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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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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羽翎也伸手抱住她,看她的臉上映著太陽的明暗。看不懂她的心意。只覺得這些日子很是疏忽了她,要好好安慰。便道:“我這些日子,心思都放在戰場上,沒有顧到你。你可是在怨我?”天媛搖搖頭,生生吞下所有的苦楚。他撫摸著她的臉,笑著道:“等慶州收覆,回到威京。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天媛撅起嘴說道:“你能給我什麽?”鎮國王端起所有王者的架子掰著手指頭細細說給她聽:“你想要星星,我就給你摘星星。你想要月亮,我就給你摘月亮。你想要嫦娥的月宮,我就給你建一個月宮。你想要洛神的枕頭,我就給你拿來洛神的枕頭。”說著吻在天媛的唇上道:“你說,你想要什麽?”天媛被他逗笑了,舒緩了神情道:“我想要生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孩子。”承羽翎笑著道:“那就讓你生一個”說著壓上去,沈醉於她肌膚的絲滑。她身體有些涼,被他的火熱揚起幾許激蕩。她比任何一次都更清醒的察覺到他的每一個動作。她能觸摸到他薄薄的汗,但他卻無法填充她的空虛。她心裏淒然的問著:你的吻,你的撫摸,都是給這個叫楊天媛的人?或者只是給一個嬌艷臉龐,玲瓏身材的女人?又或者這都是屬於劉麗夢的?容不下想太多,她隨著他模糊著睡去。

他又做了那個噩夢,驚恐著醒來。這個噩夢雖然不是經常,卻也甩不掉。他按照習慣,把頭靠在她的頸彎裏。而她這次卻避開了。他預感到她肯動聽見了自己的夢囈。馬上伸手抱緊了她。把頭湊過去摩挲她的臉,卻意外觸到了她滿臉的淚。他心裏頓時空出來一大片地方,她說的愛竟是如此真實。她說的愛竟被她實實在在的實行著。承羽翎伸手替她抹著淚解釋道:“我小時候,在雪煜山,快要死了。是麗夢一聲一句哥哥呼喚著,才沒有閉上眼跟了我爹爹去。所以每次累了,做噩夢,總能夢見麗夢在邊上喚著我。”天媛聽見麗夢的名字,眼淚又開始不住的流。承羽翎知道自己的解釋很牽強。咬了咬嘴唇才說:“原本我心裏沒有給誰留位置。甚至不相信,會有一天和誰這樣纏綿在一起。但是當第一眼看見你,就控制不住,在心裏給你留個空白。也原以為,不過是一時的迷惑。卻是越來越放不下。看著你,我就覺得歡喜,就覺得眼裏清靜。想要和你花前月下,白頭到老。到現在,我是真的在乎你。”他給她擦幹淚道:“我們倆走到今天,都是我的錯。所以讓錯的人哭,沒有錯的人不許哭。”楊天媛覺得好笑,難道和自己在一起就是錯了,愛著一個有夫之人就是對的?轉過頭,躲過他的手道:“你是錯了,大錯特錯!你愛上那麽一個陰險又歹毒的女人。當然是你的錯。”承羽翎覺得好好的沒必要吵成這樣,坐起身來,找衣服穿,冷冷的說道:“麗夢可能主意多了些,但心地還是很純良的。”天媛也坐起來,穿衣服,回應給他一個蔑,視道:“看來你不光錯,還傻!傻得可笑!”鎮國王,定了一定,沒有說話,走出了自己的營帳。自此兩人沒有再見面。

天媛執意要柯鑫領她到勤兵們的營帳。柯鑫有些為難。只好把裝了鎮國王私人物品的馬車收拾出來,對天媛說:“既然夫人想清靜清靜,那就睡這個馬車吧。”天媛覺得這個馬車很合適,趕緊謝過。白天去給木易大夫幫忙,晚上回來睡在馬車裏。承羽翎天天在大帳裏研究攻打女真的河西營,困了就在大帳瞇一會兒。兩個人好像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來了。

威州軍休整了幾天就開拔了。天媛騎的馬不見了。也不願意麻煩柯鑫。就跟著步兵一起前行。常常跟不上勤兵營的隊伍,落到別的隊伍裏。這次一起跟著走的是威州軍的王牌部隊。許竟仁的第一軍團。人數不是很多只有十幾萬人。不過,天媛覺得人數肯定更少,和自己一起的這一隊,首尾都能看見。總共也不過幾百。到了吃飯的時候,天媛也分到了一個硬的當當響的饅頭和一碗粥。這個饅頭啃也啃不得,咬也咬不動。正發愁。一個眉梢帶笑的年輕俊俏的軍官走過來,拿起天媛的饅頭,就著頭盔用劍鞘砸了個粉碎。灑在粥碗裏道:“這樣吃就容易消化多了。”天媛笑著感謝。那軍官點點頭走了。

沒想到,之後連接幾天都和這個軍官偶然的碰上。不管是天媛在行醫營照顧傷兵,還是在勤兵營自己的馬車旁,總是能看見這個和煦的好心軍官。天媛覺得好巧,每次見面就簡單的點點頭。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柯鑫看到,就來提醒天媛,註意不要被人識破。天媛無奈,只好坐進馬車裏。又是幾天,天媛實在憋得難受,趁吃飯的時間,跳下馬車。活動手腳。剛下馬車,就看見那個軍官笑盈盈的走過來。天媛趕緊點頭問好。那個軍官遞給天媛幾個用手帕包的好好的蘋果道:“你路上無聊,可以吃幾個蘋果解解悶。”天媛不知道怎麽拒絕這樣的好意。只能接住說著感謝。

承羽翎好幾天沒有看見天媛,有些擔心。又不願意跟柯鑫要人,怕這個親衛揶揄自己。終於得了空,出了大帳,四處尋找。就看見,許景仁的侄子許丹息拿了東西遞給天媛。倆人都笑著。看起來很是開心。承羽翎心下覺得討厭。待許景仁的侄子走了,才走到天媛身旁,開口道:“幾天不見,你倒是過得很快活。”天媛沒想到有人在身後,嚇了一跳。回過身來,看見是他,撅起了嘴,不說話。承羽翎伸手打開她手裏的手帕,看見是幾個紅艷艷的蘋果。眉頭皺起道:“這是什麽?”天媛撇了一眼道:“蘋果” 承羽翎白著臉道:“我是問,你背著我收別人的蘋果幹什麽?”天媛坐得直,行得正。很坦然的說:“我沒有背著你,就在你大帳前面,怎麽是背著你?”承羽翎陡的生了氣道:“你收人家的蘋果是什麽意思?”天媛實話實說道:“人家拿過來,遞給我。我就收下了。”承羽翎覺得自己有點要失去理智了,強忍著道:“你是怎麽和許丹息認識的?”天媛覺得委屈,眼角滲出眼淚來道:“你這麽幾天了,連個影都見不著。看見有人對我好,你就吃醋了?這時候知道跑過來了,早幹嘛去了?”承羽翎看見柯鑫在大帳後面遠遠的望過來,牽起天媛進了她的馬車。等兩人肩並肩坐到一塊,突然氣氛就暧昧起來。承羽翎也不那麽生氣了,嘆口氣道:“你是我的夫人,怎麽能隨便收受好處這會帶壞我軍紀律的。”天媛雖低著頭卻不服輸的說:“也沒有正式的冊封,誰也不知道你有什麽夫人。”承羽翎忽地又生出氣來:“如果沒有正式的冊封,你就可以私會男人了?”天媛看著他眼睛裏映著自己眼睛裏熊熊的火,說道:“你還不是去私會劉麗夢!”承羽翎用手砸在窗欞上道:“楊天媛,你還有完沒完啊?”楊天媛使勁忍住淚,說道:“我在意,是因為我愛你。你這麽說,是讓我不要再愛你了。是嗎?”說完,倆人都陷入沈默。好一陣子,天媛才開口道:“你也不用為難了。既然你沒有愛過我,也不想要我再愛你。那就放我走吧。我去尋一條自己的路。”承羽翎突然有點哽咽,這哽咽來的比想象的要更加猛烈。他從沒想過她那顆愛情的種子會在他的生命中占住一個地方,生了根,發了芽。正茁壯的生長著。承羽翎稍稍咳了一聲。握住天媛的手說:“你不要說氣話。我們都理智一些。你知道我不會讓你走的。等再過些日子,戰場的勝負更明確了,我就帶你回去,正式的冊封你。”天媛知道自己說的不是氣話。是想了好多好多遍的話。只是看見他退步,她也只能跟著退一步,道:“那你答應我,時常讓我看見你。”他眼裏有光閃過,答道:“我答應你。”她靠過去依在他的肩膀上,感覺自己搖擺的厲害。一心一意的以為就要到了終點,卻被蕩向相反的方向。

之後的日子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改變的只有一點,就是他把她介紹給許景仁。之後就沒有再遇到過那個總是沖著她微笑的軍官了。

他實在忙,就囑咐田廣,柯鑫替他照顧天媛。但這兩位比他們的主公也清閑不了多少。照顧主公夫人的事情也不能找個屬下托付。天媛過了幾天被照顧的日子就又恢覆平常了。她還是去給木易大夫幫忙。吃普通戰士吃的飯食。他已經不再獨立設營帳了。天媛就在馬車裏安了家。只是天氣越來越冷,晚上常常會凍醒。凍醒了,就去大帳邊上轉一圈。就看見他有時獨自立在地圖前面沈思,有時身邊聚集著各方來的將領激烈的討論。她也只能遠遠的道一聲‘安好’,再回去自己那個冷得像個冰窖一樣的馬車裏。終於,他有了一點時間,過來看她。帶來一個手爐讓她抱在懷裏,又拿來一樁皮毛氈子鋪在馬車上。他坐在她身旁,緊緊的抱住她,有點心疼,想讓她回去,又不放心一路上的安全。只能無言的抱著她。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冰涼的身體。自從他送了她皮毛氈子,她就覺得暖和多了。晚上也不會被凍醒了。只是習慣著每天半夜醒一回去看看他。那天,下了大雪。她又過去,卻聽見有人在給他匯報劉麗夢的近況。詳細到每月的花銷。她立了一會,默默的走開了。她現在能做的,就是裝作什麽也不知道。他出來透透氣,看見一條通向她馬車的腳印,赫然卻只有回去的記印。他皺著眉,心想,不知道她在外面站了多久。

終於,連天媛也感覺到,大戰就要臨近了。他們更快的行軍,為了更輕便,身邊輜重車輛,都扔了。為了不讓敵人計算出這隊人馬的確切規模,行在最後的一個營的士兵們,都拽著胳膊粗的木棍行軍。糧食不足,他們已經好幾天只吃一頓了。木易大夫的馬車也被破扔掉了,天媛就借了自己的馬車,也是軍裏唯一一輛馬車給木易大夫乘坐。自己勉強跟著部隊行軍。承羽翎騎在馬上,看到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回過頭來,審視著他們這隊不到一萬人的隊伍。為了不讓河西營的女真軍逃跑,把東西兩線作戰變成南北一線作戰,承羽翎故意以輕敵之態誘敵而出,要把戰場固定在自己設置的地區。問題是,他們必須咬住敵人一整天,這樣,涼州軍,和威州軍才有可能完全包圍女真河西營。他的這隊人馬,都是精兵中的精兵。還有作戰經驗非常豐富的將領。但是畢竟身邊沒有大軍護駕,心裏總有些不安。他關切的註視著從他身邊急步走過去的兵士們,被一個異常羸弱的年輕士兵吸引了目光。這個兵士,個子雖不小,卻是瘦的很厲害。每走一步都讓人擔心他是不是會跌倒再也站不起來。但是這個士兵,堅強的走著,不屈不撓的邁著步子。他大大的眼睛,很是有神。充滿了對前方的向往。承羽翎覺得很熟悉這雙眼睛。才意識到這個滿臉灰塵的小兵就是自己的夫人,楊天媛。他不覺倒吸了一口冷氣,楊天媛難道不是應該坐在馬車裏,手裏抱著手爐的嗎?柯鑫去前方安排駐紮了,田廣去傳消息還沒有回來。他只好,跳下馬,把馬給身邊的衛士牽了,走過去並肩和天媛一起走起來。才發現,天媛手裏竟然也有一跟粗壯的棍子。奪過來,自己拽著。問她累不累?天媛已經累到說不出話,卻只是輕輕搖搖頭。承羽翎側臉看著她,她的眉還是那樣平展的揚起。她的眼還是那麽明亮。只是她的臉上沾滿了泥濘,也許在那個地方跌倒了。她的嘴唇裂開了好幾個口子,卻還是和寒風做著鬥爭。她戴著一頂破舊的帽子,淩亂的頭發狂亂的飄起。他看見她背著的草藥布袋。她一直一邊行軍,一邊照顧著傷兵。若不是他親眼看見,他不會知道她會跟著部隊一步步走過來。這是一個常人無法走完的路,她卻走的很堅定。在搖擺之後,她更清楚的知曉了自己該怎麽走,所以走得很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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