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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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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齊寒有些摸不著頭腦,說實話,他們在這裏住了這麽久,就沒有見到水裏有什麽東西的,現在一個才來不久的小丫頭便說這裏的水不平常,換了是誰也不大願意相信。

“確定。”長君點頭,一雙眸子直直看著不遠處的湖泊,“我便是被什麽東西拉下去的。”

“拉下去?”

長君再一次點頭,“而且,這水有法力——我被水魘住了的。”話落,她又將目光移回來,落在齊陽面前的幾只烤魚上。只見那些魚已經表皮金黃,焦酥焦酥的香味直直散發開來。

齊陽順手甩過來一只,齊寒接過然後遞給長君。長君眨眨眼,捧著烤魚吃得歡快。

“齊陽你的手藝真好。”三兩下吃下一條,長君意猶未盡的舔舔嘴唇。

齊寒一楞,問道,“你如何曉得哪個是齊陽哪個是齊寒的?”

“哦——很簡單。你們雖然是雙生子,卻也大有不同。不說你們的性格,嗯——哪哪兒都是不一樣的,我說不出。”

長君說的平靜,但是齊寒卻和齊陽對視一眼,要知道除了從小和雙生子生活在一起的人,一般人幾乎是分不出雙生子誰是誰的。他們雖然被散仙收養,但就連散仙都分不清他們。現在這個才見過一面的小孩,卻能一口道明他們。壓下心裏的怪異感,齊陽不曉得想到了什麽,看了看那吃的滿嘴油光的小孩,一邊自己扯下一條,一邊又將剩下的兩條全數給了齊寒。

吃了魚,長君已經恢覆了一些力氣,三兩下就從地上爬起來,坐得離火堆近些。火舌跳躍間,仿佛要將她的衣衫都勾去。

長君半點不在意,瞇著眼眸伸直了手靠近火堆。然後很快收回來,如此往覆,玩得倒是不亦樂乎。心思卻早早飄遠了去。

她從到了石峰谷就沒有一刻是停下來的,現在安靜下來,竟然覺得有些想家。二哥怎麽樣了呢?爹爹是不是還在為皇帝的事情忙碌呢?爹爹替皇帝做了所有事,為什麽皇帝不是爹爹呢?

贠素央這個小孩又怎麽樣呢,自己應該給他們寫信回去。

長君偏了偏頭,臉上依稀可見些許紅暈來。她翻來覆去的想遍了整個家裏的人,甚至連夜鶯都想了,最後卻還是想到了這個名字。真是奇怪。

念頭一閃而逝,長君不是糾結的人,她高高興興的想起今天被水魘住的時候見到的劉曦光,如同見過的那兩次一樣,溫和的,謙謙公子的。

又想起和他有過的約定,只覺得心裏像是被灌了蜜糖一樣甜到嘴角都忍不住翹起來。

自己有托爹爹好好照顧他,他的生活一定會好的。爹爹會怎麽照顧他呢?嗯…

哼哼了兩聲,長君看著湊到身邊來的齊陽,“你做什麽?”

“你落水生病了還很高興?”

“我沒有生病,而且,我…”長君想想,自己可不是在高興麽,於是她到口的話提溜一轉,“是的,我很高興。”說完,她眨眨眼,“我樂意高興,我願意高興。”

長君瞇著眼,將話題帶開,“你做的魚很好吃。怎麽做的?”

“這可是我的獨門秘方,就是齊寒也不曉得。”齊陽一仰頭,將手裏的樹枝戳進火堆裏攪了攪,“你想學?”

“我為什麽要學?學了之後就會變成動手做的那一個,那我寧願做待著等吃的那一個。”

“嘿,你說的好似也有些道理。”齊陽摸了摸下巴,看著這個一臉平靜的小孩,“但是你的想法真奇怪——如果沒人給你做呢?”

長君一楞,將自己的手在火堆上翻了翻,握住手掌,仿佛這樣能抓住手裏的溫暖一般。

“怎麽會呢?齊陽不是在給我做麽?”她唰的收回手,轉過頭去,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看著身邊懶洋洋半臥半躺的少年。

“我又不可能給你做一輩子,你總要自己做的。”齊陽卻沒有看她,只是看著火光和暗淡天幕相接的地方,“不可能有誰會一直陪著你的,總有一段時間,你環視一周卻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長君抿唇,她不曉得眼前的兩兄弟是什麽人,只是曉得他們不會對自己怎樣,但是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她下意識想要反駁的我爹被她咽下肚中,腦子裏卻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臉來。

齊陽說得很有道理,但是,話題的進展太奇怪了。她微微蹙眉,看著越來越暗淡下來的天空,“你們,不,我們,今晚住哪裏?”

“嘿,你不是正住著呢麽?”齊陽促狹的對著她努了努下巴,長君順勢看去,是自己剛剛躺過的地方,有著一層厚厚的草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湧上心頭。

“住在野外?”她錯愕的看著情緒一下子又變回來的齊陽。

齊陽嗯哼一聲,又指了指他剛剛帶著的地方,“那是我和齊寒睡的地方。”

“要守夜麽?”長君看了看那個只容下一個人躺下的草葉床榻,一下子反應過來。兩眼放光的看著齊陽。

齊陽點頭,“我上半夜,齊寒下半夜。”

“咦,那我呢?”

“你?你這小丫頭片子還是好好睡一覺吧——別蹬被子就是謝天謝地了。”

長君微微蹙眉,不置可否。卻說起另外的事情來,“這裏有什麽東西麽?為什麽要守夜?”

“自然是有的。”齊寒拖長音調,卻見到小孩還是一臉的平靜,莫名升起一種挫敗感。小孩太冷靜了,和她以前的模樣幾乎沒什麽聯系。除了還是有些執拗外。

齊寒戳了戳火堆,看看天色,盤坐到那邊的休息地方去,閉上眼呼吸就平靜了。

長君看了看就收回了目光,但是還是壓低了些聲音,“有什麽?”

齊陽將自己拉離火堆,半張臉都落進了陰影裏。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下來。雖然已經開春,但是天色還是暗得很快。不大一會的時間裏,除了火堆邊上,已經完全看不清外頭的景色了。

“有——”齊陽也壓低音調,他的音調原本就帶著一點低沈,現在這般刻意之下就顯出了一種陰氣來。

“呱——”一只不知名的鳥兒從山林裏騰飛而出,發出一聲響亮的叫聲,在山谷間回蕩成一種荒涼和滲人。

長君也跟著心裏一跳,她抿唇,還是定定的看著齊陽。

“有鳥啊——”齊陽笑嘻嘻的又湊過來,“怎麽,剛剛被嚇到了?”

“…沒有。”長君搖頭,捏了捏手心。說不清到底心裏是怎麽樣的感受。是害怕麽?與其是害怕不如說是興奮。

“灼華。”

“什麽?”

“你今晚要好好睡覺。”齊陽的語調忽然鄭重起來,長君只當他還要繼續嚇自己,隨意的點點頭,卻見到什麽綠色在黑夜裏閃爍起來。腥氣隔了老遠依舊傳過來,一並傳來的還有粗重的喘息聲。

她一怔,想要看的仔細些,奈何那東西一下子就隱藏在了黑夜裏,仿佛剛剛她看到的是她的錯覺。

“什麽?那是什麽?”長君躍躍欲試,幾乎從地上跳起來。

齊陽嘆了口氣,舌頭一卷吹出一聲清響,那邊齊寒就睜開了眼,“是狽。”

狽?長君心下一跳,剛剛的興奮勁一下子就落了一大半。

狽是一種陰邪的動物,一般趴在狼背上形成一種共生關系。一個沒有狽的狼群和一個有狽的狼群,簡直不可放在一起比擬。但是這狽長君曾經只在書裏看過,饒是如此,書裏那般猙獰的模樣都嚇了她好幾天還不敢看大些的狼狗。

現在在野外乍聽有狽,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來了書裏畫的模樣。說不好奇是不可能的,說害怕,那也是真真的。怎麽辦?

齊陽在那邊啐了一口,兩道眉毛緊緊擰起來,他站起來回過頭看了看還坐在地上的長君,小孩臉色有些白,但那雙眼眸裏卻並沒有什麽害怕的情緒。

往日裏這石峰谷上風平浪靜,別說是狽,就是狼,晃悠了大半個石峰谷都看不見兩三只。但是現在未來陛下來了之後,還真的是什麽都不太平了。

長君緊緊看著眼前的黑暗,此刻那裏什麽都沒有。

一般狽都會趴在頭狼背上,這樣的狼群幾乎可以比得上一直訓練精良的軍隊。他們現在頂了天將她算上也不過才三個人。而自己現在這些天來全在看書看書,玩耍玩耍,師傅都沒有真的見到幾眼。頂什麽用?

她咬緊了唇,臉色有些發白。自己現在不但不是助力,反而是累贅。看雙生子凝重的臉色,這應該是一場硬戰。

如果是因為自己這個拖累導致兩人受傷或者…不,一定不會的。

“諾,接著。”齊陽將自己背上的佩劍甩給長君。

“你給了我,你怎麽辦”

長君呼吸一窒,看見了那零零散散逐漸浮現出來的綠色。漂亮的顏色隱藏在黑夜中,周圍安靜得連鳥叫都聽不見。

鳥叫?

“齊陽!你的鳥呢?我們走!不要和狽硬來!”

“嘿,原來你還不是那麽笨。”齊陽忽然轉頭對著她笑笑,長君剛剛放下些心來,又看見齊陽一臉莫名的搓了搓臉,對著自己攤手。

“但是,白雪來這裏要時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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