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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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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蕭尋的嘯聲貫絕天地長久不息、葉凜獨戰雙子的當口, 客棧三樓西邊回廊下的陰影中,有人微微勾起了唇角。

他的身前兩個黑衣人呈守衛姿態,但也抵不過蕭尋獅子吼的功力,面帶痛苦之色。獅子吼持續之下,他們的五臟六腑仿佛都要被碾碎了一般。倏然劇痛緩解,二人忙轉過身單膝跪下:“主人。”

男子絲毫沒有受到獅子吼的影響, 他收回手, 一雙玄色描金的靴子踏出了陰影。他的聲音如同用一把生銹的刀慢慢磋磨著一塊堅冰, 沙啞而冰冷:“夜闌宮不需要沒用的人。”

此話一出, 兩個黑衣人頓時劇烈地顫抖起來,其中一個大著膽子擡頭,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張流光溢彩但卻冰冷無情的琉璃面具, 面具後的雙眼泛著微微的碧色,在月光之下如同某種異獸。這是他們的主人, 夜闌宮的宮主, 也是讓無數江湖人又恨又怕的魔君。只不過主人剛剛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如果是要殺了他們, 那剛剛又為什麽要幫他們緩解痛楚?

這樣的揣測並沒有持續多久, 很快他的主人的手掌已經撫上了他的頭頂。幾乎是頃刻間,他的嘴角緩緩流出鮮血,接著他的鼻子、耳朵、甚至眼睛裏都開始湧出血來。內力摧毀了他的整個大腦, 他感覺不到疼痛,就這樣無知無覺茫茫然地死去了。

旁邊其他的黑衣人們紛紛跪了下來,各自強忍內傷,即使獅子吼仍在持續, 面上卻不敢再有任何痛楚之色。

“因為沒用,所以必須死。”宮主的雙手保養的很好,白皙而柔軟,連一顆繭子也沒有,此刻他正垂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在自言自語,“因為他曾為我效力,所以賞他一個安樂的死法。”

這就是夜闌宮的宮主,殘酷、無情,卻也意外的賞罰分明。

樓下,雙子與葉凜的快劍之爭已經結束。

雙子還站在那裏,可是他們的劍卻已經不在了。他們的劍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地上,連同他們的手臂一起。他們以為自己比葉凜快一劍,可結果卻是葉凜比他們還要快上兩劍。這兩劍,一劍斬斷了郝傑的左手,一劍斬斷了郝英的右手,而沒了手臂的劍客,跟死人也差不了多少。

葉凜收劍,回鞘,不再看二人一眼,只是再度將目光轉向西邊的三樓,仍舊還是那兩個字:“下來。”

宮主笑了,藏在面具後的笑容陰冷詭譎,又隱隱帶著惡毒的寒意。瞥了一眼樓下血流滿地遍布屍體的戰場,玄色描金的靴子退進陰影中,宮主似有遺憾道:“今天就到這裏。”

葉凜見他想走,縱身躍上二樓,一個閃身直撲三樓!

宮主頭也沒有回,他身邊的黑衣人就已將葉凜團團圍住。葉凜手中無雙劍寒芒綻放,竟然完全不顧身邊所有人,霍然直指宮主!

“錚!”宮主手腕一翻,二指並攏,輕而易舉地夾住了葉凜的劍,萬鈞之力如同打進了棉花裏,劍氣瞬間消弭無蹤。

葉凜眼中頓時光芒大盛,劍鋒一轉掙脫開來,又是一劍!

“執著,最是無趣。”沙啞的聲音聽得人頭腦發疼,宮主揮了揮手,反手一掌打出,頭也不回地走了。葉凜撤劍擋下這一掌,轉眼就被沖上來的黑衣人淹沒,只能眼睜睜看著宮主離去。此時蕭尋已跑出了房間,見葉凜遇險當即就想往上沖,卻忽然被人一把拉住。

葉凜所在的三樓倏然炸響,濃濃白煙騰起,夜闌宮眾人忙掩住口鼻,待到煙霧散盡,葉凜和蕭尋二人早已消失無蹤。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蕭尋和葉凜出現在了五條街開外的一座別院裏。

蕭尋狐疑地盯著眼前的四個人,他們都穿著夜行衣蒙著臉,看不出是什麽身份。其中一人拿出藥箱來想為蕭尋換藥:“蕭公子,我幫你……”

“且慢,你先亮出身份來。”蕭尋謹慎地拒絕。

“我們是鶴公子的暗衛。”鶴公子是顧西樓的代稱,來源於他的白鶴十三式逍遙扇。

顧西樓的暗衛?蕭尋還是不信:“他來了?”

“沒有。”

“那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是吳先生通知鶴公子明珠郡主和謝飄渺來了泰安郡,所以鶴公子就讓我們過來看看他們到底來做什麽。”

“吳先生……”蕭尋瞥了葉凜一眼,有點想笑,終究還是忍住了,接著道,“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們也在這裏的。”

“我們……”那人遲疑了一下,“看到了暗記,順著暗記找到了客棧,正好發現你們遇險,所以找了個機會把你們帶了出來。”

“什麽暗記?誰留下的?”

“不知,是鶴公子暗衛的獨有暗記,用於聯絡和指路。”那人顯然也不知道是誰留下了暗記。

一直沒出聲的葉凜開口了,還是慣常的言簡意賅:“飛影。”

蕭尋恍然大悟:“是了,應該是他。”

“飛影?”那個暗衛顯然有些激動,“他還活著?他在哪裏?”

蕭尋語帶遺憾:“他已經死了。”蕭尋簡單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四個暗衛聽了都有些難以接受。飛影被折磨了這麽久,最後落到一個這樣的死法,固然算是盡忠,卻終究太過慘烈,所謂物傷其類,他們這些做暗衛的,怎麽能不想到自己。

輕咳一聲,蕭尋不客氣地打斷他們的悲情氛圍,道:“你們查到什麽了嗎?關於謝飄渺和周楚情。”

其中一個暗衛道:“他們好像只是來采購藥材,進城之後除了藥材鋪哪裏都沒有去,一直在客棧待著,也沒有出過門。”

“他們住在哪家客棧?”

“城北那家。”

城北,蕭尋他們住的客棧在城南,很有些距離……莫非今夜他們遭夜闌宮圍剿的事情果真與周謝二人毫無關系?

沈默片刻,葉凜再度開口:“飛影留下的記號,是從哪裏開始的。”

蕭尋聞言眼前一亮:“哈,聰明!”

暗衛想了想:“是從城東的驛站開始有記號的。”

城東的驛站!那不就是去年顧西樓和顧青青被抓的地方嗎?暗衛仿佛知道蕭尋在想什麽,苦笑道:“那裏我們之前就查過了,在驛站二樓的確有個密室,可是裏面什麽也沒有,飛影不可能一直被關在那裏。”

線索似乎又斷了,無論是夜闌宮的夜襲,還是周楚情的到來,他們都不清楚這背後隱藏著的到底是什麽目的。就如同在迷霧中摸索著前進的人,你知道終點就在某個地方,可是你不管怎麽做都無法觸及。

“唉,要是小七在就好了,她一定有辦法的。”蕭尋撓了撓頭,打開藥箱處理裂開的傷口。

葉凜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天穹中,一輪明月高懸。可能只有它才知道,這個初春夜晚的殺機四伏。

翌朝,北定王府。

“吳先生,吳先生!”周楚懷咣咣捶門的聲音將白七吵醒,畢竟昨晚做了夜賊,白七強忍著困意洶湧,披上外衣趿拉著鞋去開門。

“小公子,何事啊。”白七打了個哈欠。

周楚懷大清早就精神頭十足,連小廝也沒帶,自己爬起床就過來了。只因昨日他就與吳不知約好,今天要給他的院落看風水改運勢:“打擾先生清夢真是不好意思,只是你看昨天我們說好的……”

白七點點頭:“好,公子稍待,我洗把臉。”

“嗯,嗯。”周楚懷笑得開心,“我就在這看著先生,先生洗好我們就一起過去,早點那邊已備下了。”

白七無奈,人家小王爺要等她,她也不能強行讓人走,但這也實在……她臉上還貼著易容呢!

白七只得拿濕毛巾隨意揩了揩,又草草拿青鹽擦了牙漱了口,將外衫系好:“走罷。”

周楚懷的居所名叫七步樓,取自曹子建七步成詩之意,是北定王親自定的名字,可見對這個獨子的期盼有多深。進了院子,白七四處看了看,中規中矩的模樣,沒一會便擡腳向樓內走去,周楚懷便顛顛地跟著,侍女們則跟著周楚懷。因此白七身後一路逶迤著許多人,皆是小心翼翼的模樣,倒叫她覺得好笑起來。

“小公子,我需要安靜。”白七撚著胡子,瞥了一眼周楚懷。

“都下去!”周楚懷叉著腰大喊,“快點!”

頓時侍女們作鳥獸散,周楚懷滿意地點點頭:“先生,現在如何?”

白七不置可否,又在樓中晃了兩圈。白七深谙奇門遁甲之術,堪輿對她而言只能算微末之技,這樓內的風水想來應該早就有高人看過,方位皆是上佳,無可指摘。但這話就算說出來恐怕周楚懷也不會信,白七的餘光瞟了眼周楚懷的書桌,頓時有了主意。

“小公子。”白七指了指桌上攤著的兩本雜書,“這話本子,可不能放在這裏。”

周楚懷平日不喜讀書,也不上學堂,王府裏住了夫子,到時間便會來給他上課。只是終究是貴胄公子,有不務正業的通病,看到四書五經就頭大,常常偷偷教人找些志怪小說、奇聞異傳來看,北定王雖然望子成龍,卻也不好太過約束。

“先生說,該放哪裏?”

白七指了指一旁的炭火盆:“就放那裏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啥忽然覺得周楚懷萌萌噠。本來想把他寫聰明一點的,現在看來笨笨的也很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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