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因為夏錫已經連續好幾天都用著各種各樣的借口來送她回家了，這讓她有點不安。

雖然說他表現的很正常，沒有什麽親密舉動，表現出來的更多的是一種紳士風度和關懷意味。

可就算他表現的再正直，也沒有哪一家公司總裁會天天送自己的秘書回家呀。

所以，今天夏錫剛從辦公室出來，沈然就直接開口了。

“夏總，雖然我知道您也是為了好意，但是這樣實在是太麻煩您了，我還是自己打車就好。”

夏錫笑意盈盈地說了一句話，但是這笑中確帶著明顯的悲傷：“沈秘書，我今天不是要送你回家，我只是希望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

沈然看到他的表情，只能默默地閉嘴了。

夏錫駕著車一路帶她來到了一家比較偏僻的地方，停下車後，沈然才發現這是一家花店。

夏錫走到店門口，裏面的職員就立馬迎了上來。

“先生您好，請問是有預訂還是現在挑。”

“預訂，一束矢車菊。”

“好的，請您稍等。”

趁著這個空隙時間，夏錫才有時間轉過來同沈然解釋：“麻煩你陪我來這麽一趟。”

說完還歉意地看了她一眼。

沈然無話可說，明明是他要求她陪他來的。

此時在後臺，兩個職員正在小聲交談，剛剛出去接待的那位正在專心的準備夏錫要求的矢車菊花束。

倒是另外一位小姑娘湊了過來說話，她年紀不大，但是已經在這個花店工作很久了。

“誒，這矢車菊是那位先生要的？”

“是啊，好像前幾天就預訂好了。”

“這就奇怪了，這位先生從前要的都是玫瑰花啊。”

接待員正在整理花束，這一會聽見了她的話就擡頭分神同她交談：“怎麽，你對這位先生有印象嗎？”

“那可不，他常常來，來的時間雖然好像不定期，但是每次要的都是玫瑰花，今天倒奇怪了。”

接待員笑著回了一句：“誰知道呢。”

話音剛落，手下的花束就已經紮好包裝了。

她拿了出去，對外面的兩位客人投去了歉意的眼神：“不好意思，讓兩位久等了，這是您的花，請收好。”

夏錫將花束放在了後備箱裏，然後重新帶著沈然上路。

沈然剛上車時對夏錫要帶自己去哪裏充滿了疑惑，但是隨著經過的地方越來越偏僻，周圍的氣氛越來越荒涼以後，她覺得大概知道夏錫要帶自己去哪裏了，心臟突然之間像是被誰揪了一下，她漸漸沈默。

果然，一下車之後，夏錫抱著那一束花，帶著她徑直往深處走去。

可以看的出夏錫對這裏的路十分熟悉，他帶著她穿過一座又一座的墳墓，沿著道路一直前進，最終在其中一座面前停了下來。

沈然所有的目光都被這座墓碑，和貼在上面的照片所吸引了。

夏然之墓——夏錫立。上面的照片顯得這個女孩年紀還很小的樣子，或許說，她死的時候，年紀確實還很小。

沈然這時才想起，這一天，正是她，準確的說是夏然的忌日。

夏錫已經將花放在了墓前，站在那裏，像是在沈思著什麽。

沈然靜靜地觀察著這一切，這座墓碑很新，看得出帶著一點翻新的痕跡，是經過精心保養的。墓碑上面的字卻有一點磨損，尤其是然字，似乎邊緣都已經有了一點模糊。

墓碑旁邊還有著一塊無字碑，靜靜地豎立在一旁，沈然只是看了一眼就略過去了。

夏錫突然開口說話了，聲音帶著一點壓抑的悲傷，他沒有轉過來和沈然說話，而是一直看著墓碑，似乎是在和照片裏的女孩對視。

“她走的時候年紀還很小，我們當時誰都沒有想過，死亡來的這麽快，這麽突然。”

“很奇怪，我後來回想的時候，一直以為那天是下了雨的，但是沒有，他們總是告訴我，那天沒有，甚至那一天的天氣很好，月亮很圓，也很亮。反倒是她走後的三天，連續下了很大很久的雨，真的很大。”

夏錫想起，當時的他，不願意接受現實，不願意相信夏然已經離開了。他每一天，都跑出來，跑到當時的案發現場，他好像總是執著的相信，只要他回到那裏，就來得及阻止這一場意外，阻止那一柄刀刺進她的身體。

所以他每天都不停的奔跑，他躲過夏家來抓他的人，一直跑到那裏。

但是什麽都沒有，奇跡不會發生，他能看到的，就只剩下一片寂靜，和地上像是混合了夏然鮮血一般，顏色暗紅的泥土。

一直持續了三天，下了三天的大雨，他也結結實實受了三天大雨的侵襲，最後那一次，是他終於醒悟，他狼狽地躺在了地上，對著那一堆泥土流淚。

後來，是蔣方深找到了他。

他從回想中掙脫出來，才終於轉過身來，正面對著沈然說話。

沈然發現，他的眼圈已經微微紅了。

“後來，我終於慢慢相信她已經離開的事實。但是這七年，總是有一個聲音在我的耳邊不停的回蕩，他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不要放棄，總有一天，她會回到我的身邊，不管，是以什麽樣的形式。”

說到這裏，他直直的看向了沈然，向她詢問：“對嗎，沈，秘書？”

沈然忍不住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她沈默了。

夏錫緊緊的看著她，他的心跳開始加快，他好像能夠聽到自己胸腔裏，心臟激動地要跳出來的砰砰聲。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手在抖，甚至好像出現了耳鳴的癥狀，不然，為什麽，他好像聽見了有人在和他說：“夏總，人死不能覆生，節哀。”而這聲音，居然像極了沈然的聲音。

但是，他知道，這不是耳鳴。

因為沈然深呼了一口氣，擡起頭來對著他的眼睛，又和他說了一遍：“夏總，人死不能覆生，節哀。”

她的聲音輕，但是這一次，是清晰而堅定的。

夏錫低下了頭，先是輕微的笑聲，然後是突然的大笑起來，笑的暢快，又很淒厲。

他猛地擡起了頭，眼睛甚至不能用泛紅來表示，他將本就大的眼睛瞪到了極致，沈然覺得裏面全是猩紅的色彩。

他是笑著的，這個笑邪魅而詭異，他的聲音也沈的不像話，他說：“你再說一遍。”

於是沈然再次深呼一口氣，她用自己畢生的勇氣，閉著眼睛，重覆了第三遍：“夏總，人死不能覆生，請您節哀。”

夏錫像是一顆僵硬的石頭，他盯著沈然，不言語，不動作。

沈然看著他這樣，愧疚全都湧了上來，她於是輕輕地說：“夏總，人，還是要向前看，嗯，別把自己拘束在過去的痛苦當中……”

不管她後面的雞湯熬的多麽鮮濃味美，夏錫都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盯著她，心裏全是惡念在不停地翻湧。

她不承認，不願意認回他。

她只讓他向前看，卻不願意站在終點等他。

那就

囚·禁她，

侵·犯她，

讓她在他的身·下開出罪惡又糜·爛的花。

他看向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和那纖細的好像一折就斷的脖子。

先上去堵住她的嘴，讓她無法說出這些刺痛又傷人的話，再狠狠吮·吸她的汁·液，讓她只能無力承受，讓她只能嬌羞呻·吟，讓她軟倒在他的懷裏。

然後，只需要朝她的脖子來上輕輕的一下，這可能會有點疼，但是沒有關系，在她乖乖的在他的懷裏，不掙紮，不吵鬧的時候，他就會用他最溫柔的力氣，將她所有的病痛都驅走。

然後，明天，他們就會一起在昏暗的暗室中醒來，也會一起在那裏入睡。

這聽起來真是太美好了。

夏錫輕微的動了，他打算一擊必中。

但是，很快，他所有的動作都收了回去，心裏的諸多想法也如潮水般褪去。

只因為，沈然看他一直沒有動作，也不做聲，心裏想著他可能是太難過了，在擔心地望了他幾眼後，最後輕輕地給了他一個擁抱。

她的手環住了他的腰，頭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模糊不清的聲音從兩人相交的地方傳來，她說：“別想了，好嗎？”

“好。”

夏錫將手放在她的背上，一使力讓她整個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她完美的契合了他的身材，被他整個人包的密不透風。

這一定是他缺失的那根肋骨，失去她，身體無恙，但心一定會衰竭。

夏錫想：“既然這樣，再給她一點時間，她不願意承認，他也總有辦法。”

兩個人抱的實在是有些久了，沈然不適地動了動，夏錫會意，這次他很快就放開了她。

他又變回了笑面總裁的樣子，臉上似乎還因為剛才的擁抱有點泛紅，他歉意的對她說：“不好意思，今天讓你陪我來這樣的地方，還在你的面前失態了，這是我的錯，也多謝了你的安慰。”

“沒什麽，這是我應該做的。”沈然連連擺手。

哪怕找了臺階下，在回去的路上，兩人之間的氣氛依舊尷尬。

於是在到了沈然家門口的時候，沈然飛快地找了幾句客套話，就匆匆告別了夏錫。

夏錫也沒多逗留。

入夜，沈然在床上玩手機，忍不住想起今天白天的事，她想，如果她今天告訴了夏錫，她真的回來了，會怎麽樣呢。

可是沒有如果，這是她的選擇，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就沒有後悔的餘地。

她放空一切只想睡覺。

可是哪怕到了半夜，她都依舊皺著眉頭，似乎是睡的很不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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