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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課是物理,陳希十分頭疼的科目之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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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任務。”

她甩給他一個白眼,從他的手裏奪回橡皮,發現他還在笑。

“你是不是傻……”

李明昊卻毫不在意地轉過身,一把扯下顧安戴著的耳機,眉開眼笑地看著他,“陳希讓我下午幫她做值日。”

顧安偏過頭,“李明昊,你是不是傻……”

她在後面笑到了肚子痛。

整件事情,最無辜的是他,最真誠的也是他。

其實本沒有道歉和原諒可言,她只想給彼此一個臺階下。

也微微減輕內心因為任性和無理取鬧而產生的愧疚感。

自那之後,三個人變得越來越熟悉。陳希也不再糾結於顧安對她朋友的稱謂。只要還在身邊,就怎麽都好。

幻想破滅之後,她越來越容易滿足。

日覆一日地重覆之中,這一年也逐漸走到了盡頭。

今年的元旦,學校答應為大家舉辦一次元旦晚會。這個美好的決定,一時之間讓無精打采的他們陷入了熱熱鬧鬧的討論之中,要知道,在這種升學率極高的學校裏,所有和學習無關的活動都是能免就免的。

歡歡喜喜的氛圍下,大家都很開心。倒不是對這場晚會有多大的興趣,只是因為這次的活動,和學習無關。

於是,陳希的平靜和淡然,在喧鬧和熱切中,被襯托得尤為清晰和不同。

她不是不喜歡熱鬧,更不是遺世獨立與眾不同,只是高興到了極致也不會活蹦亂跳,失望到了極致更不會嚎啕大哭。她一直覺得,如果真的有這種醫學術語的話,她一定是患上了“情緒表達不到位綜合征”。

“你怎麽一點都不興奮,你不喜歡看節目啊?”李明昊趁著來這邊交作業的間隙,興高采烈地看著她。

她把兩只手緊緊地貼在旁邊的暖氣片上,一本正經地開口,“喜歡啊,跟春晚似的,多好玩兒啊。”

李明昊哈哈大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這孩子,目光呆滯,是不是天太冷被凍傻了。”

他現在對她的玩笑,開得更加無所顧忌。像他說的,陳希就是一個紙兔子,老虎都談不上,畢竟老虎表面上看起來還是比較嚇人的。

“顧安呢?”她偏頭看了看他的座位,假裝無意地開口。

“年級主任欽點,面試這次晚會的主持人,你找他也有事?”

“也?”

“剛剛下課姚娜來找他好幾次了,怎麽感覺這丫頭最近有些奇怪啊?”

陳希用“你是白癡嗎”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自習課上到一半,顧安從外面回來了,鼻尖凍得通紅。他脫掉棉服上衣,換上校服,隨後惡作劇般地把雙手貼在了李明昊的脖子上。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像個小孩一樣笑了。

她也不自覺地彎了嘴角。

當然,這一切,都是她偷偷看到的。

雖然偷偷摸摸,可是這樣也好。不用尷尬,不用在乎任何人的想法。

喜歡一個人,餘光全是他。

NO.2

顧安的面試過了。

連著好幾個晚自習,他都在禮堂裏忙著練習和彩排。

陳希偷偷地去看過一次,只是這個勇敢的決定,止步於她差點被巡邏的老師當成翹課的學生。

元旦當晚,各個班有序地進入會場,她看著從後臺走出來最近這些天一到傍晚就消失的顧安,忽然萌生出一種可笑的滄桑感。

她端正坐好,安靜乖巧得像是一個認真聽老師講話的小學生。

於是這場普通的晚會,對她來說,又有了新的意義。

今天的顧安穿了一身藍色的西裝,頭發也不似平常那樣隨意,握著話筒的手,骨節分明。

站在一旁的女主持人,身穿紅色的棉質長裙,長發及腰,眼波流轉,溫暖明媚。

真喜慶啊。

她偷偷地從書包裏拿出平時不怎麽用的小鏡子,做賊一樣地照了照。

鏡子裏的她,白藍條紋的校服搭配著用一根黑色發圈簡單綁著的及肩馬尾,眼睛還算大,只不過上課的時候總要戴著一副不算漂亮的黑框眼睛,的確有些瘦,可別人的瘦是好看,她的瘦,更像是營養不良。

“你也很好。”她默默地告訴自己,可是再次看向鏡子的時候,一種從心底漫溢出來的自卑感又一次席卷了她。

陳希合上鏡子,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穿上校服坐在教室上課,她和顧安好像沒有什麽太大的不一樣。而脫掉校服,他註定閃閃發光,她註定隱匿人海。

晚會開始,主持人開始報幕。她坐在後排,索性摘掉眼鏡,視線內只有一紅一藍的兩個身影。耳旁也只有一溫暖一清亮的兩種聲音。

那場晚會,談不上有多精彩,驚訝倒是不少。

比如平時看起來普通平凡的姚娜居然會跳優雅的芭蕾舞,比如在學習上自帶殺氣的十九班有五分之一的同學參演了本班準備的小品,比如一向很乖巧的蔣木晗居然瞞著班主任中途離場了。

陳希關掉她發來的短信,收起手機,走出禮堂的時候才發現,外面下雪了。

白茫茫的一片,她想伸出手去接細碎的雪花,卻又怕被來來往往的行人當作矯情文藝的少女。

“楞什麽呢?”

猛然聽到那個熟悉無比的聲音,她驚慌失措地轉過身,正好對上了顧安的視線。

“沒,沒什麽。”

“你自己一個人回家嗎?”

“嗯,我朋友今天有事先走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家很近的。”她擡起頭,拒絕的話脫口而出。

可是說完之後又有些失落。

“不行,太晚了不安全,送你回去,走吧。”

她還傻楞在原地。

“走啊。”

顧安看她沒反應,回過頭,略帶無奈地催促。

“好。”反應過來後,她也匆忙地追上他的步伐。

語氣輕快,笑容明亮。

終於像個有活力有生氣的十八歲少女。

“哎,陳希,你最喜歡的季節是什麽?”顧安搓了搓凍得發麻的雙手,偏頭問了她這樣一個問題。

“冬天。”

“我也是。冬天很容易讓我想到安逸這個詞,那你呢,你為什麽喜歡冬天?”

“其實也說不清為什麽,只是和春夏秋比起來,我更喜歡冬天而已。”

顧安淡淡地笑著,善解人意地包容了她這個說了等於沒說的答案。

為什麽喜歡冬天嗎?

因為,雪地裏,道路旁,路燈暖黃的光照耀在地面上,女孩小心翼翼地走在男孩的旁邊,偶爾擡頭偷偷地看向他,然後笑得比初春的太陽還要暖。

我喜歡冬天,還缺少一個限定語。

我喜歡,每一個有你的冬天。

我喜歡細水長流,也喜歡穩穩的幸福。

☆、只是朋友

NO.1

早晨起床,陳希拉開窗簾,發現下了一整晚的雪終於停了。

視線所及的地方都被白色籠罩,她高興地跑出去在新雪上踩了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回家吃早飯。

小時候在爺爺家,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每一個下過雪的清晨,去被雪覆蓋的樹枝上踩來踩去,聽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鞋子不濕絕不回家。

就這樣成了習慣。

整天的心情都是好的,除了得知蔣木晗沒來上課時,心裏有些許的不安。

晚自習下課,陳希背好書包直奔她家。

按了很長時間的門鈴都沒有反應,她搓了搓凍得通紅的雙手,正準備無功而返,這個時候門卻突然打開了,蔣木晗穿著睡衣拖鞋站在門口,一臉迷茫地看著她。

“你怎麽沒來上課?”

陳希接過熱水,暖了暖手。

“有些感冒,就請假了。”

“哦,那你記得好好吃藥多喝熱水,課本和作業我幫你帶回來了,實在難受的話就在家多休息幾天吧。”

她絮絮叨叨地叮囑著她,一擡頭,卻突然對上了蔣木晗發紅的眼眶。

“你怎麽了?”

“陳希,我爸媽今晚加班,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夜幕降臨,兩個女孩躺在床上靜靜地盯著眼前的天花板,各懷心事。

過了很久很久,蔣木晗忽然開口,

“假如你喜歡的人對你說你們兩個人算是朋友,那你到底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她想起那天在校醫室裏顧安說過的話,無聲地笑笑,“其實我也不知道,不過,朋友總好過陌生人吧。”

“我想和你說件事。”

陳希嗯了一聲,轉過身來正對著她。

那個夜晚,蔣木晗說了很多,語調平平,語氣裏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可正因為陳希了解她,才知道這樣的平靜其實是最不平靜。

她喜歡司楊,很久了。

元旦那天,煩躁了很多天的蔣木晗終於下定決心發短信問他,我們算不算朋友?

大抵世間的女孩都是如此。期待著,卻又糾結著。

朋友,代表著關系的親密,可是另一方面,又是一種禁錮。

於是,司楊的回答徹底在她的心裏澆上了一盆冷水。

陳希想,如果他一早就了解蔣木晗千回百轉的心思,那他也一定會非常無奈吧。

拿著沒有圓滿答案的問題去問一個人,那麽換來的結果自然就是不圓滿。

“不是朋友,而是女朋友。”這樣的答案固然讓人歡喜,可它畢竟只存在在童話故事裏。

司楊說,算朋友啊,因為不會覺得反感。

其實沒有矯情的理由,可是她能懂蔣木晗未曾說出口的那句話。

因為她也很想問,只是朋友嗎?

可是不能問。

友人和陌生人之間,只有一步之遙。不跨過去不甘心,跨過去又怕太傷心。

她們都一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以為在等待和徘徊之中總會讓他感動。兜兜轉轉,感動的,最終不過是自己。

NO.2

蔣木晗在初中的時候就認識司楊了,可是不在一個班,接觸的自然就很少。

再加上,以他的相貌和名氣,明明也不差的蔣木晗和他一比,只能算得上是一個普通人。

所以,普通人能做的,不是愛慕,不是接近,而是仰望。

高一文理分科,兩個人陰差陽錯地被分到了一起,蔣木晗也就理所應當地將這定義為緣分。

而世間所有緣分的開始,大體就是一方招惹,一方淪陷,計較得失,總不圓滿。

最開始的時候,她只是在手機上和司楊簡單地聊聊天,後來發現,他並不像看起來那麽的不可接近。

胡思亂想,患得患失,又是所有女孩的天性。

熟識之後,自然就是不可避免的摩擦。

她無理取鬧,他無限縱容。

可是無理取鬧是因為在乎,無限縱容卻不能代表那就是愛。

可能是禮貌,可能是珍惜,然而這些,都不能自作多情地和愛劃上等號。

所以蔣木晗一邊告誡自己這不代表喜歡,一邊又沈浸在他制造的有意無意的甜蜜和暧昧中,無可自拔。

司楊說,你和我聊天的時候不用這麽小心翼翼,自然一些,反正我大大咧咧也習慣了,再說,我並不喜歡很作的女生。

蔣木晗鼻尖酸酸的,卻又不知道從哪開口。一絲一毫的不敢怠慢,到頭來卻成了他眼裏不喜歡的女生。

那天之後,她冷淡了他很久。可是,當他問你最近怎麽不陪我聊天的時候,她又可以放下全身的戒備,繼續扮演那個友情至上戀人未滿的角色。

蔣木晗掌心冰涼地攥著陳希的手說,我是不是特別賤?

她不知道怎麽回答,只能緊緊地回握她,“我真的覺得你很好。”

那天晚上,兩個人一直聊到了夜裏兩點。無論過去多久,她始終能記得臨睡前,蔣木晗對她說的那些話,心酸到讓那麽明亮的姑娘在黑暗裏默默地掉眼淚。

陳希才知道,原來讓她一直介懷的,不只是司楊所說的算是朋友,還有這一年裏她積壓的所有的難過和委屈。

木晗說,司楊曾經摸著她的頭說你乖。

木晗說,司楊在她生病時反覆叮囑她要好好吃藥好好照顧自己。

木晗說,司楊在她不按時吃飯的早晨貼心地帶早餐給她。

木晗說,司楊容忍班裏的同學開他們兩個人的玩笑。

木晗說,這一年來我們鬧了無數次的別扭,包括我單方面的無理取鬧,可是從頭到尾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年了,也累了。

木晗說,曾經想過和他做朋友,可是後來才發現這有多愚蠢,因為他不缺朋友我也是,所以寧願不做朋友,因為不想只是朋友。

木晗還說,司楊明明看出了她對他的喜歡,卻在他的朋友問為什麽不在一起時,只是笑笑,從不說話。

於是,曾經有多麽好,後來就有多諷刺。

遇見你之前,我不作的,真的。

很想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愛,卻又不想借著愛的名義,讓你為難。

所以在元旦當天聽到你和朋友的對話中途離場,所以那一天沒像往常一樣和你說晚安,所以決定漫長的以後,不再糾纏。

陳希起身,借著床頭幽暗的燈光幫旁邊的女孩掖了掖被角,看著她臉上殘留的淚痕,不禁感嘆,真是傻,傻得可愛,傻到勇敢。

“暧昧不是愛,愛怎麽舍得。”

她對著已經熟睡了的蔣木晗說了這樣一句話。

講給她聽,也送給自己。

☆、感同身受與同病相憐

NO.1

期末考試之前,全班都進入到了緊張的備考狀態。

陳希從厚厚的課本中擡起頭,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

原本的數學課因為老師請假臨時變成自習,她忙著研究一直沒有改完的試卷,直到聽見開門聲才猛然驚醒。

斜前方的人早就沒了蹤影。

所以她的目光被書桌裏整齊放著的面包和牛奶吸引了一大半。

顧安從不喝牛奶,這是她留意了半年才發覺的屬於她的小秘密。

陳希拄著下巴微微出了神。

這周輪到她值日,所以她到的比往常要早些。剛剛推開門,正好撞見一個女孩子不慌不忙地將手裏的牛奶和面包放進顧安的書桌裏。

縱使她再遲鈍,也當即明了眼前的這一幕意味著什麽。

女孩沒有一絲驚慌,甚至偏過頭對著呆呆的她笑了笑。

一個什麽都代表不了的小插曲,卻總能輕而易舉地影響她。

攥筆的右手因為用力被硌得生疼。

中午放學,陳希慢吞吞地收拾著桌子上的課本,自從上次被人群推搡著差點踩空跌下樓後,她就再也不敢在飯點出去吃飯。

五分鐘後,顧安推門走了進來。

“怎麽還不去吃飯?一會兒飯菜涼了吃了又要胃疼了。” 他抽出椅子,無比自然地問她,本是關心的語氣,話一出口卻像談論天氣一樣正常。

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熟悉了?

她垂下眼簾,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我當然要去吃飯,又沒有哪個好心人會送飯給我。”

言語裏有當事人不為人知的別扭和嫉妒。

靜默。

下一秒忽然聽見了他輕輕的笑聲。

“有好心人送飯當然好,不過還是要投其所好,畢竟我對牛奶過敏。”

看著他眼睛裏細碎的笑意,陳希反應過來後,泯起嘴輕輕地笑了。

所以你看,什麽都代表不了。

第二天早讀,她又看見那個女孩了。

她站在她的身後,所以只能看見一個單薄的背影。

女孩或許是感受到了背後灼熱的視線,毫不遲疑地轉了頭。

不笑的時候眼睛更大更亮了一些。

想起昨天自己那些羞於啟齒的小心思,她忽然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她們的幸福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可是將心比心。

“顧安對牛奶過敏。”

她小心地把握尺度,是真誠的建議,不是警告更不是耀武揚威。

本來也沒有什麽可炫耀的,或許是因為都不被愛,所以才理解才心疼。

女孩凝神了她一會兒,

“你就是那個女生吧,他和我說,我還不信,原來你就是。”

陳希有些茫然,“哪個女生?”

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更坦然地看著她,“不太像,你看起來太普通了。”

她頓時語塞。

“你真直接。”尷尬了一會兒,她回答。

“不過氣質倒是挺像的。既然真有你這個人,那就說明他沒有打女友牌搪塞我。就算我再喜歡,也斷然不會拆散別人。”

"什麽女友牌?"

女孩沒有再糾纏,從桌子上拿過她的筆記本,“陳希,名字挺好聽的。我叫沈家薇,這個牛奶送給你,你應該不過敏吧。”

她接過牛奶,楞楞地說了一句謝謝。

女孩無奈地嘆口氣,打開面包的包裝紙,狠狠地咬上一口,離開了十七班。

NO.2

隨著期末考試的臨近,牛奶的事情,漸漸被她拋在了腦後。

望著眼前堆了一桌的課本和筆記,她煩躁地扯了扯頭發。

“別扯了,再扯頭發就要掉光了。”顧安轉過身好笑地看著她。

“這麽多,什麽時候看的完啊。”

她早就不是一年前的那個和他對視都要臉紅的少女了,或許那個時候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她和顧安之間的對話,竟然帶了一點撒嬌的意味。

"又是物理和化學吧,我幫你。”

“你怎麽幫我?”

他沒說話,卻笑得胸有成竹。

第二天,他帶了兩本習題冊給她。

“我作了標記的題一定要做,這些都是最基礎的知識,而且每道題都折射了一個知識點,你在哪道題上遇到問題了,說明你的這個知識掌握的還是不好,我再幫你鞏固。等你把這些題全部做完,我再找一些難一點的題給你。”

“謝謝。”陳希鼻子酸酸的,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你要是真的感謝他,就以身相許吧。”李明昊忽然轉過身,語不驚人死不休,徹底打破了這個溫馨的氛圍。

取而代之的是死寂般的尷尬。

她憋回眼眶裏的淚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祝你這次英語考試小於等於89分。”

英語成績是李明昊不能提的痛,他嘟囔了一句真小氣,不再和她鬥嘴。

陳希摸著習題冊的封面,忽然記起開學第一天,也是一本書讓生命毫無交叉的他們終於有了由淺及深的交集。

熟悉的觸感,因為帶著同一個人的體溫。

"對了,你一定要把化學方程式記熟,不要在鬧上次那樣的笑話了。"

"嗯,我知道。"

也許是陳希太過低眉順眼,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說得有點多了,總是感覺對你有些不放心。"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可能是你太笨了吧。"

"嗯,確實是有點笨。"

"我不是這個意思……唉,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她看著顧安對牛彈琴的無奈模樣,忍不住低下頭偷偷地笑了。

在他的幫助下,期末考試,陳希第一次進了班級前三十。

拿到成績的下一秒,她就迫不及待地給他發了短信。

像是一個急切尋求表揚的小孩子。

"還是要謝謝你幫我覆習。"

"不客氣,應該的。"

"那,晚安。"

"晚安。"

她抱著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屏幕上短短的幾個字,她來來回回翻看了很多遍。

就在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蔣木晗,縱使後來她決定和司楊疏遠,但在那些黑暗寂寞的夜晚,她縮在被子裏耐心地回覆著他的短信時,心裏一定是甜蜜和幸福的。

這還是相識這麽久,她第一次對她有了深刻意義上的了解。

只是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感同身受。

有的只是同病相憐。

☆、不再做朋友

NO.1

考試結束,陳希終於迎來了短暫的假期。

只是於他們而言,寒假的開始,卻是忙忙碌碌一年的尾聲。

臨近春節,家裏開始變得熱鬧。每年的這個時候,爺爺奶奶都是要過來和他們一起團聚的。

大年二十九,她陪爺爺一起去置辦春節用的必需品。

熱熱鬧鬧的大街上,陳希緊緊地握著爺爺的手,像遙遠的小時候。

她的不善言辭和表達,落實在別人眼中更像是冷漠和薄情,可是爺爺卻不只一次地說,她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

正因為有太多的誤解,所以信任才變得無比重要。

年底的超市比平常喧鬧得多,她雖然習慣獨來獨往,卻也不排斥熱鬧,所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並不覺得有太多的無所適從。

不過後來,陳希就不這麽想了。

在零食區,她碰到了如果可以,這一生都不願意碰到的人。

所謂的一生都不願意碰到,不是因為討厭,不是因為恨,而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客套,寒暄或是無視,無論哪一種,都不會帶給她一絲一毫的開心。

她曾經有一個很好的朋友,沒錯,是曾經。

此時的彭心楊穿著橘色的羽絨上衣,長發及腰,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不幸的是,她也看到她了。

陳希的雙手還保持著去貨架上拿薯片的動作,她望著同樣一臉驚奇看著自己的彭心楊,嘴唇動了動,可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陳希。”到底還是她率先反應過來,笑著同她打招呼。

“心楊。”

“我和弟弟過來買零食,你怎麽也在這?”

“我也買些東西。”

話題就這樣斷掉,尷尬的沈默開始在她們之間彌漫。

“我東西買好了,就先走了,我爸媽還在等我回去吃飯。”

彭心楊露出她的招牌笑容,一如很久以前。

她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陳希聞到了她無比熟悉的香水味。

初二開學,彭心楊作為轉校生坐在她的旁邊,身上噴的就是這種香水。

她是一個很熱情的女孩,第一天放學的時候,她就帶著剛剛那樣的笑容和她說再見。

可是熟識了之後她才知道,對於這個女孩來說,那樣的笑容其實最為陌生。

重逢時,她一如初見,帶著最疏遠的笑說著最客套的話,她別無他法,只能配合。

吃過飯後,陳希回到房間,在書桌前坐了很久。

後來才想起那個被她放在衣櫃頂端的小盒子。

她踩著凳子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拿下來,被上面布滿的灰塵嗆到咳嗽。

打開盒子,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普通的紙條。

“既然你對誰都一樣,那我們以後就不要再做朋友了。”

初二學期末,冷淡了她很久的彭心楊突然這樣指責她。

人與人之間相處,理解最為重要。

所以,不挽回也罷。

緊緊攥在手裏的紙條已經泛黃,觸碰太多次,她再也找不到第一次摸到它時,紙板堅硬的感覺了。

NO.2

彭心楊是陳希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孩,沒有之一。

轉校過來的那天,她穿著淡綠色的裙子,皮膚白皙,雙眼靈動,頭發松松軟軟的披在腦後,有著不符合年紀的美。

其實她一直都想不通,她為什麽會選擇和她做朋友。

“你總是把自己包裹起來,給別人的都是心以外的東西。”

這是彭心楊發給她的最後一條短信。

曾經想過解釋,可她也明白,逝去的友情就像散落的細沙,再怎麽用力地撿回來,也不會像當初一樣精致透亮。

她竟然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感情,需要回應,甚至需要回報。

彭心楊那個甜的疏遠的笑容,一直在腦海裏晃蕩,想要驅趕,卻愈加清晰。

她的確對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存在著恐懼。

不會放得開,就只能裹得更緊。

爺爺推門進來的時候,陳希剛把盒子收好。

他把手裏的雞蛋羹放到桌上,愛憐地拍拍她的頭。

“午飯沒吃多少,給你做了一碗雞蛋羹,趁熱吃,怎麽總是不長肉?”

她擡起頭看著爺爺慈祥的眉眼,鼻子一酸,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

兩年前積壓的委屈卻在兩年後才爆發,她果然遲鈍。

爺爺抽出椅子在她旁邊坐下。

“爺爺,你說,什麽才算是朋友?”陳希收拾好情緒,開口問道。

“你有朋友嗎?”

“嗯。”

“那你的朋友是什麽樣的人?”

想起蔣木晗平日的貼心,她吸吸鼻子,想了一會兒才開口。

“她平時雖然大大咧咧愛笑愛鬧,但實際上是一個既細心又溫暖的人。”

爺爺笑著摸摸她的頭,“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麽還不開心?”

“今天遇見了以前的一個朋友,想得有點多了。” 陳希揉了揉發紅的眼睛,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是一個曾經很要好的朋友,後來可能是因為性格不合,就生疏了。”

“可是聽你描述,你和你現在的朋友性格也有很大的不同啊,為什麽你偏偏能接受她呢?”

“可能是,相比形影不離朝夕相處,我更喜歡她什麽都會和我分享。”

爺爺了然地笑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原因,那還難過什麽?”

那一天,送走爺爺,她一個人坐在臥室裏想了很久。

其實一直以來,是她混淆了朋友的定義。

她最輕松的時光,是蔣木晗沒完沒了在她耳旁的碎碎念,而不是彭心楊挽著她手臂的親昵以及嘴角掛著的和煦卻陌生的笑意。

所以才抗拒,才逃避。

陳希想起高一上學年結束,蔣木晗摟著她的肩膀開玩笑說,“你呀就是典型的心口不一,幸虧我冰雪聰明,否則怎麽和你做朋友。”

所以人和人之間相處,理解真的很重要。

她們最後的生疏,無關千差萬別的性格,而是因為她們對彼此,從來就沒有過正確的了解。

本就不是貨真價實的友情,她早就應該料想到結局,所以該放下,該釋懷。

把紙條扔掉後,她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給蔣木晗。

“新年快樂,友誼長存。”

短信回的很快。

“陳希你手機是被偷了嗎?”

無奈翻白眼的同時,她也不禁微笑。

對當下的珍惜,才是對過去最好的原諒。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在兩年後釋懷,該有多好。

☆、新年快樂

NO.1

“菜上齊嘍。”媽媽端上最後一道菜,宣示著年夜飯的開始。

陳希看著放在眼前的紅酒,又偷瞄了幾眼爸爸。

看著女兒裝乖扮怪的摸樣,他也只好繳械投降,“少喝一點,不然胃疼。”

她笑著應好。

被爸爸攔著,到底還是喝了兩杯紅酒,她的臉頰有一些紅。和爺爺不同,她從不嗜酒,更多的只是好奇。

從早晨開始,外面的鞭炮聲就沒有停過,她愛極了這樣的氛圍,團聚的氛圍。

小時候最喜歡的聲音,就是這種熱熱鬧鬧歡天喜地的聲音。

長大了以後,雖然對春節沒有那麽的執著,可畢竟還是期待的。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嗡嗡地振動了兩聲,她打開收件箱,屏幕上的幾個字讓她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新年快樂,顧安。”

很明顯,這是一條群發短信,可陳希還是拿著手機研究了很久,只可惜“新年快樂”這四個字無論怎麽解讀,終究還是看不出任何親密的跡象。

“新年快樂,在做什麽?其實我覺得今天這個氣氛包餃子更應景哦,不過我猜你可能正在打游戲。”

她醞釀很久,盡量表現地隨意。

信息回的很快,“沒打游戲,在新華廣場放煙花呢。”

新華廣場。

她楞了楞,反應過來之後,迅速地拿著棉服手套出了門。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得這麽瘋狂,也許是因為這個氣氛,也許是因為那兩杯紅酒,也許是因為別的什麽,她說不清。

“好巧啊,我也在。”

陳希放好自行車,拿出手機迅速地編輯好一條短信發了出去。

打字的手微微顫抖,因為寒冷也因為謊言。

可這樣的謊言,卻沒有帶給她一絲一毫的開心。

更多的還是失落和驚慌。

圖什麽呢?

“陳希。”

她正無聊地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忽然就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轉過身,顧安正站在路燈底下,微笑地看著她。

那個時候,她忽然有一種錯覺,漫長寒冷的黑夜裏,路的盡頭,他在等她。

“你怎麽知道我在大門口?”

“靠這裏。”顧安指了指自己的頭,笑得一臉得意。

“你和李明昊同桌這麽久,倒是把他的自戀學得爐火純青。”

他毫不在意地笑了,“對了,我們還有一半的煙花沒放完,你一起來吧。”

她終於成功地捕捉到了重點,疑惑地看向他,“你們?”

“顧安。”還沒等他回應,陳希就清晰地聽到了不遠處,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她想起初中讀《紅樓夢》時,讓她一度回味的王熙鳳的出場方式,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所以她才好奇,擁有這麽幹凈明快聲音的女孩,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發楞的幾秒鐘,女孩已經快步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唇紅齒白,明媚張揚。

陳希的語文成績很好,但是卻一直無法描述出她站在顧安旁邊那種和諧美好的樣子。

那種讓她嫉妒的樣子。

“怎麽去了這麽久?我找了你半天了,這是你同學?”

“嗯,我們班的。”

女孩笑著向她伸出手,“你好,我叫許天歌,是顧安的朋友。”

那一刻,她忽然很想雙手合十感謝上帝,幸好沒有說是女朋友。

松了口氣的下一秒,是滿滿的委屈。

真的要如此卑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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