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說我必須給自己放假，當做生日給自己的禮物，起碼要早點回酒店睡覺，批評我每天睡眠太少！

我當然樂呵呵地把小丫頭的話都聽到耳朵裏，心裏也盤算，和那些承包商的迂回差不多到頭了，得換個策略。

我生日這天，原本約好他們吃飯，早晨臨時決定讓小禾給他們去電話，說把酒席推遲一天。如果問原因，就說有人請去問大廈承包的事。要裝作說漏嘴的樣子。

小禾辦這種事當然手到擒來，推了一天的應酬，我和小禾都可以放個假。到飯點，小禾來問我要不要訂餐，我心想難得這麽好的機會，何不一起出去搓頓好的，還當給自己慶生呢！

我說：“今天我生日，咱們出去吃，吃頓好的！”

“哎呀，不早說，也沒準備禮物，生日快樂啊，劉經理！”小禾笑嘻嘻的。

說好聽點，小禾算是個美食家，每到一處地方出差，必然提前了解各種特色美食，有時候很稀奇她居然能把犄角旮旯藏著的小店給掘出來。

所以身邊有小禾，吃什麽就不是難題了。打車給司機說了地點，直達目的地。

小禾非常開朗，和她吃飯倒是不無聊。點了米酒小酌著，我倆邊吃邊聊。

“劉經理，問你個秘密，一會兒我說個我的，一換一，怎麽樣？”

我美滋滋吃著乳豬肉點頭：“可以。”

“你是不是換女朋友啦？”小禾八卦的眼睛會放光。

我笑：“尚楊和你說的？”

“怎麽可能！尚楊嘴裏能套到什麽有用的話，簡直比你還能插科打諢，真不愧是你徒弟！”

我哂笑，算是收下這恭維。

我們公司的銷售部分三組，當時尚楊剛進公司，分到了我們組。大經理知道我比較忙，所以意思讓我從新人裏帶個幫手，他屬意的是一個交大研究生。我當然無所謂，本來打算讓人事這麽定下來。

但是尚楊來找我，說想跟我。大家都知道新人業績不好做，如果能直接跟上經理，邊邊角角的資源總是有的，可以說省了不少力氣。所以大家都盼著能有這種運氣，被某個經理選上。

尚楊直截了當來找我，我還蠻喜歡他這種想要就爭的脾性，於是答應說讓他和那個既定的人公平競爭一下，誰優秀我定誰。

選拔的方式也簡單，畢竟才兩個人，我讓他們就手頭的工作一人做份銷售計劃。第二天交上來，說實話，新人的計劃都差不多，天馬行空，缺經驗指導。單看這個，也不好說留誰。

於是，我直接問：“你們覺得自己憑什麽能留在我身邊？”意思是讓他們說說自己的優勢。

也怪那個小夥子運氣差，讓他先說，他張口就說：“我學歷比他好，師從餘暉老師（商圈名師），不敢說得到真傳，但是……”後面的話我就沒怎麽聽，單從他第一句，就把他pass了。

沒錯，因為和金琳分手，學歷的比較成了我最討厭的事情。我不仇視高學歷，也認為學歷是一個新人很好的資本，但我討厭一個人拿學歷作為趾高氣昂的資本。這個交大小夥子能力怎樣我不敢說，但單從他這種說話方式，極自負且不懂謙虛，我不認為他的情商有多好。幹銷售的情商不高，那還是提早轉行的好。

所以後來，尚楊就跟了我。

尚楊和我有個差不多的性情，不愛著調，這很對我胃口，雖然他敬我總是稱句“師父”，但說好一點，我倆算亦師亦友吧，平時開玩笑都不忌諱的。

“那怎麽這麽問，我反常得很明顯嗎？”

“那當然！感覺你近來心情特別好，你說公司股票也沒漲，你高興什麽呢？肯定有情況！”

我一直佩服小禾察言觀色的本事，也難怪大經理對她不同。“對，交了新女朋友，有機會給你見見！”見了以後最好再誇兩句，我肯定受用。

小禾笑起來：“那倒真是得見見，感覺像是個大人物，能把你收服，不簡單吶！”

我哂笑著搖頭，小丫頭也能算大人物嗎？因為小？“好了，你也八卦過了，該說你的秘密了！”我提醒小禾。

小禾笑著的表情漸漸淡下來，用夾菜吃菜的動作掩飾心情：“劉經理，我要辭職了。”

“嗯？為什麽？幹得好好的辭什麽職？”小禾這個決定確實讓我驚訝，索性不吃東西了，聽她給個合理解釋。

“你也知道的……”小禾嘆了口氣，我便知道她說的是她和大經理的事，“以前不懂，覺得在一起開心，什麽都無所謂，所以即使知道他有很多女人，也不生氣。但是現在沒有這份胸襟了，也可以說，討厭這種生活了。

他帶著酒氣靠近我，我開始厭煩，心想他剛討好過別的女人，現在又來討好我，很惡心，不是嗎？”說著，小禾自嘲地笑出來，“你說以前怎麽沒覺得惡心呢？”做出一個思考的動作，頓了頓，又說：“大概耗了大半的青春在上面，只是為了得到這一個結論：傅辛不是良人。”

小禾一直笑著說這件事，更讓人覺得淒涼和感傷，桌上熱騰騰的佳肴也失色失味。

“你和他提過嗎？”我想大經理應該還不知道。

果然，小禾搖頭：“沒必要，這是我的決定！我想好了，走的時候直接給他甩辭呈！”大笑，覺得自己太酷了，吹噓自己將一戰成名，成為公司員工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八卦。

見我不說話，也沒跟著笑，小禾漸漸斂了笑容，又吃菜：“本來打算近幾天走的，他說你出差要忙一陣子，讓我幫你，就把這件事壓後了。”

“你這意思倒讓我覺得，我耽誤了你的大計啊！”想了想，我還是和她開玩笑。

有些事情，離開未必不是好事，困在一處倒像死水，誰也不解脫。想通這些，我對小禾的離開，釋然了。

小禾見我開玩笑，於是也笑起來：“當然耽誤，但也算我報答知遇之恩！剛來公司，你和經理都蠻照顧我的……”

想起小禾剛來公司，我還是新人，同是公司最底層小員工，每天忙忙碌碌打拼，一起加班吃泡面。大經理也還是個小經理，沒有身份架子，從樓上跑下來和我們一起吃。當然，大經理這種骨灰級的文字玩家，永遠不會放過勾搭妹子的機會。

他問：“你叫顧心禾？”小禾靦腆點點頭，他就感嘆：“心禾，合起來就是悉？”

小禾笑著解釋：“經理，心采才是悉，當然，嚴格說應該是釆（biàn）。”

“釆。”大經理無意識跟著重覆一句，隨即可惜說：“哎呀，要是心采就好了，這樣合起來就是顧悉。”

小禾又笑了：“經理，顧惜的惜是豎心旁的。站著才會累，別人才會顧惜；躺著就不累了，沒人顧惜了。”

大經理笑笑，說：“哦，沒關系，站著躺著一樣累，都會顧惜的。”

也許小禾當時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後來和大經理在一起了，估計是身心皆有體會……

我問：“有去處嗎？還是有什麽打算？”

“唔……工作暫時不考慮，想出去旅游，四處走走，人總待在一處，要悶死了！”說完，眼底有閃閃的淚光，“我提前和你打招呼了哦，到時候突然走，你也別說我不仁不義。至於他……幫我保密，我想走的時候，酷一點！”

“好。”我點頭答應，想到大經理某天歡天喜地進到辦公室，桌上卻赫然一份小禾的辭職信，不知道是什麽表情……

尚楊理所當然忙，我們給他最大的體諒，就是回去的時候打包了一份大餐帶給他。下午他回來，和我說還要談一個客戶，彼時還沒吃飯，於是拎走烤乳豬，邊走邊笑：“路上吃！”笑的時候嘴角上揚，還挺合他的名字。

晚上尚楊還沒回來，我洗漱完畢準備先睡，接到酒店前臺的電話：“餵，劉先生您好！是這樣的，有一位小姐要上去，您看可以嗎？”

“小姐？什麽小姐？”我心想，要是熟人早打電話了，還用和前臺磨嘰？鑒於以前確實有客戶送過特殊服務，以求合作順利的事，我敏感度極高，幾乎馬上拒絕：“不用了，讓她回去吧！”

“哦，好的！”前臺答應之後，邊掛電話邊和那人說話，我聽到一點聲音：“小姐，不好意思……”可惜前臺還沒說完，就聽一個氣鼓鼓的聲音，像是搶了人家聽筒吼：“劉海譽，你不要後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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