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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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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向往常一樣出門,拿些平日裏繡的繡畫變賣,還想給父親買些他喜歡的茶回去,卻被人叫住了

“姐姐,紀姐姐是你嗎?”

我只覺得有人在背後叫我,只見一個溫柔嫻美的年輕貴婦人從一頂花翎轎子上下來

“你是?”我疑惑的看著她,努力的從記憶深處搜索著,只見她盈盈一笑,朝我走來,深深的一拜

“落雨見過姐姐。”

“是你 ”我上下打量著她,她的氣質已經變得跟年少時渾然不同,還記得初見時候在宮廷中,被人奚落,狼狽不堪的樣子,現在落落大方,她今日穿著一襲水綠色煙波紗裙,發間輕巧得別了幾只發簪,樣式雖是簡單,材質卻也價值非凡,由此算來,我便知道這幾年她過得不錯

“姐姐,落雨永遠記得,那日在皇宮中,是姐姐替落雨解圍、讓落雨免去了被眾人當眾羞辱的苦楚。姐姐是落雨的恩人。”

“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想著自己的境遇、我只覺得有幾分不自在

“可是自古有雲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受人點滴當湧泉相報。落雨想請姐姐到府上一聚,吃頓便飯,聊表心意。”

她只說得情真意切的模樣,倒一改前幾年羞澀得脾性、也不客氣的直徑拉了我的手去。

或許覺得我們之間並沒有這麽熟,有些不自在,我便抽了手出來。

“謝謝你的好意,只是,”我指了指我自己,荊釵布裙的樣子,苦笑著說,

“我已經不是那個相府小姐,實在有急事。恕我難以奉陪了。”說罷,我便著急得想趕了市集去,怕天色晚了,誤了點,這繡畫便賣不出去了。

落雨倒是心思縝密,見我這般,倒也不急,只是低頭看著我繡的花樣,也不問便拿了過來,細細用指尖蹭著凹凸起伏的紋理針線,喃喃道,

“好漂亮的繡工,是姐姐繡的麽。”

見她如此問,我倒是覺得幾分臉紅,從小被娘親訓導學習刺繡,一是疏於練習,二是似乎也沒什麽天賦不曾放在心上。雖然繡得不算多差,但是也未必向她說得那麽好。

她這麽誇,肯定是帶著幾分奉承的意思,讓我有幾分不好意思,只硬著頭皮答道

“嗯,這些我正要拿去集市變賣。”

聞言,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只笑了說

“即使如此,我府上有些綾羅綢緞,正是想做些新式的衣衫,想找個繡娘,為我縫制衣衫上的花樣。我看姐姐的手藝巧奪天工,更何況以姐姐的見識、那些宮廷布料的材質顏色自然是隨手拈來,覺得煩悶的時候可以陪我說說話,只是不知道姐姐是否願意。”

這……見我有些猶豫,她調皮的比了比手指,這個數

我眼睛一亮,有了這些,我就可以給爹爹買他愛的雨前龍井了,可是…要去她的府中

“姐姐如果願意,我可以天天派遣我的轎夫前來接送。”

她見我猶豫不定的樣子,就急急忙忙的回道

“不不不,不必了,只是你說的是千真萬確,”我疑惑不解道,一時間竟猜不出她的意思,

現如今,我早已一無所有,她難道真的僅僅只是欣賞我繡得花樣,可是低頭看了看,確實只是些尋常樣式,並無所不同啊。

“姐姐,你的手藝巧奪天工,我的確是喜歡。”

那落雨見我這般,終怕被我婉拒,一只手便掛了上來,攙了我,臉上竟是滿滿得期待。

“那……好吧”

面對她的軟磨硬泡,我只能施施然答應,尚書府啊,隱約中我想起一個男子的臉,模模糊糊地,如果沒有記錯、她的夫君是不是兵部尚書岳霖於,那個安靜清冷的男子,只是有過幾面之緣

翌日,我整理好了七彩絲線,轉過幾個巷子,就來到尚書府,看到門口的門匾的時候楞了一下,遂即反應過來,原來是升官了啊,

從偏門進去以後,就見到落雨早已坐在大堂迎著我,寒暄了幾句,她就把我引進了後院的繡房裏,裏面果然整整齊齊擺著各種布料。其中好幾種都是皇家禦賜的上好料子。

觸手間,繁覆的工藝,細膩柔軟的面料,每一匹緞子,至少都是經過了十幾個繡娘的手,這些曾穿了十幾年的料子此刻只覺得親切無比。一時間確有幾分歡喜。

我向下人細細介紹了這幾種布料的用處來歷,以及如何保存和養護的竅訣,府裏的幾個丫鬟便用崇拜的眼神欣喜若狂的看著我,齊聲道,“謝姐姐指點。”

坦白說,其實落雨待我真的很好,她從不限制我來和去的時間,下人們也對我恭敬有佳,每次來,都能吃到禦賜的點心,和上好的溫茶,還給我配了一個婢女。

有的時候還會驚喜的發現,一連幾天都是我舊日裏愛吃的口味,也曾為此暗暗竊喜了一番。

那十幾年被養刁的嘴終於得到了一時的疏解

只是時間久了,我甚至有幾番疑惑,我是不是來這裏做千金小姐的、而繡花只是一個幌子。每天幹得活越來越少,而休息玩耍的時間竟越來越多。只是她每日閑來無事便黏了我賞花玩水

更令我費解的是,兵部尚書雖算得上朝廷得二品大員,但是禦賜的吃食和用度皆以逾了矩,倒是跟王府裏的品級分毫不差,以前就算在相府的時候爹爹最鼎盛的時期,也萬萬不敢拿這龍紋玉糕做點心。

撚了一口塞進嘴裏,不過這倒是我平日裏最喜歡的。想來如今皇上親政,岳霖於又是他們的青梅竹馬,私下裏有這等禮遇也算不得什麽。

久而久之,我和落雨,竟成了真正的小姐妹。她非常善解人意,閉口不提從前的事情,只是喜歡跟我聊些市井上的奇聞逸事,或者有時候我會陪她去郊外走走,或者是廟裏上香。

爹爹娘親怕我孤獨,倒是希望我能多去尚書府走動走動,排解寂寞,就這樣又過了半月

一日,像往常一般,我和落雨坐在後院,手捧香茶,輕抿一口,嗯~好茶。這半年來,沒了這繁重的禮節枷鎖,我倒是怡然自得了許多,不再那麽郁郁寡歡,謹小慎微的樣子。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閑暇間,便有一個婢子打斷了我們,匆忙得提了裙子,一路從花園跑了過來,或許真有什麽急事,臉上竟匆忙得流了幾滴汗來。

“翠兒,何時如此焦急。”

那丫鬟俯身跪地,猶豫的看了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卻不知一時該從何說起。

落雨了然點來點頭說,“姐姐不是外人,有話便直說。”

得了主子的令,那丫鬟也不再隱瞞,只急匆匆得說

“啟稟夫人,皇上跟安王爺今日來府中與老爺在花園小聚,皇上突然想吃冰糖燕窩粥,老爺便吩咐我等去準備。但是廚房的崔嬤嬤素不知皇上的口味,又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怕一不小心,惹了聖駕,故特來求夫人定奪。”

重韞來了?我內心雖有幾番波瀾,但卻也算不上什麽驚奇的。他們畢竟是摯友,往日裏也經常相互走訪府邸倒也算不得什麽稀奇。

這,落雨看了看我,面露難色,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

知道她的顧忌,此事也算非同小可了,想起那少年天子的脾性,說風就是雨的,若是真有什麽不順心,怕也是會怪罪。

“妹妹、那就一起去看看吧。”我怕她為難,就主動開口道

落雨聽了以後,便感激得看了看我。一路帶我到了廚房,只見崔嬤嬤不知所措的在原地、冰糖燕窩粥已經熬好,只是還未裝盤,那崔嬤嬤見我們便撲通跪地,戰戰兢兢地哭道

“夫人,娘子,老奴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沒個主意。若是出了差錯聖上怪罪,怕是十個腦袋都不夠砍,就就鬥膽請了夫人來拿拿主意。這燕窩要怎麽弄法才算妥當。”

我見她如履薄冰的樣子,倒覺得有幾分好笑,就扶了她說

“崔嬤嬤,且放寬心,您啊定是那戲文看多了。當今聖上又不是喜怒無常的暴君,又怎麽會隨意草菅人命。”

她見我如此說,臉上泛了幾絲紅暈,或許是不好意思,又跪了我說

“這話本不該說,只是娘子看在平日裏,老奴對娘子也算盡職盡力的份上,老奴鬥膽,求娘子幫我一次。”

崔嬤嬤也是個有眼力見的人,往常做事就是滴水不漏。我來府中的這段時間也是對我禮遇有佳。

這府裏的下人,沒有一個不知道我以前的身份,雖不點破,但也是一直把我當成主子看的。

其實我一直心裏感激他們,如今有我能夠幫上忙的地方,似乎也推辭不了。

更何況出了那件事,我與他也算不得宿敵,只是老死不相往來而已。

自古成王敗寇乃稀疏平常之事。若論起道理來,爹爹霸政在先,所以也沒得誰虧欠了誰。

心中只是不能釋懷他情感上對我的利用。但這終究是男女私情,最多,只是這輩子我怨他虧欠了我的感情。如今保了全家老小的性命,雖失了榮華富貴,也不能算作什麽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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