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92章

關燈
“松手。”林簡再次出口, 語氣裏不無嫌棄。

他被她的目光刺到,居然如她所願松手了。

林簡坐回到車裏,砰得一下關上車門, 之後就重踩油門開了出去。

陳淮杵在原地, 看著林簡開出去的方向好一會後,這才如夢初醒要往前面追去。這邊附近鮮少有車輛經過,他直接往外面大路那邊跑出去,要想攔車回去和她解釋。

他怕晚了, 以她的性格, 說不準會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

陳淮沒跑出去幾步, 手上還扶著爛醉如泥的馮逸的值班人員朝陳淮喊了起來, “這都什麽破事!把這人也給我帶走啊!”

陳淮壓根沒有理會,繼續朝前面跑去。

大半夜的, 外面街道上車子少得可憐,陳淮等了好久才攔到車子朝林簡的小區方向開去。

他走回到林簡住的房間前面,掏出鑰匙去開門, 頭一回, 陳淮杵在門口邊上, 一門之隔, 他居然開始退縮。

林簡的性格, 他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自己。

陳淮楞在原地好一會,這才開門進去。

客廳裏空空如也,他直接往主臥進去,還是沒有看到林簡的身影。

她會去哪裏了?

他本來以為她是回家了的。

陳淮剛準備要出去找她, 門口方向傳來腳步聲,是林簡回來了。

陳淮沒想到她居然比他晚回來。

林簡沒有去看他,直接往主臥走去,他沒有跟進去,毋寧說是沒有勇氣跟進去。

不到一分鐘,林簡從主臥出來,看樣子是要往浴室方向走去。他終於起來,走到她面前,開口,“簡簡,對不起——馮逸的確是我第一個交往過的對象,但是我們交往了不到半個月就分手了。今晚去墓地那邊,我並沒有要故意瞞著你去見她,而是因為她說她要告訴我戰友死去的真相——”

陳淮說到一半,忽然打住。因為他聞到了她身上殘留的酒精味。

可是她沒喝過酒,從她的臉色他就能看出來。

這酒味是別人身上的。

林簡看著他的嘴唇在一張一合著,從陵園那邊離開後,她耳邊一直有尖銳的幹擾聲在,她聽不清楚他在講什麽,林簡轉身到浴室裏,擰開水龍頭,無比耐心的去洗她自己的雙手。

陳淮忽然跟進去,直接把她濕漉漉的雙手從水龍頭下面撈出來。

她的指甲縫裏還殘留著可疑的血汙,還有類似泥碎的東西,她的指甲上面有好幾個都嗆斷了,像是和人交手惡戰過的痕跡。

“你剛才去哪裏了?”陳淮咄咄逼問。他怕她做了什麽傻事。

“你不是很聰明嗎?你應該想得到的。”林簡抽手回去,把掛在旁邊的毛巾拿過來虛虛擦了下濕漉漉的手心,指甲縫裏殘留的臟汙還沒洗幹凈,她卻視若無睹,說完後直接往臥室那邊走去。

陳淮沒有跟過去,林簡回到臥室後,他就直接上網去查那個陵園的聯系電話。

一會後找到值班室的電話,陳淮立馬打過去。

“請問剛才那個醉酒的人還在你們那裏嗎?”

“咦,不是個把小時前最後過來的那個女的又開回來把她接走了嗎?”接電話的還是今晚的值班人員,語氣尋常應道。他本來還不知道要怎麽安置馮逸,看到有人回來接馮逸,他讓林簡登記了手機號碼和身份證號碼後,立馬甩了燙手山芋讓林簡把醉的不省人事的馮逸給帶走了。

“對了,你應該認識後面開車過來的那個女的吧?她還留了手機號碼在我這,要不要我給你?”那個工作人員察覺到陳淮的沈默,很是不解,補充了一句。

“我知道了。”陳淮說完後就掛了電話,他往主臥走去,手心破天荒開始冒冷汗。

如果平時,以林簡和馮逸的身手之差,他完全用不著擔心。可是今晚的馮逸,爛醉到沒有任何還手機會。

這麽一會功夫,林簡已經躺到床上。

她看著很累,身心俱乏,大概是想著早點入睡。

“你把馮逸帶到哪裏去了。”陳淮在床沿邊坐下,他盯著她放在被沿口手上的指縫看去,還有零星血汙。

“這麽快就猜到了。”林簡難得正眼看他一眼,語氣裏不無欣賞。

然而她越是這樣,他手心的冷汗就冒得越多。

“簡簡,告訴我,你把馮逸帶到哪裏去了。還來得及,我現在去把她送去醫院。”陳淮低聲下氣去求她。

“時間是要抓緊,也不知道她等不等得了你過去。”林簡讚同的點點頭,然而語氣無辜的又像是事外人似的。

“簡簡,任何時候都不能觸犯法律。告訴我。”陳淮不敢大聲去質問她,因為怕這個時候激怒她更加適得其反。

“可是我已經做了,怎麽辦。”林簡說到這裏,終於擡手去看她自己的指甲縫,目光有點反常的迷惘起來。

“馮逸要是非正常死亡我們都擔不起,簡簡,我們不可以觸犯法律。”即便如他,就在幾個小時前解開嚴峰出意外的疑團,他心裏痛恨馮逸,但是他也不可能觸犯法律對馮逸下手。

“擔不起?我賤命一條,擔不起也就這樣了。”林簡突然發笑起來,“陳淮,以前我就知道你重情,看來你真正重情的時候我還沒見上,真是令人嫉妒。”

她眼中滿是血絲,紅通通的,是被嫉妒沖昏了頭。

陳淮居然真的懷疑她,懷疑她會對馮逸下手。

眼前的他咄咄逼問,不過是擔心馮逸的安危。也許這麽多年,他心裏其實從來就沒有放下過馮逸。

這個事實,比馮逸是他的初戀更讓她覺得絕望。

反正都已經糟透了,也就無所謂了。

“簡簡,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我做錯的事情,我向你道歉。”陳淮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讓她知曉事態的嚴重性,他的心跳越來越快,他是真的怕林簡做了無法回頭的傻事,說時無意識的去抓著她的手。

“陳淮,和你上過這麽多次床,現在想想——真是令我惡心。”她說時要從他掌心抽手回來,不無嫌棄。

她講的每個字都像是鋼針入骨,字字誅心。

林簡說完後像是為了打發時間,居然還拿起一本床頭櫃上的書本,閑情雅致的去翻閱起來。她閑閑翻了兩頁,開口,“她的求生意志比我想象中的強多了,估計她還能撐上個十來分鐘,你不是很聰明嗎?你應該自己能猜得出來她在哪,趕在最後一刻去救她,她肯定會被你感動的要以身相許了。我這麽費盡周折的成全你和你的初戀,陳淮,你應該要謝謝我,不是嗎?”

陳淮覺得自己今晚在陵園那邊意外碰到林簡後,整個人就開始發昏。他聽著林簡口中的話一句句冒出來,心頭沈到無盡深淵裏去。

還有十分鐘。

他得救林簡,而不是馮逸。

他猛地靠近,欺身上前,近乎湊到她的鼻翼前面,語氣強硬,“簡簡,沒時間了!你告訴我她在哪裏!”

“幹嘛?難不成還想對我用強?”她收回放在書本上的視線,正正好好對上他的眼睛,眸光平靜,像是在和他說著天氣預報似的無關緊要。

他被她問住,雖然心急如焚,然而一瞬間卻又奈何不了她。

是的,他其實對她無計可施。

難不成是要揍她一頓。

如果她是個男人,他興許還可以痛痛快快的和她幹一架。

“簡簡,告訴我。你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我當然知道自己幹了什麽,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你有本事自己去把她找出來。晚了,你的初戀運氣差的話說不準真的要沒命了。當然,你要是覺得有本事讓我開口說實話,你就盡管試試。”

他被她激得拳頭緊握。

“滾開。”林簡繼續開口,嫌他擋了她的光線。

她還正要去翻閱下一頁,他忽然伸手過來,隨手就把她手上的書本扔掉,下一秒他直接就壓了過來。被他大力壓過,松軟的床墊凹下去了一點。

“陳淮,你敢!”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反抗,先給他定罪。

他手上一僵,然而也只是那幾秒而已。

陳淮直接俯身下來,他手勁如泰山壓頂,她完全無法動彈。

他在等她示弱開口。

她沒有開口,反而去咬他。

他直接把她扳了個身,她的腦袋埋在被子裏,呼吸不暢,聲音都悶下去了。自然襲擊不到他身上。

她覺得自己渾身都要被撕裂成碎片。

也好,分屍也要比心上的痛覺好受。

林疆。

她好想林疆。

從未有過的想念林疆。

要是林疆在,肯定見不得她被欺負的。

她刻意把自己的整個腦袋都埋在被子裏面,特意保持著最易窒息的姿勢,感受著唯一的一點空氣都消失殆盡。

腦袋昏沈,她窒息的漸近休克。

再不久,藥效就會開始發揮作用。

林疆,我來找你了。

喜歡一個人,原來真的好辛苦。

如果可以的話,她情願從來沒有認識過陳淮。

他不知道要怎麽和她溝通。

她一旦認定的事,聽不進去他人的意見。

而她還是昏沈陷在那裏,毫無反應。

他並沒有去褪她的衣物,不過還是察覺到後腰間的面料有些潮濕,他驟然打住,伸手去把她的衣服下擺掀開,果然她的後腰上有片血汙,也不知道是怎麽弄上去這道傷口的,她指甲縫裏的血汙,是她自己身上的。

他中了她精心試探的圈套。

而他竟然被蒙蔽的真去懷疑她。

陳淮剛想到這個念頭,冷汗如雨,他直接把她扳回來,果然她已經開始意識渙散,全身癱軟無力。

怪不得他剛才把她扳了個身,她都沒什麽反應。

他起來迅速去查看房間的周遭,果然在床頭櫃前的角落裏看到一個橫躺的藥瓶,是安定片。她的睡眠向來很差,這瓶安定片是以前配過來的處方藥,她已經放著一年多了都沒吃。

剛才她一回來就往臥室走去,原來,她一開始就打定了這樣的主意。

所以才會口不擇言的去激他。

而他居然真的神智昏亂到去懷疑她。

她想讓他後悔。

如果他沒有及時察覺的話,他真的會如她所願,這輩子都活在對她的歉疚裏。

他一定是傷透了她的心,她才會自暴自棄到這種地步。

林疆的去世令她五臟俱焚,她都沒有想過要輕生。

而他,卻讓她動了這樣絕望的念頭。

對不起,簡簡。

他接著伸手去捅她的喉嚨。

“你吃了多少下去?”他氣喘籲籲問她,從未有過的恐懼漫上心頭。

他怕來不及。

她沒有開口,他的食指繼續要往她的咽喉處搗騰過去。她被他強硬的催吐弄得幹嘔起來,然而也還是吐不出來什麽東西。因為她胃裏空空如也,沒有多餘的東西能夠一起和吞下去的藥片吐出來。

陳淮立馬去廚房倒了一滿杯的水。她並不願意去喝水,他把她靠在懷裏,一只手捏在她的下巴上,強勢把她的嘴巴撬開,之後灌了一滿杯的溫水下去。

一滿杯的水她頂多只能喝下小半而已,大部分都漏到外面去了。他再去撬開她的嘴巴往她咽喉深處搗去,她果然接著吐出了不少清水。

陳淮爭分奪秒幫她催吐,繼續灌她喝水,繼續給她催吐。

如是往覆,短短十幾分鐘就幫她催吐了不下十次。

因為這頻繁的折騰,她虛弱的奄奄一息,不過整個人的意識已經沒有像剛才那樣昏沈渙散。

陳淮虛脫的席地而坐靠在墻上。

夜幕昏沈。

她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死了。

她的確是死了。

她察覺到他開始懷疑她會對馮逸不利的那刻,就徹底死掉了。

他和她,是真的要結束了。

陳淮走到陽臺那邊整整抽了一包煙,回來後,她還是保持著先前的姿勢,雙眼空洞的看著頭頂上方的天花板。

陳淮抱著她去洗漱,她先前被他強勢灌水後,整個人身上都是濕漉漉的。

陳淮收拾好了她以後,打電話給周薇。

他知道她現在應該不想看到他,可是他又不放心她一個人獨處,是怕她再會做出什麽傻事。

周薇不到半個小時就趕過來了,她也沒有過問兩個人發生了什麽,反而讓陳淮先離開。

等林簡情緒穩定點再說。

陳淮聽周薇的,他離開了這裏。

然而,第二天下午,周薇就打電話過來了。

“陳淮,林簡不見了。”周薇在電話那邊焦急開口,“她什麽東西都沒帶,我不知道她去哪了。怎麽辦?”

“沒事,她只是太傷心了,不想呆在這裏而已。”陳淮應道,聲線蕭瑟。

她既然選擇離開,只是不想再看到他,至少不會再想不開。

林簡消失了,消失的徹頭徹尾。

他不知道多少次打過她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的永遠都是被限制呼叫。

就連周薇也聯系不上林簡,林簡的手機像是永遠都不會被接通了。

查不到她任何的出行購票和酒店住宿信息。

林簡消失一個月以後,陳淮才有勇氣回到她的住處。

他最後一次收拾她的住處。林簡失蹤後,周薇雖然牽腸掛肚甚至朝陳淮破口大罵過,她回去後也沒有再來過,房間裏還是那天他倉促離開時的模樣,淩亂不堪。

陳淮把林簡的衣物全都折疊好,他甚至把巨大的書架都重新整理了一遍,把那些東歪西倒的書本齊整放好,甚至還小心翼翼的把那些隱有積灰的書封擦拭了一遍。

他怕自己再沒有機會回來她這裏。

這是最後一次過來她這裏了。

他把那一整排的書都整理好後,留意到最邊側的第一本書沒放好,他抽出來,才翻了一頁就落下一張照片,是林簡和林疆罕見的合照,兩人都還穿著校服,林疆是高中校服,林簡是初中校服,他鮮少見著林簡臉上這樣爛漫的笑意,無拘無束,肆意張揚。

後面寫著一行字。

他又看了下手上的這本書,是本壁畫簡史。

陳淮把那張照片夾回原位,又再次看了下整整兩大排的書本,都是壁畫還有木構建築史之類的,他知道要去哪裏找她了。

也許不一定馬上就能找到她,但是他至少知道她去了哪個省市。

陳淮立馬動身,到了山西那邊後,他一處處尋找過去。

他挑的都是不起眼的壁畫景觀處。

因為她喜靜。

他和她,也許是真的結束了。

但是那句對不起,他必須要找到她,當面親口告訴她。

還有,他和馮逸交往不到半個月就分手了。他沒有和除她之外的女人上過床。這些他都要親口告訴她。

雖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陳淮在當地找了個把星期。

一處處尋找過去。

山西多壁畫景觀處,不少地方都在修覆。這麽多天下來,他走了無數地方,不知疲倦。

每天都過得飛快,每天好像都不夠用,一晃而過。

快近傍晚,陳淮走到縣裏最偏僻的一家寺廟景觀。

他從斑駁脫漆的大門進去,快走到裏側,忽然間就停下腳步了。

有人扛著東西從他身邊經過,“餵別站中間擋路呀!”那個工人喊了一句,嗓音洪亮,裏面專心幹活的人都擡頭看了過來。

她戴著口罩,身上俱是塵灰,淺色的上衣沾了一些顏料,懸空坐在腳手架上面,盡心盡責的幫忙遞拿各種工具,夕陽斜斜朗照過來,有大半落在她身上,他其實只看得到她飽滿的額頭和澄亮的眼睛而已。

然而才一眼,他就知道是她,又怕不遠處的她是他自己這麽多天尋而未果的臆想而已。

他站在那裏,一動未動。

“你這人怎麽還擋路啊!”往來的工人繼續發了句牢騷,陳淮這人驟然驚醒過來。

幸好,她看著狀態很不錯。

林簡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依舊如常幫忙遞拿東西。

她在這裏呆了快一個星期,和這裏招收的所有短工一樣,按天結算給現金。幫人打下手幹力氣活,辛苦一天,酬勞能夠解決她在這邊的食宿支出。

那些留下的遠朝壁畫,就是每個時代的一個剪影。多少年過去,留下的也不過是墻壁上的丹青壁畫而已。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永恒的東西。

親情乃至愛情全都一樣,總有一天,都會隨風而去。

在這裏幫工的時間裏,她想通了。

所以她不強求了。

這裏無風,她不會再想他。

也不會有任何事物再能驚擾到她。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完這部分了,老鐵們挺住(⊙﹏⊙)b

淮哥妥妥的會追回簡妹的23333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