江浸月視角（八）

第二天早晨時張恒楠找我進辦公室裏談話。

對於我化妝打扮的事，他倒沒提及，只飛快地說起了我的新名字。

張恒楠露出了讚許的笑容，“你現在是叫江浸月，對嗎？聽起來真是個好名字。”

我歪著腦袋覷他，“昨天晚上你當著所有人的面批評我，就不怕我生氣？”

“我說的是事實，有什麽好生氣的，”說罷，他細細打量了我一番，唇角漸漸勾起，“今天沒化妝，不錯。”

我撅著嘴巴，故作不滿道，“我來這裏可不是聽你表揚我的。”

張恒楠很自然地說著：“我也不是為了表揚你才讓你來的，就是想找你聊聊天而已。”

我訕笑，“難道你發現昨天晚上我是故意要挑釁你的？”

“你表現得這麽明顯，相信在坐的各位學生都看出來了。”

我哼笑，“那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是為了引起我的註意？”

“當然。”

“……”張恒楠抿抿嘴，隨即對我說，“其實我明白你的想法，但你不需要為了我這樣賣力。”

我暗暗給自己打氣，當著他的面小聲說道，“如果你當真明白我的意思，現在就應該跟那個葉書顏分開。”

“然後呢？跟你在一起？”

我一楞，估摸著他這話的意思。

“江水，哦不，現在是江浸月。你知道這不可能，我是你的老師。”

我和他爭執起來，“我的意思不是讓你離開她後跟我在一起，難道你就那麽不想當個單身漢，非要找個人與你相伴？”

“隨你怎麽想。”張恒楠苦澀地笑了笑，這一笑竟讓我覺得萬分悲涼。他放棄了爭執，用慈愛的憐憫的目光看著我。

他好像在說：像你這樣的學生我見多了，都懶得與你吵。

那一瞬間，我只感覺自己像個跳梁小醜。

我沒再說話，因為我覺得我根本不了解他，生活經驗也不比他豐富哪怕一點點，卻偏偏執著地要跑來指揮他該做什麽，仔細想想，這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嗎？

我的目光轉向他的辦公桌面上，那本《解憂雜貨店》的封面上赫然印著‘東野圭吾’四個大字。我終於明白我對他的了解有多淺薄，甚至不如癡迷於他的那個小姑娘葉扶花。

張恒楠拍拍我的肩膀，柔聲細語道，“江浸月同學，我承認我這個人的缺點實在特別多。我太懦弱，不灑脫，已經不值得任何人喜歡。至於我的葉書顏的事……你還太小了，這種感情，你不會明白的。”

“我……”我有些支支吾吾。事實上我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是溺水的人無外乎都想掙紮一番，卻幾乎溺死在了海裏。

“你喜歡的並不是真正的我，只是表面上的我，這不叫愛情。”

我呆呆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也許任何的辯駁在此時此刻都是蒼白無力的。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坐在教室裏了。我不知道我是怎麽從辦公室一步一步走到這裏，只知道自己的記憶自始至終都停留在和張恒楠交談的那段時間裏。

如果我真真正正，完完全全了解了張恒楠，那我還會喜歡他，還會認為他很溫柔和藹嗎？

這個答案，我並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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