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前，鐘煜問：“我搬回來住好不好？”

“不是半年嗎？”蘇臻故意說道，然後翻過身背對著他。

“半年太久了，我受不了了。我不能沒有你，我真的很需要你。”

“如果這是游戲，那麽你犯規了，所以你要接受懲罰，可是我還沒有想好懲罰你的辦法。”

“我接受一切懲罰，我不該犯規，不該食言，但我實在太喜歡睡在家裏感覺了。”

“那你覺得要怎麽懲罰你自己才好？”

“這個，我不知道。我肯定不想被懲罰，可是如果你要懲罰我，我也願意接受。”鐘煜老老實實的回答。

他是在思量很久之後，才跟蘇臻說要回家的話的，而且覺得有把握才說，不然自討沒趣。見蘇臻沒有回絕，他心裏很開心，心想不管什麽懲罰都值得。

“你本來就該被懲罰，說話不算話。你店裏的生意怎麽樣？”

“還行。”

“還行是什麽概念，一個月是賺還是虧啊？你還在打麻將嗎？”

“哦，沒有啦，已經戒了。打麻將沒有什麽意思。我已經想通了，做人必須要有思想，要有追求，不能沈迷於無意義的事情上，不然就是一個只會吃飯拉屎的生殖器底座。”鐘煜揮著胳膊意氣風發的說。

“難得你想的這麽深遠啊。那就懲罰你養家，今天起到半年後，你負擔家裏的一切費用，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應該的，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我願意一輩子都接受這樣的懲罰。”

“你先別說大話，我就只怕你到時又會食言，我已經不相信你了。這半年我指望你還不知道成不成，先讓你先嘗嘗養家是什麽滋味，子衿的生活費別忘了。對了，保險公司的事情你有問嗎？”

“這個，我不太懂，所以我叫小熊幫我去弄了，他好像有熟人吧。”

“哦。這樣。那你就努力賺錢吧，都說有壓力才有動力，看看給你點壓力，你能不能成大事。我可不想辛苦一輩子，女人本來就該是男人養著的，不是嗎？還有我以後要開名車，要住大房子，子衿也要上最好的學校……你能不能滿足我？”蘇臻故意把要求說的很高。

“只要我努力的話，這個應該不難吧，我盡力。我覺得應該是都可以實現的。”鐘煜心裏虛的很，他很沒自信的認為，肯定沒有希望，不過為了討蘇臻開心，他信誓旦旦的說道。

“那就看你的了，反正我要住大房子，我要環球旅游，七大洲我都想去。”蘇臻望著天花板滿心期盼的說。

“好，沒問題，以後等我有錢了，你想幹嘛就幹嘛，我會養你一輩子的，一定活出個人樣來。”

“就怕你說的比唱的好聽，你說到做到才行。先看你表現吧，我就怕過了兩天你又回原樣了，我對你太了解了。”蘇臻對他很沒有信心。

“不會，怎麽可能，之前我是沒有努力，沒有目標，現在我有目標了，有了動力，肯定會不一樣的，你就看我的了。”

“那以後家務都你做，下廚的事都歸你，女人下廚容易老。”

“這也不難——”鐘煜說著就伸出胳膊將蘇臻摟著，他想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多好，他就想只是這樣簡單的抱著她。

兩人相擁片刻後，蘇臻又輕輕將他推開，說：“我要起床了，要去上班了。”她說著就起床了，其實時間還早，她只是不想醒著的時候喝他靠這麽近，她覺得挺奇怪的。睡著了倒是無所謂，反正睡著後也不知道。

秋天的早晨，薄霧迷蒙，涼風習習，這樣的早晨讓蘇臻感覺美好。她想還是秋天最好過，不冷不熱，去上班的路上她心情愉悅。

想著鐘煜在自己面前乖順的樣子，她是又喜歡又討厭，討厭是因為她覺得他太娘了，沒有一點男人氣概。她覺得自己強悍起來，都比鐘煜有男人味。

她之所以同意他回來住，是覺得他住店裏也確實不太像話，覺得自己做的太絕了。想著人與人之間相處本不易，能走到一起結婚更不易，她想還是善待他好了，同事也讓自己心安。

她時常畏懼生命，想著生命是一次性的，想著大家活過要死去，她就有一種要博愛天下的心，認為誰都值得被愛，哪怕是背叛自己的人。但心情糟糕的時候，她就不會這樣去想了，她會覺得博愛天下是傻子，活著是件痛苦的事。

這一天她心情非常愉悅，上班時和大家有說有笑，甚至比平常笑得更燦爛，連蜜兒都問，你是中了彩票吧，這麽高興。

結束了一天工作後，乘著夜色獨自開車回家，她心情又莫名的失落了。她早預料自己會心情低落，因為平常也是這樣，高興過後就會莫名失落，她想這大概就是樂極生悲吧。

她又有些想成卓了，雖然她總是壓抑著自己的想法，不去想他，要忘記他，然後和鐘煜好好過日子。但他越是不理睬自己，她就越是想念了。她心裏也有討厭過成卓，也鄙視過他的濫情，但是情不自禁的她還是愛著他。

她將車開到樓下，看見自家窗戶裏的燈亮著，就知道鐘煜在家了。想著他在家，她的心並不渴望回去，她現在誰也不想見，只想聽聽成卓的聲音，如果成卓能對她說只言片語，她立刻就會眉開眼笑的回家。

她撥了成卓的電話，語音提示是空號。她瞬間就蒙掉了，好像感覺自己被拋棄了一般的悲傷。她似乎隱隱覺察到，或許這一輩子都無法見到他了吧。

她幾乎不敢相信他的電話會是空號，於是她又撥了一遍，提示音依舊是空號。這下她徹徹底底的悲傷了，眼淚立刻就掉出來了。現在她的淚點越來越低，不管是開心的事，或者是難過的事，她都能哭，開心的哭是因為激動，激動生命的可貴和美好。

她一時心慌意亂，手足無措，想要失聲痛哭，卻發不出聲音。她很想打電話給趙綿綿問問是否知道他的情況，也很想厚著臉皮打電話給田彩冰問問他是不是換電話了，可是這兩個人都不妥，如果問的話，她自己就徹底人格喪失了。思來想去，她想到了鐘煒，於是打了電話給鐘煒，看看能不能問出什麽。

“嫂嫂——”鐘煒接電話速度極快。

“哦，小煒。”她極力掩飾而調適自己的聲音，使之讓人聽上去自然。

“怎麽了，什麽事？”鐘煒在電話裏問道。

蘇臻是極少打電話給她的，她也擔心這樣會不會讓鐘煒起疑心。

“沒事啊，好久沒有打電話給你了，問候下你唄。中秋都忘了叫你上家裏來吃飯。”

“哦，中秋那天我好忙的，我跟哥哥說了不過去吃飯了啊，他沒有說嗎？”

“說了啦，只是我覺得再忙，吃飯的時間還是要有的嘛。這麽辛苦，別把身體給拖垮了啊。我那天上班也挺忙，不然一定要你上家裏來吃飯，給你做好吃的。”鐘煜還真沒有跟蘇臻說過鐘煒的事，而蘇臻也沒有想起過鐘煒。她想如果說假話的人吞一千根針，恐怕她已經吞了一座山一樣的針了。她向來說假話不用思考的。

“唉，忙啊，不然我就去了嘛。”鐘煒有些遺憾的說道，繼而說道，“身體還好啦，只是快要畢業了，不知道是找工作呢，還是考研。”

“當然是考研啊，學歷高一些，出來的待遇也高一些。現在到處是研究生，我覺得你讀到博士我都支持你。”

“還博士，算了，博士也不好當。嫂嫂，你聽說了嗎？”

“什麽？”蘇臻趕緊問。

“成博士成老師，就是我的大學老師，那個差點和你結婚的博士，他出家了。”鐘煒扼腕嘆息的說。

“啊？”蘇臻驚訝的啊了一聲。

“是啊，我知道的時候也很驚訝。你看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呢，最後還不是出家了。聽說是他離婚了，沒有精神支柱，就選擇皈依佛門了。”

“這，是真的嗎？有些難以置信，他太有思想境界了。”蘇臻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了，心裏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當然是真的啊，我們學校還好多女生暗戀他呢，如果他沒有結婚，我都會找他談愛。沒想到，他居然出家了，太不可思議了。”

“什麽時候的事啊？”

“就早兩天唄？”

“那他去了哪座廟呢？”

“不知道，沒有聽說過，怎麽，想去找他？”

“是啊，畢竟以前是朋友，想見一見，覺得真的……唉……”蘇臻心頭一酸，哽咽了。

“見不到的，茫茫人海，哪裏能見到呢。再說他已經出家了，就算見到也不會說認識你，只會跟你說‘阿彌陀佛’，電視裏都這麽演的……”鐘煒滔滔不絕的說著。

蘇臻卻已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了，於是說了句：“好了，不和你說了，拜拜，有空打給你。”

她意外的得知這個消息，心情異常沈重。她毫無心理準備，一點都沒有，只以為他是故意不見自己，好逼著自己離婚，沒有想到他卻選擇了佛門。她想，那麽他給自己的答案就是，不要離婚，繼續和鐘煜生活下去。想到此，她就伏在方向盤上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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