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東庭把那話說出了口，雖然覺得自己像個傻逼，但心裏舒坦了許多。這種事藏著掖著幹嘛，反正早說晚說都要說的，早點說還省得秦孜秀想東想西以為夏東庭對她抱著什麽其他目的。而且他本來就不知道怎麽接近母子倆，現在用追求的名義不是比朋友的名義更正當嗎？

總而言之，夏東庭後來想想，他這麽幹是對的。既然話說出口，他就算正式展開追求了。哪個男的告了白還楞著不動的？

這就是秦孜秀害怕發生的事，夏東庭決定有生之年再追求一次女人，而且是他唯一追求過的女人。

1月21日周六，距離過年正好還有一周，夏東庭順利交完最後一批貨，公司開始放年假。他作為老總本應該是要堅持到年三十晚上的，但這會兒他心裏有了別的更重要的事，在公司多呆一天都如坐針氈。於是他給副總開了高價讓他鎮守山河，副總正好怕老婆不愛回家，拿著錢每天在公司一人獨大，樂得逍遙快活。

去之前夏東庭特地給秦孜秀打了個電話，秦孜秀接了電話雖然有些煩躁，但還是向夏東庭承認了他們還在醫院。夏東庭挑了幾樣男孩子愛玩的玩具上路，一路聽著音樂哼著歌，心情非常不錯。

夏東庭拎著幾個大玩具盒子進走廊的時候，發現秦孜秀正在護士站登記什麽東西。她還穿著上次他見她的時候穿的羽絨服，腳上也還是那雙撐得變形的雪地靴。

她頭上戴著一頂緊緊包著頭的毛線帽，那是她織給兒子的帽子，小得有些怪異。孩子頭發短，用熱水給他擦洗過幾次，所以還挺幹凈的，但秦孜秀頭發長清洗起來不方便，這幾天一直把頭發盤著戴著帽子，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孜秀，幹嘛呢？”夏東庭湊過去說話，把秦孜秀嚇了一跳。

秦孜秀後退一步，看了夏東庭，一身黑大衣顯得人又挺又直，心想著他怎麽又來了，還拿著東西，眉頭一皺：“給孩子辦手續。”

夏東庭猜到小秦淮應該是要出院，點點頭：“那我送你們回去。”

秦孜秀真的想拒絕他來著，但這個男人迅速地進了病房，把她收拾好的大包小包都扛了出來，直接拿到樓底下車裏，因為一次性拿不下，他還跑了第二趟。

小秦淮輸了那麽些天液整個人變得好像能掐出水來一樣嫩，最後幾天恢覆了飲食，也沒有瘦下去多少。他乖乖地坐在床邊，看夏東庭團團轉，他的眼珠子也跟著滴溜溜轉。

“辦好了，我們走吧。”秦孜秀拿著一手的證件紙來病房門口喊了一聲，小秦淮跳下床跑向媽媽，夏東庭也拎著東西跟了上去。

“夏叔叔送我們回家嗎？”小秦淮悄聲問媽媽。

秦孜秀點了一下頭往後看了一眼：“你不忙吧？”

夏東庭露出一個大大的憨笑：“不忙不忙，放年假了！”

秦孜秀就怕這人因為她而不務正業，把時間浪費在沒有用的地方。那她可就成了罪人了。

夏東庭把二人帶去停車場，解了車鎖開了後門，讓母子兩個坐後座。

小秦淮除了偶爾幾次坐過出租車，還沒有坐過這麽高檔的私家車，有些敬畏，小心翼翼地不敢亂碰。秦孜秀也很久沒有坐過這樣的好車了，上了車打量了一圈，嗅了嗅車裏的味道：“我本來以為你這麽大個老總會開更貴一點的。”

夏東庭發動車子，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沒聽出秦孜秀的意思：“車都一樣，差不多就行了。”

一路上三人無話，夏東庭播放了幾首帶感的流行音樂，沒有開導航就找到了秦孜秀家。他已經把秦孜秀家的定位深深烙在腦子裏。

小區裏沒有多少人家開這種酷黑大寶馬，所以車一開進小區就頻頻引人側目，到了小區樓下停了車，看的人就更多了。健身區的大爺大媽見秦孜秀母子從車上下來，還有個高大英俊氣質不凡的男人給她開車門，小聲地議論起來。

秦孜秀理解他們的目光，沒有解釋什麽，跟著夏東庭把後備箱的東西拎了出來，小秦淮自己拎著自己的玩具。

終於回到了家，秦孜秀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夏東庭自從告白之後臉皮就變厚了，在秦孜秀家待著也有了一種理所應當的自然。

他帶著孩子在客廳拆玩具試玩，把孩子哄得很高興。再早熟的孩子，也是有童心的，玩具能拉進大人和孩子之間的距離。

秦孜秀收拾好東西立刻去衛生間洗了個痛快的大澡，出來的時候穿著冬季睡衣，一身的疲勞消去了一半。

“淮淮你什麽時候洗？”秦孜秀無所顧忌得站在衛生間門口擦頭發。

小秦淮正玩得高興，說要晚上再洗。他身上不臟，秦孜秀每天都會給他擦身子。

夏東庭目光從玩具轉移到秦孜秀身上，她裹著厚厚的深紅色睡衣，剛洗完澡臉上粉粉的，頭發很長快要垂到腰，沒戴眼鏡的她沒看到他在看她。

“頭發還是吹幹了好。”夏東庭站起來說了一聲，“家裏有吹風機嗎？”

秦孜秀楞了楞，戴上手裏的眼鏡，折回衛生間，然後響起了吹風機的呼呼聲。

她本來就想吹的，只是先出來看一眼兒子在幹嘛，問問他要不要洗澡而已。讓夏東庭提醒了，顯得她像個沒有生活能力的女人。

“叔叔。”小秦淮拿著賽車昂著頭看夏東庭，夏東庭這才發現自己楞神。

“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們繼續。”

秦孜秀見兩人玩的開心，便也不好說什麽掃興的話。她兒子是要上實驗小學的，這麽多玩具會不會讓他玩物喪志？她嘆了口氣，折身去了廚房。

冰箱裏的菜已經久了不能再吃，能吃的就幾根火腿腸，幾個雞蛋，和一包榨菜。

秦孜秀開火把火腿腸和雞蛋煎香，然後用榨菜做個一個面。三個人三碗，夏東庭那碗分量大一些。

“吃午飯！”秦孜秀沖客廳喊，把碗筷都擺到了飯桌。

秦孜秀想夏東庭送了他們回來還給兒子買了禮物，讓他留家裏吃飯也是應該的，只是沒什麽好飯菜招待，又讓他吃面，她有點不好意思。

“面看著不錯。”夏東庭倒很滿意似的，坐下就吃。

秦孜秀把湯勺插到兒子碗裏：“你也吃吧。”

三人吃起了面，夏東庭吃得尤為下飯。

他早上過來就沒吃早飯，早就餓得前胸貼肚皮，外加他還挺想吃秦孜秀做的面的，這會兒正合了他的意。

吃完飯後小秦淮拉著叔叔進了他的臥室，說是有東西給他看。也許是一起玩玩具讓孩子敞開了心扉，夏東庭感覺和小秦淮之間的距離近多了。

秦孜秀不知兩人要搞什麽鬼，也沒興趣去看，把廚房碗洗了就去客廳沙發上躺著。孩子大病初愈廳裏開了暖氣，她正好也能吹一吹。

“叔叔你看！”小秦淮指著貼滿獎狀的一面墻，朝夏東庭露出豁了口的大門牙。

“喲……”夏東庭不禁感嘆，這一面墻的橙黃，比他一整個學生時代拿的獎還多：三好學生，數學競賽一等獎，單詞競賽一等獎，最佳學習之星，運動會優秀運動員……什麽都有。

“這些都是你得的？”夏東庭摸摸孩子的小腦袋，發現大秘密似的發現了孩子驚人的實力。這有點超越他的基因了。

“嗯，這個學期得的還沒貼呢”小秦淮自豪地點點頭，“媽媽還要送我去實驗小學。”

這事夏東庭知道，他也派人去打點過了，到時候把孩子安排進實驗班，實驗班是重點中的重點，他本來還擔心著孩子會不會有壓力，一看這獎狀墻，便放下心來，以孩子的實力，在實驗班待著完全沒問題。

夏東庭拉著小秦淮在他的小單人床上坐下：“淮淮你跟叔叔說說，你跟你媽媽這麽些年是怎麽過的？”

小秦淮撓了撓頭，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這麽多事呢，他該怎麽說呀……

“媽媽開了一個裁縫店做衣服，供我讀書，但是現在關門了。”小秦淮把八年人生做了這樣的總結。

夏東庭看著孩子天真無邪的臉，內心又升起了愧疚。

“叔叔，你跟我媽媽真的是朋友嗎？”

“你媽媽跟你說叔叔是朋友？”

“嗯。”

夏東庭笑了：“那叔叔就是媽媽的朋友，所以叔叔以後跟你媽媽可能會常常來往，也會來你家，你會介意嗎？”

小秦淮搖搖頭：“但媽媽不一定。”

夏東庭胡亂地摸了孩子的頭，覺得孩子真可愛：“走吧，出去找媽媽。”

秦孜秀吃飽飯困意上來，被暖風一吹直接睡了過去，她這幾天實在太累了，在陪護椅那種不得翻身的地方睡了那麽多天，背都有些僵硬。沙發挺大的，主要是夠寬，秦孜秀側著身子朝裏睡著了。

“噓！”夏東庭低頭對孩子做了個手勢，小秦淮也跟著“噓”了一聲。

秦孜秀睡相很可憐，身子縮著，兩手交叉擱在胸前，不知夢見了什麽，面部表情沒有放松。

“幫叔叔開門，去你媽媽屋。”夏東庭把秦孜秀橫抱起來，這個女人穿了這麽多衣服，還是很輕。

小秦淮給夏東庭開了秦孜秀的臥室門，還幫媽媽掀開被子。夏東庭小心地把秦孜秀放了進去，在屋裏轉了一圈：“空調遙控器吶？”

秦孜秀的屋子和兒子一模一樣，一張床一套書桌椅，除了床本來配備的床頭櫃和裝修時做的一體式衣櫃，再沒別的。

他把可見的抽屜翻了一遍，沒有找到遙控器，然後傻站著對著空調思考。

小秦淮繞到床頭，不聲不響地幫媽媽插了電熱毯。然後把夏叔叔拉出房門。

“媽媽喜歡電熱毯。”他說。

夏東庭不太理解：“為什麽，電熱毯會有危險。”

“媽媽說電熱毯讓身子熱得快。”

夏東庭立在房門口，抿了抿嘴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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