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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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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也漸漸褪去。

整個天際仿佛被一層暗色的帷幕籠罩著,灰沈沈,陰暗暗的。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發出沈悶的聲音。

林舒雅把手中的相機放到床上,起身走了過去。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

林舒雅看清站在門外的人,平靜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驚訝。

“丁副營長?”

門外正是丁梓鈞,他今天一反常態地沒有穿作訓服,而是穿著一身便服。

容貌依舊清俊,卻少了幾分冷毅,多了些許率性。

“林記者。”

丁梓鈞輕輕頷首,跟對方打招呼。

“您找?”

林舒雅出聲問他。

她雖是這般詢問,心裏卻隱隱有了答案。

這間屋子裏不是只住了她一個人,還有蘇朵朵也住在這裏。

而她平時跟這個不茍言笑的副營長沒有什麽太多的交集,頂多算是點頭之交。

如果他是來找自己的,那她才真感覺到驚訝。

但是以她平日裏的觀察,蘇朵朵跟他的關系倒是挺融洽的。他們之間似乎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讓別人想忽視都難。

“蘇記者她在嗎?”

丁梓鈞略微沈吟了一瞬,緩緩開口問道。

他的聲音低緩喑啞,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不自然。

果然。

自己的猜想得到了驗證,林舒雅在心裏無聲低喃。

“她去洗漱間了,應該馬上就回來了。要不,您進來等她吧?”

她這般說著,往一邊側了側身子,把房間門大敞開,以便對方可以進來。

丁梓鈞聞言,輕輕搖了搖頭。

“不了,我……”

他說到這裏,聲音微滯,染上幾許遲疑。

“我就是順便過來看看,沒什麽其他的事,就不打擾了。”

他說完這句話,腳下輕轉,準備轉身離開。

“哎!”

林舒雅突然開口。

丁梓鈞停下腳步,側首看向對方。

“林記者,還有什麽事嗎?”

“丁副營長,如果您找蘇記者有什麽事的話,我可以幫您轉告給她。”

林舒雅開口說道。

丁梓鈞扯了扯嘴角,勉強算是露出一絲笑意。

“不用了。”

他沈思了片刻,又再次補充道。

“也不用告訴她我來找過她。”

他說完這句話,然後不再遲疑,邁開步子,大步離開。

林舒雅稍微向前兩步,走到門口。

她的目光微轉,凝視著男人的背影,眉心微微皺了起來,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困惑。

他跟蘇朵朵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然的話,他今天的舉動怎麽會這麽反常,跟他平日裏的冷靜自持完全不一樣。

直到走出對方的視線,丁梓鈞握緊的雙手這才緩緩松開,眉眼間掠過一抹懊惱。

他這是在做什麽?

找她?問清楚她跟陳子翔究竟是什麽關系?

可是,他又不是她的誰,他有什麽立場質問她跟其他男人之間的關系?她又憑什麽告訴自己?

就算是他開口問了,也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可是然後呢?他又該怎麽跟她解釋他這種越矩的舉動?

蘇朵朵回來的時候,就見林舒雅站在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前方,神情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走廊裏空空如也,一個人影也沒有。

“林老師,你在看什麽呢?”

蘇朵朵一手端著洗臉盆,一手拿著毛巾擦拭著頭發,開口問道。

林舒雅恍然回神,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沒……沒什麽。”

她往旁邊側了側,讓蘇朵朵進屋。

蘇朵朵走進房間,把洗幹凈的衣服一一晾在陽臺上。

“朵朵。”

林舒雅站在蘇朵朵身後,欲言又止。

“嗯?”

蘇朵朵停下手中擦拭頭發的動作,轉身看向對方。

“林老師,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剛才……”

林舒雅抿了抿嘴唇,似乎猶疑著該不該說出來。

蘇朵朵沒有出聲催促,只是無聲地註視著對方,靜靜地等待著。

“剛剛……丁副營長來過。”

林舒雅不再遲疑,低聲說道。

聽到林舒雅的話,蘇朵朵神情微怔,略顯迫切地開口問道。

“是來找我的?”

輕柔的聲音裏染上幾許希冀。

“是。”

林舒雅點點頭。

“他沒說有什麽事。”

然後不等蘇朵朵開口問她,又繼續說道。

“他離開多長時間了?”

蘇朵朵手心攥緊毛巾,出聲問她。

“大概五六分鐘吧。”

林舒雅估摸了一下時間。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面前的女孩兒把手中的毛巾扔到一邊,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快速推門追去。

林舒雅轉身,看著敞開的房門,眸底深處氤氳著一股莫名的情緒。

“餵!”

丁梓鈞走出一段路程,就聽見身後一個嬌嫩清脆的聲音傳來。

這個聲音,他格外的熟悉。

他的身體微頓,腳步不受控制地漸漸停了下來,轉身看向聲音的主人。

此時的光暈已然十分微弱,兩人又相隔一定的距離。從丁梓鈞的方向看過去,只能大致看出一個輪廓。

可此時他卻絲毫不懷疑,這個人,就是她。

蘇朵朵快走幾步,跑到他面前,氣息微微有些淩亂。

“不是來找我的嗎?幹嘛不多等我一會兒?”

不等氣息平覆下來,她就率先開口問道。

丁梓鈞沒有說話,靜靜地凝視著面前的女孩兒,離得近了他才看清,她的頭發還濕漉漉的,不時有水珠從發尾滴落下來。

“說吧,找我什麽事?”

蘇朵朵擡眸看著他,唇畔勾起一抹淺淺笑意。

“沒事。”

丁梓鈞動了動嘴唇,簡單地吐出兩個字。

沒事?

蘇朵朵挑眉,眉眼間掠過一絲疑惑。

他大老遠地跑到她住的旅館來,就是“沒事”過來看看她?

而他甚至連她的面都沒見到。

蘇朵朵扭頭,透過晦暗的夜空看了看不相隔不遠的瞭望臺,隱隱能看到有旗幟在迎風飄揚。

好吧,他所在的營區距離她住的旅館也不算很遠。

可是,這也掩蓋不了他今天的反常。

“真的沒事?”

她唇畔的笑意不減,甚至隱隱流露出幾分戲謔。

“嗯,沒事。”

丁梓鈞移開視線,側首看向一邊。

明明此時的氣溫已經沒有中午時分那麽悶熱難耐,他卻覺得臉頰逐漸升溫,直至發燙。

幸好此刻夜幕已降,將他耳根處的紅暈隱藏在暮色之中。

“是嗎?”

蘇朵朵眨了眨眼睛,聲音降低了幾個分貝。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丁副營長了,慢走不送。”

她說完這句話,頰邊的笑意緩緩收斂起來,然後腳尖微動,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她的步伐緩慢,不疾不徐,透著堅定跟從容。

丁梓鈞站在原地,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地纂成拳頭,堅毅深刻的面部線條在夜色的映襯下顯得越發的清冷肅凜。

他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下巴也繃得很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終於按捺不住,轉過身來。

女孩兒已經走出五、六米遠,纖細高挑的身形有些模糊,漸漸地跟暮色融為一體,形成一道美麗的剪影。

似乎覺察到身後的男人在註視著她,那雙漆黑的眸子似是瞬間被點亮,跳躍著靈動的火焰。

她的腳步緩緩停下,轉身凝視著對方,紅潤飽滿的唇瓣輕啟。

“餵,你如果再不說的話,我可真的走了。”

女孩兒的聲音空靈清脆,襯著寂靜的夜幕,聽上去格外的婉轉悠揚。

丁梓鈞抿唇不語,攥緊的拳頭下意識裏又添了幾分力道。

他沈思了片刻,隨即腳步輕擡,朝著女孩兒所在的位置慢慢走來。

蘇朵朵見狀,那雙明媚如水的眼睛愈發明亮起來,消失在頰邊的淺淺笑痕也漸漸溢出。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地縮短,拉近,直至近得能夠感受到對方的身體上傳遞過來的體溫。

在相隔一尺的時候,丁梓鈞停下腳步,垂眸凝視著面前的女孩兒。

蘇朵朵擡眸,跟男人的目光對上。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凝結在一起。

他們彼此沈默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丁梓鈞沈吟了許久,右手輕輕擡起,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首飾盒,遞到女孩兒面前。

“給你。”

蘇朵朵垂眸掃過一眼,隨即迎上男人的目光。

“這是什麽?”

她的唇角向上勾起一抹弧度,緩緩開口問道。

“吊墜。”

丁梓鈞唇瓣微張,回答得簡潔明了。

“為什麽要送給我?”

蘇朵朵沒有伸手接過來,而是再次問他,漆黑的瞳眸中隱隱的夾雜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期待。

丁梓鈞抿了抿唇角,沒有接著回答,而是沈默了一瞬。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

很長時間過後,他才開口說道。

細聽之下,低沈磁性的聲音流露出幾許不自然。

蘇朵朵聞言,先是一楞,隨即反應過來,露出幾分不加掩飾的款款笑意。

“所以,這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雖是問句,她的語氣裏卻暗含著不容忽視的篤定跟自信。

“嗯。”

丁梓鈞點點頭。

“生日快樂。”

聽到這四個字,蘇朵朵心頭輕顫,絲絲漣漪緩緩蕩漾開來。

今天,她收到過很多的生日祝福,有家人的,有朋友的,也有來自同事的……

她感動,又欣喜。

可是,唯獨這一份,讓她於感動欣喜中多了一股其他的感覺。

是悸動,是甜蜜,是幸福。

“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記得自己沒有告訴過他這件事情。

蘇朵朵任由縈繞在心頭的各種情緒交織糾纏在一起,目光灼灼地凝視著他,柔聲問道。

“難道……你一直默默地關註著我?”

她的腳尖輕動,向前移動幾分,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女孩兒的聲音綿軟低柔,微微拖長,暗含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挑逗。

“是李連長告訴我的。”

似乎擔心她會誤會,這次,丁梓鈞回答得毫不遲疑。

“哦,原來是這樣。”

蘇朵朵點點頭,面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身為特戰團團長,丁梓鈞的洞察能力自然要比許多人強上很多。可是此刻,他卻摸不透她心裏在想些什麽。

不知是他的能力在她面前變弱了,還是他的心神太亂,凝聚不起來。

“喏,收下吧。”

他把手中的首飾盒向她面前湊了湊。

“你的生日祝福我收下了,但是這個禮物我不能收。”

蘇朵朵面色平靜,出聲說道。

丁梓鈞聽到對方的回答,眉心下意識裏微微蹙起,眼底有一抹暗光浮動。

他的唇瓣微張,最終什麽話也沒說。

但是拿著首飾盒的右手一直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似是無聲的堅持。

他這個樣子,就像是吃不到糖的小孩子一般,不吭不響,執著於認定的事情。

蘇朵朵的眸底閃過一絲無奈。

“無功不受祿,更何況我們非親非故的,如果我收下你的東西,這樣於理不合,我心裏也不會踏實的。除非……”

她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睛裏的無奈頓時煙消雲散,流露出幾分不加掩飾的促狹笑意。

“這是你送給我的告白禮物,或許這樣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丁梓鈞聞聲,心臟不受控制地顫動了一下,絲絲漣漪暈染開來。

他深吸一口氣,將心頭的悸動壓下,右手緩緩收了回來。

蘇朵朵挑眉,心中生出一絲疑惑,他這樣就妥協了?

她還以為他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看來,是她想多了。

誰知,對方把禮物收回去,又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另一枚吊墜遞到她面前。

蘇朵朵認得,這是她送給他的那枚翡翠吊墜。

他這是什麽意思?

她的心頭莫名閃過一個念頭,卻是不動聲色地凝視著他。

“還給你。”

丁梓鈞唇瓣囁嚅了幾下,然後毫不遲疑地說道。

男人磁性的聲音傳到蘇朵朵的耳中,令她心跳微滯,同時掠過一絲無奈。

還真是被她猜中了。

“這是什麽意思?”

她的唇畔勾起淺淺笑意,裝作一副不解的模樣。

“就像你剛才所說的,無功不受祿。而且我們之間非親非故的,如果我收下你的東西,這樣於理不合。除非……”

丁梓鈞不疾不徐地開口說道,把她剛才的說辭回贈給她。

蘇朵朵心頭暗自發笑,倒是生出幾分好奇,他的“除非”後面會是什麽樣的條件。

“除非……你把我送給你的這條吊墜也收下。”

男人緩緩開口,將後面的條件補充完整。

蘇朵朵斂眸凝視著地面,暗沈沈的夜幕籠罩著她的面頰,讓人看不清她面上的情緒。

丁梓鈞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眼神裏透出一絲不確定。

“好吧,你贏了。”

許久過後,蘇朵朵終於擡起頭來,神情裏流露出一絲無奈跟妥協。

“喏,拿過來吧。”

她主動伸出手。

丁梓鈞松了一口氣,來不及辨認他此時的心情,將首飾盒交到她的手中。

同時,把那枚翡翠吊墜收回,重新放回到上衣口袋裏。

蘇朵朵接過首飾盒,想要打開。

“回去再看吧。”

丁梓鈞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地說道。

蘇朵朵想了想,也是,現在黑燈瞎火的,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送你回去吧。”

丁梓鈞見她的發梢還滴著水,擔心她著涼,開口說道。

“好。”

蘇朵朵點點頭。

兩人比肩而行,朝著旅館走去。

有微弱的燈光照射過來,將他們的背影拉得很長,然後重疊在一起。

“你跟陳主編很熟?”

回去的路上,丁梓鈞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聽到他的問題,蘇朵朵眸光轉動,終於明白,今天下午她在餐廳對面看到的那輛越野車就是他開的。

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並不是她的錯覺。

“幹嘛這麽問?”

蘇朵朵往他跟前湊了湊,眸子裏噙著促狹笑意,亮晶晶的,似乎將整個夜空都要點亮。

“該不會是咱們的丁副營長吃醋了吧?”

女孩兒發間的芳香混合著沐浴露的香氣傳到男人的鼻息之間,惹得他心頭一陣輕顫。

他壓下心頭的異樣,不動聲色地向旁邊挪動幾分,將兩人之間的距離重新拉遠。

“你想多了。”

男人的聲音很輕,被風一吹,聽上去有些模糊。

“放心吧,沒有跟你這麽熟。”

女孩兒綿軟的聲音在空中飄散開來,輕柔中裹挾著幾許促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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