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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兩個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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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天空像一個無情的目光呆滯的病人冷漠的望著蒼生,多少靈魂在塵世掙紮著,多少人在生命的浪潮裏沈浮,多少不倫的愛戀正在心裏發酵而又被埋葬。

很久沒有來過蘇臻店裏的胡教授這晚突然來了,不過只有他一個人。看他的神情非常沮喪和迷離,蘇臻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悲傷氣息,自從練了瑜伽後,她感覺自己更能準確的感受到別人的心情。

“嗨。”胡教授非常溫和的沖蘇臻一笑。

“嗨,胡教授。”她禮貌的回以問候。

“我,坐樓上。”他緩緩的伸手指著天花板。

“好,OK。我帶你上去。”蘇臻說著趕忙在前面帶路。“小心點,走穩咯。”

胡教授小心翼翼的跟著上了樓,看見二樓那個座位,臉上劃過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我坐這裏,還是坐老位置。”

蘇臻急忙給他挪椅子,然後問:“請問需要點什麽呢?”

胡教授如釋重負的坐下,說道:“終於又坐在這裏了……來杯黑咖啡吧……”他慢條斯理的語速慢於平常,仿佛沒有油的齒輪不夠靈活了般。

“好的,請稍等。”蘇臻說著下樓。

當她把黑咖啡擱於他面前時,他問道:“可以坐一下嗎?陪我聊聊天好嗎?”他用非常渴求的眼神緩緩望著蘇臻。

“好的。”蘇臻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

“嗯,就坐這裏,她那時候就是坐這裏的。”胡教授說著緩緩掏出香煙,拿在手中看了半天,然後抽出一根點上。“你要抽一支嗎?自己拿。”

“不,不用了。”

“抽一支吧,沒關系的。”他狡黠的笑笑。

蘇臻禁不起誘惑,拿起一根香煙就點上,這是藍色煙頭的高級香煙,她還是第一次抽這麽高檔的香煙,她想光這一根就抵一包普通的香煙吧。她並不會品煙,只是這煙抽在嘴裏非常清淡和柔和,就好像一股奇異的幽香在口腔縈繞。

“嗯,這煙還不錯,很淡,女人抽正好。”他微微一笑。

她又吸了一口,會意一笑,呼出了煙圈。

“明天我就要走了,恐怕以後再也不會來了。所以今天過來看看,尋找一些回憶,也順便來看看你。其實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長的挺漂亮的。”他緩緩說著。

“走?去哪裏?很遠嗎?出國?”蘇臻說出了心中的一連串假想。

“是去臺灣,以後可能要在那邊定居了。唉——”他長嘆一口氣。

“哦,那……”她想問什麽林郁林,但是怕不禮貌又立刻打住。

“想著不久前我和她還在這裏喝酒聊天,想著她還和我在家一起吃晚飯,想著她給我燉的雞湯,想著她給我買的那些畫……但是沒有想到,這美好的一切馬上就要永遠消失了。因為我要去臺灣,所以這一切都必須割舍了。這幾天我一個人去了很多地方,都是曾經我和她呆過的地方,和她一起呆過的地方都是我心中最美的風景。”

“那為什麽不留下。既然不舍得就留下,人生應該為愛而留下。”蘇臻非常不願意看見兩個相愛的人因為倫理道德而分手。

“不,不能留下,我不能再害她,這是一條不歸路,她能與我相處那麽久,我已經此生無憾了。或許當初就不該認識,當初就不該在一起,現在我也不會這麽痛苦,或許我不會知道什麽是痛苦。我這輩子就只愛過她一人了。”他傷感的喝了一口黑咖啡,苦得他五官都擰到了一起,他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明天就走了,走了才是解脫,兩人從此不再牽絆,愛過就好,愛過就好啊。”

“那你不想見她最後一面嗎?要不約她出來道個別?”

他連忙擺擺手說道:“她不會來,我約了她好幾次,她都不來見。很奇怪,自從我告訴她我要離開這裏後,她就不願意再見我了。你說她是不是已經把我遺忘了,是不是討厭我了而不願意見我了?”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她或許有她的苦衷吧,她一定是愛你的。”蘇臻安慰道。

“也許吧,也許吧。”他呆呆的望著天花板嘴裏重覆念著。

“是去臺灣結婚嗎?”她忍不住好奇的問,在中國人眼裏問家庭工資職業都是平常事,所以她忍不住問了。

“是,一個很喜歡我的女人,也是大學裏的老師,五十多歲了。我很想去,可是我又舍不得郁林,但是郁林為什麽不理我了,好像再也不願意見我了。”他的眼淚默默的流了下來。

蘇臻見了不忍,也傷感的眼眶濕潤。她覺得人世之愛情太沈重了,為什麽每個人都在享受了愛情的美好之後,都要用眼淚來祭奠,而不是微笑?或許眼淚是代表不舍得,微笑才是代表遺忘吧。

“蘇臻。”

“嗯?”

“我知道我再沒有機會見到她了,她也不會聯系我。而我去臺灣也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我已經是黃土到脖子的老人了。該放下了。但是我有一句話想對她說,麻煩你幫我轉達下,就是‘郁林,別在我離開你之前離開我,今天雖然我離開了,但是我的心永遠和你在一起,哪怕塵世不完美,哪怕世界多殘酷’。”

“我去拿筆記一下吧,不然我怕我忘記。”蘇臻起身欲去拿筆。

“不用,我這裏有封信麻煩你幫我轉交給她,如果你再次見到她。如果見不到了,你就在一個月後把信丟垃圾桶吧。我剛說的話已經寫在信裏了。”胡教授說著從外衣的內袋裏拿出一封信遞給蘇臻,她接過信,還感覺到上面暖暖的體溫。

“好的,請放心,如果看見她我會幫你轉交給她。”

“謝謝了。可是我愛她啊,我愛她啊,我真的舍不得啊……我多想再見她一面,多想再抱她親她……”他微微的哭泣著,一個淚流滿面的老人讓人見了不免心酸。

蘇臻扭過頭,抹了抹眼角的淚珠。

時間是不可覆制的昂貴商品,沒有人能買下時間,所以沒有人能控制時間去改變過往和未來。元月下旬不約而至,多少人用眼淚釋放著對時間的恐懼,用眼淚祭奠不能擁有的那個人,用眼淚澆滅心中的那團熱情之火。

而這一天對於要離開這個城市的人來說是沈重的,對於依然留在這個城市的人來說是悲痛的。林郁林害怕這一天的到來,她祈禱這一天不要到來,或者跳過這一天直接到後天。但是時間告訴世人,該面對的必須面對。

胡教授在這天帶著行囊飛臺灣了,之前老頭兒有要求林郁林去陪自己,但是她沒有去,有要求她去機場送自己,但是她仍然拒絕了,她害怕見到他,她怕見到她就會舍不得他走,她怕見到他會哭得撕心裂肺。她想他能幸福,她不想自己成為他的牽絆,所以狠心不見他,就是想讓他堅定的走。

幸好她還有鐘煜可以聽她傾訴,不然她想自己會崩潰掉。這天她忍不住又把鐘煜約到咖啡廳見面,她向他訴說著不舍的悲傷。他靜靜的聽著。

“他,今天走了。我一直害怕這天的到來,沒有想到還是來了,從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想著我們離別的這天,沒有想到這天是如此殘酷的來了。你知道我愛他,你知道我不舍得他,你知道我想要和他結婚,可是現實不允許,現實中我們的愛是可笑的,會被人恥笑啊。嗚嗚嗚……”林郁林一邊說著一邊哭起來,鐘煜小心的遞給她紙巾,“謝謝。”她接過紙巾捂在臉上繼續哭,一邊哭一邊說,“為什麽要這樣啊,已經為他掉了太多的眼淚了,為什麽要這樣呢?我想他啊,我每天都在想他啊,可是以後再也看不見他摸不到他了,這感覺仿佛被刀子挖走了心臟一般……”她用手捂著胸口,滿面的淚水寫著悲痛。“我真的好想把他留下,我想跟著他浪跡天涯,我想每天和他在一起,我想聽他說話,想摟著他不停的吻他,想被他緊緊抱著,想看他吃東西,想看見他笑,想捏她的臉蛋,想握著他的手,想把他的臉抱在懷裏,想念他身上的味道,想念他的呼吸,想念他的一切,所有……”她一邊想著他,一邊說著。她已經無數次這樣為他掉眼淚了,而今天似乎是徹底崩潰。

她哭著哭著就趴在鐘煜的腿上,她用力而又無聲的哭著,仿佛不把心裏的悲痛用眼淚洗刷幹凈不肯罷休。

他看她撕心裂肺的哭著,心裏非常沈重,但是他不知道怎麽安慰,只好沈默,借大腿給她埋葬眼淚。

他愛憐的用手拍著她的背,他知道這個動作有些暧昧,但是他想她太難過了,希望這樣能給她一些安慰。

他聽著她說著那個人心裏非常迷茫了,愛,到底什麽是愛呢?

為什麽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呢,為什麽人們要被所謂的社會輿論和道德壓抑呢,這個世界多麽令人悲傷。

為什麽人們不能放寬愛的尺度呢,為什麽不能。

愛情是可以超越生死和性別的,不要說是年齡和婚姻內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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