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吧，也沒那麽貴啊。”王璟認為這支簪子的價錢並未超出預期，可淮宋卻嫌這價錢太高。

“算了算了，你跟我來。”拉住他的手，淮宋帶著他彎腰鉆進人群裏，很快便來到了一戶人家的墻院下，一樹木槿花正開得正盛。

“快幫我戴上。”

無論男女都愛戴花，淮宋希望到了白發蒼蒼的暮年，他也能如此笑著替她戴花。

年輕時的遠大志向固然重要，可歲月蹉跎，伴著一人終老似乎是最容易，也是最幸福的事。

“待會兒見到我娘，你語氣一定要放好點，我娘這人吃軟不吃硬，還有還有，就說你在京城有棟大宅子，還有好多好多花不完的銀子，知道嗎。”

王璟輕輕替她理好額角的碎發，只是看著她笑而不語。

“你好像變瘦了。”他說。

那雙水靈的眸子一個勁地瞪著他看：“怎麽，知道心疼了？”

“嗯。”短短地應了聲，馬車裏坐著的兩人，王璟當即將她攬入懷中，將下巴抵在她的耳邊反覆廝磨著。

“我連著兩月在京處理很多事情，皇上登基，這天下終究沒給我五哥半點好處，可如今的皇上自小從太子起，便是心地一等一的仁慈。”

淮宋想掙脫他的束縛，無奈在懷裏只是被摟得更緊，不懂他究竟在說些什麽，他也只是在自說自話。

“皇上沒有動五哥半分毫毛，甚至以禮相待，盡管太皇太後也也十分不給他面子，他始終還是那樣。”

說至此，淮宋總算聽明白了點：“你是擔心皇上會有危險。”

王璟沒在說話，只想緊緊摟著她。京城大風大浪，他不顧一切重回江南，為的只是好好沈浸在這裏的煙雨中，不覆醒。

他在京城有家業，恐怕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於江南定居，淮宋清楚，眼下只有一條路可走。

“王璟，你帶去京城吧，去你家。”

恐怕自打成親被人給劫走，她心裏就已經篤定了這個念頭。

就算他不來，她也會去。

“京城太危險了，我陪你在江南就好。”

“可你……”

“不用說了，我此番不顧一切回來，也是為的這個理由。”

山迢迢路遙遙，王璟心裏頭清楚，無論在哪兒，沒有她的地方，都是異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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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上戴的什麽，給我摘下來。”

回去的時候天色將晚，母親顧盼正坐在院子裏摘菜，當然，身側放著一把菜刀，估計是剛剛磨完刀來的。

她都沒拿眼去瞧站在淮宋身旁的大活人，起身拾起角落的掃帚，高舉起便要朝女兒身上打。

“使不得，岳……顧大嫂。”

王璟擋在淮宋身前，也伸手護著自己的腦袋。

“你剛才叫我什麽？”

王璟一時無語，瞧把她耳朵尖的，將淮宋給支開了一段距離，從袖子裏掏出一本冊子，恭恭敬敬獻了上去。

“這是禮單，麻煩您過目。”

“什麽狗屁禮單……”本想連掃帚一塊朝他扔過去的，顧盼不小心瞄了一眼冊子上的記載，頓時睜大了雙眼，“你小子，居然這麽有錢？”

確實倒也聽說過他的事跡，誰料這家底竟是如此殷實，倒搞得她有點過意不去了。

“你是真要娶我家淮宋啊。”下意識說出口，顧盼也曉得自己說了漏走，忙將慌張的神色掩蓋過去，“跟我進屋裏來。”

淮宋一面拉著王璟，一面心想著，母親這樣子，怎麽看都像是要賣女兒的架勢。

屋裏頭正襟危坐著三個人，屋外淮南大咧咧進了屋，被身後竄出來的父親一下子給捂住嘴，拖到了家門口那棵歪脖子樹下。

“別叫，你姐回來了。”淮四壓著聲音告訴他，淮南一下子便停止了掙紮，跟著一塊在家門口往裏探去腦袋，打算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先瞅瞅情況再說。

“我倒情願你被山賊給劫了去，你現在這樣子，叫娘怎麽辦，叫楊家怎麽辦？”

楊家，雖說是個鄉紳，不過應該沒八王爺有錢吧，顧盼當時是這麽想的。

“其實也好辦，淮宋跟我回京以後，我立馬上奏皇上同意這門親事，到時候淮宋就是名正言順的王妃，我想皇上下的聖旨，他們家不會不從吧。”

果然，把他皇哥搬出來就是厲害，王璟暗自思忖顧大嫂的神情，心中已是美滋滋。

淮宋去看他時，還是有種虛無縹緲的不真實感。

這個人，真的願意娶自己嗎？

“我們家只是一戶普通農戶，八王爺又何苦為難我們呢。淮宋縱是跟你回了京城，做了王妃，一個貧民出身的王妃，又能有幾分服眾呢。”

她自小在村野撒潑慣了的，可母親顧盼清楚，清楚那個的地方，那些人的嘴臉。

“以王爺這等地位，娶位與你地位相匹配的妻子，哪裏是什麽難事呢。”

“我的生母也是宮女出身，其實若要論起出身來，我不比普通人家高貴到哪裏去。”他握著淮宋的手，舉高給了她看，“喜歡一個人，身份和地位真的有那麽重要麽。”

“你現在說這話是沒錯，可是過了三年五年的，誰難保不會看上另外的女子，有了新歡呢。”顧盼最終還是將禮單退了回去，“八王爺，我早就說過，你和你的父皇真的太像了。”

一樣的樣貌，一樣的說話方式，一樣的行為舉止。

“你父皇曾經是怎樣的一位君主，大家不都還是看在眼裏的麽。”

“娘，你能不能別這樣說。王璟他不是這樣的人，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好不好。”

“他怎麽樣跟我又有什麽關系，可是淮宋你是我的女兒，一想到他要帶你回京城，回到那些人的身邊，我是你的母親，我會怎麽想？”

躲了二十年，結果兜兜轉轉還是回去了。

“顧大嫂，您不必多慮。我會在這兒陪淮宋，直到朝中局勢穩定下來，到時候再令作考慮。”

天也完全黑了下來，眼瞅著肚子也開始覺著餓了，王璟搶在淮宋母親前頭再度發聲，捎帶將禮單又給遞了過去。

“您還是收下吧顧大嫂，因為，因為……我們已經有孩子了。”

淮宋瞪大了眼睛扭頭看向這小子，發現他不是一般的機智啊。

“你說什麽？”那種仿佛你再說一句就把你嘴給撕爛的架勢，簡直是和淮宋生氣時如出一轍。

“我們已經孩子了，對吧，娘子？”他沖她眨眨眼，示意趕緊隨聲附和，演技流暢自然，看不出絲毫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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