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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

許袂停下活躍的手指,偏頭看向推門進來的人,一個特別高大的男生。

Evan。

幾乎在看見來人的瞬間,腦子裏就蹦出這個名兒。

黃頭發藍眼睛,包括有點濃密的汗毛,全是外國人的標配,這尼瑪真是個外國人?!

並不是中國家長喜歡給孩子取英文名的Evan!

是純種Evan!

你堂堂一個Evan居然來上英語補習班???

許袂終於有了進來後的第一個表情,驚訝!

驚訝得一點都不掩飾。

不止他一個人驚訝,班上全部人都一臉懵逼的表情看著門口,畢竟大家都看了名單上的名字,夾在一堆中文中間極其紮眼的英文名。

就像萬花叢中一點綠,就像鶴立雞群,就像一群168中間站了一個186。

“過來把名簽上。”老師在講臺喊了聲。

“要的。”Evan一口標準的川話飆了出來,說完自己都楞了,嘿嘿笑著改口:“好的。”

簽完名回來,Evan選了許袂旁邊的位置,把包放好,就特別熱情的跟許袂打招呼:“嘿,兄弟,我叫Evan,你叫什麽?”

“許袂。”聽著他一口方言味兒極重的普通話,許袂越發一言難盡。

“我是二中的,你幾中的?你也英語不好嗎?我英語超爛的,不過我中文很好!”Evan迷之驕傲。

“你哪國人?”許袂問。

“美國啊。”Evan笑得一臉燦爛。

“哦。”許袂一臉冷漠,“我一中的,並且英語很好。”

Evan似乎是想不通他英語好幹嘛還來上補習,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打球!

想不通想不通。

Evan性格開朗,沒一會兒就跟其他同學互加了微信,捧著手機要跟許袂你掃我掃的時候,許袂看著他一臉的理所當然,特別無力地摸出手機讓他掃。

一個英語超爛中文超好的美國人,讓他用什麽姿勢去無情拒絕?

托馬斯式拒絕他不會。

陸陸續續人來齊了。

英語補習老師是位三十多歲的女士,戴著黑框眼鏡,人很幽默,先是用英語自我介紹一番,然後讓他們挨個做自我介紹。

就十幾個人,一圈介紹下來,基本都能喊上名字了。

上午和下午的課程都是兩個小時,分成兩節上,一個小時候後休息二十分鐘,再繼續下一節,班上的人除了Evan聽得認真,包括許袂在內的其他人,沒半小時就開始走神。

上課走神的原因千奇百怪,反正許袂是單純的覺得相比去聽自己已經滾瓜爛熟的內容還不如抽時間多想想他的姚姐姐。

姚姐姐喜歡海鮮喜歡蝦,晚上就去吃海鮮大餐吧。

許袂走神走得非常認真,甚至還想摸出手機發條微信。

“來不了,”姚木青對手機那頭的姜笑說:“看店呢。”

“晚上也看啊?”姜笑不放棄,“就幾個朋友,周漾也在。”

周漾,姜笑男朋友寢室的,上次吃飯被分配送她回家然後被許袂瞧見抽了一個月瘋那個。

她跟這人一點不熟,不明白姜笑特意把他專程領出提一提是怎麽想的。

“來不了,你們聚吧。”

“哎,”姜笑語氣一轉,“那行吧,有人得失望了。”

姚木青沒給她更多感慨時間,電話一掛就去捏鮑小寶小胖手,這廝正趁她打電話偷摸著想吃糖呢,

“我剛說的這麽快就忘了?”

“姑,我想吃個糖。”

“你吃你吃,”姚木青把糖丟給他,“你這顆糖吃下去,你們班小花未來就要給別人當媳婦了。”姚木青翹著二郎腿一抖一抖的,擡下巴示意他隨便吃。

這句話果然殺傷力不是蓋的,鮑小寶硬是沒敢拆糖紙。

姚木青一樂,還治不了你了!

“我想給我爸打電話。”坐了一會兒,鮑小寶突然說。

“告狀呢?”姚木青瞅他。

鮑小寶搖頭:“我想我爸了。”

姚木青心裏還是有些不忍,起身去給他切了幾塊西瓜放面前,“你爸現在肯定正開車呢,晚上打行麽?”

鮑小寶點頭。

“乖。”揉了揉他腦袋。

鮑家的孩子童年基本都是這麽獨過來的,舅舅舅媽去世那年,表哥鮑熊還沒現在的鮑小寶大,她媽那會兒懷著她也沒太多精力照顧鮑熊,後來又要養倆孩子,她自己差不多都是被鮑熊帶大的,電閃雷鳴的天都只有他們兄妹倆在家瑟瑟發抖抱團取暖。

為了生活,總是要失去一些東西的。

鮑小寶很乖,雖然在幼兒園皮的讓老師恨不得一天抽他千百回,卻很聽家裏人的話,姚木青把手機拿給他看電視,他就乖乖窩在椅子上安靜啃瓜。

快中午的時候微信提示音滴了兩聲,鮑小寶捧著手機扭頭沖倉庫間扯著奶腔直吼:“姑!”

姚木青應了聲。

“有信息呢!”

“嗯,”隔著道門,姚木青的聲音有點悶,“別管,看你的電視。”

“姑!”來信提示接二連三在屏幕上方閃爍,鮑小寶胖手一抖不小心點到,聲音顫的厲害,“我點到了!”

好害怕,老師說不能隨便看別人信息,好怕被打。

怕歸怕,眼睛卻不受控制往屏幕上瞄,又吼道:“臭狗發的!”

臭狗,哼,名字一點都沒有他爸的霸氣,他爸叫暴力熊呢。

姚木青把貨收拾好,洗完手出來見鮑小寶站在椅子上,捧著手機看她。

“我不是故意看的。”鮑小寶認錯非常積極,把手機遞給姚木青,臉上糊了十層乖巧的皮。

姚木青捏了捏他的臉:“你還認識臭狗倆字呢,不錯啊。”

鮑小寶覺得他姑在誇他,非常得意:“我還認識好多字呢。”

臭狗發了一大串,姚木青擰開礦泉水喝了口,手指滑動屏幕。

-我下課了。

-下午兩點半上課。

-中午還沒想好吃什麽。

-[撅嘴JPG]

-好想快點回家和你一起吃晚飯。

-?

-??

-???

-理我理我理我!

-[氣到翻滾JPG]

-[氣到三百六十度連環翻滾JPG]

許袂靠在椅背上,面上一片冷淡,手裏劈裏啪啦打著和表情完全不相符的內容。

教室裏走得還剩幾個人,Evan揚聲道:“許袂走啦,吃飯。”

許袂擡頭看了他一眼,一臉“我有說要和你們一起去吃飯嗎”的冷漠表情。

Evan偏頭,同樣一臉“你是不是還沒忙完要不我們再等等你”的表情看他,還生怕許袂不懂他的意思,很體貼的問了句:“我們再等哈你?”

熱情的Evan絲毫沒有感受到許袂的冷漠。

他後面還站著兩女一男,都是中午不回家的,他一提拼桌,大家頓時一拍即合,拼!

兩個姑娘相當興奮,此時不約更待何時!

中西兩個大帥比呢,多下飯啊。

許袂盯著手機,Evan幾人就站他桌邊兒商量著附近有什麽好吃的,全都一副就等你我們就要等你的架勢。

手機快被他盯出倆窟窿也沒個反應,他頓時仿佛被丟棄的小媳婦,委屈地背上包起身。

轉目淡淡地看了幾人一眼,率先擡步往外走,淡漠道:“走吧。”

“好他媽,”兩姑娘對視一眼,興奮地壓下嗓音揮拳,“酷!”

☆、第 8 章

姚木青剛準備回信息的,結果外賣來了,等吃完飯和鮑小寶並排攤在椅子上,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

“我是不是有什麽事還沒做?”她問鮑小寶。

“做了。”鮑小寶四肢攤開亮出圓滾滾的小肚皮,很確定地說:“桌子擦了,垃圾倒了,碗筷也洗了。”

“哦。”她總覺得忘了什麽,但就是想不起來。

“姑,我能再吃點西瓜嗎?”鮑小寶揉了揉肚皮,感覺自己還能再裝點。

“撐死你得了。”姚木青起身去給他切西瓜。

中午來買東西的人挺多,忙碌了一陣兒,姚木青沒一會兒就把這事兒拋腦後了。

等下午許袂回來,氣呼呼站在收銀臺旁邊瞅著她不放,眼中兩團小火苗蹭蹭直冒,姚木青差點沒以為他是不是臭毛病又犯了。

這臭東西總是時不時要抽個莫名其妙的風。

比如上回被他強行冷戰的一個月。

從抽屜裏拿了包核桃出來,她真誠地遞給他,“學習辛苦了,來補補腦。”

許袂:“……”

臉上都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來表示我在很認真的生著氣。

崩了一下午的氣瞬間就漏沒了,拿起核桃就吃了起來。

許袂看了眼抱著手機看動畫片的鮑小寶,捏著核桃袋子在他面前晃了晃,炫耀的意味很明顯。

你看。

你姑給我敲的核桃。

而你沒有。

鮑小寶不理他,許袂晃了一會兒沒得到鮑小寶的配合,默默收回手,抱著袋子啃核桃。

小屁崽子一點都不可愛。

跟我當年比差遠了。

他胳膊一伸把鮑小寶抱著丟到旁邊的椅子上,自己則搶了他的位置挨著姚木青。

“姑!”鮑小寶開始喊。

姚木青往許袂胳膊上抽了一巴掌,對他說:“我打了。”

“嗯。”鮑小寶滿意了,覺得他姑還是向著他的。

他滿意了,許袂不樂意了,揉著胳膊瞪姚木青,“厚此薄彼!”

“跟鮑小寶比,”姚木青睨了他一眼,“你覺不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己的年齡。”

“不覺得!”許袂危險的瞅了一眼鮑小寶,“我是一個充滿童真趣味的人。”

“你,”姚木青無語地看他,“幼稚的很理直氣壯啊。”

許袂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因為氣呼呼的表情微微上挑,給冷感的五官增添說不盡的煙火氣,姚木青眨了眨眼睛,不受控制地伸手在他臉上捏了兩把。

“真是長大了。”感受著手裏綿軟的手感,像是捏著一塊棉花糖。

記得他和元阿姨搬來的第一天,鮑美麗帶著她上門拜訪新鄰居,才幾歲大的許袂光著身子滿屋亂竄,皮得不行。

晃眼就這麽大了,還沒緩過神來,當年的小狗崽子躥得比誰都高。

少年了啊。

叛逆期了啊。

她突然頓悟,所以那什麽間接性抽風其實是叛逆期的前兆?

畢竟是馬上就要十七離十八只有一步之遙的準高三生了。

許袂最不喜歡的就是姚木青把他當小孩,但他又無力改變自己確實比她小了三歲的事實,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姚木青幾乎又是看著他長大,即便他現在再優秀,長得比她再高,裝的再成熟,也無法扭轉第一次見面他敞著小丁丁叫她姚姐姐的事實。

一生黑。

他真的很想掐著自己吼一聲:“原來小時候的你是這樣的放蕩不羈。”

……屁個不羈!

現在腸子都悔的青了紫了。

只想崩了當年的自己。

“長大了,可以戀愛了。”他看著她,期望她能看懂他眼中的期待。

只需要一點點,害羞也好,躲避也罷,好歹是個激勵他的反應。

然而,一個無情的巴掌把許袂臉上的期待拍散,姚木青一臉冷漠的收回手,冷哼:“小王八崽子,敢早戀一個試試!”

許袂一臉生無可戀,心抽抽地疼。

“我不和別人談,”許袂費盡全身力氣才把想和你談四個字憋了回去,“我……哎,我現在不談,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姚姐姐直接屏蔽了他想跟她搞對象的訊息。

許袂絕望地攤在椅背上裝死。

感覺生活好艱難啊。

六點過一點,姚木青就把門拉了,剛出去沒一會兒,就有個大媽要買東西。

“怎麽這麽早就關門,”大媽不滿地嘟囔,“就你們這兒每天開門最晚關門最早。”

“哦。”姚木青挺冷淡的應了聲,她們家的生意就是做得這麽隨心所欲。

“反正也還沒走,”大媽說,“拉開我買瓶醋。”

“鎖門了。”姚木青說。

換個人她可能就開了,但她不行。

鮑小寶也恨恨地看著大媽,他記得她,她孫子去年跟他打了一架,她罵他是有媽生沒媽養的野種!

他記性好著呢,罵過他打過他的人他都能記住!

他姑奶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今天就不讓他姑給她開門,哼!

就不賣給你!

姚木青沒管大媽臉色多臭,拉著鮑小寶就走,許袂跟在她身後,也是一臉冷漠地瞅了眼大媽。

大媽在身後氣得跳腳,附近就只有這一家超市,再往前要走五條街才有個小商店,但這家的大小老板都特別討厭,從來不按時開門關門,哪有這樣的生意人!

有爹的沒媽,有媽的沒爹。

真是什麽家庭養出什麽人!

許袂一早就在附近一家新開的海鮮自助定了桌,開業打折,168一個人,他和姚木青同時瞅向鮑小寶,嘖嘖,虧了虧了。

服務員領著他們去訂好的位置,姚木青給他們調料,許袂領著鮑小寶去拿東西。

菜品挺齊全,東西看著也新鮮,許袂端著餐盤,指揮鮑小寶:“多拿點蝦,你姑喜歡吃蝦,再端兩盤蠔,再拿個盤去弄點麻辣小龍蝦來……”

全是吃的,鮑小寶眼都花了,許袂說什麽他就拿什麽,小小年紀已經深深的懂得了要抱緊財神爺大腿才能有肉吃的真理。

在路過甜品區的時候,不管許袂怎麽招呼,那腿就是挪不動了。

“現在別想,”許袂推他,“給你姑先遞個申請,允許了才能拿蛋糕。”

他費了老鼻子力才把鮑小寶推回去。

不出意料,鮑小寶的申請被無情駁回,許袂暗自幸災樂禍,心情可恥的美妙起來。

看!咱倆待遇差不多嘛,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去。

鮑小寶不時往蛋糕區瞄一眼,看見那些一次性拿兩個蛋糕的小姑娘就一臉羨慕。

“別看了,”姚木青往他嘴裏塞了個蝦,“看了也沒有。”

“姑……”

“叫姑奶都沒用。”

鮑小寶的體重以他這個年紀來算已經嚴重超標,控制飲食是必須的,甜食尤其得戒。

“哎。”鮑小寶一臉老成地嘆了口氣,肉嘟嘟的小臉憂傷的不行。

吃到一半,穿著玩偶裝的工作人員給有小孩的餐桌送氣球,不知道鮑小寶哪點戳到工作人員的萌點,居然特別豪爽的把腰間的玩偶取下來送給了鮑小寶,這下可把他高興瘋了。

暢快的吃了一個多小時,他們餐桌幹凈的和別桌的一片狼藉形成鮮明對比。

“服務員都喜歡我們這樣的,”許袂靠在椅背上,“幹凈,整潔,好收拾。”

姚木青也讚同地點頭。

鮑小寶早八百年就跟隔壁桌小姑娘玩兒上了,還小狗膽包天當著人家長的面牽人小姑娘的手,許袂都怕他一個不註意這小流氓會遭挨打。

“鮑小寶,”姚木青解開他套在椅子上的氣球,“走了,跟妹妹說再見。”

“姑,再玩會嘛。”鮑小寶依依不舍的牽著穿著粉紅蕾絲裙的小妹妹手,比他們班小花還漂亮啊。

“再晚你爸可就睡了啊,”姚木青瞅著他,“你爸指不定這會兒正等你電話呢。”

在爸爸和漂亮小妹妹之間猶豫了三秒,鮑小寶果斷選擇跟小妹妹揮手再見。

你個小渣男!

許袂嘖嘖。

不愧是親兒子!

姚木青暗笑。

鮑熊要知道那得感動哭。

一回到家,姚木青就把手機丟給鮑小寶,電話開著免提,鮑小寶抱著手機等電話一通,咋咋呼呼就開喊爸爸我好想你你什麽時候回來雲雲。

“鮑小寶!”鮑美麗敷著面膜躺沙發上用腳蹬他屁墩,“再嚷踹你下去信不信。”

鮑小寶很想不信,但他姑奶的表情讓他不敢不信,慫唧唧爬去她對面的沙發縮著。

“爸,”他小聲對那邊說,“我想跟你視屏。”

“現在不能視屏,”鮑熊也放輕聲音,“會打擾到開車的叔叔。”

“哦……”鮑小寶很失望,但很聽話,沒再繼續要求。

“你要聽姑奶和姑的話,爸爸很快就回去了。”鮑熊握著手機,眼神溫柔地能滴出水來。

“嗯!我聽話呢。”鮑小寶對著電話吧唧一聲,懂事道:“爸爸你開車要註意安全,你睡覺吧,我掛了。”

他沒敢說太久,他姑奶跟他說過,爸爸是跟別的叔叔交替著休息,能跟他打電話說明現在是爸爸的休息時間,但不能說太久,會打擾休息。

開車要保證睡眠才不會出意外。

他每次看見電視上的車禍都很害怕,那些人一定是沒有休息好。

“鮑小寶想不想去游樂園玩兒?”鮑美麗回了一條客戶的消息,扔開手機伸出大長腿蹬他,“姑奶過陣要去海市,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去海市幹嘛?”姚木青在邊上問。

“有個老同學聽說我要開網店,讓我過去取取經。”鮑美麗嘆了口氣,“對這塊兒沒什麽經驗啊,去看看別人怎麽弄,避免走彎路。”

“小學同學啊?”姚木青一臉八卦。

“就你最煩!”鮑美麗掀開臉上的面膜,坐起身,“你媽我初一只讀了半學期就跑了,除了小學同學還能有哪個同學。”

姚木青嘖嘖兩聲,“我這不關心你麽……男的女的?”

“姚木青!”鮑美麗一嗓子把鮑小寶嚇一跳,顫巍巍看著她。

“反應這麽大……”姚木青眉毛一挑,一臉揶揄,“鮑美麗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談個屁,”鮑美麗抓了個抱枕往她身上丟,“就普通朋友,沒那種關系。”

這麽多年,姚木青就沒看到過她媽跟哪個小學同學走得近,冷不丁出來個小學同學,不怪她多想啊。

“你談戀愛我又不反對。”她說。

“再說我揍你了。”鮑美麗作勢挽袖子。

“你這是惱羞成怒,”姚木青跑到鮑小寶身後,笑得賤賤的:“包小包你可能快要有姑爺了……開心不開心高興不高興?”

“姚!木!青!”鮑美麗撲了過來。

“啊——姑奶。”鮑小寶雙手展開,挺起小胸脯,把他姑護身後。

“你們兩個臭東西氣死我了!”鮑美麗伸手就撓鮑小寶癢癢,惹得鮑小寶哈哈大笑著求饒。

☆、第 9 章

鮑美麗要去海市也是這兩天才決定好的,鮑小寶已經進去睡了,她非常頑強的跟姚木青解釋:“真就是普通朋友,哎,你真的特別煩啊你,老愛瞎幻想什麽呢。”

“又不反對你搞對象,”姚木青削了個蘋果遞給她,笑得眼不見眼,“相反還特別支持,所以你不用藏著掖著,咱倆誰跟誰啊,有什麽事兒是不能讓我知道的。”

“我真的很想揍你了,”鮑美麗嘆了口氣,咬了口蘋果,“不想搞,耽誤我賺錢。”

姚木青也跟著一嘆,母女倆瞪著眼連環嘆,瞪了會兒各自移開眼。

姚木青起身去洗漱了。

她是真挺支持她媽找個對象的,一個人這麽多年,大好年華全給了他們三個仨,她和鮑熊平時也不會把心疼掛在嘴邊,但心裏是真的特別特別心疼她。

鮑美麗從來不提他爸是誰,她也從來不敢問,時間一久,對那個素未謀面的爸也就沒什麽期待了。

感情這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們再心疼,也要她願意才行。

不然自以為是的關心,反倒給人壓力。

沒有必要。

鮑美麗躺在沙發上發呆,姚木青都進屋睡了,她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鮑熊在三天後準時回來了,鮑小寶跟跳蚤似的在他身上歡喜撲騰,渾身都洋溢著愉快,“爸,爸,我特別想你!你想不想我?”

鮑熊護著鮑小寶生怕他摔下去,把手裏提著的袋子遞給姚木青,對著鮑小寶臉就親,“爸給你買了好多吃的。”

“你想不想我?”鮑小寶非要聽他爸說想才罷休。

“想,一直想我寶貝兒子呢。”鮑熊抓了抓他頭發。

鮑小寶滿意了,然後就聽他姑對他爸說:“鮑小寶的甜食我給禁了啊,你平時多註意點,別一鬧就給給給買買買,再這麽胡吃海塞以後身體會出毛病。”

鮑熊訕笑,他是真扛不住兒子要吃東西的時候撒嬌撒潑輪著來。

道理他都懂,但就是做不到啊。

他的一顆鋼鐵心唯獨承受不起兒子奶甜奶甜的一聲爸爸。

“慣吧你就,”姚木青基本知道他是個什麽內心活動,“以後吃出好歹來你再慢慢哭。”

“聽見你姑說的了?”他承受不住,決定讓鮑小寶自己承受去。

“我三天沒吃糖了。”鮑小寶在他懷裏扭得像只毛毛蟲,“蛋糕也沒吃,小寶很聽話。”

“爸爸的乖兒子。”兒子這麽乖,鮑熊差點沒把眼淚感動出來。

“行了你們,”姚木青眼疼的不行,踢了踢鮑熊的小腿肚,“父子情深的戲碼能不能回家關上門演,我買了條魚,你片魚片兒去。”

鮑熊在沒開車之前做過兩年廚師,那手藝全體現在鮑小寶身上了。

父子倆跟分別了三十年再重逢似的黏黏糊糊分不開,鮑小寶抱著小板凳到廚房看他爸片魚。

“姑奶說帶我去海市的游樂園玩,爸,我能去嗎?”鮑小寶問。

“你姑奶說能,”鮑熊捏著薄到透明的魚片擱碗裏擺好,“你爸都不能說不能啊。”

“那我能嗎?”鮑小寶很執著的需要一個肯定答案,什麽不能說不能真是很麻煩。

他還只是個寶寶,理解不了這麽覆雜的東西。

“能。”鮑熊看了眼傻兒子。

“超市要不要招個人?”吃飯的時候,鮑熊突然問姚木青。

等暑假一過,他姑忙服裝店網店,她又要上學,他那邊現在也正缺人,到時候估計都沒什麽時間守店。

“有熟人麽?”姚木青給鮑小寶挑魚刺,她也想過這個問題,正等他回來商量,“不太想招不熟的。”

“這次和我一起出車的哥們兒家裏有個妹子正想找個能顧著孩子的工作,”鮑熊頓了頓,隱晦道:“家裏不太容易。”

他們家當初也屬於不太容易的那個範圍,姚木青對這個詞還是比較敏感的。

他口中的不太容易,可能是很不容易了。

她點點頭:“那你讓她有空來店裏,我看看人。”

超市一周關五天門對她來說都沒太大所謂,但既然有合適的人,她也不介意給人行個方便。

雖然早已脫離不太容易的範圍,也無法忘卻當初的不容易有多困苦難熬。

困難的時候有人拽一把,或輕或重,總比自己獨自掙紮的好。

“地方不大,裏面就一個倉庫和廁所,中午得你自己帶飯來吃,微波爐這兒有,還是很方便的。”沒想到鮑熊說的那個妹子來得這麽快,隔天下午就上門了。

是一個溫婉的女人,二十七八左右的年紀,說話細聲細氣生怕把人驚著了一樣,姚木青就沒接觸過這種性格的女人,印象還挺好的。

“上班時間是早上九點到下午六點,”姚木青給她倒了杯水,“平時就訂貨催貨忙些,其他時間還是挺閑的,工資我給你暫定2500,一個月四天假,休假提前說,我好安排時間。”

她頓了頓,看著面前這個一直笑著聽她說,也沒怎麽開過口的女人,道:“你有什麽要求也可以提出來。”

溫雅握著水杯,連發梢都是溫順的,她柔聲道:“這些都很合理,我沒有其他要求,只是……”

她咬咬唇道:“我平時可能會把孩子帶在身邊……但您放心,我一定會看管好孩子,也絕對不會私自擅動超市的財產。”說到這裏,她有些緊張,“不知道您介意嗎?”

說可能會帶已經很委婉了,她就是為了能找一份能兼顧孩子的工作,孩子她是一定會帶在身邊的。

她相信小老板能夠聽懂,正如此,所以更加不好意思。

沒有哪個老板會願意員工帶著孩子來上班,更何況像超市這種地方,全是吃的,大東西還好,罐子裏的糖果少了三個五個根本看不出來。

這是一個很難為人的要求,可她沒有辦法。

但她也不畏,她可以保證自己做事絕對無愧於心,但……

這畢竟不是她一句口頭保證就行的,她沒有權利要求別人相信她啊。

“你不用這麽客氣,”姚木青笑了笑,“叫我名字就行了,一口一個您怪正式的,隨意一點。”

溫雅笑了笑,沒順著她話直接叫名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姚木青說完自己沒忍住笑了,為了安她心,又道:“再說,有監控呢,你不用想太多。”

她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的眼光,溫雅確實想太多。

溫雅聽她的意思是不反對她帶孩子來上班的,頓時笑得一臉感激。

工資不算低,時間也不算長,還能帶著孩子,幾乎滿足了她所有的需求。

溫雅很開心,很感激。

“那我什麽時候能來上班?”她迫不及待的問。

“今天就可以,”姚木青想了想,“如果你今天沒事可以留下來先熟悉一下流程,其實也沒什麽需要特別記的,就是供貨商的信息得熟悉一下……”

“行!”溫雅點頭。

姚木青一下輕松起來,溫雅是個很能幹的女人,做事認真,性格和人,連隔壁茶樓老板娘那種喜歡挑刺的事逼兒都對她充滿無力感。

她也見到了溫雅的兒子,難怪得帶在身邊,這孩子無論放哪兒,當母親的肯定都不放心。

溫筠跟鮑小寶差不多大,長得白白凈凈特別乖巧,一開始姚木青只以為他是不愛說話,後來才知道是個聾啞人。

☆、第 10 章

朝溫筠招了招手,等他過來,姚木青往他兜裏塞了兩塊巧克力,回頭問溫雅:“你沒考慮給他報個學校麽?”

她記得曇市有個聾啞學校還挺出名的。

“他不願意去。”溫雅說。

溫筠把兜裏的巧克力拿出來攤在手掌,溫雅沖他點頭,他這才敢撕開糖紙。

這小孩太乖,坐小板凳上能楞半天,一點都不鬧他媽。

等他吃完巧克力,溫雅從小書包裏把他的畫本和蠟筆拿出來擺好,溫筠默默的開始畫畫。

“他喜歡畫畫,也不要人教,給他看視屏他就能自己學。”溫雅笑著說。

姚木青從收銀臺旁邊的糖罐裏抓了兩把水果糖,和他的蠟筆放一處。

溫筠擡頭沖她笑,姚木青心軟的一塌糊塗。

“我家也有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姚木青想起自家小胖墩,“改天讓他來跟溫筠玩兒,小孩還是鬧騰點好。”

被提名的小胖墩這會兒正置身天堂樂不思蜀,邁著小短腿領著他姑奶往下一個項目走,“姑奶!我要騎馬!”

“旋轉木馬那是小姑娘的項目,你的身份只能玩個碰碰車。”鮑美麗說。

“我不嘛,我就要騎馬!”木馬上好多漂亮小妹妹,鮑小寶現在就想和她們一起玩兒。

“找個地兒先把飯吃了再玩,大白天的騎馬,照個相都不夢幻。”鮑美麗拽著他就走。

在附近找了家餐廳,跟著一起進來的還有倆姑娘,服務員分別領著選了臨近的兩桌。

“兩份西冷牛排,小份榴蓮披薩,兩杯果汁。”鮑美麗把平板遞給服務員。

鮑小寶聽見有披薩,小短腿在半空歡快的晃悠,他最喜歡披薩了。

旁邊倆姑娘也點好餐,正湊在一起低聲交談,隱約傳來笑聲。

等食物依次上桌,鮑小寶迫不及待就開始吃披薩,鮑美麗喝了口果汁,慢條斯理給他切牛排。

“等等!先別動。”旁邊倆小姑娘一直很有存在感,其中的長卷發姑娘摸出手機,“嘿嘿,我先拍兩張。”

等她拍完,短發姑娘這才拿起刀叉,長卷發姑娘又說,“你再給我拍一張。”

短發姑娘好脾氣地接過手機,她和鮑美麗的座位正好面對面,在她拍長卷發姑娘的時候,不可避免把她身後的鮑美麗拍了進去。

她又拍了兩張,可左看右看,還是覺得第一張最好看。

應該沒什麽吧……

不小心入鏡的路人而已。

“回酒店發給你啊。”她說。

“好的啊。”長卷發姑娘笑瞇瞇點頭。

從餐廳出來,天空已經是暗沈的藍,游樂園裏的燈都開了,五光十色特別夢幻。

這次鮑美麗終於滿足了鮑小寶要騎馬的請求。

白天給鮑小寶買的會發光的羊角這會兒終於派上用場,鮑美麗給他戴頭上,心情很愉快的摸出手機拍了好幾張。

“待會兒給你爸發過去讓他看看他的牛兒子。”

“我是熊兒子。”鮑小寶糾正。

“你爸是熊爸,但你是牛兒子。”鮑美麗不由分說下了結論,讓他趕緊排隊去。

鮑小寶如願以償和小妹妹們一起並肩騎馬,鮑美麗給他拍了好幾個騎在木馬上轉圈圈的小視屏,還特別善解人意把他周圍幾個小女生一並強行入了鏡。

“姑奶你給我拍照了嗎!”從木馬下來,鮑小寶沖過來抱住鮑美麗的腿就要看她手機。

“拍你幹嘛,你有人小女生好看嗎。”鮑美麗逗他。

鮑小寶嘿嘿一笑,心滿意足不鬧了。

這廝完全不像鮑熊那憨貨,丫從小就懂欣賞漂亮小女生。

鮑美麗牽著他往下一個項目走,別看鮑小寶長得很牛氣,卻有一顆柔軟的少女心,滿腦子都是旋轉木馬和摩天輪,什麽海盜船雲霄飛車跳樓機之類直接視而不見。

摩天輪上,鮑小寶趴在玻璃上看著底下跟螞蟻一樣大小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

“沈思什麽呢你。”鮑美麗伸出大長腿在他撅起的腚上蹬了一把。

小屁崽子還有心事了。

“想和爸爸還有姑一起來玩。”鮑小寶突然就情緒低落下來。

“下次一起來。”鮑美麗收回腳,抱胸撇頭看向夜空。

“真的嗎?”鮑小寶還不太相信的問了句。

“我什麽時候唬過你。”在誠信方面,鮑美麗覺得自己還是能得滿分的。

鮑小寶瞬間就又高興了。

從摩天輪上下來,鮑小寶玩了一天也感覺到了累,鮑美麗牽著他,找到離出口最近的路,把手裏的地圖扔到垃圾桶。

“背景要照到摩天輪哦,腿給我拍長點啊。”不遠處,長卷發姑娘已經拍好姿勢,頭上戴著米老鼠大耳朵,右手高高舉起比了個二。

短發姑娘半蹲著給她拍大長腿。

“好了嗎好了嗎,我要堅持不下去啦。”長卷發姑娘臉上保持著僵硬的笑容,只嘴巴在動。

“好了好了。”短發姑娘還是很滿意自己的拍照技術,大長腿有的,摩天輪也有的。

只是……

她盯著那個不小心入鏡的人,怎麽覺得有點眼熟呢。

長卷發姑娘歡快地跑過來,看了眼照片,很滿意的點頭,“就這張!我要發朋友圈。”

見她沒有意見,短發姑娘也沒再說什麽。

第二天晚上姚木青跟鮑小寶視屏,問他:“看到你姑奶那個小學同學沒啊,長得咋樣?”

“看見了。”鮑小寶費力想學他姑奶盤腿,沒兩分鐘就得掰一下往下滑的胖腿,“長得沒有我爸帥。”

“哦。”姚木青瞬間就沒了期待。

“煩不煩就問你煩不煩!”鮑美麗在旁邊聽得只想掏刀子。

“我姑奶問你煩不煩。”鮑小寶生怕姚木青聽不見,還給她重覆一遍。

“你覺得我煩不煩?”姚木青問他。

“不煩!”鮑小寶很響亮的回答。

“聽見沒!”姚木青拉高聲調問旁邊的那個誰。

“你倆煩死了啊!!!”鮑美麗趿著拖鞋走遠了。

又聊了會兒,掛視屏後,姚木青起身把地上的核桃皮掃垃圾桶裏,然後提著兩袋核桃肉就去敲許袂的門。

門開了。

許袂看了眼她手裏拿著的東西,臉一僵,他這陣兒吃核桃都要吃吐了,這還沒開學呢就這麽補,正式開學還得了。

“你這什麽表情。”姚木青把核桃往他懷裏塞,許袂連忙抱住。

“非常非常非常高興的表情啊!”許袂齜牙咧嘴,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我最喜歡吃核桃了!”

“嗯。”姚木青很滿意他的態度。

許袂側身讓她進去。

姚木青看到他沙發上還亮起的手機,拿起來看了眼,“什麽游戲?”

“最近挺火的一個游戲。”許袂生怕被她罵,小心翼翼道:“我就玩一會兒。”

“哦,”姚木青把手機放下,“去吃燒烤嗎,我餓了。”

“我換身衣服。”許袂說完就開始撩衣服下擺,餘光瞄了眼姚木青,人家根本就沒往他這邊看,心累的決定還是進屋再脫。

都出了小區,姚木青還在為他吃個燒烤還要特意換身行頭的事兒逼行為感到不解,“你這身和剛剛那身有什麽差別?”

一樣的T恤,就顏色不同,還都是會露出鎖骨的騷氣低領。

“晚上不穿白的出門,”許袂說,“太紮眼了,我想低調。”

“……”

☆、第 11 章

夜市這邊有家他們從小吃到大的燒烤攤,一直稱霸這條街十幾年,從老板一年比一年深重的笑紋就能看出生意有多紅火。

倆人站在燒烤攤前直往籃子裏扔東西,老板往手裏翻轉的雞翅撒了把辣椒面,抽空看了他倆一眼,“拿這麽多你倆吃得完麽。”

“哪有你這樣的,”許袂往籃子裏丟肉,“別的老板都巴不得客人往死裏拿。”

“我還不知道你倆,心大胃不大。”老板樂呵一笑,“哪次吃完過。”

“那我們也沒扔啊。”許袂說。

“那你點吧,吃不完打包回家再吃個兩頓。”老板說。

姚木青拍掉許袂想再往裏面扔串的手,拽著他找了張桌,扭頭沖老板說了聲:“再來倆豆腐腦。”

“行嘞!”

和姚木青在一塊兒的時候許袂基本上不會玩手機,但他這會兒一秒三個微信提示音連環轟炸,煩得只想砸手機。

“誰啊。”姚木青也被煩得不行,“關聲音還是回消息你二選一吧。”

再滴下去能把她火氣滴出來。

許袂直接給自己創造了第三選項,關機。

“補習班認識的同學,”說起那人,許袂無力吐槽,“一個補習英語的美國人。”

特別神奇,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很神奇。

自從加了微信,Evan這個完全不懂看人臉色的自來熟,每天都興致高昂拉著他開黑,他終於知道他為什麽國語不好了。

托馬的一個典型網癮少年。

還搞網戀。

世界得到了安靜,姚木青對這個神奇的同學沒太大興趣。

“你幾號返校?”豪飲了一口冰啤酒,對上許袂哀怨的眼神,冷漠一笑,“未成年看什麽看。”

許袂撓桌。

“25號。”好半天才憋出。

“哦。”姚木青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旁邊幾桌都換了兩群人,他倆依舊不動如山坐著,姚木青一口酒一口肉,許袂一口綠豆湯一口肉,整個人都懨噠噠的。

“你是不是很不滿意啊?”姚木青看了眼手中見底只剩最後一口的酒瓶,猶豫了兩秒,一仰頭喝了,“不滿意你也只有綠豆湯可以喝,再努力長個一兩年,到時候你想喝一條河都沒人管你。”

未成年不讓喝酒這事兒被姚木青貫徹的很徹底。

希望徹底幻滅,許袂低頭在桌上磕了兩下。

“你咋就這麽聽話,”這會兒不算特別忙,老板端著一盤肉過來,“小時候也沒見你這麽聽你姐話。”

“送我們的啊?”許袂盯著他手裏的肉,無視那個稱呼,“謝謝叔啊。”

“還沒往你桌上放呢就謝,就知道是送你們的?假如不是你尷尬不尷尬。”老板說歸說,還是把東西放他面前了。

“不然我怎麽就不去別家吃呢,叔哪會讓我尷尬,是吧叔。”許袂不客氣地夾了一塊扔嘴裏。

“別家能烤出我這味道來?就這條街,你從街頭吃到尾,能找出一家味道超過我這的,我請你吃一輩子燒烤。”老板相當自信的和他吹起牛來。

他又去拿了瓶啤酒過來,拉了張椅子到姚木青旁邊坐下,開了啤酒往她杯裏倒:“現在請你喝酒你媽不會再追著我打了吧?”

他當初就讓她抿了一口嘗味兒,結果被那個女人追了三條街。

裏子面子都沒了。

“我媽跟您鬧著玩兒呢。”姚木青和他碰了碰杯。

相信她的話才有鬼,老板和她喝了幾杯,有客人來了才走開。

夜深生意越好,姚木青和許袂沒再繼續占位,付錢的時候還被強行塞了兩根火腿腸在手裏。

往前走兩條街有很多擺地攤賣小玩意的,運氣好能淘到挺不錯的東西,現在還在假期當中,人流量很是可觀。

姚木青蹲在一個在木頭塊上刻字的小攤邊,攤主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人,見她感興趣,就問:“要不要刻一個?”

“怎麽算啊?”她問。

“一個字二十。”攤主說。

“一也二十?”姚木青拎起擺上角落的一塊小木頭,上面就一個簡簡單單的一。

“雖然長得比較簡單,但也不能剝奪人家身為數字的身份啊。”攤主理由還挺多。

“……身份?”

“嗯,”攤主點頭,“數字也是字,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

“……行吧。”讚同了他數字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觀點,姚木青擺擺手,“刻兩個字。”

攤主從邊上拿了一張白紙和鉛筆遞給她,“字寫上面,你要什麽風格的字?”

“還能選風格?”

攤主一臉“這你就小看我了”的表情看著她。

“來一個狂放不羈風。”姚木青隨便說了個。

攤主點點頭,很有把握地說:“這個我拿手。”

姚木青在本子上寫了倆字:許袂

許袂一直在邊上看著呢,心裏偷偷摸摸甜了一把。

“我也要刻。”他把白紙拿過來,唰唰唰挨著姚木青寫的字後面跟著寫了三個字。

攤主挺高興地從身後拖出倆小馬紮遞給他們,心情很好的道:“這你倆名字吧?挺配啊。”

許袂美滋滋揚眉,覺得他很有眼光。

沒等攤主問,他就說:“這個也狂放不羈風。”

“很好很好,很配。”攤主自顧自點頭,從身後的袋子裏摸出倆打磨光滑的木頭塊,用刻刀比了比,就開始刻。

姚木青和許袂心情都很不錯,各自搬了個小馬紮坐著看攤主刻字。

“在上面再穿個眼,繩能過就行。”木塊不大,攤主捏著兩邊角他們就基本看不到狂放不羈被刻成什麽模樣,兩人伸長脖子只看到木屑翻飛。

“戴脖子上?”攤主頭也沒擡,不時轉動木塊。

姚木青笑笑,“有繩不容易掉。”

“行,”攤主擡頭看了眼許袂,許袂點點頭,“那兩個都穿。”

姚木青那塊刻了二十分鐘,字體相當不羈,乍一看都認不出刻的是什麽字,但線條卻很流暢漂亮。

她摸了又摸,越看越喜歡。

“怎麽樣?”攤主對自己的手藝很自信,已經開始刻許袂那塊了。

“非常值。”姚木青豎起大拇指。

見旁邊有買細繩,她選了兩條黑色的,讓攤主幫忙把繩穿好。

許袂那個刻的時間稍微久點,刻完,攤主順手把這塊也穿了,遞給他。

許袂拿在手裏簡直愛不釋手,手指摩挲著那幾個字,嘴角彎成月牙。

兩人很默契地各自掏自己的錢,攤主笑瞇瞇接過,隨口就道:“感謝惠顧,祝幸福啊。”

姚木青看了他一眼,正想說什麽,就被許袂笑瞇瞇拽走,完了還回頭致謝,“謝謝啊。”

“他那句話很有毛病啊。”姚木青說。

“沒毛病,哪裏有毛病。”許袂趕緊打斷她,今晚聽了這麽多話,就那句最沒毛病。

“算了。”姚木青也不想糾結這個事兒,把手裏那塊刻著他名字的遞給他,“這個給你,你那個給我。”

“不!”許袂捂緊手裏的寶貝。

“為什麽不?!”姚木青瞪他。

她原本就是打算送他的,既然他也刻了一個她名字的,自然也是要給她的啊,不什麽不?

這臭東西。

許袂把自己手裏屬於她名字的小木塊攥老緊,生怕被她搶。

“我就要戴這個!”他往後退了兩步,小心翼翼盯著她,防止她突襲。

讓姚姐姐戴著有他名字的小物件,多好的宣布主權的機會!他會放過?

呵呵呵。

沒有誰能奪走他手裏的寶貝!

姚姐姐也不行!

兩人僵持著互瞪了會兒,姚木青突然往前跑了兩步,嚇得許袂連忙往後退。

隔著四五步的距離繼續隔空交戰。

“你……”姚木青看他那傻樣,受不了地擺擺手,“行吧,不換就不換。”

“真的?”許袂不放心的看著她。

“揍你了信不信?”姚木青揮了揮拳,眼疼地瞅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許袂迅速把刻著她名字的小木塊戴脖子上,藏進衣服裏,用力拍了拍。

姚木青走了幾步又停下了,把他的動作都看在眼裏,不由樂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十克拉的鉆石項鏈呢。”

許袂大步朝她走去。

十克拉算什麽,鉆石礦都沒他的小木塊來得寶貴。

作者有話要說: 許袂:姚姐姐的名字才是無價之寶→v→

☆、第 12 章

第二天一進教室,Evan就蹭過來問:“你昨天怎麽突然下線了?”

“有事。”許袂說。

“囊個事哦?”Evan在中國長大,小時候經常在院子裏跟老太太搶瓜子聽八卦,八卦之魂深得老太太們的真傳。

“大事。”許袂已經習慣他時不時會蹦出句方言,從包裏把英語卷子拿出來,成功引開了他的註意力。

“你卷子借我看看啊,我有幾道題沒做。”Evan攤開手。

許袂把卷子給他,這熟練的動作,一看就不是頭一回。

鮑美麗沒在海市待多久,原本她那個同學說要開車送她回來的,被她嚴詞拒絕了,這一趟送回來那還得了,姚木青那小王八蛋不得笑死她!

哪有這麽殷勤的普通朋友!

原本她對他就沒那個意思,以前她沒往那方面想,也就沒想過別人會不會往那方面想,可這兩天戴著有色眼鏡接觸下來,好家夥!別人明顯就有那個意思。既然如此,以後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姚木青現在很少去超市了,鮑美麗在路上給她打了個電話,讓她待會兒去超市接鮑小寶。

“姑奶在這兒看著你進去了再走。”出租車停在路邊,鮑美麗把包給鮑小寶背好,打開面向超市方向的車門。

鮑小寶下車屁顛顛到超市門口,回頭朝她擺手。

鮑美麗這才拉上車門,報上服裝店的地址。

“溫阿姨好。”鮑小寶背著包進去,他姑奶已經跟他說了店裏的阿姨姓溫,還有個跟他一樣大的兒子,讓他好好跟人家相處呢!

溫雅對他笑了笑,對電話裏的姚木青道:“小寶來了,放心吧,我看著呢。”

掛了電話,溫雅把風扇往他方向挪了挪,拿面巾紙給他擦了擦汗。

“謝謝溫阿姨。”鮑小寶很有禮貌的道謝。

“小寶真有禮貌。”溫雅笑道,把他的包放到收銀臺裏面。

“你好。”鮑小寶吹了會兒風,瞄了大半天,終於在收銀臺的最裏面找到了小男孩,他站起來走過去。

“我叫鮑小寶,你叫什麽?”手掌心在褲子上抹了兩下把汗蹭掉,從兜裏摸出一條已經開封過的巧克力,在車上那麽久,已經開始融化了。

他掰了一小塊遞到溫筠嘴邊:“喏,給你吃。”

溫筠有些害怕地避開他湊近的手,跑到溫雅身後躲起來。

鮑小寶被他這一出給弄的有點懵,他看了眼已經融化的巧克力,又看了眼躲起來的溫筠,想了想,把手裏的那塊塞嘴裏,把帶著包裝的小半條遞給他,“那這個給你。”

溫筠捏著溫雅的衣角,緊緊藏在她身後。

鮑小寶更懵了,這裏面的他都沒舔過,是幹凈噠!

溫雅摸了摸兒子的頭。

她蹲下身,對鮑小寶道:“謝謝小寶,弟弟他有些怕生,阿姨代弟弟謝謝你的好意。”

溫筠縮在她身後,緊緊貼著她後背。

鮑小寶第一次這麽熱情的想送別人吃的但沒成功,他有些難受。

但溫雅不知道該怎麽做,溫筠害怕同齡人,這都是當初被欺負狠了留下的陰影,也是她的失責。

店裏來了客人,溫雅去客人拿東西,溫筠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小手捏著她衣角,完全不敢和鮑小寶單獨待在一起。

鮑小寶終於體會到他姑說的“心塞”是什麽滋味了。

心在抽痛,他明明這麽的可愛。

還分享巧克力給弟弟吃,他現在吃塊糖多不容易啊,還是巧克力,一小塊他都能舔半小時呢。

想交個朋友怎麽這麽困難啊。

客人一走,溫雅接著上貨,鮑小寶四肢攤開,躺在老人椅上,眼珠滴溜溜轉,不時看一眼藏在貨架後面的溫筠。

溫筠只要一看到鮑小寶看他,就連忙躲溫雅身後。

溫雅這時就會蹲下給他比手勢:那個哥哥不是以前欺負你的那些壞人,你不要怕他。

溫筠抓著她的衣服,只顧往她身後躲。

溫筠實在是太怕鮑小寶了,就連鮑小寶翻他的圖畫本他都不敢上去搶回來,能躲則躲。

快五點姚木青才來,鮑小寶一見他姑,連忙委屈巴巴撲上去,“姑!他不理我!”

“那你得檢討一下他為什麽不理你。”姚木青抓了抓他頭發。

“我沒檢出原因。”鮑小寶非常委屈。

溫筠是個敏感的孩子,像只小蝸牛,一點風吹草動都能立馬縮回殼裏。

可一旦他能對你伸出軟綿的觸角,心就會軟成一攤水。

姚木青也是跟他接觸了好幾天,他才願意跟他玩。

溫雅眼含歉意對姚木青道:“小寶很乖,剛剛還拿糖給弟弟吃。”

姚木青伸手朝藏在貨架最裏面的溫筠招了招手,溫筠躊躇著,慢慢松開了緊緊抓住貨架邊緣的手,站著沒動。

姚木青蹲下來,也不催促,等他慢慢做決定。

溫筠偏頭看了看他媽媽,在溫雅的鼓勵下,往前踏了一步。

等他走過來,姚木青把鮑小寶拎到旁邊,把溫筠的小桌子擺好,沖他拍了拍椅子。

溫筠靦腆一笑,坐了過去。

“他畫畫真好看。”鮑小寶伸長脖子越過他姑的肩膀看溫筠畫畫,回頭悄悄咪咪在姚木青耳邊說。

中間隔著姚木青,溫筠也就沒那麽害怕鮑小寶了。

他專註面前的畫本,握著畫筆的手雖然稚嫩,卻非常有力。

已經完全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他好認真啊。”鮑小寶又說。

姚木青回頭看了他一眼,“你什麽時候也能這麽認真一次試試。”

“我可以試試。”鮑小寶想也不想就回答。

姚木青盯著他,又轉過頭看溫筠,然後又扭頭看他,最後嘆了口氣:“算了,你還是別試試了。”

一篇大字能寫上一天的懶惰型選手,讓他這麽專註認真……哎!何必難為自己呢。

從超市回來,鮑小寶抱著一定要試一試的態度,學著先前溫筠的樣子,非要姚木青給他搬個小桌子小椅子擺客廳裏。

“姑,我的蠟筆怎麽只有這幾個色了?”感覺腳底心癢癢,鮑小寶掰腿摳了摳。

“被你姑奶給用了。”姚木青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啊!”鮑小寶嚎一聲,“那我的太陽怎麽辦!沒有紅色的蠟筆,我塗什麽色!”

“綠色的有沒有啊?”姚木青漫不經心問。

“有啊。”鮑小寶翻了翻,有綠色的,“那太陽也不是綠色的啊,太陽是紅色的!”

他覺得他姑對太陽是不是不太了解啊,太陽怎麽可能是綠色的呢。

“那太陽熱的時候是紅色的,”姚木青開始瞎掰,“假如它想要冷一下,你不得給它披件軍大衣暖和暖和啊。”

“你想想軍大衣是什麽色。”她又說。

“軍色!”鮑小寶脫口而出,完全沒想過太陽怎麽會冷!

“我放你大爺的雙響屁!”姚木青給氣笑了,軍大衣是軍色,虧他想得出。

“綠色!”鮑小寶連忙改口。

“軍綠色。”姚木青給他糾正。

“那我就給它披一件吧。”鮑小寶一直掰著往下滑動的小胖腿,見腳底心被蚊子咬了個疙瘩包,難怪一直癢癢。咬咬牙一狠心,用指甲給狠掐了個十字架,“姑!有蚊子咬我!”

“抽屜裏的蚊香拿過來我給你點上。”姚木青把切好的蒜末放一邊兒,伸手去拿姜。

鮑小寶拿著蚊香進去,姚木青用竈火給他點燃,拍掉他偷摸拿番茄的手,“哪兒被咬了?我拿花露水給你抹抹。”

“腳底心。”鮑小寶揉了揉手背,不敢再造次。

“……你摳了?”姚木青瞅他。

“摳了。”鮑小寶點頭,又補充,“還掐了。”

“那你還敢用手抓番茄!”姚木青舉起菜刀,嚇得鮑小寶連忙抱緊寄幾。

見她還要發飆,鮑小寶連忙抓過她手裏的蚊香一溜煙就往客廳跑。

“去給我把手洗了!”姚木青吼了聲。

許袂進屋剛好聽見這句話,他眼睛一亮,飛快跑進廚房,“要開飯了嗎。”

“開個屁!”姚木青把油倒鍋裏,炮火對準他,開啟無差別攻擊模式,“你也給我先去把手洗了!”

許袂慫噠噠湊到鮑小寶身邊,擠了點洗手液在手裏,邊搓邊問他:“你是不是又惹你姑了?”

害他也被罵。他瞇起桃花眼,一臉不善。

“我沒有!”鮑小寶擰開水龍頭沖手,哼唧一聲,扭開頭。

許袂咧開嘴角,一臉兇狠,輕飄飄威脅:“惹你姑,就揍你哦。”

“……”

“姑!!!”看著鏡子裏許袂可惡的嘴臉,鮑小寶嚎了聲,也不管手裏的泡沫沒沖幹凈,旋風一般沖到廚房告狀,“臭狗說要揍我!”

他已經知道微信上那個臭狗就是他了!名字一點都不霸氣,還老想著要揍他!

許袂慢悠悠洗完手,去客廳把電視打開,調到新聞頻道

告狀的沒得到想要的庇護,被告者一臉得意地躥進廚房,鮑小寶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他無情的姑,蹭著墻邊兒哆哆嗦嗦飛快跑出廚房。

啊。

這一幕,是多麽的似曾相識。

☆、第 13 章

“多大的人了你,連鮑小寶都欺負。”

“我跟他鬧著玩兒呢,”許袂打死不承認他是在欺負鮑小寶,他一副為鮑小寶考慮的樣子,語重心長道:“小寶這種行為有待改善,就這種愛告狀的行為在學校裏,一定是眾人排擠的對象。”

告狀精要不得。

“我從來不跟老師告狀。”鮑小寶扒拉著廚房的門,伸出半個腦袋瞅他,顯然一直在偷聽,“他們不跟我玩是怕挨揍,才不是排擠我!”

許袂漸漸收起了笑容。

“他們不跟你玩?”姚木青猛地看向他,“什麽叫不跟你玩?鮑小寶你說清楚。”

鮑小寶一驚,這才驚覺說漏了嘴,但還是很硬氣地說:“我爸說,讓我做個孤獨的王者!誰稀罕跟他們玩!我才不想跟他們玩呢!”

“……”

孤你大爺的獨!

吃完飯,鮑小寶繼續給他的太陽畫軍大衣,姚木青拿著手機進屋裏給鮑熊打電話。

“鮑小寶說學校同學不跟他玩是怎麽回事兒?”她直接切入正題。

鮑熊楞了楞,才說:“學校裏有幾個孩子不知道從哪兒聽了閑言碎語……”

一聽,姚木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閑言碎語除了聽家裏人說的,一個個屁大點小子還能從哪兒聽來那些話。

他們鮑家的閑言碎語還能有什麽,不是差個爹就是缺個媽,本來也不是多新鮮的事,他們也不怕別人說,可關鍵你他媽在孩子面前說這些算個什麽事兒,有這麽教育孩子的嗎!

也不怕教出一顆歪脖樹。

家長資料欄裏,第一緊急聯系人是鮑熊,除非聯系不上他,學校才會給她們打電話,今天要不是鮑小寶說漏嘴,她到現在還不知道鮑小寶在學校被人排擠。

“給鮑小寶換個幼兒園。”她現在特別想把那些大嘴巴家長揪出來揍一頓。

“他不願意啊,”鮑熊說,“他說他不願意離開他們班小花。”

姚木青:“……”

“你比你爹出息多了啊,”姚木青抱胸看著給太陽畫軍大衣的鮑小寶,“你爹當年看見漂亮姑娘就跟得了白內障似的,你現在為了朵小花居然願意當個孤獨的王者了。”

“出息出息。”她沖他抱了抱拳。

“姑,”鮑小寶很得意,覺得他姑在誇他,“這件軍大衣我畫得怎麽樣?”

他把畫往她面前遞了遞。

姚木青拿起畫。

許袂好奇地伸長脖子湊過來一看,頓時驚呼:“喲!好一個膽大包天的鮑小寶,你居然敢給太陽公公戴綠帽。”

鮑小寶差點沒被他氣哭。

姚木青左看右看,實在下不去嘴誇他,一個橢圓形腦袋頭頂一層綠,他可能是想展示一下太陽的光芒,在最下面叉了幾條黑線,奈何下筆太重畫的太密,活脫脫畫成了一茬胡須。

許袂不懷好意笑了兩聲,拿過桌上的蠟筆,在空白的圓圈裏加上眉毛鼻子嘴,幾個部位添上去,看著更像一個戴著綠帽蓄胡子的人腦袋了。

還是扁的。

鮑小寶大叫一聲,氣得臉上肉直抖,搶過自己的畫三兩下塞進書包裏。

許袂笑得在沙發上滾了兩圈。

“欠東西,”姚木青一巴掌呼他腦袋上,“就你這樣還在學校艹高冷人設呢,也不怕哪天崩不住塌了。”

“哎,怎麽就是我艹高冷人設了,”許袂伸長手臂抓了抓鮑小寶的腦頂毛,“是別人強行給我艹的,其實我很活潑,一點都不高冷。”

我信你才有鬼,姚木青冷眼看他,轉身去收拾廚房。

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斜靠在沙發扶手,桃花眼半睜半瞇,吃飽就開始犯困。

一個人的時候沒太大感覺,現在旁邊有姚姐姐,還有個可愛的小胖墩,飯香還飄蕩在空中沒完全消散,新聞裏播放著每天的雞零狗碎。和那個空蕩蕩的家一對比,這裏實在太溫暖了。

他不想回去。

醒來已經九點,他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由靠變成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淡藍色的空調被。

鮑小寶穿著一套奶牛睡衣盤腿在對面沙發跟他爸視屏,見他醒來,脖子一歪,鼻孔噴氣,提高音量:“爸!我特別喜歡你的網名,暴力熊比臭狗好聽多了!又帥又霸氣!”

看了他一眼,許袂懶洋洋地說:“我待會兒就改名叫霸王龍。”

鮑小寶:“……”

這人太討厭了啊!氣呼呼瞪了他一眼,從沙發爬下來,趿著拖鞋噠噠噠就跑了。

姚木青從衛生間出來,腦袋上搭著毛巾,她面頰紅潤,雙唇泛著晶潤水光,水珠順著發梢從精致的鎖骨一路滑入隱秘的地區。

姚木青無知無覺走到許袂對面坐下,翹起二郎腿,纖腰盈盈一握,她完美的遺傳了鮑美麗的美貌和身材還有對自身魅力一無所知的缺根筋。

那白嫩嫩的大長腿優雅的交疊著,緊身吊帶睡裙包裹住凹凸有致的誘人身材,巴掌大的小臉白裏透紅,上挑的眼尾風情無限,一派無知無覺的散發著介於少女與成人之間的極致魅力。

許袂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狂亂的心跳,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爆紅,連耳朵尖都染上一抹紅暈。

他猛地站起身。

低頭擦頭發的姚木青擡頭看了他一眼,聲音淡然:“屁股底下有針?”

許袂不敢看她,紅著臉火速道了聲晚安,沒出息地溜了。

清晨,早起的鳥兒們在朋友圈刷到一條消息。

霸王龍:魔怔了。

他們還在苦思冥想這條消息到底是個啥意思,事件當事人提著剛換下的內褲,整個人還暈乎乎神游天外中。看著鏡子裏那個面頰泛紅的大帥哥,許袂指著他就罵:“你果然是個無恥的臭東西。”

不在狀態地把手裏的罪證洗幹凈,站在陽臺上,看向遠方升起一半的太陽公公,他閉上眼,沐浴在第一縷晨光中。

神聖的光輝沒能洗滌掉他內心的羞恥,許袂擡手捂臉,哀嚎不止。

出門的時候碰見姚姐姐,他都沒敢跟她多說話,他這個無恥的臭東西今天沒有資格跟她說話。

“兄弟,你囊個了哇?”Evan拖著板凳過來,藍眼睛滴溜溜轉,打起精神開始挖八卦,“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是不是在為情所困?”

許袂不想理他。

Evan明顯不是那種你不理我我就會落寞退場的人,他一副哥們兒早就看透一切的表情咧嘴賤笑,“一定是女朋友和你鬧情緒了。你女朋友幾中的?帶出來一起玩啊。”

許袂用後腦勺對著他表示拒絕交談。

“她高嗎?”

“白嗎?”

“長發還是短發?我喜歡短發妹子。”Evan還不忘發表一下自己的喜好。

許袂相當穩得住,說不理就是不理。

“她多大了?”Evan原本都打算閉嘴了,腦海裏突然閃過這麽一句話,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許袂終於看向他,只是眼神不怎麽友善。

還沒來得及高興一下自己終於問了一個引起他反應的問題,對上許袂的眼神,Evan縮了縮脖子。

他覺得自己再開口可能會死。

強烈的求生本能促使他趕緊起身,搬上凳子逃之夭夭。

許袂一定是在搞姐弟戀!

他洋洋得意,覺得自己無意中發現了許袂的秘密。

許袂嫌棄他搞網戀,哼,他現在也可以嫌棄他搞姐弟戀了!

許袂不知道Evan在想些什麽,要知道,Evan可能真的會被揍死。

搞姐弟戀,嘖!真搞上那也就算了,關鍵他和“搞上”還差著十萬八千裏遠的距離,路途遙遠,漫漫無期。

姚姐姐心中要是有他,她還能穿著緊身吊帶在他眼前面不改色晃悠來晃悠去擦頭發?

估計在她心裏,他跟鮑小寶差不多。

不需要顧忌,不需要避諱,因為從小一起長大,因為親近,根本沒有在異性面前需要註意的意識。

他有時候真的很希望姚姐姐對他能稍微設設防。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嗎~啊~

☆、第 14 章

“不來了,”姚木青對電話裏的姜笑說,“你們聚吧。”

她對姜笑三天兩頭打電話喊她出去吃飯的行為很是想不通,兩人平時關系比一般還一般,宿舍裏四個人,她沒跟誰關系特別好的,大家都默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但自從上次那場糟糕的聚餐後,姜笑就莫名熱情起來。

“來嘛,”姜笑說,“沒外人,就上次那幾個,你都認識。”

她口中的沒有外人在姚木青看來全是外人。

一群陌生人坐在一起,談論著對彼此完全不敢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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