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鼻子，你這數百年來，可是絲毫的進展都沒有。”

“彼此彼此，你的殺戮劍心不也同樣未動。”

“嘿，你這樣只攻不守，看來是想陪我一起下去了。”

“你若有能力讓我下去，只管過來，至於防守……不若你來守，我來攻，你多消耗消耗我的法力算了。”

“嘿……”

兩大劍修的對決，外邊看著激烈無比，長樂道人和費無情實則還有餘念在碎嘴。

他二人雖是一南一北，一正一魔，但身為劍道大宗師，實則不知道暗鬥過多少次了，彼此間甚至還有了一點不可言於表的默契。

當然，這個默契可是和此刻的激戰無關。

長樂道人也好，費無情也罷，此刻俱都施展出了全身本事。

不過，正因為如此，費無情才會說，長樂道人是要陪他一起下去！

劍修之戰，只攻不守，從頭到尾，一鼓作氣。

長樂道人和費無情的對決，註定不會持續過長時間。

因而，費無情法力損耗的意義，實則並不是影響太大。

而若是長樂道人真如他所言，轉作防守的話……劍修可是極少有防守型的，真若如此，恐怕長樂道人反而要被拿下了。

劍訣對拼！

劍意對拼！

劍心對拼！

無止盡的劍道對撞！

然後，便如兩人所言，這場劍道對決最終只持續了大半個時辰，便是默契一般告終，兩人雙雙下場。

不過，雖是默契，印光等人卻也無話可說。

他們自然看得出，長樂道人並未留手，不只未留手，鬥到最後，長樂的一只手臂更是被極道魔劍生生絞碎，元神都受殺戮劍意沖擊，受到了極大的損傷。

而對面，費無情更慘，半個身軀直接消失不說，連元神都被斬斷了一只手，這般的損傷，沒個數十上百年的溫養，別想恢覆徹底。

也就是說，六十年後的第二次盛會，費無情便是再次參與，也難有全盛狀態。

如此戰局，印光等人哪還有閑話可說。

西方戰場第四戰告終。

連續經歷四場巔峰之戰，這萬裏空間已是成了真正的絕地，處處都有空間裂縫，處處都有神通餘韻所化的險惡，而且看起來，若是無人清理的話，沒有一定的年月，這片絕地恐怕很難恢覆正常。

無意理會這些，長樂和費無情剛下，無邊黃風驀然卷起，紫金甲，黃披風，須彌子已是頭頂金色光雲，出現在了戰場之上。

須彌神風！

這無邊黃風一個席卷，一切的殘餘劍意，一切的神通餘韻，立被吞了個一幹二凈。

“寒光，前時之戰未能盡興，你我今日來分個高下。”

須彌子的眸光徑直投向了寒光老祖。

對面還有兩人未曾出手，相較於印光大師，她自是更在乎寒光老祖。

前時，因林青力壓羅天老魔，她和寒光老祖之戰未曾有結果，此時既是有必要再次出手，正可借此機會，完結前時那一戰。

“那便來吧。”

不徐不疾，寒光老祖輕輕飄出。

縷縷冰晶之光在他身周繚繞，雖是寒氣逼人，但又絢麗璀璨。

在這冰晶之光的襯托下，寒光老祖宛若是精致無比的冰玉雕塑，讓人目光都難以自他身上移開。

據傳，寒光老祖是一縷北極玄冰靈光化形而生，無陰也無陽，非男也非女，但其天生有著一種靈慧，這般靈慧，便是那凍徹虛空的極度冰寒，都是完全無法遮掩。

一個踱步飄進戰場，無邊寒氣隨之噴發，目光可見，那黃蒙蒙的神風之內，絲絲的雪白冰霜漸漸生出，而且越來越多，迅速朝四面八方蔓延著。

極致的冰寒，伴隨著雪白冰霜的蔓延，神風竟也是生生現出了凝滯之狀。

固然須彌神風能動蒙昧神識，侵蝕元神，說起來正應克制著寒光老祖，但寒光老祖的玄冰之力卻已經達到了這方世界的極致，能凍徹一切，須彌神風同樣也受到它的壓制。

遙遙眺望著那邊，姑射仙子的眸光微微收縮了一下。

此行，她最是感興趣的，正是寒冰老祖。

同樣修煉冰魄之道，她方才最是能看透寒冰老祖神通的本質。

某種程度來說，若是她能將寒冰老祖煉化，將那一縷玄冰本源煉入冰魄寒光之中的話，她的神通方才能真正圓滿，進而，她之道心也將發生質的蛻變，甚至可窺見冰魄之道的門檻。

可惜，現在還不到時候！

要與寒冰老祖一戰，至少也要等她走出第三步，更要擁有絕世宗師的實力，方才有些機會。

而要將寒冰老祖拿下，更煉化出玄冰靈光的本源……那就又更為艱難了。

不過，修行之道，本就要迎難而上。

此刻不是時候，總有是時候的一日。

念頭在姑射仙子腦中一閃，遙遠處，須彌子和寒冰老祖也真正對上了。

一個招來三股叉，淡黃披風又化作通靈神風，空間之力和須彌之力雙雙而出。

另一個則化出玄冰之光，又結成一道道的霞光，無止盡地連連刷動。

寒冰老祖本就是北極寒光化靈而生，其玄冰之光天生通靈，極致而又唯一的冰寒，無論是空間之力，還是須彌之力，俱都無法將其壓住。

一時間，兩人卻是鬥得如火如荼。

不過，看似已經打得轟轟烈烈，激烈程度完全不遜色於前邊的任何一戰，但印光大師也好，血魔老祖也罷，卻是心中都有數，這兩人還未真正徹底施展開。

此刻的交手，對須彌子和寒光老祖來說，只能算得上是熱身，是彼此熟悉和適應一下對面之力。

都非人族，存在的時間遠超過一般絕世宗師，須彌子和寒光老祖的積累，也同樣如此。

再加上一個更為深不可測的元聖祖翁，一十六絕世宗師中，便是連血魔老祖也算上，無人敢說能穩勝此三人。

“須彌老妖要動真了。”

激烈的交鋒持續了半個時辰，正顯化玄機，讓大艦之上的門人能更清晰地看到戰場上的一切，忽地，林青目光一動，也是流出了一點興趣之色。

而就應著他這一聲，在諸人連忙更為專註地看過去之刻，漫天金光驀然一耀，刺眼無比，讓人眼睛禁不住地一縮。

緊接著，一頭千丈之巨的紫色靈鼠，便是化現在了天空之中。

這靈鼠頭頂金色光雲，鼻中有黃光吞吐，無邊的妖氣遮天蔽日，甚至讓人難以直視。

正是須彌子的妖王真身。

一個化出妖王真身，須彌子擡爪就是一撕虛空，緊接著，她的身軀便是直接消失在了諸人眼中，無論是神念也好，是各種玄妙奇術也罷，俱都找不到她的所在。

“這是她的空間本源之力。若非造化壓制，天地封禁，她當有能力行走各界，便是現在，她也能穿梭空間屏障，進出有些個小千世界。”

林青的聲音淡淡傳開，沖和子等人目光也不由一變。

難怪元聖子雖是深不可測，外海之主卻為此妖！

能穿梭空間屏障，某種程度來說，這已是立於不敗之地了。

不過，未待他們再有多想，一道黃光憑空而出了。

仿如從虛空之上自行生出一般，沒有半點的預兆，這黃光一下地出現在了寒冰老祖的身側，而後又一卷而出。

依舊是須彌之力，但是，已然不是早先的通靈神風了，這道黃光正是須彌子的本命之力，是一切須彌神風的本源。

黃光一卷，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哪怕是遙遙觀望，諸方修士的元嬰元神，竟然猛地晦暗，仿佛受到了侵蝕一般。

不敢再有怠慢了，眼見著這道黃光卷來，寒冰老祖的身影忽地也是一轉，身軀散去了，一道極寒冰光沖天而起，萬千裏的天空，一剎凍結，風不再動，雲化作了冰，連空間屏障都被生生凍結現形。

正是寒冰老祖的玄光本體，北極冰域最極致的冰靈之光，甚至，可能還是這方世界冰之意志的具現！

北極寒光一現，那無盡的寒意頓時侵蝕了天地間一切。

一時間，各大島嶼之上，那些陣法光鏡竟也是密布白霜，而後被生生化作了冰鏡。

這是真正的極致和唯一，猶要比天聖力王的力之道，還要更為的透徹。

眼見著這道玄光顯化而出，諸方修士震撼之餘，都是心有所動，更有某些人眼中有精光一閃而過。

這般靈光，可與尋常絕世宗師不一樣，若能將此靈光煉化，恐怕立能成就絕世宗師，待到元會交替，造化演變之後，渡那天地五行劫的把握，也能再度平添三五分。

不過，這般的念頭也就只能在心底閃一閃，要將寒冰老祖生生煉化，中洲雖大，恐怕也無人能成，就是那四大真人，還有玄天宗的林南華，恐怕都不行。

寒冰老祖或者是鬥不過此五人，或者也難有脫身之機，但他要散去本源，讓人白費心思的能力，卻必然會有。

北極寒光一出，須彌本源所化的黃光也是不禁一滯，森森的寒冰之意，竟是凍住了一切玄機，直朝黃光內部侵蝕而去。

但就是這個時候，一只爪子在北極寒光的後邊出現了。

一爪撕碎被凍結現形的空間屏障，極致的妖氣催動，無邊的空間之力凝聚，爪上，三道白光，白光中，能撕裂一切的空間意志！

唰的一下，須彌子的這一爪已是撕到了北極寒光之上。

面對這般極致的鋒銳，哪怕北極寒光的周圍，早已有冰寒意志凝聚，看似是虛空，實則堪比任何防禦神通，但是，依舊擋不下這一爪。

一爪撕開冰寒意志，須彌子這蓄勢的一擊，直接落到了寒光本體之上。

“冰封！”

卻不驚，也不怒，眼見著須彌子的空間意志能撕裂一切，北極寒光忽地再一轉，竟然在一剎間化實為虛，順著這一爪，直接化作了千萬縷寒氣，看上去仿佛真被撕碎了一般。

而方這般一來，這千萬縷寒氣又立即地朝著爪子纏繞了過去。

空間意志雖能撕碎一切，便是北極寒光都阻擋不住，但同樣，面對這化實為虛的寒氣，空間意志也難阻住它們的侵蝕。

須彌子的爪子上，一層冰霜迅速生出，更順著爪子，直朝她的身軀蔓延而去。

“破！”

一聲輕哼，須彌子的真身終於完全現出了，隨即，此前被冰寒意志凍住的須彌黃光也再度一卷。

在化實為虛，全力應對須彌子這一爪的情況下，冰寒意志終於也是封不住須彌黃光了。

黃光一卷，赫然是鋪天蓋地般，從外邊將一切寒氣完全遮住。

蒙昧神識，侵蝕元神，須彌神風一切的玄機淋漓盡致地催動著。

相應，妖力徹底催動，自寒氣之內，須彌子的空間意志也在全力噴發。

這一外一內的結合，轉眼之間，她便是將局勢翻轉。

不過，未曾待內外徹底合力，正纏繞著須彌子的爪子，萬千寒氣忽地再度一轉，一剎間，居然又聚合成了北極寒光。

寒光一飛上天，卻是生生自漫天光雲之中沖了出去。

隨即，短暫的停頓，須彌子和寒光老祖遙遙對峙。

一個收回爪子，又隱晦地拭擦了一下。

直接撕到寒光本源之上，接著又被這本源寒氣纏繞，便是須彌子的妖王真身，也受到了一些侵蝕。

同樣，另一個也在暗暗凝神。

雖然聚散由心，但須彌子那一爪，卻也沒那麽好接。

那空間意志的撕裂，實則依舊影響到了寒光老祖的元靈。

這一回合真正的全力對撞，兩人可說各有千秋，而且俱有小損。

由此，須彌子也好，寒光老祖也罷，他們心中都是曉得，這一戰，先不論誰勝誰敗，鬥到最後，結局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如前邊幾人一樣，落個兩敗俱傷！

遙遙對峙，兩人神念暗暗的一個碰觸，默契一般，須彌子的身影再度消失了，寒光老祖的冰寒意志也重新凍結天地。

前邊之人鬥到那般程度，他二人卻是不好如此就罷手，怎麽著也得給旁人一個可以看得過去的交代。

於是，一次又一次的交鋒，一點又一點的損傷，不斷持續，不斷累積。

俱都是拼盡了全力，但印光大師也好，血魔老祖也罷，卻都能看得出，這兩人激戰的目的已然變了，不再是為了決出勝負，而是，為了給他們一個交代。

若是不出意外，鬥到最後，兩人必是默契地一起下場。

便如前邊的長樂道人和費無情一般。

“藏拙！”

林青的眼中，也有著一點異色。

在旁人眼中，哪怕是白雲子和無業上人這般天逆大宗師眼中，須彌子和寒光老祖也是在拼盡全力地激鬥。

但是，他卻有些數目，須彌子應是藏拙了。

第一個參悟河圖星相，並與自身空間本源結合，須彌子那一秘術可不簡單。

也許未必能鎮壓住寒光老祖，但若一並施展，寒光老祖多半要稍落下風。

如此，哪怕最終的結局依舊是兩敗俱傷，須彌子贏的可能性無疑要更大一些。

而以須彌子的妖王真身，接下去毫無疑問還能和血魔老祖再鬥一陣，如此，印光再出場，就略占便宜了。

不過，這妖王卻在藏拙！

也許是不欲暴露對河圖星相參悟的進度，也許純粹是為了陰佛門一下，當然，這個陰一下，顯然還在不違背約定的前提之內，至少除了林青，最多還有個元聖子有些數目。

不提各人之念，在轟轟烈烈地激鬥了好一陣，以至於兩敗俱傷之後，須彌子和寒光老祖果是雙雙退場。

“印光，到你我了。”

這時，血魔老祖輕飄飄地出場了。

足下一朵血蓮花，這老魔不顯煞氣，反有一種穢極而生聖潔的氣度，仿若是血海之中的魔頭放下了屠刀一般。

“無量壽佛。”

“你我之間的因果，是到了結之時了。”

印光大師宣了聲佛號，並無其他心思，譬如轉而對第三擂或是第四擂動念，便是迎向了血魔老祖。

他的足下同樣浮起了一朵蓮花，純凈的雪白，真正的清靜，淡淡的佛光普照，直若人間凈土化生。

凈土宗，由大願菩薩所創建，這位曾是立下大願，只有處處凈土，處處都為極樂世界，他方才會證就佛陀果位。

當然，這方世界的凈土宗，只為分支的分支。

不過，哪怕是分支，凈土宗的一個傳承從來不變。

一個為人間凈土，一個為幽冥血海，凈土宗的傳承，天生便與血河門相對。

無論是哪一界，只要凈土宗和血河門都在，這兩大宗派必然是天生的死敵。

因而，只要是與血河門交戰，凈土宗往往比涅槃宗還要積極和主動。

足下白蓮花淡淡地輕撒著佛光，這是大願往生經的光輝，清洗罪孽，凈化汙穢，便是佛門，也無出其右之者。

但面對這般往生之光，血魔老祖卻不退避。

無邊血氣開始凝聚了，一個轉眼之後，便是化作了汪洋血海。

穢氣，孽力，這方世界最根本的罪業，任何人染上一絲，都要靈臺被汙。

而就在這孽力血海之上，那朵血蓮花忽地熊熊燃燒起來了。

點燃一切汙穢，化作紅蓮業火。

血蓮花上的火焰，正是真正的紅蓮業火，遠比林青以前，也即殺生劍現在的紅蓮魔火，要厲害得多。

能與大願往生光對峙，而不被超度的，也只有這般之火。

傳說中，大願地王菩薩之所以遲遲無法證就佛陀果位，正也在於幽冥血海之中存在著無盡的紅蓮業火，而那血海之主，又是道教和佛門俱都要顧忌三分的真正大能。

第六卷 試劍小北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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