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長君的眼神太過火辣或者是長君的眼神實在是帶著太強的目的了，周姒被她看得實在是太不舒服了，於是她只好放棄了自己一向冷漠淡然的姿態轉過頭來看長君，“郡主可有什麽事？”

“啊，沒事，欣賞。”長君瞇著眼睛笑，露出自己的兩顆小虎牙來，“周姐姐真的很漂亮啊。讓人一眼看去就移不開眼睛了。”她是這般說著，眼神卻一直沒有放松過，明顯看到了周姒臉上有一瞬間的松怔，不過這一瞬間實在是太短了，如果不是長君的眼神一向很好現在又精神高度集中，說不定就給錯過了。一般女子被人誇耀容貌美好的時候沒有嬌羞也沒有害羞也沒有感動或者欣喜，反倒是露出了這麽一副樣子來，多半就是這個女人以前聽到有人說過相同的話，並且那個人在這個女子心裏占據的位置還不低，最有可能的就是以前的情人。但是簡沈淮給長君的資料裏可沒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啊。她瞇了瞇眼，將這個問題暫時壓下。

那邊那個被誇獎的女子已經回國了神來，微微移開了眼眸，低垂著頭，看起來是常年這麽地下養成的習慣了，“多謝郡主誇獎。”然後就不在說話了。

長君看她沒有不耐煩也沒有耐煩，看起沒有不想走也沒有想待在這裏的願望。於是就明白過來了。這是李氏下的命令。這個命令的目的就兩個，一個就是折騰周姒，如果自己是一個脾氣暴躁的大小姐估計現在的做法就是將周姒大罵一頓。第二個目的就是折騰自己。讓一個小妾來陪著聊天，對於李氏來說，這就是對郡主和丞相府三小姐的最大的羞辱了。可是長君既不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也不是一個那麽在意名聲的人，於是就和周姒相安無事的安安靜靜的待著了。等了又是一盞茶的功夫，長君對李氏的耐心下降到一個難以言說的差的程度，連周姒都看出啦她心裏的不耐煩，於是自動請命去問問怎麽還麽有來。

長君卻是揮手阻止了她。周姒既然是在商場上混跡的人，肯定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但是在這樣一個家庭裏面卻心甘情願的被人壓榨了這麽多年，無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以前的牙尖嘴利竟然像是見到什麽克星一樣半點發揮不出來。一個才十五六歲的孩子啊，竟然這麽能壓制自己，是為了什麽呢？

“周姐姐，你身上的這一件大氅很漂亮啊。”長君沒話找話說，指了指她身上那一件大氅，不過這句話到時真的，那件大氅無論是排版還是手工技術都是非常不錯的。一看就是有心人認真縫的。這樣看起來，這個這麽沈默仿佛被生活磨去了棱角的女子是真的有什麽不可思議的不為人知的情史啊。

長君忽然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看著周姒低著頭，細膩白皙的手指一下沒一下的摸了摸大氅的勾線。那些金色的，細密的針腳，仿佛都是帶著回憶和針紮，讓人手疼的同時心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抽疼。

“周姐姐，這件大氅的樣式沒有見過啊。是周姐姐自己做的麽？”長君眨巴著眼，帶和天真。原本長君就是一個乖乖的女孩子，有一點可愛，靈氣十足。眉眼半開不開的，帶著少女的稚嫩。再過兩年一定是一個勾人的大美人，不過現在看起來卻少了一份勾人，多了一份單純和天真。卻讓人覺得很情切。尤其是她收起鳳眸中的那些淩厲和英氣的時候。

周姒看著她，忽然笑了笑，仿佛初綻的寒梅，竟然讓人覺得能夠聞到那一陣的清香，“是自己做的。”

長君不曉得自己戳到她那個話題上了，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戳到人心坎上去了，所以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態度忽然就不是那麽冰涼了。不過這是不必要的問題，長君只是在心裏想過一瞬間就把這個問題給拋開了。然後小狗搖尾巴一樣的看著周姒，“周姐姐的手真是靈巧啊。我就不行。周姐姐什麽時候有空可以教教我麽？”

“只要郡主不嫌棄，妾一定不遺餘力。”周姒的表情依舊淡淡的，就連笑容都是淡淡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大有幾分話裏有話的意味。長君一時之間有些摸不準了。實在是這個人的用詞，嗯，用詞有些讓人會產生歧義的理解啊。長君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語，發現其實沒有什麽目的性太強的話，也沒有暴露什麽自己的目標啊。

於是她眨巴眨巴眼，做歡呼狀，“真的麽？啊，我真是太高興了！”

周姒對著長君繼續報以一笑，“你高興就好。”

“……”長君有些想要咬手指，怎麽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的經歷和經驗都這麽的不值一提，這麽的能力技術太低，以至於抵擋不住別人的攻擊呢？於是長君嘆了口氣，繼續拉著周姒扯東扯西，也不知道長君到底是哪裏取悅了周姒，以至於周姒對長君的態度一直都很溫和，和最開始看到的那種高山之雪簡直是判若兩人，明明是春曉之花啊。

大概又是兩刻鐘的功夫，那邊的正室夫人總算是姍姍來遲了。然後一開始就擺了一大通的夫人架子，然後和長君打了招呼，卻對一邊給自己做禮的周姒視若無睹。這個架勢真是，低級到了極點。長君現在不想和這個沒有腦子的正室夫人起沖突，於是就偷偷去看那個被忽視掉的人，但是見到那個人臉上的不以為然忽然就明白了，原來其實這個人已經習慣了被這樣的對待麽？

其實說不定周姒其實一開始是和這個正室夫人產生了很強烈的沖突的，但是忽然有一天發現，這個女人其實不值得自己和她產生沖突，那是自掉身價，於是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得不說，就算表面上看起來是周姒被人壓制了被人欺負了，但是無論如何都給人一種李氏低了周姒一頭的感覺。不過顯然的就是李氏並不覺得。

周姒的感覺很是敏銳，或者是被長君剛剛的眼光看習慣了，所以在長君的眼光剛剛落上去沒有多久，她就擡起了頭來，看見長君詫異的眼神，回以一笑。不過這一笑也許太過隱秘了，或者是李氏根本不屑於給破壞自己感情的小三一個眼神，所以根本就沒發現。

然後李氏又和長君聊了聊。長君其實是不耐煩的。有些不能理解到底這個主意是孫霖的意思還是李氏的意思。如果是李氏的意思，那麽這個孫霖到底是有多寵溺李氏呢？能讓孫霖放棄，不，推遲正事甚至是與自己為敵掉自己的面子也要哄李氏開心。如果是孫霖的意思，那就不得不思考孫霖到底是怎麽想的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除此之外長君想不到任何有意義的意義出來。

於是耐著性子又磨蹭了一會兒，不過心思也沒有在這個侃侃而談的正室夫人李氏身上，反而和站姿十分標準的周姒擠眉弄眼的。李氏就是在神經粗大現在也反應過來了，這兩個人明顯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啊。正要開口發火，長君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帶著的壓迫讓李氏差點沒有能喘過氣來。

“孫夫人，孫大人還沒有回來麽？”孫霖還沒有回來？哄誰呢？先不說現在已經休朝了幾天了，就是要上朝，現在也已經回來了唄。何況孫霖這個特殊的存在，一直屬於可上可不上的，忽然被提起來了就可以去上朝，沒有被提及最好還是不要頂著一個低官品級到朝廷前去拉仇恨。所以其實是孫霖不在家？

長君的腦子裏忽然就冒出了這個念頭，然後看著一臉青紫泛白的李氏，忽然就笑了笑，“孫夫人，我是來拜見孫霖的，現在這個是什麽意思？難道這就是孫家的待客之道麽？”

李氏一口氣憋在肚子裏，有些悶悶的道，“我不是說了麽，夫君還沒有回來，等夫君回來了，我再，再讓你去見他。”

長君看著李氏閃躲的眼神，有些拿不準到底昨天是怎麽一回事了。應當是孫霖找上門來的，但是李氏到底有沒有一起呢？到底後來有這個讓長君上門道歉的意思的提議到底是誰提出來的？那麽，孫霖到底對今天這個自己要上門來拜訪的事情知道多少呢？

不，孫霖現在應當去了哪裏呢？

長君挑起嘴角笑了笑，然後轉過頭去看周姒。周姒沒有避開長君的目光，也沒有刻意迎合長君的目光，一切都那麽自然而然，並且坦然到讓人懷疑不起來。但是正是因為這個懷疑不起來，卻讓長君心裏忽然就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緊迫和威脅的感覺。

這個周姒似乎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人。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李氏呢？只是一個被推出來擋槍的人？那這個孫霖的身份和周姒的身份，簡直可疑到了極點！

長君將手上的禮盒放在桌子上，對著李氏微微欠身，“既然孫大人現在不在，那我就改天再來拜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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