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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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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媛被他抱著,很熟悉他身上的味道,那是策馬驛道塵起飛揚的味道。她多麽依戀的味道。他的體溫還是那麽溫暖,被他抱著永遠都那麽舒心。但是她再也不能接受這些。他馬上就要迎娶劉麗夢了。她抵著頭說:“我一刻也沒想過你。”他的心又開始痛,輕輕的吐氣。她轉過身有些許的擔心,問道:“你可是受傷了?”承羽翎放開她,笑笑道:“怎麽,擔心我嗎?我是想你想的心痛。”天媛只當他在說笑,擠出幾點笑意道:“王爺越來越會說笑了。但對著一個皇上宮裏的人說笑,是不是有些失禮?”承羽翎知道她在宮裏的每一個舉動。也笑笑道:“你也越來越會糊弄人了。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天媛陡的想要發火,忍住了道:“王爺馬上要娶妻室了,還是少放心思在天媛身上吧” 承羽翎握雙手牽起她的雙手說:“我至今只有你一個妻室。不把心思放在你身上,放誰身上?”楊天媛陡的想哭,想起他那天高聲說的話,用力甩掉他的手道:“你去愛劉麗夢吧!”說著要走,被承羽翎又拉住她,有點懇求的說道:“你先跟我回去,麗夢的事,我們可以慢慢商量。”天媛有點生疏的看向他,這不是她心中的那個英雄,便道:“天媛心裏,王爺是個至情至真的人,不是三心二意的人。若是想著要娶一個女子,就真心真意只對這個女子好。天媛祝王爺,喜結良緣,百年好合。”說著擺脫了他的手,徑自去找粥喝了。

承羽翎站在冷得結了冰的空氣裏。對她的堅持感到無力應對。她要他只對一個人好。他從沒有想過。在他的世界裏,他有的是權力,金錢,能力。只要他願意,他可以對很多女人好。救助每一個他想要的漂亮女人。但是,當天媛離開了的時候。他開始心痛。他也懷疑過是不是真的愛上了她?他的愛情始於一天攢起了發鬢,穿了一身錦華衣裙的麗夢。他喜歡劉麗夢絕世的容顏,更喜歡她的歡快和小小的霸道。他的母親在他出世的時候就去世了。所有人都說,他是克母的孩子。他從小就生活在被深深隱藏起來的自責中。他的爹爹沒有再娶,把他時時捧在心窩子上。生怕這個獨子有任何的閃失。因為他生得漂亮,聰明,都像極了他的母親。他就在這種一方面受盡嬌寵,一方面又極其自卑的沖擊中長大。就算對麗夢,他也不敢說出一句明確的告白。他對麗夢從來都是,懷疑又信任著。愛又恨著。他的發奮,他的勵精圖治,都有向她示威的成分。有時,他甚至慶幸麗夢的背離。若不是麗夢的離開,他可能不會有今天的成功。他對麗夢有一份執著。總想著有一天要把她再奪回來。如今總算如願,卻又高興不起來。就好像為了撿一粒珍珠丟失了一顆鉆石。那顆鉆石就是天媛對他毫不吝惜,晶瑩剔透,不帶有分毫雜滓的愛。剛才,他感覺到她眼神的變化,他感覺到她好像已經不再那麽愛他了。他是堅強的果敢的,卻在愛情面前敏感又脆弱。他突然覺得好冷,好累。想要好好的睡一覺。

承羽翎回到鎮國王府,睡在他們曾睡過的床上。忍耐著再也找不到一絲她的痕跡。他吃過藥,慢慢閉上眼睛。卻忍不住的閃現剛才天媛的眼神。他忍不住的猜,她是不是還愛他?他忍不住的想著和她在這個院落的點滴。想著那天他的心突突跳的歡快。那天,風很大,太陽卻是很好。他從書房出來透透氣,看見她纖弱的身軀,蹲在地上想要擰幹洗好的衣裳。她手上一點勁都沒有,卻也一點不氣餒。一寸寸地攥擰著衣服裏的水。他走過去幫忙。她看見他綾羅衣衫沾了泥水,趕緊拿手帕子給他擦拭,邊笑著望著他,說:‘趕緊回去吧,弄臟了衣服,你的勤兵還不是也要給你洗?’等他換了簡短衣服出來,她已經把衣服晾好了。天媛站在隨風飄動的衣服中間,沖著他,花一樣的笑。他回想著,終於睡著了,很奇怪沒有做任何夢。也許只是觸摸到她,就已經能麻醉,他緊繃的神經了。

除夕,承羽翎換了件華麗的朝服,立在衣鏡前。他們也曾一起立在這面鏡子前。如今只剩他一個人了。他好幾次都按捺不住,想要把她搶回來,只是害怕,如果那樣她或許真的就不再愛他了。也有好幾次,他去京郊偷偷的看視她,卻沒了和她相見的勇氣。他承羽翎嘆口氣,別了一個翡翠配飾在腰間。這個配飾仔細查看,就會看見很多的裂痕。顯然是拼湊起來的。那天,他咬緊牙回到他們住過的房間,翻看天媛的衣物。沒有找到他辛苦得來的翡翠手鐲。鎮國王偷偷的心喜,以為天媛沒有他想象的那麽決絕。轉眼就看見,奉旨進宮規整天媛衣物的梅清手腕上,刺眼的明晃。仔細看去卻是那對冰種翡翠手鐲。鎮國王氣極,喝問道:“你的手鐲是怎麽得來的?”梅清為了天媛的出走,怨恨著鎮國王的無情。也是很沒好氣的說道:“夫人送給梅清的嫁妝。”鎮國王立刻伸手道:“還給我。”梅清生氣的想著,怪不得突然要查看夫人的物件,原來是要找這對手鐲。又想著,準是要送去給那個劉麗夢。打定主意絕不脫下來。說道:“梅清答應夫人,帶一輩子的。不好違反了和夫人的約定。”鎮國王聽見‘約定’兩個字,怒道:“楊天媛根本就不是個知道約定是何物的人,你也不用守和她的任何約定。”只管伸著手道:“快拿來!”梅清狠狠心,寧願著對鐲子碎了,也不能讓它戴在劉麗夢的手腕上,猛地一用力,這個千年珍寶就散出了一地的星辰。鎮國王大怒,拿起身邊的寶劍,吼叫著:“我殺了你!”被趕過來的田廣攔住了。梅清也知道觸了鎮國王的命門。再不敢放肆,乖乖脫下剩下的一個鐲子,遞過去道:“但願,王爺別忘了夫人。”鎮國王眼裏看著梅清珍珠般的淚,沒有再追究。命人把一地的碎塊鑲嵌拼接成一個配飾。常常帶在身上。又是除夕。他真的不願意過除夕。外面備好了馬,承羽翎翻身上馬,迎著冷風,讓裘氅微微的蕩漾。

明禮殿的燈火如舊,氣氛卻比兩年前輕松許多。眾人都知道,皇上和鎮國王盡釋前嫌。皇上撥了涼州的幾十萬軍馬全權由鎮國王調配。鎮國王也不辱使命,節節勝利。眼看慶州就要收覆。大家都很期待鎮國王的凱旋。更期待百廢待興的慶州會給朝野帶來的新局面。大家相互吹捧著,祝賀著。誰清醒誰就是淘汰者。承羽翎很清楚官場的傾紮,方寸不亂的應對各色人等。皇上身體欠佳,遲遲才入席。一入席就傳令開始行歌舞。舞者都賣力的舞,歌者也是賣力的歌。承羽翎看得無聊,剛想出去透透氣。就聽見一陣雷雨般的鼓聲。擡頭望去,就看見,身條極其曼妙的女子配著鼓聲,錚錚地剝著琵琶。腿成新月立在空中,只一個腳尖觸地。舞者慢慢旋起,隨著琵琶聲聲烈過一聲,身姿也旋的也越來越快。最後一聲搓搓,琵琶聲止,舞者懷抱琵琶,面向皇上的席位,劈腿而下。眾人拍手叫好。那女子雖白紗覆面,卻是玲瓏醉眼,煙柳風流眉,傾國傾城的妖艷。頭上戴著大大小小幾十個金燦燦的步瑤,把個人也襯得霞光萬丈。鼓點再次響起,舞者棄了琵琶,搖曳著緩緩起身。鼓聲驟然一聲霹靂,舞者揮舞手臂猛然甩出長長兩條廣袖。軟腰輕下,旖旎腳步,長袖層層疊疊,連綿起伏,旋轉成一朵白色的牡丹,綻放芬芳。鼓點漸收,竹樂聲起。兩列白衣青帶,紅唇媚眼的舞娘律動一致的舞著手裏的水袖,緩緩而出。中間的舞者放展了身姿,時而美臂揮蕩,時而玉腿輕楊,時而如皓皓滿月,時而如翩翩蝴蝶。正當眾人不能轉睛之時。鼓聲徐徐奏起,眾舞娘團團圍住那舞者,廣袖層遞漸落只能看見金閃閃的步瑤明暗在白色的錦團中。明鼓一聲砸落,舞娘們隨之俯下腰肢,活脫脫顯出那舞者絢麗媚影。皇上拍手道:“重賞。”舞池上的眾人拜謝退去。皇上心裏十分高興當初沒有放過這次一飽眼福的好機會。一邊,偷眼瞟向鎮國王。卻發現,鎮國王早不在位了。笑著搖搖頭,轉身看向危襟正坐在自己身後的忠義公。

天媛沒有拿行賞,因為,這次是她誠心願意為威州來的將士一展舞姿。只不過沒想到很久沒有跳舞,到還很靈活。今天跳的盡興,便去和上菜的宮女討了一壺酒,想著回去和梅清,馮月一起飲用。天上又開始飄起了雪,天媛一邊欣賞著到處的晶瑩,邊向著太醫院走去。她舞衣輕薄,耐不了深冬的凜冽。只覺得陣陣瑟瑟,一時興起,仰起頭,就著酒壺大大喝了一口。瞬間,全身都開始暖和了。天媛又連喝了幾大口。搖搖酒壺,竟不剩多少了。心想,不能再喝。抱了酒壺繼續走著,腳步卻已經有些不穩了。天媛推開院落的門,猛地聞見一縷清香。擡眼望去,才看見含苞待放的梅花,一夜間竟都開展了。枝枝丫丫上覆蓋了輕輕盈盈的白,輝映著梅花瀲瀲灩灩的紅。天媛被這景象迷住了,過去想要摘來一束,卻不想站也站不穩,便輕扶在枝杈上,伸手去夠。卻怎麽伸直了手臂也夠不著。天媛覺得委屈,明明離得這麽近,竟是連碰也碰不得。眼淚簌簌地流下來。天媛知道自己喝的醉了。想要起身,卻被一雙溫暖的臂膀緊緊抱在了懷裏。她隔著淚眼,看那個人的臉,俊眉星目,如圭如璋,不會再有別人了。自從上回京郊一別,已有近一個月沒有見過他了。就算知道他在那裏,也一直說服自己不要去看他。好幾次路過鎮國王府在的北城,怕會遇見他,遠遠的躲開了。今天,在大殿之上看見他,他還是那樣紋絲不亂的受著敬酒。她心裏有些絲絲的苦,她的離開對於他來說也許從來就不重要。

她任他抱著,在合家團圓的除夕,在他的生辰,放縱自己最後一次。他給她擦去臉上的淚痕,嘆口氣說:“你在臺上跳舞,我在下面著你。怎麽我們又回到了原點?”她的委屈好像決堤的洪水,止不住的流。他捧起她的臉,替她抹著眼淚,說道:“這麽好的日子,怎麽哭了?”她卻聞見他身上藥草的味道,止住淚,擡頭問他:“你病著?”他不回答,只是又問道:“告訴我,你在為什麽哭?”她底下頭道:“想要折一枝梅花,卻夠不著。”他笑了道:“你什麽時候為了這麽點事就哭的?”她撅起嘴道:“我就是喜歡哭,為了一丁點的事就哭。要哭瞎了眼才高興。”他猛地捂住她的嘴道:“別胡說。你是醉了。趕緊進去休息吧。”說著松了她要走。不知道為什麽離了他的溫暖,她覺得格外的委屈。覆又哭了起來。轉身又去夠那枝明明就在眼前的梅花。他聽見她低低的啜飲,回轉過來,替她折了那枝梅花,放入她的手裏道:“可滿意了?”她搖搖頭,扔掉那梅花,指著他道:“我要的是你。”他猛的吻住她。她口中的鹹瑟和那天的一樣。他又開始心痛。他們中間必須要有一個人讓步。不然他們兩個誰也活不了。

他其實早就在這裏等她了。看見她在舞池裏艷麗的舞,他很想抱住她,想要吻她,想要她眼裏含笑的望著他,但是卻不可以了。他失去了這樣做的資格,她已經不需要他的保護了。所以他沒法再看下去。逃了出來。他聽見殿上片片掌聲。他心痛的呼吸不了。擡腳離開,卻不自覺的來了她住的院落。開門竟是滿園的梅花香。他笑笑,她過得很好,起碼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他原以為,她會去田廣的府邸,或是住到那個客棧裏。卻沒想到,她說的離開是徹徹底底的離開。就連他接到她的絕筆信,他都還抱有一絲僥幸。覺得她會回來的。畢竟她和他度過了那麽多美好的日子。直到他回到重華宮,回到他們住著的房間,看見她親自抹掉了自己所有的痕跡的時候。當他看見她整理的整整齊齊的衣物的時候,他真正的認識到,他一直不想面對的問題,她可能已經想過無數遍了。所以她才走的決絕。不給他一個挽留的機會。他雖然立即著人送劉麗夢去了昭和寺。他還為天媛建起了別館。他想讓她不要再憂傷,他想告訴她,他是可以依靠的。所以命名這個精致豪華的宮殿為‘忘憂宮’。他時刻都盼望著她回來。卻看見她百臣宴上驚艷四座。看見她自信又卓悅的揮灑著自己的美麗。他便知道,一直是他看輕了她。他一次次想起皇上面前,她下巴揚起說出的:“我楊天媛不稀罕。”當然對於他這個鎮國王,她也是一樣神情一樣話語。不是她變了,是他一開始就沒有了解過她。

他推開她的房門,看著只掛著簡單的幾件衣服的房間。他感慨她的節儉。她若願意肯定是可以錦衣玉食的。他坐在她睡的床上,輕輕撫摸著她的枕。卻看見枕頭邊上她的針線筐子。拿過來翻看,卻是滿滿的衣襪。襪子的大小正好合了他的腳。襪子上有一個個小小的雄鷹,和他穿著的襪子上的一模一樣。他不知道要說什麽。原以為,她已經不再愛著了,卻發現,她和他一樣都在深深思念著彼此。他又撿起小小的衣衫,上面也是一個個小小的雄鷹。他突然的受到了沖擊。雙手不住的打顫,莫非,她來京時的大病竟是因了他?莫非他熱切盼望的子嗣被他親手丟失了?他撿起一件團進袖子裏。出來到院子裏冷靜沸騰起來的血。心裏隱約想到,如果是真的,劉麗夢,我,承羽翎今生是無法娶你了。天下起了雪,他根本沒有意識到,他一心一意要等到她,要問個清楚。卻發現,她醉了。她哭著。他知道她的憂傷,她卻沒想告訴他。他想也許今天不是一個正式與她談起這個話題的好時機。卻不想,她一臉堅決的指著他,告訴他,她還是那個楊天媛,那個勇敢愛的楊天媛。他像那天一樣,又被她的執著俘獲了。他深深的吻她,帶著這兩百個日夜裏所有的相思。

他抱起她,走進她的房間。放她在床上,俯身下來,去解她的衣衫。她的理智卻回來了。她握住他的手。知道他要大婚了,還與他親熱,是對自己的輕賤。他住了手,坐在床沿上,看見她也坐起來,想要離開。伸手攬住她,在身邊坐下。從袖口裏掏出那件繡了雄鷹的小襖。問道:“天媛,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但是,我還是想讓你告訴我,這是你做給誰的?”有一些傷痕,也許別人看不到,只有自己知道。她的痛,卻被他看到。她從沒指望他會來分擔一直都只屬於她的痛。她哭了,不加修飾的哭著。那是怎樣的一個個日夜?她要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是她一個人的錯。她又要一遍又一遍的否認,一遍又一遍的憎恨自己,埋怨自己,無法原諒自己。每當想起,那個小小的生命,因了她沒能來到這個世界上。她便不能呼吸。她做著最大的鬥爭,想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卻無法在看見夕陽燦爛的時候,燈火輝煌的時候,不想起,曾經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原本可以也來看見這一切的美好的。卻被她,這個母親,斷送掉了。她不願他知道。她願意看見他擁有他一直執著的愛情。她不願意他嘗受她所經歷的所有的苦。

他輕輕撫著她的背。心裏痛得說不出話。不能埋怨誰。是自己對愛情的無知害死了自己的骨肉。他摟著她,輕輕拍撫著安慰,小聲在她耳邊說道:“天媛,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讓錯的人哭。”天媛哭累了,躺在他的懷裏睡著。還有一滴淚嵌在她的睫毛上。他為她輕輕拭去。他放她躺好,為她蓋好被褥。跌坐在腳踏上,細細的想。他不可能娶劉麗夢了。他從沒像現在這樣憎惡著自己對劉麗夢有過的感情。他恨自己的愚蠢,怎麽會愛上這麽一個心如毒蠍的女人?他恨自己的盲目,總以為劉麗夢的殘忍,是因為迫於生存。他更是痛恨自己的聾瞢,竟不知道他早已經無法接受,有哪一天身邊不再有天媛的心跳聲。劉麗夢在昭和寺正好,可以為每個冤魂祈福。

他站起身,輕輕吻在她的唇上。他拿走了所有她做得衣物。從現在起他來承擔所有的痛。他很想帶她走,但戰爭環境越發覆雜,重華宮又分外冷清。在忘憂宮完工之前,這裏卻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他撫摸著她的臉,慢慢說道:“等我。等我收覆慶州,接你回家。”

他沒有再去百臣宴,直接去了昭和寺。他安靜的坐在劉麗夢對面,第一次平心靜氣的審視她的眼睛。她還是那時的模樣,嬌俏的臉上有兩點討喜的酒窩。劉麗夢沖著他嫵媚的笑,妖嬈的命人拿酒來。她用筍尖般的酥手端著玉杯幾分羞澀的遞給他道:“翎哥哥,今天是你的生辰,麗夢敬你一杯。”他的眼神犀利,滿滿的都是憤恨。沒有接她手裏的酒杯。劉麗夢皺起眉,眼裏有了怒火。把酒盅狠狠摔碎在地上,嗤嗤冷笑道:“把我送到這樣一個爛地方!你想要折磨死我嗎?”他聽著她的話語,看著她奢華的裝飾,精致的妝容掩飾不住她突然扭曲而醜陋的臉。他眼神裏開始變得憂傷,在他的記憶裏,對她,還停留在那個抱著他的手臂,含羞撒嬌要珠花的青澀少女。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了這麽一個暴戾的魔鬼。他努力按捺下自己的情緒,起身,彈彈濺在衣袍上的酒漬,深深嘆口氣,緩緩說道:“麗夢,如果我們來生再相會,在我還願意愛你的時候,嫁給我。今生,我是不可能娶你了。”說完,頭也不回的徑自走了。他聽見身後劉麗夢尖銳的哭嚎,聽見一片狼藉聲。他閉上眼,這一切,他都有責任,卻不能再放任下去。他撤掉了她身邊的侍者,更換了守衛。他命令她每天卯時至戊時念經贖罪,中間不得飲食。他沒有關押她,也還是讓她住著一整套院落。他從心裏知道,他自己也是元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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