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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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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妻雙夫的話,不光冬晴嚇了一跳,春草幾個也變了臉色,一臉驚嚇地看著布赤。

倒是布赤很鎮定,還問了李雲彤一句,“我們那邊倒是有一個女子嫁幾個男人的,但沒聽說招女婿一個女兒能招兩個的,公主殿下沒看錯嗎?”

李雲彤原只是從給她測字上看到這麽說的,沒想到還真有這樣的事,不由好奇地問,“你們不是女子地位低下嗎?為何還可以同時嫁幾個男人?”

布赤看看冬晴、春草她們幾個的臉色,明白過來,苦笑道:“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女子嫁幾個丈夫,不是像男子三妻四妾那般風光,而是……”

原來,吐蕃女子同時嫁幾個丈夫的,並非是像男子般享齊人之福,而是因為男方的需要,或是因為家貧所以幾兄弟娶一個老婆,或是因為幾兄弟娶一個老婆,有利於家庭財產不分散,門第不衰落,或是因為想發家致富,集群體之力比各顧各家更容易出頭,或是兄弟決定不下來誰留在家中贍養父母,索性娶一個老婆,家財共有,或是兄弟間有人智力、才能差太遠,只能依附著娶一個老婆,或是兄弟間有一個的老婆死了,無力再娶……

總之就是,全是從對男方有利的條件出發,於那個女子而言,並無什麽好處,所以布赤才覺得她不可能通過招婿嫁兩個男人。

冬晴、春草紛紛表示這種一妻多夫實在是可怕。

倒是李雲彤若有所思道:“既然是以利結姻,那只要許以相應的利益,自會有人願意,你把自己想像成男子,有權有錢的男人,娶兩個女子司空見慣嘛。既然你的父親想讓你承繼家業,那做為女繼承人,你為了家財不散,更進一步提升你家的門第,招兩個得力的進門,也是很正常的事。”

布赤感覺自己的腦袋都不夠用了,她驚訝地問,“我?那樣真的可以嗎?”

李雲彤笑了笑,“大唐沒有一妻多夫的風俗,可不可以我也不知道,但女子憑什麽不能像男子那般呢?我曾聽師傅說過,在海外有些國家,女子的富貴榮華不在父、兄,夫、子,而在自身,她們可以像男子一般到學堂讀書受教育,也能夠像男子一般做事、當官,興許,布赤你也可以做吐蕃的一個女當家呢。”

春草和夏雨是自幼就跟著李雲彤的,聽了她這些匪夷所思的言語還沒什麽,冬晴幾個只覺得被雷轟過一般,炸得外焦裏黑。

冬晴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說:“女子不是應該賢良淑德、溫婉賢惠在家相夫教子嗎?怎麽能出去做事呢?那豈不和我們這些貧苦人家差不多了?”

李雲彤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麽比是不對的。你得同向比。我問你,你家人賣了你做奴婢,你的兄弟們呢?”

“他們在家啊,用賣我的銀子……娶了老婆……”冬晴回過神來。

“而我們這些做千金小姐的,則是許了能夠助力父、兄的人家……”李雲彤淡淡地笑了,“不管是達官貴人家的,還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子的命運從來都是由別人決定,男子們打小所學是如何掙前程,爭功名利祿,他們學琴棋書畫是為了晉升,我們學琴棋書畫則是為了提高自己的身價,嫁一個男人討好他……”

她的笑容裏有悵然,“可惜,沒有機會去師傅所說的那些海外國家看看……”

見春草幾個呆呆怔怔地看著她,李雲彤嫣然一笑,“不過比起很多只能在後院中呆一生的女子,我已經何其幸運,能夠看到各地的風土不情,大江南北的風光,甚至,還和布赤學了吐蕃語,將我大唐的典籍禮儀帶到雪域之上……”

她這一笑,笑容裏再沒有哀婉惆悵,而是滿滿的自信和對新生活的向往。

半天,冬晴才說了一句,“公主殿下笑得真好看。”

從邊關到吐谷渾境內,要經過兩百餘裏的險峻赤嶺,才能進入吐谷渾境內,因為山勢險峻,鄯州刺史杜鳳舉便提出派兵護送,以保李雲彤一行平安抵達吐谷渾境內。

即使是陽光明亮的耀眼,天空澄澈如洗,還是覺得非常冷,路上的積雪將太陽的熱量都吸收了,雪化成水,水又結成冰,即使是最駿的馬,在這樣的路上也是一步一滑。

看著越來越險峻的山勢,冰面旁邊就是懸崖,身經百戰的李道宗也不敢托大,他跟祿東讚商量之後,將並行的人馬全部改為單行,以免在外面的人馬不小心掉了下去。

進山之後,陽光消失了,風雪交加,迷蒙著雙眼,坐馬車比乘馬還不安全,會騎馬的冬晴等人,都和李雲彤一般,換了胡服裹著厚鬥篷穿上馬靴改成騎馬前行。

不會騎馬的索性就下了地,和繡娘等女工匠們一起走路。

隊伍已經改為輕騎在前,輜重和步行的在後面慢行。

李景恒和兩個副使,還有鄯州的一個副都尉蕭遠山在前帶隊,李道宗和桑布紮押隊,祿東讚則帶著諾阿莫和他的親衛們,護在李雲彤和十幾個她的親信婢女居中。

杜鳳舉派來護送的領隊是果毅都尉席君買,他曾在年初精騎一百二十人襲擊吐谷渾丞相宣王,在平定吐谷渾內亂中起了關鍵作用,有百騎敵萬人的威名。因他的人騎術最好,則和恭頓的親衛們一道,在隊伍裏前後照應。

由於這批送親的大唐軍衛很多沒行過雪地山路,就將吐蕃人馬打散,一帶一或一帶二和大唐的軍衛一同前進。

騎兵除了自個騎的馬外,軍官還另配了匹馬,馬背上馱著食物和清水。

雖然清水已經結成了冰,但比起直接吃積雪的感覺還是要好一些。

山路行至赤嶺的最狹窄處,兩山間隔,如同一線天,中間勉強能過一人一馬。

此時,雖近正午,但人馬都被風雪吹得團團轉,眼睛都睜不大開,有人就喊歇息一下。

席君買帶著他的人正一路催促,此時見有人想坐下,就連忙道:“不能歇,這天氣,不走就會陷到雪裏,半晚上能凍死人,我們必須趕到前面山岰的避風處紮營,不然根本過不去。”

吐蕃人也說在雪風裏坐著會凍死,大唐的軍衛雖然覺得辛苦也能勉強跟上,但工匠們卻不比士兵,他們走了半上午,已經累得氣喘如牛,有些力弱的便怎麽也不肯再走。

張盛遠做為工匠們的一個管事,便去跟李雲彤請求,“公主殿下,如果再走下去,只怕他們一個腳步不穩,就會掉落山崖,如今風雪太大,壓根兒就看不見路,只能憑著感覺走,這樣勉強前行,只怕我們這些人根本就走不出去,不如稍事歇息,吃點東西再走吧?”

春草和步行的婢女們也說,“公主,奴婢們也實在走不動了,不如就在這兒歇歇,等風雪過了再走?”

裹在貂皮鬥蓬裏的李雲彤只露個眼睛出來,她看看天上壓在山尖的雲層,問緊跟在她身後的祿東讚,“大相的意思呢?”

祿東讚看了看那些東倒西歪的工匠們,猶豫片刻,便道:“也好,歇息半刻,再走。”

“不行,不能停。”席君買雖然武勇,卻是個老實巴交的憨厚人,半點不知道變通,只一個勁地說,“絕不能停下來,一停就會死人的,往前走,哪怕慢一點,也不能停。”

他聲音本來就打,此時再鼓著眼睛不願意,倒像要打架一般。

祿東讚雖然涵養好,卻也覺得席君買對自己有些不敬,微微皺起了眉,“他們如今這模樣,已經是寸步難行,席都尉讓他們怎麽走?”

席君買梗著脖子道:“不管如何,都要前行。”

祿東讚冷笑,“只說要往前走,又不知說如何走,你倒是讓他們一個拖一個,看誰願意拖著他們走。”

席君買猶豫片刻便道:“讓他們騎在馬上,兵衛們牽著馬往前走……”

“放屁。”一個懂漢話的吐蕃人罵起來,“他們只是匠人,如何能騎我們的馬?你們唐人把馬讓給他們騎吧。”

可就算這樣,工匠們也不願意,因為他們絕大部分都不會騎馬,連爬上馬都不敢,有些索性坐了下去,“再讓我走,就砍了我的腦袋吧,反正我走不動了。”

一個坐下,兩個就跟上,不一會兒功夫,大多數工匠都坐在了地上。

恭頓趕了上來,問明爭執的原因後,建議道:“不如,你們帶騎兵先行,在前面山岰避風處紮好營,我和桑布紮陪著郡王爺,押著步兵和輜重在後面慢慢趕過去,這樣兩不耽擱,也能讓他們喘口氣。”

祿東讚沈吟片刻,便道:“也只能如此,這些人恐怕就是這會兒殺了他們,也走不動,席都尉,咱們還是不要耽擱,趕到前面去,和李世子他們一道,把營地在天黑前整出來,這風雪,怕是沒個兩三天停不下來。”

席君買看著那些癱坐在雪地裏的匠人們,無奈地說:“讓他們圍在一起,地上多少墊點東西,不能歇息久了,最多半刻,一定得走,不然真會凍死人的。”

恭頓聽不懂他說什麽,只笑瞇瞇回答,“放心吧,你們快走,這裏交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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