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 夢中花園
關燈
小
中
大
東風城西門之外是一片連綿不絕的荒涼戈壁。
那裏有一行人正風塵仆仆的往城裏走來，為首的竟是一個女子，她面色美麗冷峻，身材高挑豐滿，氣場強大。
“姐，你可算回來了。”這一行人剛到城門，已經有人迎了上來，正是那日與九舞發生沖突的歐陽楚河。
女子翻身下馬，姿態輕盈矯健，她道：“楚河，一年不見修為增長不少。”
這女子是東風城歐陽家的長女，歐陽夏冰，一名強大的魔法師！
“比姐姐還差的遠，自從姐姐去了道一總院，進步更加迅速了，如今怕是早已踏入玄級了。”
歐陽夏冰微微一笑，道：“走，我們先回家，這次我回來有很多事。”
道一咒院的一座院落，辰星一動不動地坐著，此時他的樣子十分滑稽：頭上紮起了兩個沖天辮，臉上還打上了胭脂，辰星本就帥氣的面容，這麽一打扮還真像一個大姑娘。
辰星心裏也是郁悶，剛剛九舞來這發現他們不能動，直接動手給他們裝扮上了。最後甚至還把紫寧拎走了。
九舞雖然個頭比紫寧還小一點，但身為一個武者，紫寧的重量完全可以忽略。九舞一路上拎著紫寧，徑直回到她的小院子。
她將紫寧一把扔在地上，摔得他屁股要裂開一般，不過卻有苦叫不出。九舞這家夥要幹嗎？紫寧暗暗腹議。原來紫寧臉上也被畫了東西，卻是一只小烏龜。
九舞繞著紫寧轉了一圈，最後在紫寧面前蹲下來，道：“紫寧啊紫寧，我原本不想這麽做的，不過現在讓我抓住這麽一個好機會，我真是不能錯過啊。”
“這對你也是一個大機緣。
“知道‘咒之烙印’嗎，用秘法將一個咒語凝結成咒文，然後以烙印的形式留下。
“如果烙印能留在咒師身上，那他就能徹底記住這個咒語，可以一直揣摩，直到學會。
“首先咒之烙印極其稀有，其次想讓烙印融入肉身必須有特殊珍貴的材料輔助。
“而這兩個條件我都有，所以今天就便宜你這小子了。
“不過，既然你承了我的人情，必須得幫我辦一件事，本來想和你慢慢商量的，但是現在時間緊迫，我要提早準備。到時候你一定要幫我啊！”
紫寧完全沒聽懂九舞在說什麽，緊接著就感覺頭一沈，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紫寧聽到有人在叫他，“紫寧，紫寧！你在嗎？”
紫寧昏昏沈沈的醒來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中間發生了什麽他全然不記得。原來是辰星正在敲門，他應了一聲正欲起身，突然胸口一陣火燒火燎的劇痛。他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坦露著胸膛，恍惚間，他似乎看到胸口有一黑中透紅的覆雜印記一閃而過，待他仔細查看的時候，卻什麽也看不到，連疼痛感也沒有了。
難道是錯覺？紫寧用手摸了摸，毫無異感，無奈的搖了搖頭，整理好衣服，就打開了房門。
“師兄？”紫寧揉了揉眼睛。
辰星大有深意的上下打量紫寧，發現紫寧臉上的小烏龜還在，然後露出一絲壞笑，道：“不要說那個女暴龍把你拎走之後，你們什麽都沒發生。她不會是用強了吧？”辰星胳膊肘戳了戳紫寧。
紫寧無語。
“師弟你這小身板估計被折騰的不輕吧，想不到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麽開放了……其實你也沒什麽損失，那個女暴龍雖不是美若天仙，但天賦這麽強，將來怕也是一方強者，跟了她你也不吃虧。”
紫寧真心覺得這師兄不靠譜，辰星又繼續絮叨了一陣，“對了，我已經備好了酒食，等晚上我們兄弟好好聊聊人生理想。不過現在咱們要先去見院長大人。”
辰星帶著紫寧來到了咒院的主殿，這裏平時都關著門，紫寧還是第一次進來。
他們走進大殿，發現費老也在。
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模樣的人端坐的首位，當然這次他已經換衣服了，他觀察著紫寧。
“見過院長。”辰星二人行禮。
公孫院長沒有說話，一直看著紫寧，他盯著紫寧的眼睛，心緒卻已經跑到多年以前。那時，他第一次來到東風城，天人的瓶頸遲遲不能突破，心煩意亂之間便在東風城附近的山水間游走。就是那時他遇到了此生之後一個念念不忘的咒師前輩。那個人寥寥數語便讓自己茅塞頓開……
這一刻，他從紫寧的眼睛中看到了熟悉特質。他們難道有什麽關系嗎？但從時間上看，那時紫寧應該還沒有出生。他終於收回思緒，不再多想，突然問道：“聶斷空是你什麽人？”
紫寧突然感覺心神有點恍惚，他並不認識什麽聶斷空，他眼神呆呆地道：“不知道。”
公孫院長沈吟片刻，長袖一揮，“好了。”
紫寧這才驚醒，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旁邊的辰星也松了一口氣。
“我這裏有我記錄的一些咒語心得，雖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但也不能隨意傳授，剛剛算是一番測試，確保你不是敵人的暗子。”公孫院長道，他接著嘆了一口氣，像是喃喃自語，“唉，這世道不太平啊。”
紫寧對院長出手試探並沒有多少反感，他沒有什麽秘密。甚至連師傅的傳承，他也沒有不可外傳的交待。不過紫寧現在大多數還沒掌握，想傳也傳不出來。
公孫院長從懷裏掏出一本皺巴巴的書，用手捋了捋，不舍又有幾分得意，道：“每天你可以來這看此書，不過嚴禁擅自抄錄，更不能帶出去。”
紫寧感覺這傳說中的院長大人的舉止言談，真是有些“可愛”。
他輕輕一推，書本便飄向紫寧，他又道：“費師弟肯定和你說過，我們道一學院的核心資源和傳承，都是給核心弟子的，所以如果能真正入我道一，是最好的。”
院長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又補了一句：“不過，我覺得還是自由自在的好——”
“咳咳咳！”費老在旁邊一陣咳嗽，打斷了院長的話。
紫寧發現這院長大人真是不適合當說客。所謂真正加入道一學院，就是成為核心弟子，需要為劍蘭帝國效力，同樣的能獲得學院和帝國的支持，得到充足的修煉資源。
對修者來說，天賦是基礎、根本，傳承則決定能把自身潛力發揮多少，這兩方面一起決定修者能達到什麽高度；至於資源，則是決定修煉速度的關鍵。如果你天賦和傳承都不錯，但資源匱乏，不足以支持你修煉，等你壽元將盡都不一定能達到大成。
紫寧當然明白，但是他依然不想犧牲自己的自由。
“修者，與天地相爭。奪天地造化，強大己身。但是我們咒師，對資源的依賴是最少的。”紫寧想到師傅的教導，“雖然感悟天地萬物是必不可少的，但卻不是依賴。”
“對外物患得患失，反而會幹擾自己的心，影響自己的修行。”
紫寧對師傅的話深以為然。
院長和紫寧他們講話的時候，正在屋裏運功的九舞突然睜開了雙眼，發出銳利光芒。
“開啟了！”
不久，東風城地面震動起來。
“這是！”公孫院長突然站了起來。他略一感應，肅然道：“那裏開啟了！唉，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
“開！”一個通道應聲出現，院長邁入其中消失而去。
這一刻整個東風城都騷亂起來，普通人以為要地震了，紛紛一臉驚恐的跑到街上，而很多隱蔽的秘密場所，一道道隱秘的身影，都紛紛睜開眼睛。
在學院中的一個隱秘之地公孫院長從通道內走出，他點燃一支纖細的香，青煙裊裊升起。
“乾奇，那裏開啟了？”
“師傅，是的。”
一個十分蒼老的白眉老者，在氤氳煙氣中浮現。他道：“當年讓你來這開設分院，就是考慮到會有這麽一天。這次不容有失。”
“師傅，真要這麽做？”公孫院長遲疑道。
“生死存亡！”白眉老者沈聲道。
“我明白了。”公孫院長滅掉青香，長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值得麽，洪荒道一……”
道一的老對手，天元學院內，一個渾身包裹在黑霧中的身影悄然出現。
“你怎麽來了？”密室中一個中年男子滿是忌憚地道。
“莫幹山開啟了，一切按照約定進行。”黑霧內的人說完，然後就消失了。
莫幹山開啟的消息通過各種途徑，迅速傳遍了整個大陸，各方勢力都有了動作，攪動風雲變幻。
一個個家族、世家和宗門，一個個散發恐怖氣息的人，紛紛露面——“那個東西我一定要得到！”
東風城的歐陽家，正在進行家族集會。
“這次我們歐陽家舉全族之力，定要幫劍蘭國和道一學院奪得機緣。如此，我們全族遷入國都就有希望了。”歐陽家現任族長，歐陽長克道。
這是一位正值壯年的天級強者，他壯志滿懷，要帶自己的家族走向輝煌，他看了一眼自己優秀的兒女，歐陽夏冰和歐陽楚河，心中更是快意。
所有的族人都聽的摩拳擦掌，十分興奮，歐陽楚河也是；只有歐陽夏冰還算冷靜，她從國都回來，知道的遠比其他人多，更加明白這次事情的兇險。
在她心裏，家族能不能遷入國不是最重要的，她母親去世的早，父親和弟弟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暗嘆：“希望能一切順利吧。”
各方勢力暗中湧動，風暴將至，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和勢力被雨打風吹去……
是夜，孤燈下，紫寧和辰星相對而坐。
像往常一樣桌上擺滿了美味酒食，但紫寧隱隱覺得今晚辰星師兄有點不尋常。
辰星舉杯一飲而盡，道：“過幾日核心弟子就要前往莫幹山了，師弟，咱們這一別不知還能不能再見。”
“我也去。”
辰星驚訝，旋即搖了搖頭，道：“師弟，真的不要去。”
紫寧不解。
“太危險了，現在莫幹山就是一個致命的旋渦，不知道會吞噬多少生命啊。”
道一學院已經動員所有弟子，核心弟子必須前往，普通弟子自願。莫幹山有危險，但是也有很多機緣，道一學院承諾，所有普通弟子得到的機緣，盡歸自己所有。
“師弟，你和我不一樣，以你的天賦，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險。自己一人，充分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多麽美好啊！我這輩子最為羨慕就是無牽無掛，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只可惜……”
紫寧聽出師兄言辭之中的欣羨和嘆惋，更有幾分說不清的淒冷。
“莫幹山機緣太多、太大，大陸上的大人物都盯著呢。境界低微的修者，即使得到個別機緣也不一定有命帶出來。”
紫寧皺眉，上次九舞救他的事給他觸動很大，所以他渴望盡快強大，將師傅教的東西變為力量。他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更不是魯莽的人。危險在一定範圍內，才叫歷練，否則就是送死。
辰星陷入沈默，不知道在想什麽，似是有很多心事，變的有些陌生，跟平時那個溫和細心，時時照顧紫寧的師兄不大一樣了。
在辰星和紫寧對飲的時候，九舞正神情嚴肅的坐在屋裏，因為剛剛劍老來找她了。
“因為年輕時受過重傷，我的武道之路已斷，到了現在這個年紀，老師我更是沒有希望晉升天人了。”劍老有些蕭瑟的道，“我這三式劍招，是窮極我畢生心血，自創、完善的，我相信地境不是它們的極限，如果能有天人駕馭，這三招或有質變。”
“不管你入我道一學院是何目的，這三招我都傳授於你，只要傳承不斷絕，我也不枉此生了。”
劍老深知此次莫幹山之行的危險，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所以便找到九舞，雖然九舞不完全是道一學院的人，但他看重她的天賦，而且這三招是他原創，傳給誰也由他自己說了算。
“這三招足以說明劍老的天賦了，可是劍老的年紀……”九舞喃喃自語道。
對魔法師或者法術師來說，年紀大了依然可以突破，但是武者年紀越大，再做突破的可能越小。
道一學院的這段平靜日子，可以說是九舞最快樂的時光了，劍老、紫寧、辰星、阿萊還有其他同門，大家一起生活、修煉，五彩繽紛。雖然九舞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但她格外珍惜這段時光。
“既然您交到我手上，您的傳承就不會斷絕。”九舞暗暗發誓。
九舞靜坐了一會，突然睜開雙眼，神情是與白日不同的冷漠，喃喃道：“那個東西也要發作了，希望你能撐過去，否則不僅你性命不保，我所有的準備也都白費了。”
九舞繼續閉上眼睛，但是很快又睜開，臉上的神色也不再那麽冷漠，似乎在糾結、掙紮，她終於站了起來，但又踟躕良久，自語道：“我這是怕自己的準備枉費，可不是擔心那小子……”
紫寧從辰星那裏回來剛躺下，胸口突然一陣劇痛，仿佛有火在燒。他連忙敞開衣襟，一個覆雜的紅黑色符文從皮膚下浮現出來。
“咒文！”
紫寧記起之前九舞的話，將咒文通過特殊手段烙印在咒師體內，形成咒之烙印，然後讓咒師不斷感悟，直至完全掌握。
在紫寧看不見的體內，一個由某種特別的血液凝聚成的立體咒文，在不斷的閃爍，整個咒文曲折回旋，似乎構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同時還有絲絲血霧慢慢的飄散出來，融入紫寧的心臟，隨著血液擴散全身。
紫寧面無血色地蜷縮在床上，大汗淋漓，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紫寧來不及多想，胸口的劇痛已經擴散全身，身體開始抽搐，顫栗，仿佛要被撕裂，痛徹骨髓。
他沒有想過九舞要害他，所以他相信熬過去就好了。
紫寧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他口裏不斷地念著什麽。
“咒語，在你掌握之後，就那一個音節，發出，產生作用。”師傅道，“在掌握之前你是無法講出的，但是咒語是可以分解的，用無數個簡單的，你能掌握的咒語，組合起來從一定程度上可以模擬那個咒語。”
紫寧現在念的正是分解後的“唵咒”，讓頭腦保持清醒的咒語，但是頭腦越清醒，感受到的疼痛越強烈。
不行了，紫寧感覺身體要崩潰了，全身已經失去掌控，連嘴巴都控制不了，只能默念咒語。
離開了身體，意識終是開始慢慢模糊，紫寧感覺自己要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隱隱地似乎有一陣香風吹來，很溫暖，身上的痛疼更是減輕不少，紫寧清醒一些，他眼睛睜不開，但朦朧恍惚間似乎看到一張臉，似是九舞。
九舞確實來了，正抱著紫寧，她身上湧現紅色的元氣，包裹著兩人。
他的身體太弱，承受不了這帝血的沖擊。九舞將自己的元氣送入紫寧體內，讓他的身體慢慢舒緩下來，不再那麽抽搐了。
紫寧的情況穩定下來，九舞看著懷裏面色蒼白的紫寧，不知道在想什麽。
“九舞？”紫寧閉著眼睛喃喃地道，他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看到了九舞，“不痛了……好安心……”
九舞面色緋紅，兩人緊貼著，自己的小胸脯也擠在他身上，居然有一絲絲異樣酥軟的感覺透入心房。
“哼，我這是在救他，反正他也沒有知覺，也不算什麽。”九舞又為自己找到理由。
夜色如水，時間悄悄流過，九舞靜靜地坐著，看著躺在懷裏的紫寧。
砰砰！砰砰！
紫寧體內，隨著他的心跳，那個紅黑色咒文突然跳動起來，以它為藍本一個看似虛幻的更大的透明咒文出現，透明咒文隨著紅黑色咒文的跳動而擴大，直至擴大到紫寧身體之外，把他整個封在裏面。將抱著紫寧的九舞都推開了。
“咒文發動了，”九舞顯然有所預料，她握緊了拳頭，“接下來才是關鍵，希望你能撐下來。”
紫寧安然入睡，周圍柔軟溫暖，他忽入夢境，來到一個花團錦簇的所在。
院子裏開滿了各色各樣的花朵，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紫寧開心的走著，看著，他師傅也在他身邊。
“師傅，這朵！”紫寧很興奮，“好神奇！”
紫寧回頭，卻發現師傅並不在身邊，他下子慌張起來，“師傅！師傅！”他大叫。
“死亡，或許只是換了一種存在狀態。”一個縹緲聲音傳來，似有似無。
花園前方一個小丘陵，一道身影背對著紫寧。
“師傅！”紫寧在花叢中跑去。
臨近了，他突然止住，師傅已經去世了，這是夢……
“你以為這是夢？”前面的身影沒有回頭。這個人的背影和師傅有八九分相似，紫寧想到。聲音也很像，他到底是不是師傅呢？真希望能看到他的正臉。
“不是麽？”紫寧問。
那人沒有回答，卻問：“你剛剛朝我跑來，走得那麽快，那麽急，沒有什麽感覺嗎？”
紫寧疑惑，他轉過身看去，這時他所站的地方比花園略高，整個花園盡收眼底，姹紫嫣紅，美不勝收。他呆呆地看著。
“剛剛你錯過了很多，錯過了仔細觀察每一朵花的機會。”
紫寧知道那個人已經轉過身來，正看著自己這邊，他想立刻回頭，這樣就能見到師傅了。但是，他又止住，萬一看到的是失望呢？
“你為了一個虛幻的目標，錯過了周圍的真實與美麗。”
紫寧沈默，他決定不再回頭。他看著花海，“這一切……是夢。”
兩人沈默良久，紫寧又道：“都是虛幻的。”
“或許吧，你以為你從實現來到夢境，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也有可能這裏才是真的，你之前所在的都是夢境呢。”
這已經超過了我能考量的範圍，何者是夢，夢中人如何能分清？我們不是神。紫寧心裏想，他恢覆了冷靜，不管何真何假，有意義的只有當下罷了。
紫寧跟著師傅這麽久，他的見識和思想深受其影響，而且深度廣度也遠不像一個少年人。
背後的人似乎聽到了紫寧的心聲，微微有些驚訝，“不錯的見解，怪不得能來到這裏。”
紫寧恍惚間，似又聽到下面的對話：
“主人，讓我做您花園裏的園丁吧。”
“這是什麽傻念頭呢？”
“我要擱下別的工作。
“我要把我的劍矛扔在塵土裏。不要差遣我去遙遠的宮廷；
“不要命令我做新的征討。只求您讓我做花園裏的園丁。”
“你的職責？”
“為您閑散的日子服務。
“我要保持您晨興散步的草徑清爽新鮮，您每一移步將有甘於就死的繁花以讚頌來歡迎您的雙足。
“我將在七葉樹的枝間推送您的秋千；向晚的月亮將掙紮著從葉隙裏吻您的衣裙。
“我將在您床邊的燈盞裏添滿香油，我將用檀香和紅花膏在您腳墊上塗畫上美妙的花樣。”
“你要什麽報酬呢？”
“這一切已是所有的報酬。”
“你的祈求被接受了，你將是我花園裏的園丁。”
……
幻覺中的幻覺，夢境裏的夢境？誰是主人，誰是園丁？我身後的這個人是園丁？紫寧搞不懂。
“我可能是這裏的園丁，也可能是你師傅，也可能是其他什麽人，這裏的一切可能是假的，也可能不是，一切都隨你。”
唪！
一個神秘的音節從背後傳來。
花海運動起來，慢慢組合成一個覆雜的紋絡。
紫寧突然記起來，這個符號就是自己胸口顯現的那個咒文。
“這是封字咒。是世間九大咒語之一，有封鎮之能。”
在這封字咒震動時，紫寧身上突然亮起六團光芒。
“這是？”紫寧背後的人有些驚訝。“你竟然已經擁有六個大真言咒。”
不怪這夢裏人吃驚，紫寧現在還遠遠不明白這所謂的真言咒的強大。
紫寧不知不覺中開始吟誦咒語，六大真言咒，每一個都被分解為一個長長的咒語，紫寧這麽多年，跟著師傅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記憶這六段咒語，這種方式是用長度降低覆雜度，當然最後能不能徹底領悟那一言之咒還不一定，但這樣起碼可以讓咒語傳承下去。
“看來你來這裏，是命中註定，竟然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傳承，有意思，有意思。”
“那希望你也能記住這封字咒。”背後的身影漸漸消散，紫寧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居然這麽快就成了！”九舞驚喜。才一個時辰，紫寧身上的咒文慢慢消失，重新融於他體內。
她雖然對咒語不懂，但是也有個總體預判，如果咒文重新融入那就意味著成功，如果咒文破碎，那就意味著失敗，紫寧也會隨之死亡。她相信紫寧能成功，但這速度顯然超過了她的期盼。
“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接下來就是慢慢加深對這個咒語的理解，然後逐漸掌握。”九舞想到，“就看你天賦如何，能掌握到什麽程度了。”
接下來幾日學院氛圍大變，所有的老師和核心弟子都在緊張的準備著什麽。
紫寧有心找九舞問咒文的事，但九舞卻不見了。
他一方面在考慮要不要去莫幹山，另一方面每天去看院長留下的筆記，這些筆記給他很多靈感。
院長是費老的師兄，雖然筆記寫的有些雜亂，但是他的境界比費老高，對更高層次力量的理解，顯然更勝費老一籌，尤其是書裏有對咒文的講解，很多咒文配合文字講解，讓紫寧有巨大收獲。
幾天之內紫寧幾乎全部待在咒院的大殿，不僅對玄級咒語的理解更透徹，發動時間縮短很多，而且他對胸口的那個“封字咒”的認識漸漸多了起來。
根據那個夢裏人的意思，這個咒語和師傅教給他的六個是同一級別的。師傅的咒語他通過熟記長長的分解咒語記住，而這個則是直接銘刻在血肉中，正如九舞講的，只要紫寧沈下心來，他就能感受到那咒文，結合院長留下的書，他不斷剖析、理解，越發感到這封字咒神秘莫測……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那裏有一行人正風塵仆仆的往城裏走來，為首的竟是一個女子，她面色美麗冷峻，身材高挑豐滿，氣場強大。
“姐，你可算回來了。”這一行人剛到城門，已經有人迎了上來，正是那日與九舞發生沖突的歐陽楚河。
女子翻身下馬，姿態輕盈矯健，她道：“楚河，一年不見修為增長不少。”
這女子是東風城歐陽家的長女，歐陽夏冰，一名強大的魔法師！
“比姐姐還差的遠，自從姐姐去了道一總院，進步更加迅速了，如今怕是早已踏入玄級了。”
歐陽夏冰微微一笑，道：“走，我們先回家，這次我回來有很多事。”
道一咒院的一座院落，辰星一動不動地坐著，此時他的樣子十分滑稽：頭上紮起了兩個沖天辮，臉上還打上了胭脂，辰星本就帥氣的面容，這麽一打扮還真像一個大姑娘。
辰星心裏也是郁悶，剛剛九舞來這發現他們不能動，直接動手給他們裝扮上了。最後甚至還把紫寧拎走了。
九舞雖然個頭比紫寧還小一點，但身為一個武者，紫寧的重量完全可以忽略。九舞一路上拎著紫寧，徑直回到她的小院子。
她將紫寧一把扔在地上，摔得他屁股要裂開一般，不過卻有苦叫不出。九舞這家夥要幹嗎？紫寧暗暗腹議。原來紫寧臉上也被畫了東西，卻是一只小烏龜。
九舞繞著紫寧轉了一圈，最後在紫寧面前蹲下來，道：“紫寧啊紫寧，我原本不想這麽做的，不過現在讓我抓住這麽一個好機會，我真是不能錯過啊。”
“這對你也是一個大機緣。
“知道‘咒之烙印’嗎，用秘法將一個咒語凝結成咒文，然後以烙印的形式留下。
“如果烙印能留在咒師身上，那他就能徹底記住這個咒語，可以一直揣摩，直到學會。
“首先咒之烙印極其稀有，其次想讓烙印融入肉身必須有特殊珍貴的材料輔助。
“而這兩個條件我都有，所以今天就便宜你這小子了。
“不過，既然你承了我的人情，必須得幫我辦一件事，本來想和你慢慢商量的，但是現在時間緊迫，我要提早準備。到時候你一定要幫我啊！”
紫寧完全沒聽懂九舞在說什麽，緊接著就感覺頭一沈，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紫寧聽到有人在叫他，“紫寧，紫寧！你在嗎？”
紫寧昏昏沈沈的醒來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中間發生了什麽他全然不記得。原來是辰星正在敲門，他應了一聲正欲起身，突然胸口一陣火燒火燎的劇痛。他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坦露著胸膛，恍惚間，他似乎看到胸口有一黑中透紅的覆雜印記一閃而過，待他仔細查看的時候，卻什麽也看不到，連疼痛感也沒有了。
難道是錯覺？紫寧用手摸了摸，毫無異感，無奈的搖了搖頭，整理好衣服，就打開了房門。
“師兄？”紫寧揉了揉眼睛。
辰星大有深意的上下打量紫寧，發現紫寧臉上的小烏龜還在，然後露出一絲壞笑，道：“不要說那個女暴龍把你拎走之後，你們什麽都沒發生。她不會是用強了吧？”辰星胳膊肘戳了戳紫寧。
紫寧無語。
“師弟你這小身板估計被折騰的不輕吧，想不到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麽開放了……其實你也沒什麽損失，那個女暴龍雖不是美若天仙，但天賦這麽強，將來怕也是一方強者，跟了她你也不吃虧。”
紫寧真心覺得這師兄不靠譜，辰星又繼續絮叨了一陣，“對了，我已經備好了酒食，等晚上我們兄弟好好聊聊人生理想。不過現在咱們要先去見院長大人。”
辰星帶著紫寧來到了咒院的主殿，這裏平時都關著門，紫寧還是第一次進來。
他們走進大殿，發現費老也在。
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模樣的人端坐的首位，當然這次他已經換衣服了，他觀察著紫寧。
“見過院長。”辰星二人行禮。
公孫院長沒有說話，一直看著紫寧，他盯著紫寧的眼睛，心緒卻已經跑到多年以前。那時，他第一次來到東風城，天人的瓶頸遲遲不能突破，心煩意亂之間便在東風城附近的山水間游走。就是那時他遇到了此生之後一個念念不忘的咒師前輩。那個人寥寥數語便讓自己茅塞頓開……
這一刻，他從紫寧的眼睛中看到了熟悉特質。他們難道有什麽關系嗎？但從時間上看，那時紫寧應該還沒有出生。他終於收回思緒，不再多想，突然問道：“聶斷空是你什麽人？”
紫寧突然感覺心神有點恍惚，他並不認識什麽聶斷空，他眼神呆呆地道：“不知道。”
公孫院長沈吟片刻，長袖一揮，“好了。”
紫寧這才驚醒，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旁邊的辰星也松了一口氣。
“我這裏有我記錄的一些咒語心得，雖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但也不能隨意傳授，剛剛算是一番測試，確保你不是敵人的暗子。”公孫院長道，他接著嘆了一口氣，像是喃喃自語，“唉，這世道不太平啊。”
紫寧對院長出手試探並沒有多少反感，他沒有什麽秘密。甚至連師傅的傳承，他也沒有不可外傳的交待。不過紫寧現在大多數還沒掌握，想傳也傳不出來。
公孫院長從懷裏掏出一本皺巴巴的書，用手捋了捋，不舍又有幾分得意，道：“每天你可以來這看此書，不過嚴禁擅自抄錄，更不能帶出去。”
紫寧感覺這傳說中的院長大人的舉止言談，真是有些“可愛”。
他輕輕一推，書本便飄向紫寧，他又道：“費師弟肯定和你說過，我們道一學院的核心資源和傳承，都是給核心弟子的，所以如果能真正入我道一，是最好的。”
院長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又補了一句：“不過，我覺得還是自由自在的好——”
“咳咳咳！”費老在旁邊一陣咳嗽，打斷了院長的話。
紫寧發現這院長大人真是不適合當說客。所謂真正加入道一學院，就是成為核心弟子，需要為劍蘭帝國效力，同樣的能獲得學院和帝國的支持，得到充足的修煉資源。
對修者來說，天賦是基礎、根本，傳承則決定能把自身潛力發揮多少，這兩方面一起決定修者能達到什麽高度；至於資源，則是決定修煉速度的關鍵。如果你天賦和傳承都不錯，但資源匱乏，不足以支持你修煉，等你壽元將盡都不一定能達到大成。
紫寧當然明白，但是他依然不想犧牲自己的自由。
“修者，與天地相爭。奪天地造化，強大己身。但是我們咒師，對資源的依賴是最少的。”紫寧想到師傅的教導，“雖然感悟天地萬物是必不可少的，但卻不是依賴。”
“對外物患得患失，反而會幹擾自己的心，影響自己的修行。”
紫寧對師傅的話深以為然。
院長和紫寧他們講話的時候，正在屋裏運功的九舞突然睜開了雙眼，發出銳利光芒。
“開啟了！”
不久，東風城地面震動起來。
“這是！”公孫院長突然站了起來。他略一感應，肅然道：“那裏開啟了！唉，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
“開！”一個通道應聲出現，院長邁入其中消失而去。
這一刻整個東風城都騷亂起來，普通人以為要地震了，紛紛一臉驚恐的跑到街上，而很多隱蔽的秘密場所，一道道隱秘的身影，都紛紛睜開眼睛。
在學院中的一個隱秘之地公孫院長從通道內走出，他點燃一支纖細的香，青煙裊裊升起。
“乾奇，那裏開啟了？”
“師傅，是的。”
一個十分蒼老的白眉老者，在氤氳煙氣中浮現。他道：“當年讓你來這開設分院，就是考慮到會有這麽一天。這次不容有失。”
“師傅，真要這麽做？”公孫院長遲疑道。
“生死存亡！”白眉老者沈聲道。
“我明白了。”公孫院長滅掉青香，長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值得麽，洪荒道一……”
道一的老對手，天元學院內，一個渾身包裹在黑霧中的身影悄然出現。
“你怎麽來了？”密室中一個中年男子滿是忌憚地道。
“莫幹山開啟了，一切按照約定進行。”黑霧內的人說完，然後就消失了。
莫幹山開啟的消息通過各種途徑，迅速傳遍了整個大陸，各方勢力都有了動作，攪動風雲變幻。
一個個家族、世家和宗門，一個個散發恐怖氣息的人，紛紛露面——“那個東西我一定要得到！”
東風城的歐陽家，正在進行家族集會。
“這次我們歐陽家舉全族之力，定要幫劍蘭國和道一學院奪得機緣。如此，我們全族遷入國都就有希望了。”歐陽家現任族長，歐陽長克道。
這是一位正值壯年的天級強者，他壯志滿懷，要帶自己的家族走向輝煌，他看了一眼自己優秀的兒女，歐陽夏冰和歐陽楚河，心中更是快意。
所有的族人都聽的摩拳擦掌，十分興奮，歐陽楚河也是；只有歐陽夏冰還算冷靜，她從國都回來，知道的遠比其他人多，更加明白這次事情的兇險。
在她心裏，家族能不能遷入國不是最重要的，她母親去世的早，父親和弟弟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暗嘆：“希望能一切順利吧。”
各方勢力暗中湧動，風暴將至，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和勢力被雨打風吹去……
是夜，孤燈下，紫寧和辰星相對而坐。
像往常一樣桌上擺滿了美味酒食，但紫寧隱隱覺得今晚辰星師兄有點不尋常。
辰星舉杯一飲而盡，道：“過幾日核心弟子就要前往莫幹山了，師弟，咱們這一別不知還能不能再見。”
“我也去。”
辰星驚訝，旋即搖了搖頭，道：“師弟，真的不要去。”
紫寧不解。
“太危險了，現在莫幹山就是一個致命的旋渦，不知道會吞噬多少生命啊。”
道一學院已經動員所有弟子，核心弟子必須前往，普通弟子自願。莫幹山有危險，但是也有很多機緣，道一學院承諾，所有普通弟子得到的機緣，盡歸自己所有。
“師弟，你和我不一樣，以你的天賦，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險。自己一人，充分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多麽美好啊！我這輩子最為羨慕就是無牽無掛，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只可惜……”
紫寧聽出師兄言辭之中的欣羨和嘆惋，更有幾分說不清的淒冷。
“莫幹山機緣太多、太大，大陸上的大人物都盯著呢。境界低微的修者，即使得到個別機緣也不一定有命帶出來。”
紫寧皺眉，上次九舞救他的事給他觸動很大，所以他渴望盡快強大，將師傅教的東西變為力量。他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更不是魯莽的人。危險在一定範圍內，才叫歷練，否則就是送死。
辰星陷入沈默，不知道在想什麽，似是有很多心事，變的有些陌生，跟平時那個溫和細心，時時照顧紫寧的師兄不大一樣了。
在辰星和紫寧對飲的時候，九舞正神情嚴肅的坐在屋裏，因為剛剛劍老來找她了。
“因為年輕時受過重傷，我的武道之路已斷，到了現在這個年紀，老師我更是沒有希望晉升天人了。”劍老有些蕭瑟的道，“我這三式劍招，是窮極我畢生心血，自創、完善的，我相信地境不是它們的極限，如果能有天人駕馭，這三招或有質變。”
“不管你入我道一學院是何目的，這三招我都傳授於你，只要傳承不斷絕，我也不枉此生了。”
劍老深知此次莫幹山之行的危險，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所以便找到九舞，雖然九舞不完全是道一學院的人，但他看重她的天賦，而且這三招是他原創，傳給誰也由他自己說了算。
“這三招足以說明劍老的天賦了，可是劍老的年紀……”九舞喃喃自語道。
對魔法師或者法術師來說，年紀大了依然可以突破，但是武者年紀越大，再做突破的可能越小。
道一學院的這段平靜日子，可以說是九舞最快樂的時光了，劍老、紫寧、辰星、阿萊還有其他同門，大家一起生活、修煉，五彩繽紛。雖然九舞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但她格外珍惜這段時光。
“既然您交到我手上，您的傳承就不會斷絕。”九舞暗暗發誓。
九舞靜坐了一會，突然睜開雙眼，神情是與白日不同的冷漠，喃喃道：“那個東西也要發作了，希望你能撐過去，否則不僅你性命不保，我所有的準備也都白費了。”
九舞繼續閉上眼睛，但是很快又睜開，臉上的神色也不再那麽冷漠，似乎在糾結、掙紮，她終於站了起來，但又踟躕良久，自語道：“我這是怕自己的準備枉費，可不是擔心那小子……”
紫寧從辰星那裏回來剛躺下，胸口突然一陣劇痛，仿佛有火在燒。他連忙敞開衣襟，一個覆雜的紅黑色符文從皮膚下浮現出來。
“咒文！”
紫寧記起之前九舞的話，將咒文通過特殊手段烙印在咒師體內，形成咒之烙印，然後讓咒師不斷感悟，直至完全掌握。
在紫寧看不見的體內，一個由某種特別的血液凝聚成的立體咒文，在不斷的閃爍，整個咒文曲折回旋，似乎構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同時還有絲絲血霧慢慢的飄散出來，融入紫寧的心臟，隨著血液擴散全身。
紫寧面無血色地蜷縮在床上，大汗淋漓，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紫寧來不及多想，胸口的劇痛已經擴散全身，身體開始抽搐，顫栗，仿佛要被撕裂，痛徹骨髓。
他沒有想過九舞要害他，所以他相信熬過去就好了。
紫寧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他口裏不斷地念著什麽。
“咒語，在你掌握之後，就那一個音節，發出，產生作用。”師傅道，“在掌握之前你是無法講出的，但是咒語是可以分解的，用無數個簡單的，你能掌握的咒語，組合起來從一定程度上可以模擬那個咒語。”
紫寧現在念的正是分解後的“唵咒”，讓頭腦保持清醒的咒語，但是頭腦越清醒，感受到的疼痛越強烈。
不行了，紫寧感覺身體要崩潰了，全身已經失去掌控，連嘴巴都控制不了，只能默念咒語。
離開了身體，意識終是開始慢慢模糊，紫寧感覺自己要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隱隱地似乎有一陣香風吹來，很溫暖，身上的痛疼更是減輕不少，紫寧清醒一些，他眼睛睜不開，但朦朧恍惚間似乎看到一張臉，似是九舞。
九舞確實來了，正抱著紫寧，她身上湧現紅色的元氣，包裹著兩人。
他的身體太弱，承受不了這帝血的沖擊。九舞將自己的元氣送入紫寧體內，讓他的身體慢慢舒緩下來，不再那麽抽搐了。
紫寧的情況穩定下來，九舞看著懷裏面色蒼白的紫寧，不知道在想什麽。
“九舞？”紫寧閉著眼睛喃喃地道，他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看到了九舞，“不痛了……好安心……”
九舞面色緋紅，兩人緊貼著，自己的小胸脯也擠在他身上，居然有一絲絲異樣酥軟的感覺透入心房。
“哼，我這是在救他，反正他也沒有知覺，也不算什麽。”九舞又為自己找到理由。
夜色如水，時間悄悄流過，九舞靜靜地坐著，看著躺在懷裏的紫寧。
砰砰！砰砰！
紫寧體內，隨著他的心跳，那個紅黑色咒文突然跳動起來，以它為藍本一個看似虛幻的更大的透明咒文出現，透明咒文隨著紅黑色咒文的跳動而擴大，直至擴大到紫寧身體之外，把他整個封在裏面。將抱著紫寧的九舞都推開了。
“咒文發動了，”九舞顯然有所預料，她握緊了拳頭，“接下來才是關鍵，希望你能撐下來。”
紫寧安然入睡，周圍柔軟溫暖，他忽入夢境，來到一個花團錦簇的所在。
院子裏開滿了各色各樣的花朵，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紫寧開心的走著，看著，他師傅也在他身邊。
“師傅，這朵！”紫寧很興奮，“好神奇！”
紫寧回頭，卻發現師傅並不在身邊，他下子慌張起來，“師傅！師傅！”他大叫。
“死亡，或許只是換了一種存在狀態。”一個縹緲聲音傳來，似有似無。
花園前方一個小丘陵，一道身影背對著紫寧。
“師傅！”紫寧在花叢中跑去。
臨近了，他突然止住，師傅已經去世了，這是夢……
“你以為這是夢？”前面的身影沒有回頭。這個人的背影和師傅有八九分相似，紫寧想到。聲音也很像，他到底是不是師傅呢？真希望能看到他的正臉。
“不是麽？”紫寧問。
那人沒有回答，卻問：“你剛剛朝我跑來，走得那麽快，那麽急，沒有什麽感覺嗎？”
紫寧疑惑，他轉過身看去，這時他所站的地方比花園略高，整個花園盡收眼底，姹紫嫣紅，美不勝收。他呆呆地看著。
“剛剛你錯過了很多，錯過了仔細觀察每一朵花的機會。”
紫寧知道那個人已經轉過身來，正看著自己這邊，他想立刻回頭，這樣就能見到師傅了。但是，他又止住，萬一看到的是失望呢？
“你為了一個虛幻的目標，錯過了周圍的真實與美麗。”
紫寧沈默，他決定不再回頭。他看著花海，“這一切……是夢。”
兩人沈默良久，紫寧又道：“都是虛幻的。”
“或許吧，你以為你從實現來到夢境，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也有可能這裏才是真的，你之前所在的都是夢境呢。”
這已經超過了我能考量的範圍，何者是夢，夢中人如何能分清？我們不是神。紫寧心裏想，他恢覆了冷靜，不管何真何假，有意義的只有當下罷了。
紫寧跟著師傅這麽久，他的見識和思想深受其影響，而且深度廣度也遠不像一個少年人。
背後的人似乎聽到了紫寧的心聲，微微有些驚訝，“不錯的見解，怪不得能來到這裏。”
紫寧恍惚間，似又聽到下面的對話：
“主人，讓我做您花園裏的園丁吧。”
“這是什麽傻念頭呢？”
“我要擱下別的工作。
“我要把我的劍矛扔在塵土裏。不要差遣我去遙遠的宮廷；
“不要命令我做新的征討。只求您讓我做花園裏的園丁。”
“你的職責？”
“為您閑散的日子服務。
“我要保持您晨興散步的草徑清爽新鮮，您每一移步將有甘於就死的繁花以讚頌來歡迎您的雙足。
“我將在七葉樹的枝間推送您的秋千；向晚的月亮將掙紮著從葉隙裏吻您的衣裙。
“我將在您床邊的燈盞裏添滿香油，我將用檀香和紅花膏在您腳墊上塗畫上美妙的花樣。”
“你要什麽報酬呢？”
“這一切已是所有的報酬。”
“你的祈求被接受了，你將是我花園裏的園丁。”
……
幻覺中的幻覺，夢境裏的夢境？誰是主人，誰是園丁？我身後的這個人是園丁？紫寧搞不懂。
“我可能是這裏的園丁，也可能是你師傅，也可能是其他什麽人，這裏的一切可能是假的，也可能不是，一切都隨你。”
唪！
一個神秘的音節從背後傳來。
花海運動起來，慢慢組合成一個覆雜的紋絡。
紫寧突然記起來，這個符號就是自己胸口顯現的那個咒文。
“這是封字咒。是世間九大咒語之一，有封鎮之能。”
在這封字咒震動時，紫寧身上突然亮起六團光芒。
“這是？”紫寧背後的人有些驚訝。“你竟然已經擁有六個大真言咒。”
不怪這夢裏人吃驚，紫寧現在還遠遠不明白這所謂的真言咒的強大。
紫寧不知不覺中開始吟誦咒語，六大真言咒，每一個都被分解為一個長長的咒語，紫寧這麽多年，跟著師傅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記憶這六段咒語，這種方式是用長度降低覆雜度，當然最後能不能徹底領悟那一言之咒還不一定，但這樣起碼可以讓咒語傳承下去。
“看來你來這裏，是命中註定，竟然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傳承，有意思，有意思。”
“那希望你也能記住這封字咒。”背後的身影漸漸消散，紫寧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居然這麽快就成了！”九舞驚喜。才一個時辰，紫寧身上的咒文慢慢消失，重新融於他體內。
她雖然對咒語不懂，但是也有個總體預判，如果咒文重新融入那就意味著成功，如果咒文破碎，那就意味著失敗，紫寧也會隨之死亡。她相信紫寧能成功，但這速度顯然超過了她的期盼。
“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接下來就是慢慢加深對這個咒語的理解，然後逐漸掌握。”九舞想到，“就看你天賦如何，能掌握到什麽程度了。”
接下來幾日學院氛圍大變，所有的老師和核心弟子都在緊張的準備著什麽。
紫寧有心找九舞問咒文的事，但九舞卻不見了。
他一方面在考慮要不要去莫幹山，另一方面每天去看院長留下的筆記，這些筆記給他很多靈感。
院長是費老的師兄，雖然筆記寫的有些雜亂，但是他的境界比費老高，對更高層次力量的理解，顯然更勝費老一籌，尤其是書裏有對咒文的講解，很多咒文配合文字講解，讓紫寧有巨大收獲。
幾天之內紫寧幾乎全部待在咒院的大殿，不僅對玄級咒語的理解更透徹，發動時間縮短很多，而且他對胸口的那個“封字咒”的認識漸漸多了起來。
根據那個夢裏人的意思，這個咒語和師傅教給他的六個是同一級別的。師傅的咒語他通過熟記長長的分解咒語記住，而這個則是直接銘刻在血肉中，正如九舞講的，只要紫寧沈下心來，他就能感受到那咒文，結合院長留下的書，他不斷剖析、理解，越發感到這封字咒神秘莫測……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