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修並不知道妹妹去找秦孜秀，如果他知道的話，一定會攔著的。這個節骨眼兒要是再有什麽事爆出來，夏東庭真有本事吞了老虎。

那天是周日，秦孜秀原本打算帶兒子去報個興趣班，兒子現在課業還算輕松，應該學點其他技能。

下樓的時候秦孜秀看到了站在樓道口等著的儲茵，她穿得沒那麽華麗了，妝也淡了許多，好像站久了有些疲憊，一直扶著腰扭腳腕子。

“孜秀！”儲茵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喚她的名字，像很多年前她黏著她的時候別無二樣。

“淮淮，你先上去等媽媽一會兒。”

秦孜秀只身下樓，站在她面前：“你又來做什麽？”

儲茵抿唇笑著，她不想再和秦孜秀吵了：“孜秀，你吃早飯了嗎？我們一起去吃早飯吧，我來得早，還沒顧上吃東西呢。”

秦孜秀吃軟不吃硬，見儲茵挺著肚子，便不好擺臉色：“那你去吃飯吧，我今天得和我兒子出去一趟，沒時間陪你。”

“誒，孜秀！”

秦孜秀欲轉身上樓，儲茵一下拉住了她的手。

儲茵的手真的很軟，很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

“就一會兒，我有話跟你說，今天絕對不跟你吵架。”

儲茵語氣裏透著哀求，秦孜秀半信半疑，還是給了她一次機會。

“說吧什麽事。”

秦孜秀跟儲茵坐在北門的一家早餐店裏，儲茵點了一碗豆花和一籠小籠包，秦孜秀和小秦淮在家吃過了，便什麽也沒點，就看著她吃。

早餐店的環境和儲茵的形象很不相配。儲茵就算減妝也不減貴氣，平日裏她是不會主動來這種地方吃東西的。

但在秦孜秀面前她吃得香甜：“你真的不吃嗎？”

秦孜秀厭煩地扭過頭：“說啊，什麽事？我兒子一個人在家等我我不能在外面太久。”

儲茵放下手中的塑料湯勺：“孜秀，對不起。”

秦孜秀一只手撐在桌上，面向店門外的車流：“這話你上次說過了。”

“嗯。”

儲茵沈默了一會兒：“是因為別的，對不起。”

“別的？你還有什麽別的對不起我的事嗎？”秦孜秀冷笑，聲音提高了些，還好過了吃早飯的點，店裏只有她二人。

“孜秀，你別激動。”儲茵安撫她，也是在安撫自己。

“你說來聽聽，看我接不接受。”

儲茵眼睛紅了，她太害怕了，雙手放在膝蓋上不住地撥弄指甲。

“那天晚上是我的錯。”儲茵眼睛一眨，兩大顆眼淚珠子掉下來。

秦孜秀心一緊，她好好的哭什麽，博取同情心嗎？到聽到她接下來這句話，秦孜秀明白她真真是有必要哭的。

“我……是我在你酒裏放了藥……”

說了這短短兩句話，儲茵已經泣不成聲。

秦孜秀“呵”了一聲，一句“為什麽”還沒問，腎上腺素就讓她的臉迅速怒紅。

“孜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讓你跟趙勁仁和好……我也沒想到東庭哥會……這也不是東庭哥的錯，是我，是我……”

“夠了。”秦孜秀表現的比儲茵想象中平靜。儲茵哭哭啼啼的，而秦孜秀很快地鎮定了下來。

她站起身，一陣眩暈，儲茵想扶她一把，被她甩開了手：“你走，別再來找我。”

儲茵拼命搖頭：“孜秀……”

她已經放足夠低的姿態來求秦孜秀原諒了，她不知道她還要做到什麽地步。

“你不走我走，別再來煩我。”秦孜秀甩下最後一句話，晃晃悠悠走了，回家的一路都恍惚無比。

儲茵像她說的那樣，今天絕對沒有跟秦孜秀吵架，但帶來了比吵架更為讓秦孜秀震動的後果。她壓在心裏這麽些年的罪惡感終於通過道歉和坦誠解脫，而秦孜秀卻陷入了又一個地獄。

這是又讓她天塌下來一次啊。

不說現在就說當時，儲茵是她最好的朋友啊，怎麽能對她做這種事呢？不管出發點如何，這後果，她們任何一個人都承擔不起的……

秦孜秀回家後回房躺了一會兒，沒多久就淚濕了整頭。她翻身掙紮，但絲毫不能緩解身體裏有如千萬只螞蟻在爬的痛苦。

“媽媽！”小秦淮在媽媽臥室外頭敲門。他知道媽媽回來的時候心情不好，特意給媽媽倒了杯溫開水。

秦孜秀抹了抹眼淚：“別進來！”

她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那種樣子，讓他看一次就夠了。

門外沒了動靜，小秦淮回了房。

秦孜秀深呼吸了幾次，想讓自己平靜下來，然而並做不到。

她想到了夏東庭，可以說得上是儲茵的同謀，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掉。她這是做了什麽孽啊，為什麽要讓她遭遇這些，如果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定連認識都不想認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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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東庭私自離院一夜未歸，第二天被送過去的時候確診了肺炎，佟婉跟過去幫護士把他從普通內科轉到了呼吸內科，這是個大工程。考慮到要長期住院，佟婉不僅得給他準備更多的東西，還得幫他建立一個臨時辦公室，不然接下來的日子，他的工作會堆得越來越多。

佟婉戴著口罩給正躺在床上輸液的夏東庭做匯報，她匯報得很順溜，不怕被打斷，因為夏東庭已經徹底蔫了，正戴著氧氣罩吸氧。

“Denny已經從節目組解約了，微博也已經刪除，通過官微澄清，大多數網民已經相信了Denny的話是謠傳，至於秦孜秀母子那兒，沒什麽動靜。”

聽到“秦孜秀母子”，夏東庭微合的雙眼瞪大了不少。

“是儲修告訴我的。他不告訴我，我也猜到了，您之前托我查過他們。”

夏東庭又閉回了眼，不管是謠傳還是真的，秦孜秀是他兒子的媽，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他絕對不會讓失態再往對他們不利的方向發展。他揮了揮兩指，示意佟婉走人。

“這裏沒人照顧，一個人不行。”

夏東庭想起那日秦孜秀伏在兒子床頭的樣子，鼻子一酸，卻說不出什麽。

“護工不靠譜，我已經把她辭了，儲修那兒我再解釋，我先留在醫院照顧你。至於公司的事，我兩頭跑忙點就忙點，到時候別忘了發獎金。”

也就在夏東庭病著的時候，佟婉敢這麽跟他說話。夏東庭眨了下眼，算是應下。

佟婉拉了個凳子再夏東庭邊上坐下給他讀文件，夏東庭要是點頭，她就蓋個章，然後讓他按個手印。

聽佟婉的口讀和親眼看不一樣，這種模式需要高度的信任和默契。夏東庭親手培養的佟婉，就算偶爾對她發火，但影響不了信任的根基。

呼吸內科是兩人病房，隔壁床是一個老頭，老太太坐在他身邊給他削蘋果餵進他嘴裏。

夏東庭歪著頭看他們，心生感動，心裏頭想著，如果他老了，退休了，生病了，也會有個老婆給他削蘋果嗎。他跟秦孜秀，跟兒子，真的還有希望嗎。

“夏總，你認真聽，這都是關於錢的大事。”

佟婉試圖拉回夏東庭的思緒，但拉不回來了，夏東庭想著想著，沒多久就暈暈乎乎睡了過去。

夏東庭肺炎住院的事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因為前幾天微博和節目的事，副總趁著夏東庭不在徹底地使用了一次老二的權利，他開了底樓會議大廳把整棟樓裏的員工召集起來開了一次長達半天的大會，說是整頓風氣，其實就是把大家罵了一頓。主要內容就是要求大家把單位當家一樣對待，以後有事沒事別在私底下嘁嘁喳喳，並且要把公司利益當做最高利益。

Denny的事件就算過去，可夏東庭和秦孜秀的事還沒過去。儲茵把實話實說以後回去找哥哥大哭了一場，儲修那個急啊，急得都快火燒眉毛了。

“秦孜秀啥反應啊？她不會告訴夏東庭吧？”

儲茵一邊擦眼淚一邊搖頭：“我不知道啊，她光讓我走，一點反應都沒有。”

儲修這下犯難了，他不太了解秦孜秀為人，不知道秦孜秀這樣到底算個什麽意思。

首先得探探風，儲修毛毛躁躁打了個電話問女朋友夏東庭近況。

“不是讓你別煩我嗎！他在醫院呢，半死不活的。”

儲茵正在給夏東庭洗毛巾，沒手接電話，便掛了，隨後拍了一張夏東庭的照片給他發了過去。

“握草握草……”

儲修看到照片驚得從沙發上跳起來，只見夏東庭面色鐵青戴著氧氣罩，他真的以為夏東庭快死了。

“怎麽了哥！”

儲修緩緩轉過頭，對著儲茵：“夏東庭出事了。”

儲茵立刻收住眼淚，奪過哥哥的手機：“天吶，這是怎麽了啊！”

“你先別著急，我去找了婉婉再說。”

儲修拿著車鑰匙就往外跑，儲茵楞在原地身子發麻，如果夏東庭真有什麽事，那孜秀和孩子該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周日雙更，周一開始恢覆日更。唉，總算要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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