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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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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時分, 井秧喜歡搬個藤椅躺在上面曬太陽,外面風大,她在室內曬太陽;外面風小,她依舊在曬太陽。

肖南得空時,倒是坐在沙發上, 將井秧的藏書細細看了起來,自然, 除了那些教人談戀愛系列的。

今日,井秧依舊那樣坐著曬太陽, 肖南總算是看不過去了,翻著書說:“井秧,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在等死……”

井秧從藤椅上探了個頭,望向沙發上的肖南,淡淡說:“沒辦法, 最近有點閑。”

“沒做夢?”

“沒有。”

肖南合起書,目光落向藤椅處, 說:“天天這樣躺著,骨頭不軟嗎?”

井秧沒了聲音。

肖南站起, 向藤椅走去。

他繞道正面, 見井秧一動不動閉起了雙眼, 立刻探了探她的鼻息。

感覺到她的呼吸後, 他突然松了一口氣, 他真的怕她就這麽死去了。

他打量著她,這樣毫無預兆的入夢, 想來又要有生意了。

***

井秧在夢中跑著,無盡的跑著,什麽都沒有,黑暗,只有黑暗。

不知哪裏傳來空靈的女聲,細聽,說的是:莫失莫忘,莫失莫忘。

聲音由遠及近,井秧感覺有人就貼在她耳邊,寒氣吹到耳根,依舊說的是那四字:莫失莫忘。

“什麽?”井秧反問。

“莫失莫忘。”聲音漸漸遠去,黑暗被光明吞沒。

遠處有人在跑在笑,是誰?

有東西忽然掉在井秧腳邊,無論她怎麽撿,都撿不起來,是個簪子。

***

“叮——”鈴響。

井秧從藤椅上彈起,天色早已墨黑。

“醒啦。”肖南繞道藤椅前,給井秧遞了杯熱水。

井秧接過,平覆下心緒。

小咪繞道井秧腳邊,睡在了她的腳背上。

井秧目光無神的看著前方,肖南見她這樣,問:“在想什麽?”

井秧說,“在等著書房的鈴聲,客人要來了。”

肖南支著手推了下眼鏡。

十多分鐘過去,有的只是寂靜。

“書房的鈴依舊沒響。”肖南說。

井秧蹙眉,沒道理,她做夢了,只是……這回不是預夢,但又像是預夢。

睡在井秧腳背的小咪蹭的一下竄起,她爬到前方的落地窗前,朝著大門望去,海藍色的眼睛似乎發現了什麽,或是嗅到了什麽,整個貓顯得焦慮。

“小咪,怎麽了?”井秧問。

小咪雙眼望向樓下鐵門,弓起了背,貓豎了起來。

“樓下應該有東西。”肖南瞇著眼睛說。

待肖南和井秧下樓,來到鐵門前卻未見人影。

“嗚嗚——”

井秧驚訝:“狗叫?”

她向前稍探些看去,有只小狗。

井秧與肖南對視,她說:“怎麽回事……”

小咪依舊在井秧腳邊一副戒備的樣子。

肖南將井秧護在身後,打開鐵門,小狗見門開了,快樂的搖起了尾巴。

它叼起地上的東西,就這樣從鐵門外進入了。

“啊……”井秧盯著狗嘴中的東西。

“怎麽?”肖南問。

井秧蹲下,將狗喚了過來,從它的嘴中拿下了那件東西。

她將手中的東西朝著肖南揮了揮,肖南挑眉:“簪子?”

井秧站起,思考說:“這應該不是普通的簪子,它出現在了我夢裏……”

小咪這回從井秧的腳邊繞了過去,來到了小狗身邊,對著它嗅了嗅,隨即友好的蹭了蹭它。

井秧註意著小咪的行為,瞇起眼。

肖南也嘴角一抹笑,他從井秧手中拿過簪子,將簪子湊近小咪,小咪立刻“喵”的一聲跳遠,弓著背。

“是簪子有問題。”肖南說。

“嗯。”井秧應。

肖南和井秧往老洋房走,小咪在小狗旁邊有些傷心的開始叫了起來,“喵嗚——”

井秧回頭,又扭頭看了看肖南,說:“建議家裏再添個碗嗎?”

肖南掃了一眼那只狗,說:“你決定。”

隨後頭也不回的進了老洋房。

井秧彎腰對小咪說:“以後你們要和平共處啊。”

小咪繞著小狗轉了幾圈,“喵嗚——”

將小狗帶回老洋房,在燈光下,井秧才算看清了它的樣子。

一只憨態可掬的金毛。

脖子中還有一個紅色的狗項圈,怎麽看也不像一只流浪狗。

井秧對小咪說:“小咪,你問問它,這個簪子,是怎麽來的。”

小咪對著金毛叫了幾聲。

金毛看看簪子,又瞅瞅井秧,趴在地上嗚嗚叫了幾聲。

小咪舔著爪子,不理井秧。

井秧摸了摸它的腦袋,問:“金毛說什麽了?”

小咪海藍色的眼睛擡頭望向井秧,井秧蹙眉,“不知道?”

小咪頭也不回的走開了,金毛跟在它身後。

“哎哎哎,話還沒完,你怎麽就走了,小魚幹不要啦!”井秧向搖著尾巴懶散走開的小咪吼。

然而小咪依舊沒回頭。

肖南翹腿,在沙發上看著這樣的場景輕笑出聲,“哈。”

井秧回頭,瞪了他一眼,“你笑什麽?”

肖南:“你說你能跟小咪溝通,怎麽就不能跟金毛溝通呢?”

井秧揉了揉腿站起,“二奶奶說,我出生時小咪就在我身旁了,它可是跟著我長大的,我跟它有心電感應啊。”

肖南聽完井秧的話,眉頭皺起。

井秧:“怎麽了?”

肖南帶著疑問的口氣說:“一只普通的貓,能活多久?”

井秧心一緊,對啊,她從來沒想過,小咪能活多久。

“最多十七年左右。”肖南給出了答案。

井秧垂眸,她今年二十四,就快二十五了。小咪怎麽能活那麽久。

不過,她轉念一想,“它畢竟與別的貓不同,它有靈性。”

肖南對這一點不置可否。

經肖南這麽一提醒,井秧的心情低落了下來,小咪隨她長大,如果有一天它不在了……

她不敢想。

井秧輕嘆一口氣,在肖南身旁坐下,拿起茶幾上的那根簪子。

這簪子是什麽意思,沒客人,她又怎麽做生意。

“岫巖玉。”肖南看著簪子說,“是用岫巖玉做成的發簪,而且……”

井秧側過臉,“而且什麽?”

“是個古董,你可要小心拿著。”肖南說。

“古董?”井秧吃驚。

肖南輕應,“嗯,就你手上這個玉簪,估計沒個幾千萬可是下不來的。”

井秧挑眉,她是不懂什麽古董的,聽肖南這麽說,這個發簪倒是個寶貝。

既然是寶貝,怎麽會在一條金毛的嘴裏。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但是吐出了價值千萬的發簪。

提及古董,肖南將目光又放在井秧的手上的玉鐲上,“你手上的玉鐲……”

“怎麽?”井秧起了興趣。

“沒什麽。”肖南不說下去。

肖南不說,井秧也不問,她也沒那麽好奇,不過她手上這玉鐲,護著她性命呢,先不說參考當今古董的市場價,單憑保命這一點,也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肖南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問:“剛才夢見什麽了?”

井秧沈默半晌,說:“像看電影一樣,看見了別人的記憶。”

“別人的記憶?”

“嗯,還有一個女人的話,說什麽,莫失莫忘。”井秧回憶著。

那女人在她耳根吹的冷風,讓她直發抖。

“之後就是這根簪子了,夢裏,我撿不起它。”井秧將簪子轉著研究了下,沒什麽特別的。

肖南問:“沒客人,這生意該怎麽做?”

井秧搖頭,她也是頭一回碰見這樣的情況。

肖南再度戴起眼鏡的一瞬,井秧靠在了肖南肩上。

他一楞,側過臉,發現井秧睡著了。

“井秧?井秧?”肖南微微皺眉,叫著她。

預夢怎麽來如此快,肖南心裏隱隱的不安。

小咪聽見肖南的叫喊,趕緊跑了回來,跳到井秧身上,舔著她的手背,隨後在井秧懷裏打了個圈,蜷縮在她身上。

金毛則坐在沙發旁。

肖南就這樣守著她,從晚上,到第二天早上。井秧依舊沒有絲毫轉醒的跡象。

肖南將醒夢鈴放在茶幾上,靜靜地等待。

第三天,井秧仍然保持那樣的姿勢,睡著。

夜間,肖南幾度探著她的呼吸,可都是平穩。

室內響起了手機鈴聲,是井秧的,肖南看著上面的來電顯示——二奶奶。

他思考片刻,接通了,“餵?您好。”

電話那頭的老人微楞,語氣中帶著絲焦急,問:“井秧呢?”

肖南低頭望了眼沈睡的井秧,說:“她睡著了。”

“睡多久了?”老人繼續問。

肖南猶豫,還是將實情說與她聽,“三天。”

電話那頭靜默。

肖南墨色的眸盯著井秧,聲音理智的問二奶奶:“您知道她在沈睡?”

二奶奶這突如其來的電話,讓肖南有所察覺,她們似乎在監視著井秧,或是說暗中保護她。

電話那頭滄桑的聲音道:“沒錯,她的長眠燭已經燃起三天。”

肖南:“長眠燭?”

“嗯。”二奶奶應。長眠燭,是二奶奶用來觀察井秧入睡時間的。

每次井秧入睡,長眠燭便會得到感應亮起,這蠟燭的蠟中混有井秧的血,感應的便是井秧,此燭無芯,靠的就是人氣。

“怎麽回事?”二奶奶疑問道。

肖南從井秧手中拿起那根岫巖玉簪,說:“如果井秧做了預夢,但是客人沒有出現,卻有物件在大門前,是怎麽回事?”

二奶奶握著老式聽筒的手一緊,終究還是招來了不該來的東西。

井秧啊井秧。

“那客人就不是人。”

“不是人?”肖南語氣一僵。

“嗯,是鬼。”二奶奶無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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