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沈淮這樣的說法其實褒貶不一，看各自怎麽理解。不過唯一可以說的就是簡沈淮對長君說的這句話的語氣絕對不是什麽貶義和嘲諷。簡沈淮看著對方這麽哼唧哼唧的樣子，笑了笑，算是讓長君沒有因為偶然間的一句話或者說是一種必然會遇到的結果而產生什麽難堪或者難過，或者更甚只產生什麽好的後果。

說完了皇帝的事情，長君將自己給齊陽和齊寒的任務說了一遭，簡沈淮聞言再一次皺起眉頭，“你現在是打算發展自己的產業了麽？”

“嗯，與整個王朝相鬥，就算最後勝利了，也會造成百廢待興的局面，如果一個沒有處理好這個新生的政權就會再次走向毀滅。你明白我的意思麽？”長君想的很清楚，自己回來這麽短的時間裏，已經摸清楚了自己的父親這些年來的尿性，就算能夠收受賄賂也做的一個清正廉潔的好官，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說自己的娘親眼光好還是說自己的父親思想古板，就算是要推翻皇帝的政權也猶豫了這麽久，才最終下定了決心。但是不得不說，諸葛曄是有這個做皇帝的本事的，做丞相這麽多年來，就算真正的皇帝真正的主事者半點作用都沒有起到過，但是有他在位，竟然也能保證了這麽多年來的風調雨順。如果不是這一次的事情造成的影響太大，如果不是現在有些內憂外患的嫌疑，諸葛曄多半還是不會悔改，會依舊那麽一如既往的輔佐好皇帝，就算皇帝根本就是扶不上墻的爛泥。

“明白的，諸葛曄名下的產業幾乎可以說是一片空白，而戰爭之後還需要大量的錢財投入進行修建和民生建設，如果這些沒有做好，那麽憤怒的民眾會再一次起義的。”簡沈淮想了想，現在隊長君的做法還是有些不解，“但是，就算是發展產業，也不是這麽一蹴而就的事情，現在才開始，難道不會太晚了麽？就算不晚，收集那麽多的莊園和流民做什麽？打好民眾基礎，現在就開始進行民生建設？”的確，長君現在的做法對發展各行各業的產業沒有什麽直接的關系，反倒是有幾分拉幫結派，要自己組建江湖的一種感覺。而且她還將目標瞄上了天陰閣，就算天陰閣是自己招惹上來的。

長君卻是笑了笑，瞇著眼睛道，“你可知道城外綠覺寺旁的觀山苑？”

京城郊區最著名的兩座寺廟，一座綠覺寺，一座紅覺寺。然而綠覺寺的香火更加旺盛一些，就算紅覺寺和綠覺寺排名不分先後，但是大多數的香客卻更加願意前往綠覺寺。簡沈淮一楞，沒有想到為什麽長君會忽然問起這個。綠覺寺的地理位置好，從綠覺山上看京城，在艷陽高照的時候可以看到大半個京城，視線特別好。而它身邊的觀山苑，則是一個福利機構。也是由綠覺寺發起的，每一個月都會分出一部分香火錢供養觀山苑。觀山苑裏住著的，都是京城各處被遺留下來的幼童。小到幾個月，大到七八歲的。有健康的，有不健康的，殘疾的，男男女女，有的父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甚至不遠萬裏將孩子丟到觀山苑去。後來觀山苑的事情被歌頌，朝堂不得不接手，每個月也從國庫裏分撥出一批錢財交給觀山苑，讓觀山苑好好收留好好招待那些孩子。

“但是，觀山苑畢竟小，還和朝廷掛鉤。朝廷不會這麽大方出錢供養一些沒有用的孩子，所以觀山苑的規模一直很小，能收容的孩子也就只有那麽一些。如果戰爭打響，流民孩子又何止千萬。而且，觀山苑在被朝廷接手之後，到底是做什麽的，沈淮大哥應當比我還要清楚。”

是的，簡沈淮很清楚。觀山苑在很久以前，是有綠覺寺的主持開辟的，後來被朝廷接手，性質也發生了天大的變化。不曉得這個提案最終是誰發出的，不過最後朝廷默認通過了。觀山苑就和福利機構再無瓜葛。搖身一變竟然變成了犯罪的搖籃和溫床。簡沈淮當時在調查京城的事情的時候已經調查過這個觀山苑。卻被各種各樣的關系和阻礙給攔了下來，一番推敲，竟然發現這個觀山苑成了朝廷，或者是世家大族挑選死士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健康的孩子，在觀山苑裏是明碼標價的，被當成商品任意買賣的。這些孩子沒有戶籍，比之從人牙子那裏買來的奴仆還要更加神秘。更加適合培養成一個合格的死士。他們沒有親人，沒有正確的是非觀念，從一開始就被當做的殺戮的機器。不知疼痛，也沒有情感。

“你……”你要做什麽？你要再創建一個觀山苑？你瘋了？那是朝廷給世家大族賣的一個面子，那是每一個家族固定不會變的利益。你現在這麽跳出來，豈不是和世家大族為敵？豈不是要招攬所有的仇恨值？

不過這些話都被簡沈淮卡在了喉嚨裏，只發出了一個你字就再也說不吃其他的話來了。他的理智還有的，他也知道長君絕對不可能做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但是現在長君的所作所為就擺在自己的面前，這又怎麽說？難道她認為，在這個盤根錯節的世家大族的網之下，還能僥幸逃脫一兩只小魚？任由小魚長成大魚然後回來撕扯他們的肉。顯然是不可能的。那麽，她要怎麽做呢？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長君眨眨眼，面上的表情很無辜，“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是，難道要放任被戰爭破壞家庭的流民麽？我做不到。而且，誰說沒有辦法了。我不過提供了一個休息用的，可以擋風遮雨的莊園罷了。到時候就用一點小計謀好了。沈淮大哥，我知道你是能夠解決這些問題的。齊陽大哥心思沒有你這麽細膩，所以我才讓齊陽大哥先做這件事。而沒有和你商量，這樣也能掩人耳目一段時間。到時候就算被發現了，也不過幾個人或者幾個家族罷了。沒有什麽危險，正好還可以一起合作。而那些居心不良的家族，我會讓父親在這一次的起義之中連根拔起的。也許不能連根拔起，不過傷筋動骨是免不了的。再把觀山苑給他們留下，也相當於起了一個緩沖的作用。而且這些流民還有用。”

“百廢待興，所以打算動用流民來進行建設？”

長君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你沒發現現在我們能用的人實在是太過稀少了麽？我知道你識人看人的本事大，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尤其是在這樣時局動蕩的時候。我準備的莊園可以搜集的人不是只有小孩子，更多的是成人。而且那個時候他們走投無路，其實更多的人會選擇別人叫他們怎麽做就怎麽做的。所以，為什麽不能利用流民呢？”

簡沈淮看著長君，忽然就笑出了聲，有些好笑的意味在裏頭，“灼華，有的時候我覺得你真的很能想啊。不過不得不說你的方法其實很不錯。這樣的話我們能解決不少用人問題，而且你其實不只是這樣的想法吧？例如從中間挑選你真的想要的死士？”

“是啊，有這樣的資源不利用白不利用。”長君放下茶杯忽然瞇了瞇眼，然後敲了敲桌子，“啊，沈淮大哥，你餓了麽？我現在已經餓了。嗯，好餓。”

簡沈淮笑笑，“好，我給你點菜。不過沈吟應該回來了吧。”

不得不說簡沈淮和簡沈吟的親兄妹情感還是有的，所以長君就在簡沈淮這一句話落了之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裏就聽到了敲門聲，簡沈吟已經帶著武臻就回來了。長君和簡沈淮其實還剩下些東西沒有交代，不過忽然之間就不知道說什麽了，長君才這麽直接要吃的。說話說到了現在其實她還是真的餓了。時間不過才到半下午，而且昨天晚上才下了這麽多的雪，現在天氣十分的晴朗。簡沈吟得到允許之後推門進來，首先就對著長君看去，“我猜你餓了，於是正好叫了小二，點了幾個菜。先吃些東西再回去吧？”

長君眼眸閃著光彩，直點頭，對她逛街然後似乎買了一大堆東西都視而不見了。簡沈吟也笑著，就在長君身邊坐下了，“等我們回去之後我在給你做些好吃的。我才研究出了幾種新菜式。等你嘗試過了覺得還不錯的話我就推廣到簡華樓裏去。”

“啊，那真是不錯的。”長君笑笑，和幾個人一起痛痛快快的吃完了飯。踏上回家的路途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刻了。其實只是因為大冬天的天黑得早，現在未時還不到，但是街道上已經亮起了亮晶晶的火紅色的燈籠。小孩提著花燈，繼續穿插在那些火紅的裝飾裏。看起來無論是遠近，都是十分的喜慶的。劈裏啪啦還響著鞭炮了煙花的聲音，竟然一點也不讓除夕夜顯出一點冷淡來。延續了熱鬧和熱烈。依舊快快樂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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