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仿佛時間都寂靜了。

夏錫看著她眼睛裏的驚訝和不知所措，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先退出來還是幹脆就當著她的註視繼續下去，一不做二不休。

沈然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閉上眼睛當做自己還沒醒這一切都只是個意外還是爬起來痛斥夏錫是個衣冠禽獸。

兩個人在尷尬中對視了一秒。

最後還是沈然猛然推開了夏錫，夏錫被用力一推坐在了床上，沈然也抱著被子擋在自己的身前，坐了起來。

兩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人開口說話。

沈然看著夏錫，心裏有很多很多的問題想要問他，也有很多的質問卡在了喉嚨口。

但是最後沈然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她只是輕聲說了一句：“你出去吧。”

夏錫張口似乎想要解釋，可這是徒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夠解釋什麽。

於是他只能苦笑，最終離開了這個房間。

就像每一個他舍不得離開的夜晚，他站在門口，但是這次他等到的不是裏面她安穩的睡眠，而是一聲沈重的落鎖聲。

門裏門外，站著兩個人，第一次像是兩個世界。

這一晚，兩個人都無心睡眠。

夏錫躺在床上時，他慢慢回想今天的每一點細節。

那些歡愉，和那些緊張。

但是他卻不後悔，他這一生都很少為自己的決定而後悔，今天晚上的事情，與其說他早有預料，倒不如說他早有準備，他準備這一天很久了。

而就在一墻之隔的隔壁房間，沈然被吵醒，又被驚嚇，這時候也是一點睡意都不殘存了。

她不停地在回憶今天她醒來的時候所看到的和所感受到的。

事實上，她並沒有看到什麽。

月光太昏暗，她也沒仔細看。

對她來說，更多的應該是“感受”。

濕滑的觸感，出乎意料的是，無論是當時，還是回想的現在，她居然都不覺得反感。

她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原來，哪怕是不喜歡的人的親吻，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嗎？

第二天，最先感受到這場風暴的是魏特助。

他一如既往地將文件遞給沈然：“沈秘書，麻煩你幫我把這幾份文件給夏總，你知道的，這幾份比較特殊。”

魏特助擠了擠眼睛。

自從沈然擔任秘書以後，他總是將這種可能引起總裁怒火的合同給她，由她轉交，這樣大家都安全，反正總裁也從來不對沈秘書發脾氣，善良的沈秘書也總是有求必應。

但是今天不一樣，沈秘書將這幾份合同遞了回來，雖然仍然是笑意盈盈的：“不好意思呢，魏特助，我今天手頭上的工作比較多，沒什麽時間，你還是自己給總裁吧。”

魏特助無形之中吃了一個軟釘子，只能摸摸鼻子。

他懷疑自己大概在什麽不知道的時候得罪了沈秘書，因此沈秘書才能找出這麽蹩腳的理由來，她的辦公桌和總裁的辦公桌都相差不超過十步，結果她說沒空？

但是很快，魏特助就了解到，得罪沈然的人不是他，而是他們家總裁。

因為到了午飯時間，沈秘書施施然提著一個小包走了。

魏特助看看走在前面的沈秘書，又看看在後面躊躇了好幾步最後都沒敢上去追的總裁，心裏點燃快樂的八卦的小火花。

在從前那段時光，作為單身狗的魏特助，常常只能看著這一對在辦公室裏甜甜蜜蜜地吃著愛心便當，而自己只能淒慘的自己等外賣，甚至湊單都找不到人一起。

或者是在孤身一人的時候，在餐館撞見了一起去吃大餐的夏錫沈然。

其中辛酸淚簡直是一桶裝不滿。

因此，現在魏特助在暗搓搓看自家總裁花式吃癟一百零八次看的不亦樂乎。

他這一天見證了總裁花式找話題，但是每次沈秘書都以最禮貌又簡短的話語結束了。

並且在接下來的一星期，他都是這樣見證的。

事情發生一星期以後，夏錫下定決心要找沈然談一談。

“然然，我們談一談好嗎？”

熟悉的聲音，和熟悉的開場白，沈然神游了幾秒。

她思考了一下，就打開了房門。

不過她現在對夏錫進自己的房間有一點點的條件反射，因為她會產生某種聯想，因此開了門以後，她說：“我們去客廳談吧，那邊比較方便。”

夏錫頓了一下，他說：“好。”

客廳向來是一個比較嚴肅正經的場所，哪怕這棟房子夏錫特意朝著溫馨的家的方向發展，也不例外。

兩個人在客廳裏端正地坐好，氣氛就不一樣了，雖然他們談論的還是風花雪月的話題。

沈然接著喝茶的動作來分散自己的註意力，她在等待夏錫主動開口。

夏錫也不拐彎抹角，他直接進入了正題。

“然然，那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是我一時，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的沈然就手抖了一下，她開始懷疑或許自己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才有如此的魅力。

她沈默了半晌，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夏錫，疑問道：“情不自禁？”

她當然知道自己好看，無論是哪一世，她也承認夏錫好看，但是她從來感覺不到這種情不自禁的感覺。

夏錫沒有想到她的註意力首先停留在了這，她總是能可愛的戳他心尖：“然然，有些時候，你對於我而言，就像是毒品。”

他說的認真又嚴肅，每一個字都是他的深情。

但是沈然還是卡住了，這話太風騷，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麽接下去。

她勉力找回原來的氣氛：“你說吧，那是第一次嗎？”

“不是。”

夏錫在心底裏嘆了一口氣。

沈然其實只是隨便問問，她沒有想到這還真的不是第一次，她覺得自己似乎找到前幾天都沒有睡好的兇手了。

接下來還不等沈然問，夏錫就主動交代了。

“事實上，大概還沒有一個星期。”

這個時間段正好幾乎和沈然睡不好的時間段重合，沈然不想這樣懷疑，但是她的思路清晰了起來。

“一個星期，我怎麽可能沒發現，你是不是？”

該來的終究躲不掉，夏錫自從被發現以後，就知道遲早有這麽一天。

“對不起，然然，是我的錯，我用了藥。”

夏錫低下頭，一副沒臉見沈然的模樣。

沈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看著夏錫，覺得自己像是不認識他了一樣。

在她眼裏風光霽月的夏錫，也學會了用藥這樣下三濫的低俗手段。

接下來夏錫主動坦白了關於這個藥的各種性能，絲毫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漏過一點東西。

他講完後，兩個人都沈默了好一會。

沈然過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啞聲問夏錫：“這樣值得嗎？”

從本該光明磊落萬人傾慕的天之驕子，變成現在偷偷摸摸要用盡各種手段才能親近喜歡的人的“癮·君子”，真的值得嗎？

對一個深陷情愛的人來說，這個問題永遠不需要思考，它的答案永遠都不會變。

夏錫聲音輕，但是卻透著一種偏執勁：“值得，對於我來說，只要是關於你的，就沒有什麽不值得的。”

沈然依然不明白，就連她都為夏錫的感情感到一種悲傷，可是她仍舊不明白，她第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你真的，這麽喜歡我嗎？”

她緊緊盯著夏錫。

夏錫輕聲笑了起來，他的話語像是只是說了一句輕描淡寫的話，那樣輕松愜意，卻又有著不容忽視的力量：“然然，我愛你啊。”

尾聲中似乎還帶著一絲嘆息。

沈然似乎永遠看不懂夏錫，她本以為，這一場愛戀對他來說是一種絕望與悲哀，但是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卻是幸福而又滿足的，如果她不是當事人，她一定會以為這是一場美妙的天作之合。

最終，沈然還是沒有回應這句話。

哪怕是經歷過一場談話，兩人之間的關系還是沒有絲毫的起步。沈然不像之前那樣故意為難夏錫，但是當他們相處時，她還是忍不住地想要逃避。

這樣的情況在第三天時，被夏錫主動打破了僵局。

魏特助又一次在深夜被夏錫的電話叫醒，更讓他絕望的是，這一次的出差，他又要陪同了。

“餵，總裁，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夏錫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變了，當魏特助只聽見他的聲音時，這種感覺尤甚，他似乎，清冷了一點。

“這次我們去的時間可能會長一點，你可以多準備一點東西。”

魏特助簡直欲哭無淚，這意思就是歸期不定了，哪有出差只訂去的不訂回來的票啊。

但是合格的特助不能抱怨，他說：“是的，總裁，沒問題。”

於是當第二天沈然一覺睡到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空無一人的房子，但是餐桌上依然整齊擺放著豐盛的早餐和一張字條。

【然然，我出差去了，時間可能比較長，你不用擔心。我和魏鵬生都去了，因此這段時間公司你也可以不用去，好好休息吧。夏錫留。】

沈然知道，這是他無言的體貼，與其她費盡心思的躲避，倒不如他主動離開，給她一點空間。

沈然慢慢享受了這一頓早餐。

接下來的日子，她確實沒有去上班。

她在家裏宅著，打打游戲，看看電影，修剪修剪花草。

有空的時候偶爾會思考人生，會回憶自己和夏錫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境地的過程，並在其中尋找原因。

夏錫離開前有吩咐專人來為她處理生活的各種瑣事，她依舊什麽都不用擔心。

這樣的日子輕松又愜意。

兩個星期的時候，沈然給夏錫發了一條信息。

【回來吧。】

於是夏錫屁顛屁顛的把拖了兩個星期的工作加急完成，當晚就回來了。

夏錫回來以後，沈然也沒有去接機，她在家裏喝茶。

在夏錫進門以後，她給了他一個微笑，和一句話。

“我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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