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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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長一段時間，田小七都不敢再看他眼睛，仿佛那是夜空璀璨的隕石，能把人吸進去揉碎。
兩人的關系變得微妙，田小七的躲躲閃閃，讓張渺以為自己的那次冒犯終究被她厭惡了，心裏的那塊燙石像似被抽去一般，卻又冷若冰霜。
好在，秋收已經來臨，各家都要忙著收稻子了。
這天田小七難得早起。張老太太跟張渺趁著太陽不大，早就下田割稻子了，她要趕緊做好早飯送去。
早上煮的青菜廋肉粥，攤了十張蔥餅，田小七又怕家人營養不夠，煮了三個雞蛋。放在以前田小七是萬萬不敢私自動雞蛋的，這都是張老太太要賣錢的，可是現在她也算是有經濟來源的人了，想著以後夥食一定要提高檔次。
田小七收拾好之後，拿好自己的鐮刀，提著籃子、水壺就去沙河那邊找張渺他們。
“姨婆，吃飯啦！”田小七將東西放在沙河旁的一處柳樹下，走到自家田壩上喊他們吃飯。
張老太太聽見聲音，嘴上應著，手上動作不減。“好哩，我把這一茬割完就來！”
張渺動作快，很快就割完一壟，聽見田小七聲音，就拿著鐮刀準備上岸了。
“哥，你把刀給我，先去洗洗手吧。”田小七站在壩上，伸手去接他刀。
“嗯”沒有多餘的表情，徑直往另一個方向去河口洗手。
田小七有些失落，卻沒表現出來，站在壩上繼續等張老太太。
等一家人圍在柳樹旁吃飯的時候，兩人仍沒說話。
“小七啊，以後想吃雞蛋了，直接拿。少煮個，我老太婆吃個什麽勁？”張老太太被田小七塞個剝好的雞蛋，有些心疼的道。
“姨婆，這雞蛋也賺不了幾個錢，還不如自個吃了補身體。您以後也別賣了，我跟哥倆都能掙錢哩！”田小七又繼續給她哥剝一個，沒辦法，不剝好都不舍得吃啊。
“喏，拿著。”將剝好的雞蛋遞給張渺。
張渺面色僵硬，略不自在的接過。
張老太太一旁看著都揪心，這幾日兩人說話都沒平時一個晌午的話多。貌似這次還不是小別扭，私底下問，兩人都木訥著臉硬是不說。
吃完飯，田小七拿著鐮刀堅持要下田，張老太太攔不住也就不再勸，在張渺旁邊開出一小壟來讓田小七沿著固定線路割。
田小七也不是生手，之前在老家也幹過，只是動作較緩慢，完全跟不上他哥節奏。
田地還是有些濕，田小七舍不得將鞋弄臟也學著他們赤腳幹活。
很快張渺一壟又結束了，瞟了一眼落在身後的田小七。沒多想就轉身朝她走去。
“哥，你咋來了？”田小七擡頭有些疑惑。
“你太慢了。”沒看她臉，走到她旁邊彎腰認真割稻。
低頭看到她光著腳，眉目微擰，耳根漸紅，不自在道：“回去將鞋穿上，這泥地裏濕。”
田小七想了想，把卷起褲腿擼直，“這天熱不會受涼的。你要擔心暴露了，我用褲子遮住就可以。”
張渺臉色微怒，卻不好發作。只偏頭不再看她，繼續埋頭幹活。
兩人就這樣不溫不火的處了一上午，後來田小七也不單獨開壟了，直接跟著他，能割多少割多少。
中午飯仍然是田小七提前回去燒好帶來的。這次多了兩雙胞胎。
何奶奶家田也在張渺家不遠處，中午雙胞胎過來送飯的時候路上遇見田小七，就跟過來了。
何文濤跟何文海是直接拿著自己的口糧專門跑過來央求田小七講故事的。
“店家怎麽勸都勸不動，最後有些生氣道：‘我是一片好心，你反當做惡意。不信我，請自己走吧。’武松提著哨棒，大踏步走上景陽岡來，大約走了四五裏路，來到岡下，看到一顆大樹，樹幹上刮去了皮，上面寫道：近因景陽岡老虎傷人，但有過往商客，可趁午間結火過岡，請勿自誤。武松仍然不信，拖這哨棒繼續上岡來。這時天快晚了，一輪紅日慢慢落下山去。”田小七將到這就不講了，像以往放電視連續劇一樣，要留下懸念。
果然，兩個雙胞胎不住什麽老虎什麽時候出現，武松會不會受傷什麽的。
田小七保持一臉神秘的微笑。
一旁歇息的張渺也聽的有些入神了，卻也不似小孩那樣舔著臉問。
到下午一兩點的時候，太陽最是毒辣，田小七臉曬的通紅，不斷拿掛在頸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一旁的張渺看的有些不舒服，輕聲道：“你先回家吧，這塊田也快要完了。”
田小七看著旁邊一望無際的稻田，眉頭都擰成川了。生無可戀的問：“咱家這稻田得要弄多久才能全部割完啊？”
“快的話得要十多天吧，得趁著太陽好趕緊弄完曬稻子哩。”張渺沒有田小七的‘絕望’心裏，反而很充實。莊稼人巴不得莊稼地裏的莊稼年年大豐收，也不枉費一年的幸勤勞動。
田小七看到張渺那張充滿希望的臉，也不再懶散，打起精神來繼續埋頭幹活。
一家人將一塊稻田割完後，還沒有真正結束，要立馬捆綁好，擔到稻場那邊用石滾脫粒，脫完了就直接攤放在那邊曬幹。
古代的一畝田地沒有現代那麽大，收成也沒有那麽多，一畝大約收獲兩石多的糧食，還要交近一半的稅，真正屬於自己的並沒有多少。就這樣，一天幹個兩畝多，人也要抽去半條命了。田小七是這樣感覺的，她現在就像踩在雲朵上的棉花，整個人輕飄飄的。
張渺跟張老太太在拉石滾，田小七就跟在後面拾稻草。
等全部工作做完後，天已經黑了。這次張老太太死活沒讓田小七燒晚飯，知道她第一次幹這麽重的活，肯定手腳酸痛，沒讓她動。
田小七一整天都是靠毅力撐下去的，整個人像抽了絲一樣，渾身沒勁兒。無力的癱坐在堂屋的寬板凳上。
田小七趴在桌上都快要睡著了，還是張渺喊她先去洗澡，才慢慢悠悠的拖著身子去廚房打水。
晚上點燈吃飯的時候，張渺實在看不過去田小七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柔聲道：“明天你在家歇息吧？等下午你再過去稻場幫忙可行？”
張老太太也連聲應是。
“我明天還是過去吧，這次是我沒掌握方法，明天就不會了。累了我就歇息會兒。不然我一個人待在家裏也無聊。你們就放心吧，我就是剛開始不適應。”田小七有點強迫癥，做事一定要有始有終。
吃完飯，田小七直接回屋睡覺去了。她實在沒有再多的精力做其他的事了，明天又將是個脫皮抽經的一天，要好好補充睡眠了。
但是，上帝也是公平的。在一個忙碌的下午，田小七總算迎來自己明媚的一天，秀英坊那邊有消息了。英娘使派一個夥計來尋田小七了。
“小七姑娘，這是掌櫃的讓我帶來的銀子，上次那幅屏風花樣，得了上面的喜歡。讓姑娘有時間再送去一些呢！最好是再來幾幅花鳥圖，掌櫃的說價錢等下次見面的時候當面跟您談呢！”那夥計畢恭畢敬的將袖子裏的錢袋拿出來雙手遞給田小七。
田小七看他滿頭大汗，許是找了很久，才找到這田埂上來。歉疚道：“實在不好意思了，勞煩小哥了！你等會兒，我給倒杯茶喝。”說著也不待人回覆直接跑去柳樹下拿水壺給人倒茶。
那夥計估計是真渴了，也不推遲，咕咕幾下直喝兩碗，喝完用袖子抹了下嘴唇，不好意思的將碗遞給田小七，“麻煩小七姑娘了，掌櫃的知道最近忙秋收呢，擔心姑娘記掛著，就先派我來給您說一聲，讓姑娘也別急著趕畫，等秋收完了後也不遲。事情已經交代完了，我這也先回去了！”
“行哩，麻煩小哥了。這幾個銅錢拿著，回去打酒吃去。”田小七轉身從自己錢袋裏拿了五文錢出來，遞給他。這還是準備中午去稱肉的錢。
夥計面露惶恐，連連擺手道：“姑娘客氣了，這實在擔不得啊！擔不得！我是受掌櫃使喚來的，姑娘不必如此客氣！”何況，掌櫃的已經給過報酬了，這莊稼人掙錢也不易，實在要不得。
田小七卻執意要給，“你拿著便是，今日天兒也熱，勞煩你跑這麽遠。拿去打酒吃正好消暑，別客氣了，我這還有活要幹哩！”
那夥計見田小七要惱了，便小心翼翼的接過錢，連連謝過才轉身離去。
田小七待人走後，打開手上的錢袋，有五兩銀子整。頓開心的合不攏嘴，一下午幹活別提多帶勁了。
張渺看著旁邊小財迷樣的田小七，面帶寵溺的看著她側臉，看著看著又有些失落，繼續埋頭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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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關系變得微妙，田小七的躲躲閃閃，讓張渺以為自己的那次冒犯終究被她厭惡了，心裏的那塊燙石像似被抽去一般，卻又冷若冰霜。
好在，秋收已經來臨，各家都要忙著收稻子了。
這天田小七難得早起。張老太太跟張渺趁著太陽不大，早就下田割稻子了，她要趕緊做好早飯送去。
早上煮的青菜廋肉粥，攤了十張蔥餅，田小七又怕家人營養不夠，煮了三個雞蛋。放在以前田小七是萬萬不敢私自動雞蛋的，這都是張老太太要賣錢的，可是現在她也算是有經濟來源的人了，想著以後夥食一定要提高檔次。
田小七收拾好之後，拿好自己的鐮刀，提著籃子、水壺就去沙河那邊找張渺他們。
“姨婆，吃飯啦！”田小七將東西放在沙河旁的一處柳樹下，走到自家田壩上喊他們吃飯。
張老太太聽見聲音，嘴上應著，手上動作不減。“好哩，我把這一茬割完就來！”
張渺動作快，很快就割完一壟，聽見田小七聲音，就拿著鐮刀準備上岸了。
“哥，你把刀給我，先去洗洗手吧。”田小七站在壩上，伸手去接他刀。
“嗯”沒有多餘的表情，徑直往另一個方向去河口洗手。
田小七有些失落，卻沒表現出來，站在壩上繼續等張老太太。
等一家人圍在柳樹旁吃飯的時候，兩人仍沒說話。
“小七啊，以後想吃雞蛋了，直接拿。少煮個，我老太婆吃個什麽勁？”張老太太被田小七塞個剝好的雞蛋，有些心疼的道。
“姨婆，這雞蛋也賺不了幾個錢，還不如自個吃了補身體。您以後也別賣了，我跟哥倆都能掙錢哩！”田小七又繼續給她哥剝一個，沒辦法，不剝好都不舍得吃啊。
“喏，拿著。”將剝好的雞蛋遞給張渺。
張渺面色僵硬，略不自在的接過。
張老太太一旁看著都揪心，這幾日兩人說話都沒平時一個晌午的話多。貌似這次還不是小別扭，私底下問，兩人都木訥著臉硬是不說。
吃完飯，田小七拿著鐮刀堅持要下田，張老太太攔不住也就不再勸，在張渺旁邊開出一小壟來讓田小七沿著固定線路割。
田小七也不是生手，之前在老家也幹過，只是動作較緩慢，完全跟不上他哥節奏。
田地還是有些濕，田小七舍不得將鞋弄臟也學著他們赤腳幹活。
很快張渺一壟又結束了，瞟了一眼落在身後的田小七。沒多想就轉身朝她走去。
“哥，你咋來了？”田小七擡頭有些疑惑。
“你太慢了。”沒看她臉，走到她旁邊彎腰認真割稻。
低頭看到她光著腳，眉目微擰，耳根漸紅，不自在道：“回去將鞋穿上，這泥地裏濕。”
田小七想了想，把卷起褲腿擼直，“這天熱不會受涼的。你要擔心暴露了，我用褲子遮住就可以。”
張渺臉色微怒，卻不好發作。只偏頭不再看她，繼續埋頭幹活。
兩人就這樣不溫不火的處了一上午，後來田小七也不單獨開壟了，直接跟著他，能割多少割多少。
中午飯仍然是田小七提前回去燒好帶來的。這次多了兩雙胞胎。
何奶奶家田也在張渺家不遠處，中午雙胞胎過來送飯的時候路上遇見田小七，就跟過來了。
何文濤跟何文海是直接拿著自己的口糧專門跑過來央求田小七講故事的。
“店家怎麽勸都勸不動，最後有些生氣道：‘我是一片好心，你反當做惡意。不信我，請自己走吧。’武松提著哨棒，大踏步走上景陽岡來，大約走了四五裏路，來到岡下，看到一顆大樹，樹幹上刮去了皮，上面寫道：近因景陽岡老虎傷人，但有過往商客，可趁午間結火過岡，請勿自誤。武松仍然不信，拖這哨棒繼續上岡來。這時天快晚了，一輪紅日慢慢落下山去。”田小七將到這就不講了，像以往放電視連續劇一樣，要留下懸念。
果然，兩個雙胞胎不住什麽老虎什麽時候出現，武松會不會受傷什麽的。
田小七保持一臉神秘的微笑。
一旁歇息的張渺也聽的有些入神了，卻也不似小孩那樣舔著臉問。
到下午一兩點的時候，太陽最是毒辣，田小七臉曬的通紅，不斷拿掛在頸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一旁的張渺看的有些不舒服，輕聲道：“你先回家吧，這塊田也快要完了。”
田小七看著旁邊一望無際的稻田，眉頭都擰成川了。生無可戀的問：“咱家這稻田得要弄多久才能全部割完啊？”
“快的話得要十多天吧，得趁著太陽好趕緊弄完曬稻子哩。”張渺沒有田小七的‘絕望’心裏，反而很充實。莊稼人巴不得莊稼地裏的莊稼年年大豐收，也不枉費一年的幸勤勞動。
田小七看到張渺那張充滿希望的臉，也不再懶散，打起精神來繼續埋頭幹活。
一家人將一塊稻田割完後，還沒有真正結束，要立馬捆綁好，擔到稻場那邊用石滾脫粒，脫完了就直接攤放在那邊曬幹。
古代的一畝田地沒有現代那麽大，收成也沒有那麽多，一畝大約收獲兩石多的糧食，還要交近一半的稅，真正屬於自己的並沒有多少。就這樣，一天幹個兩畝多，人也要抽去半條命了。田小七是這樣感覺的，她現在就像踩在雲朵上的棉花，整個人輕飄飄的。
張渺跟張老太太在拉石滾，田小七就跟在後面拾稻草。
等全部工作做完後，天已經黑了。這次張老太太死活沒讓田小七燒晚飯，知道她第一次幹這麽重的活，肯定手腳酸痛，沒讓她動。
田小七一整天都是靠毅力撐下去的，整個人像抽了絲一樣，渾身沒勁兒。無力的癱坐在堂屋的寬板凳上。
田小七趴在桌上都快要睡著了，還是張渺喊她先去洗澡，才慢慢悠悠的拖著身子去廚房打水。
晚上點燈吃飯的時候，張渺實在看不過去田小七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柔聲道：“明天你在家歇息吧？等下午你再過去稻場幫忙可行？”
張老太太也連聲應是。
“我明天還是過去吧，這次是我沒掌握方法，明天就不會了。累了我就歇息會兒。不然我一個人待在家裏也無聊。你們就放心吧，我就是剛開始不適應。”田小七有點強迫癥，做事一定要有始有終。
吃完飯，田小七直接回屋睡覺去了。她實在沒有再多的精力做其他的事了，明天又將是個脫皮抽經的一天，要好好補充睡眠了。
但是，上帝也是公平的。在一個忙碌的下午，田小七總算迎來自己明媚的一天，秀英坊那邊有消息了。英娘使派一個夥計來尋田小七了。
“小七姑娘，這是掌櫃的讓我帶來的銀子，上次那幅屏風花樣，得了上面的喜歡。讓姑娘有時間再送去一些呢！最好是再來幾幅花鳥圖，掌櫃的說價錢等下次見面的時候當面跟您談呢！”那夥計畢恭畢敬的將袖子裏的錢袋拿出來雙手遞給田小七。
田小七看他滿頭大汗，許是找了很久，才找到這田埂上來。歉疚道：“實在不好意思了，勞煩小哥了！你等會兒，我給倒杯茶喝。”說著也不待人回覆直接跑去柳樹下拿水壺給人倒茶。
那夥計估計是真渴了，也不推遲，咕咕幾下直喝兩碗，喝完用袖子抹了下嘴唇，不好意思的將碗遞給田小七，“麻煩小七姑娘了，掌櫃的知道最近忙秋收呢，擔心姑娘記掛著，就先派我來給您說一聲，讓姑娘也別急著趕畫，等秋收完了後也不遲。事情已經交代完了，我這也先回去了！”
“行哩，麻煩小哥了。這幾個銅錢拿著，回去打酒吃去。”田小七轉身從自己錢袋裏拿了五文錢出來，遞給他。這還是準備中午去稱肉的錢。
夥計面露惶恐，連連擺手道：“姑娘客氣了，這實在擔不得啊！擔不得！我是受掌櫃使喚來的，姑娘不必如此客氣！”何況，掌櫃的已經給過報酬了，這莊稼人掙錢也不易，實在要不得。
田小七卻執意要給，“你拿著便是，今日天兒也熱，勞煩你跑這麽遠。拿去打酒吃正好消暑，別客氣了，我這還有活要幹哩！”
那夥計見田小七要惱了，便小心翼翼的接過錢，連連謝過才轉身離去。
田小七待人走後，打開手上的錢袋，有五兩銀子整。頓開心的合不攏嘴，一下午幹活別提多帶勁了。
張渺看著旁邊小財迷樣的田小七，面帶寵溺的看著她側臉，看著看著又有些失落，繼續埋頭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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