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中，何天恒緊閉的眼皮顫動了下，接著緩慢睜開。

視線中模糊一片，眼皮有種刺痛的感覺。

手術的麻藥已經過去了，他全身都在疼。

“你醒了？”一個沈穩又欣喜的聲音響起。

何天恒眼睛中慢慢有了焦距，看到眼前的人，他楞了。

居然是何子琳。

何子琳見他眼裏帶著呆滯，臉色一變，湊過去急問：“天恒，你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何天恒呆呆地看了她半晌，聲音嘶啞：“你怎麽在這。”

不是問句，而是帶著不悅逐客令的感覺。

聽到他這樣的話，何子琳反而放松下來，能討厭她就證明他沒傻。

是的，何子琳在看到他眼中呆滯時，心裏可擔心何天恒是不是腦部受傷變傻了。

這樣的念頭著實可笑且一驚一乍，就連何子琳自己此時也覺得自己關心則亂了。

何子琳放松下來，重新坐回病床中的椅子上，沈穩和冷漠再次散發出來，淡聲說：“你不要誤會，我是受人之托來看你。”

何天恒皺眉：“誰？”

何子琳微微一笑：“司徒渺。”

何天恒的眼睛一亮，張嘴想說話，卻發現喉嚨幹啞得很。

何子琳暗暗失笑，她當然知道何天恒連說話都不想和她說，但如果關於司徒渺的話，他肯定忍不住想知道。

何子琳站起身：“我給你倒杯水？”

何天恒第一反應是想拒絕，但確如何子琳所料，他還想知道司徒渺的情況呢。那天司徒渺可是受到不少驚嚇，而且自己傷成這樣，她一定擔心死了。

見他沒拒絕，何子琳想笑，但當然不敢，轉身倒水去。

何天恒喝了幾口熱水，頓時感覺細胞都活了過來。

“你拿著杯子暖暖手。”何子琳脫口而出，語氣中是那麽的自然。

何天恒下意識的雙手貼近杯子，隨即又覺得不對，將杯子拿開，放在床頭的櫃子上。

也許對自己剛才的本能反應很不自在，何天恒擡目看向病房，很快就發現燈都開著，窗外黑乎乎一片。“幾點了？”

何子琳似乎也對自己剛才那句自然的話有點怪異，轉移氣氛似的說：“淩晨一點了。”

何天恒皺皺眉，看向她，才發現她穿著護士的衣服，一下子明白她是裝護士來看他。

何天恒：“渺渺怎麽樣了？”

何子琳：“很擔心你，她給我打電話，說她不方便隨便來看你，拜托我來了。”

“渺渺有受傷嗎？”

“沒有，就是擔心你。”

何天恒垂目。

何子琳看他一眼，繼續說：“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警方都在跟進，你只管快點恢覆就好。”

何天恒還是垂目沈吟。

何子琳突然覺得無話了，她已經忘記有多少年沒有和何天恒單獨呆在一起了。這種感覺，很溫馨又很痛心。

半晌，何天恒擡眼直視她：“你到底是什麽角色？”

何子琳楞了楞，說：“如你所見的角色。”

何天恒的眼眸冷了下來，繼續躺回床上，閉上眼睛，喃喃說：“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

何子琳咬咬牙，站起身，走出病房。

門關上的一剎那，何天恒緊閉的眼睛瞇開，又閉上。一種傷感遍布他全身。

***

何子琳覺得自己的腳有千斤重，緩慢地走著。

就在這時，前面走廊拐彎，一個身影閃過，何子琳頓時眼睛一亮，快步跟過去。

前一刻，她眼裏還帶著濃郁的憂傷，這一刻她眼中只有淩厲。

鬼鬼祟祟走過的，不是別人，正是趙向佳。

趙向佳穿著黑色西服，腳步急促地走往巴頌的病房。

他只身一人，沒有帶保鏢，但何子琳用腳趾頭也能想到，保護他的人都在暗處呢。

何子琳跟到拐彎處就停下了，醫院裏有不少趙向佳的眼線，她跟出去會被發現引來懷疑。而且，警方的眼線可也不會少，用不著她操心。

在原地站了一會，何子琳轉身走向另一個病房區。

她想去看看於果。

早段時間，照顧於果的一般都是一名女警，由於巴頌和何天恒遇襲事件，警方為了預防趙向佳趁此對於果下手，所以這幾天有兩名警員在暗中守著於果。

何子琳整理了一下護士服，找來了個推車，朝於果的病房進去。

對於於果的護理情況，何子琳了如指掌，她這時進去不會引起暗中看守警員的懷疑。

不過，何子琳有點疑惑，即使不會引起懷疑，但她這一路走來並沒有發現有人盯著，這不太對勁。

難道發生什麽意外了？

何子琳的心頓時緊了起來，腳下步子加快。

推開病房的門，何子琳緊繃的心松了下來。

司徒東在這。

難怪何子琳沒感覺到有人盯著，還有什麽比司徒東在更安全的嗎？

聽到門開，司徒東並沒有扭頭看，仍然凝視著於果。

何子琳有種失敗的感覺，輕輕將推車推進去，放在一邊，悄聲走到病床邊上，看了一會於果。

“司徒警官猜到我會來嗎？”

司徒東淡聲說：“不然你以為外面的警員為什麽不在？”

何子琳微笑：“謝了啊。”

司徒東擡眼看了看她：“最近幾天，守著的警員連每次進來的護士都會細心觀察才放心進來，你以為你掌握了時間點就沒事嗎？”

何子琳聳聳肩：“是我高估了自己。”

司徒東撇她一眼，再看著於果，似乎不想再和她說話。

何子琳淡聲說：“我剛才看見趙向佳去了巴頌的病房，司徒警官，你是不是該去掌控一下？”

司徒東這下略微有些情緒變化，扭頭看向何子琳：“女人太透徹也不是件好事。”

何子琳微笑：“司徒警官，請。”說著讓開了身。

司徒東理了理於果的被子，緩緩站起身：“你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後看守的警員就會歸崗。”

何子琳挑挑眉：“謝謝提醒。”

司徒東又撇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兩步，又低聲說：“何小姐，你就真的這麽強大沒有弱點嗎？”

何子琳楞了一下，下意識看向司徒東，卻發現他已經走出了房門。

重新看回於果，何子琳心中卻不平靜，因為司徒東剛才的那句話。

弱點嗎？

何子琳坐在椅子上，伸手撫了撫於果的額發，喃喃說：“於果，你說我的弱點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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