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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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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過後,城門外又來一批人馬,不顧阻攔,將我迎進城。來到一個氣勢恢宏的府邸門口,我擡頭看,紀府

我被一群人迎著進了大廳,只見裏面黑壓壓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大約四十出頭的男子,舉手投足間貴氣非凡。旁邊是個黑衣男子,他身著盔甲,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炙熱,直覺告訴我,我們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

“婉婉”

他這麽喊我,我不知道要作何答

他見我呆滯,身邊有人俯身在那人耳邊說了什麽

他便了然喚來一個老者,那老者低頭作揖,片刻間,就為我施針號脈

我躺在床上,只覺得頭疼欲裂,那老者用針輕點著我頭上的穴位,從發間刺入。記憶越發清晰了起來

一件件,一樁樁,竟變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他騙我,腦袋中叫囂著,吐了一口血出來

只覺得全身被抽光了力氣,淚水模糊了雙眼,好累啊。所有的委屈在回憶回來的頃刻間崩塌,他那樣棄我,即使到最後。

我醒來以後,就變的不愛說話,爹爹知我心思,也不說破,只讓紀言陪我

但我卻沒了心思,重韞再也沒有登門拜訪,許是回到金陵變將我拋之腦後了吧、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這樣子我也覺得習慣了

只是想起在農舍發生的事、依然有幾分介意,無論是真情還是假意,我們終究在那裏成為了真正的夫妻,手臂處的守宮砂早就消失殆盡,我將自己完完全全給了他

談不上後悔,總歸是心甘情願的。這天下,女子的命運本就如浮萍般飄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多少女子終是沒法決定自己的婚姻,將終生托付在一個素未謀面的男子身上

回顧自己的前半生,我還算幸福。至少,如此喜歡過,愛戀過,傾慕過,這個男人,就是我曾經的夫君

雖然有些惋惜,這殘破了的身子是萬萬不能再委身於紀言。我知他不會在意這世俗禮教,但是我卻不忍再傷害他,我已非完璧之身,卻是不能再嫁,辱了他的門楣

更何況,現如今,他得了軍功,在外又有外公和紀叔叔的提攜,有了這層關系,他也從一介布衣,到中書定國將軍,身居五品。

皇上欣賞他的才華,也不忌諱他的出身,反而厚待,在金陵偏處得了座府邸,紀家,竟有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味道,慢慢進入正軌。

以他的才華和日後的成就,娶到一個清白世家的官家小姐算不得什麽難事,而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往後他們同朝為官,我不希望,紀言,因為我的原因,這一生,在他面前失了臉面。

思慮再三後,我終是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他,處於女兒家的心思,只是不願意說明其中的曲折是非。只道,覺得我們不合適,倒是紀言,早就料到了一般,只釋然了笑言

“好的。”

我見他如此爽快、臉上的表情無異平時,倒是幾分詫異,卻不敢表露出來。只見他溫柔的笑道

“小姐說什麽就是什麽。”

“你不問我其中曲折?”

“不了,這一生,我只願護得你一生平安幸福,便再無所求。”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我回來已經頭尾三日了。他從未登門拜訪,就這麽將我再一次的拋之腦後,這一次,我卻沒有太大的心理波動,或許是早已心如死灰。

他本就如此反覆無常,將我說扔就扔,要怪就怪自己不知羞恥,一次次心甘情願被他欺騙。

我還是一路既往的過的自己的生活,仿佛一切都沒發生一般,只是這次,哪裏變得不一樣

紀言希望我們一同搬去他的新府邸,父親自然是不肯的,多少還是有些不便,便帶我們回了自己的小苑。倒是我,自從回來過後,不過一二十天,竟覺得身子憊懶了許多,開始愛嗜睡,經常胃口不好

“吃飯了!”桂兒在飯廳遠遠的喚我,日上三竿,我才暈著頭從床上爬了起來,隨手披了床邊的外套,怕受了寒,剛起身覆又覺得頭暈眼花的。

爹爹以為是近日長途奔波勞碌,又加上大病初愈,身子多少有些沒恢覆過來,也不勉強我,只讓我天天在這屋子裏睡著

小走了幾步,出了院子,只見爹爹,娘親,姨娘和桂兒都在桌上等著我了,只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

是清蒸鱸魚,還有糖醋排骨,還有幾盤碧生生的青菜。不知道為何,聞著這味道,竟有幾絲翻嘔的感覺,只忍著這番難受、只得蹙眉坐下

“婉婉、今天都是你愛吃的菜,來”

娘親還是一如既往得心疼我、只用筷子接了一點魚肉,放在我的碗裏。笑言“這魚做的清淡,你一定喜歡。況且這麽久了,氣色看著也不是很好,是該補補。”

婉拒不過,只能夾起那肉,往嘴裏一放,只那麽輕嚼著就覺得一陣陣反胃。實在沒有忍住、就轉身扶著門邊幹嘔起來

桂兒見我這般模樣,饒是嚇了一跳,連忙接過水來,替我順著背脊,著急問我到

“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娘親一時間既心疼又焦急,見我如此這般竟慌了手腳,姨娘的臉上變得一些難看,許是想到了什麽,欲言又止的模樣。

只是爹爹,放下筷子,似乎也沒了吃的心思,猜到了什麽、只沈著臉,說到

“那就讓大夫看看。”

我不明白大家看我的表情為何如此怪異,是覺得翻嘔的更厲害。姨娘見我這般模樣,便離了桌子,從廚房裏拿出蜜罐子,打開,裏面是今年剛腌的梅子

將它遞在我的手中道“吃了這個就會好些了。”

我正吐得厲害、只覺得胃裏空空如也,聞了這梅子的味道,竟覺得一陣清新撲鼻。平日裏不愛吃酸,倒是今日覺得這味道可口非凡,只吃了一顆想再吃第二顆的時候

桂兒已經領了大夫到家,父親見狀,只雙手負立,背過身去,娘親低著聲對大夫說“先生、幫我看看我女兒吧”

那老中醫見我這番模樣,心中已經有了思量、只從一個木箱中拿了一塊墊子出來,將它小心翼翼的鋪在桌上,我見狀、便會意的將腕子伸了上去

桂兒從一旁拿出一方繡帕蓋在我的腕上,從前的習慣她倒是沒忘

只見那先生,將手搭在我的腕上,思量了一番,心中便有了對策,只將那墊子收了起來。向爹爹拱手道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小姐這是有喜了”

有喜了?我!

聞言我只覺得一陣眩暈,桂兒連忙扶住我,爹爹沈著臉,沒有應他。那老中醫,洋洋灑灑的寫了個保胎的藥方,便交付給母親,又叮囑些事宜,就要離去

倒是娘親,見他離去,把他喚住,另又拿了些碎銀,叮囑他道“先生,婉婉始終還是未嫁的姑娘,這話……”

那老中醫即可會意,答應道“這是當然”

我懷了他的孩子?!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只見那大夫前腳剛走。

後腳爹爹就從屋子領了家法來,是一條四只款的戒尺,他臉上暴怒的表情像是受了奇恥大辱、將我抓去院子、厲聲質問道

“跪下!”

我自知理虧、不敢有絲毫怠慢、沒了這清白、平白無故的舍了這身子、確實有辱紀家家門。

從我記事起、爹爹便從未打過我,而今……

見我這番模樣,娘親只哭著在我身邊跪下說“老爺、萬萬不可啊、先問清楚再說、或許是王爺……”

“你閉嘴!”她話還沒落音、爹爹就沈聲罵道、許是怒道了極點。我知道爹爹惱我、雖然我是棄婦、但是再怎麽說終是未嫁,終是不成體統。

爹爹一向守舊,自是忍不得我的這番作為,就連當你闖天牢累及紀府的時候爹爹也沒有怪罪我半分、如今倒是第一次拿了這家法出來

我跪得筆直,倒也心甘情願

“是誰的、我問你是誰的孩子?”他問道

我卻將臉撇在一旁,倔強地看著它處,輕咬下唇,不言

見我不做聲,他倒是怒道了極點,欲揚尺杖打我。只娘親見他的動作便顧不得禮節,便撲通的一聲跪在爹爹面前,仰頭雙手接住他的戒尺,只哭道

“相爺、您先不要動怒,先聽婉婉說這是怎麽回事,或許,或許這其中有什麽誤會?”

“誤會?雲英未嫁而暗結珠胎能有什麽誤會?!終是家門不幸”

許是見我倔強的模樣,娘親便跪著轉身拂我雙鬢、見我面容憔悴,知是大病初愈,又受了這般驚嚇,才有了這般,她心疼地哭道

“婉婉,娘知道,你不是這般隨便的女子。是不是,是不是,重韞,若是如此,你只放心說出,讓你外公和舅舅去太後那裏為你討要名份,也是理所……”

她只說得她的道理,我只覺得幾欲羞憤難當,就脫口否定道“此事與他無關!”

見我言之鑿鑿的模樣,娘親也不敢再繼續說了。暗結珠胎事關重大,我不認,她也不敢信口胡言的毀他清譽。更何況此事有關皇室體統,若是失言,怕是惹禍上身

他本就不要我,只是在失憶的時候,拿我逢場作戲。這一生,再不濟,也決不拿肚子孩子多生事端。幾番思量心中已經篤定,這一輩子怕是不能再相見

爹爹看我如此這番,又見我否定了重韞,反而松了一口氣,只放低聲音說

“那就是紀言了、也好,若是如此,我倒也放心。”

“我若不願,紀言又怎麽會勉強我……”許是想起了那個真心愛護了我十幾年如一日的男人,語氣不禁軟了下來,我終究還是虧欠了他

虧欠了那年月下,他許我扶搖直上的紙鳶。虧欠了戎馬沙場,他為我劍拔駑張的軍勳。虧欠了華燈初上,他對我驀然回首的深情。

幾番周折卻還是說不出,這腹中孩子的來歷。娘親只慰我道

“婉婉、那這孩子?”

我思慮了片刻,只頓了頓,雙手扣在膝前,正襟危坐,擡頭挺胸,眼中露出倔強之色,只淒淒涼的向爹爹叩頭道

“女兒不孝,在西北的時候,被匈奴糟踐了身子,才落得這番地步。已沒顏面再見紀家列祖列宗,愧對爹爹娘親這麽多年的愛護教導,願以死謝罪,洗清這冤孽。”

見我說出這番話,娘親猶如五雷轟頂,遭受了巨大打擊,一時間竟覺得撐不住幾番暈厥過去。姨娘只得在一旁扶了她,替她順了氣

桂兒只聽我這番話,哇哇大哭起來,嘴裏胡亂叫著我的名字,不知是悲傷過度還是怎麽,上氣不接下氣的

爹爹只晃了幾步,盯著我臉,臉上從未有的陰霾

“哈哈哈哈!!既是如此,你當日就該自盡當場以保清白,何苦回來擾了紀家門楣。”

我從未見過爹爹這番模樣,竟一下老了十歲,恍若瘋癲狀,將拿戒尺扔在一旁,好像沒了力氣,只踉蹌了幾步,就沿著後面的石階坐下,也不看我,只嘆了口氣,喃喃說

“怪我,怪我從小對你,疏於管教,任予任求,才有了今日這番田地。是爹爹,不該允了你的婚姻,更放縱你只身奔赴戰場是非之地。怪我……”

見他如此,我覺得心疼。只是我萬萬不能說出真相,他已經不要女兒了,女兒又何必,再不顧廉恥的帶著孩子貼了上去,這會讓天下人取笑我,倒不如現在死了,也落得清白

用盡了全身力氣,只挪動了幾步,磕頭拜謝道

“女兒願以死明志。”

只沈寂了許久,四周沒了身響,只覺得下巴被輕擡起來 ,爹爹的臉上滿是心疼不忍

我心中悲慟欲絕,他永遠這般愛憐我,即使到了今時今日

他輕聲說道

“那就將它拿掉吧,一切重新再來。”



我的眼裏滿滿拒絕,搖著頭,痛苦的哭道“不要……”

他眼中一片詫異之色,見我這番表情,許是心裏有了幾番思量,反而冷靜了幾分,站了起來,一如既往的沈聲道“即使如此,就養著吧。”

有了他的這句話,我才覺得心下松口氣,頹然倒下,頓時沒了力氣

倒是娘親不明所以,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嗔目結舌,留下這外藩之子?!

“桂兒、還不快快扶小姐進屋休息。”

姨娘見爹爹似乎不再追責,又見娘親不省人事,只我一人,衣著單薄,方才哭得聲嘶力竭,怕我經了這一番波折,傷了身體。至此正值三月,地上的青石板還是有幾分深冬的寒意,就吩咐桂兒將我攙了起來

桂兒自是心疼我的,更何況這般遭遇,聽人說匈奴粗俗不堪,又未開化,是西蠻之地,悲悲切切的將我扶了起來,也沒什麽話可以慰藉我

我雖心傷,始終掛心腹中胎兒、也不自己存什麽心思,一只手拂這平坦的小腹,雖沒有感覺道胎兒的心跳,疼痛過後心中竟有幾絲甜蜜席卷而來,我不再是一個人了、有了一個孩子,他……並不讓人討厭

怕傷著了孩子,扔是小心翼翼地起身、桂兒見我如此護著,反而懵了一下、也不便說什麽,就攙我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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