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護住顧南燭的腹部，哪裏已經在我沒註意的時候破開了一個大口子，我們兩個在黑霧中就像破浪中的小船，無依無靠的搖擺。

小夜突然停下了。

“蘇瑾，你可以離開的。”我沒有說話，甚至連看都不願意看到他，我願意陪著顧南燭受傷，甚至死去。

顧南燭自從我抱住他之後，就沒有說過話，黑霧越來越濃郁，無處不在的小夜，無處不在的利刃，我們兩個再沒有比這時候更接近了。

阿娜醒來了，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心思分心，阿娜在旁觀，他一定不會出手阻礙小夜的，小夜，也真的在這條路上一去不回了。

眼淚不知道在為誰而流，小夜想要顧南燭的皮，我不願意離開的情況下，小夜只能在邊邊角角阻礙著顧南燭，而顧南燭，只能笨拙的躲避。

我不止一次的想，若是沒有我就好了，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卻不知道如何能夠因我而滅。小夜不願意放棄，我不能夠說服他，顧南燭，想也知道他不會是一個輕易放手的人，更何況，我也不希望那個他放手。

屋子裏的情況陷入了僵持，阿娜悄悄的來到我背後，突然之間伸手抓住了我，我們力氣差不多大，但是她很明顯的因為什麽原因有點用不上力。

自然而然，我很快就擺脫了她，我不願意傷到她，但是她好像自己並沒有這樣的認知，一而再再而三的沖上前來想要將我拉開。

為了實現小夜的願望，阿娜也是拼命了，他一個普通人哪裏能夠經得起摔打？掙紮見露出的滿是傷痕的手腕，我有些不忍，但是面前就是顧南燭傷痕累累的背，我又不能妥協。

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要相互為難呢？顧南燭發現了腳下的阿娜，他並不會有多餘的同情心，飛起一腳，阿娜就只能在一旁的地毯上喘息了。

小夜似乎被激怒了，黑色來的更濃郁，另一個顧南燭出現在了顧南燭的臉前邊，兩個人幾乎鼻尖貼著鼻尖。

“你去死！”濃郁的流動的陰影幾乎就在瞬間就要淹沒顧南燭的口鼻，甚至流動到顧南燭的心臟了。

天花板裂縫中的陽光灑落，似乎穿不透這陰影，但只是似乎，下一刻，從天而降的兩一個人出現，一把桃木劍，直插在陰影中。

徐飛翔，他終於來了，從那天遇到小夜之後我就想要聯系徐飛翔，但是顧南燭的反常讓我心神不寧，後來在被騙到莊園裏，就更沒有時間去向徐飛翔了。

小夜被這桃木劍一沖，立刻遠遠遁走，瞬間就在大廳的另一邊了。

“臭道士！”小夜眼角暗紅的怒視著我們，他的身體不再是顧南燭的樣子了，反而又成了一片混沌的黑影，模模糊糊的有個人形。

“影子，你現在還可以回頭！”但是小夜並沒有理會徐飛翔，原先柔弱無力的阿娜突然站在了小夜身前，手腕上有了新的刀痕，血液順著手臂流動，妖異無比。

阿娜將手臂放入陰影中，半晌，陰影似乎更加濃郁了，阿娜的臉色也變得蒼白。

“竟然是同生咒？你為什麽要如此偏幫一個鬼怪？”徐飛翔有些疑惑。

原來是同生咒，顧名思義就是一人一鬼可以借由對方的血液獲得共同的生命，晝夜逆轉，兩個人能夠共享一切，同生咒的兩個人，理論上來說鬼怪獲益更多。

這就相當於鬼怪有兩條命，也可以不懼陽光了，當然小夜是影子鬼，他就算不懼陽光，也不會主動暴露在強光之下的，因為有影子的地方，他才能生存。

小夜好像回覆了一下，現在得我，對她的同情已經降到了最低，顧南燭的血刺激了我，只有在顧南燭的生命不受威脅的時候，我才能有心去快慰別人，但是現在，我全心都是顧南燭。

小夜本來並沒有什麽不好對付的，但是徐飛翔的眉頭緊皺起來，似乎並不輕松。

“因為同生咒，現在那個影子的能力可以說是源源不絕了。”是啊，就相當於一輛帶著加油站的汽車，隨時可以加油，自然就不會輕易因為沒有而停下了。

這個比喻真是囧囧，我想要去把阿娜拉開，徐飛翔擋住了我。

“那個影子已經失去理智了，你看。”阿娜的臉色蒼白，牙關緊要，是的，小夜已經完全沒有理智了。

原本就有些瘋狂的小夜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阿娜的血會被他吸幹的，我們遠遠的看著都只有這種感覺，更不必說親身經理的阿娜了。

阿娜的身體慢慢的幹癟下去，就像漏了的氣球，我有些心驚。

這時候的小夜好像才清醒過來，看到自己做的事情，整個濃郁的黑霧都變得瘋狂了起來，大廳裏就像刮起了十二級的龍卷風。

小夜對阿娜是有感情的吧，一直以來對我的執念淹沒了那細水長流的感情，現在，那個人不在了，他才真正的懂得失去。

小夜的眼睛赤紅了，黑霧依舊籠罩著大廳，他漸漸的幻化出人形，是我初見時的那張臉，卻又不是初見時的那個人。

不覆以往的紳士禮貌溫文爾雅，整個人像是瘋魔了一般，小夜抱起阿娜的身體，就像抱著價值千金的財寶一樣，輕輕地在阿娜的額頭印上一吻，珍重的將阿娜放在一邊。

“蘇瑾，現在你已經沒有機會過來了。”我當然知道，小夜吧阿娜的死歸結在我們三個人頭上了，我與顧南燭對視一眼，顧南燭拉起我的手，最壞不過是一起死，沒什麽了。

小夜用一種奇怪的手勢慢慢滑動，整個大廳的空間瞬間扭曲了，我們都感覺到像是在膠質空間裏一樣，空氣都變得讓人不能呼吸。

徐飛翔用桃木劍撐起一個窄小的空間，然而那濃郁的黑氣一直在壓縮壓縮，一直到了一個未知的點。

“嘭”整個世界瞬間黯了下來，好像是黑暗吞噬了這片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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