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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燭光也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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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梅看著周棋。

他的身上仍然被一條鎖鏈纏繞,但他渾濁的眼神卻逐漸變得清明,似乎是恢覆了他原有的意識。

“病梅——”

果然如此,第一句張口便是他內心深處那個一直在懷念的名字。

“我,在哪裏?”他問道。

周棋的腦子迷迷糊糊的,就像剛剛被一個大棒子狠狠地砸了一下後腦勺,感官到現在依然是模糊的。

站在他面前的人,他看得並不是很清楚,只能勉勉強強地看出有一個人影,背著光。

他可以確信這個人就是病梅,所以他將病梅的名字喊了出口,渴望能得到對方的回應。

病梅的臉色冰冰涼涼沒有起伏,眼神裏連仇恨也沒有,就這麽看著他,似乎在憐憫。

憐憫?

病梅自己想到這個詞都不禁笑出了聲音。

熟悉的笑聲進入到床上那個人的耳朵裏,他這下子可以完全地確定下來,帶著肯定的語氣對著那個人影喊道,“病梅,是你嗎?”

是吾嗎?

病梅搖頭,回答道,“不是吾。”

“你的聲音身形跟病梅一模一樣!你就是病梅!”周棋起身想要下床抓住那個人影,卻被重重的鎖鏈絆住,摔倒在地上。

這一摔,才把他徹底摔了個清醒。

他擡頭,病梅眼神帶著未知的感情,凝視著他。

病梅身後的蠟燭搖搖晃晃,幾乎要燃燒殆盡了,外面是風雪,呼嘯著,不知道是宣判誰的罪。

“真的是你,病梅!”周棋的第一反應不在他身上的鎖鏈,也不在乎他現在所在何方,他的腦中充滿了病梅,這個女人是他此生摯愛。

“吾不是病梅。”病梅蹲了下身子,捧起了他的臉,“你仔細看看吾,像誰?”

周棋盯著她的臉,仔細地觀察,搖搖頭,觀察不出來。

“你就是病梅!”

病梅一個巴掌甩給了周棋,“吾姓周!”

周棋在腦子裏思索了一番,奈何他害死的人太多了,周林是誰,他怎麽可能記得起來。

既然眼前的人不是病梅的話——周棋的語氣強硬了起來,“本王不管你與病梅有何關系,本王只要讓你知道,得罪了本王,下場一定不會好看。”

“哈哈哈哈”病梅笑了起來,沒有一點形象,就像發瘋了一樣,“你得罪過的人還少嗎?”

周棋見眼前的人如此癲狂,只能冷靜下來,開口道,“如果本王有得罪姑娘之處,請姑娘多多原諒,放了本王,我們可以商量條件。”

條件?

病梅嗤笑道,“你得罪吾之處,可不是僅僅談一兩個她條件就可以彌補的!”

她身後的蠟燭忽的一聲躥高,燃盡了最後的火苗,熄滅。

夜裏是一片漆黑,外面的風雪不停,屋裏的燭光已滅。

病梅說:“你對江州開國縣公周林可有一絲絲的印象?”

周林?

周棋在腦內搜索,好像有這麽一絲的印象,他看向病梅。

周遭是一片漆黑,看不清楚病梅的臉,他在腦內回憶著病梅,慢慢的,她的五官似乎與那年他親手刺入井中的那個小男孩的臉重合。

“你是——周梅!”周棋驚叫了起來,“你不是被活埋與井底了嗎?”

“對啊~”病梅的嘴角上揚,“所以吾從地獄回來來向你尋仇了。”

周棋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對於有人來尋仇這件事,他毫不在乎,只是病梅這個人,他接受不了。

“所以,你費盡心思來接近我,讓我愛上你,只是為了向我尋仇?”

“周棋,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病梅不屑地說,“吾是為了推翻這大寧的江山,順便尋仇才接近你的。你看吶——”病梅轉了一個圈,一揮手,房內的蠟燭又燃上一盞,她提了起蠟燭,推開門。

外面的冷氣呼一聲吹了進來,幾片雪花飄進來,瞬間化成了水,滴在地面。

病梅小心地護著蠟燭,不讓它熄滅,沖著外面對著周棋說,“你看看,你千辛萬苦打下的江山,現在歸誰了?哈哈哈哈,歸誰了?”

現在的病梅完全沒有形象可言就像一個瘋子一樣,她把蠟燭扔在了地上,蠟燭熄滅,屋內重歸於黑暗,她沒有關門,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消失在漫天的風雪中。

周棋感覺很冷,病梅出門沒有關門,寒風直直地灌入,他想起身關門,奈何他被鎖鏈纏身,掙脫不開。

他無奈地躺回了床上,回憶著過去,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周棋啊周棋,你一生機關算盡栽在了一個女人的手上,還真是可笑。

他閉了眼,等待著寒風將自己的生命帶走。

這時,他在呼嘯的寒風中聽見了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病梅回來了嗎?

這個答案很快就被他自己否決掉了。

怎麽可能。

吱嘎一聲,門重新被關上,刺啦一聲,蠟燭重新被點起。

周棋看清楚了來人。

“皇叔。”

來人念到。

周棋的內心似乎有什麽東西崩塌了,江山也好,美人也好,他最後不過都是一無所得。

周梅啊!你夠狠。

周儀走上前,抱住周棋,喃喃到,“病梅姐姐把你給我了,從今往後,你就只能屬於我了。”

周儀果然如病梅所說一樣,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他拋棄江山,拋棄故鄉,只為貪戀童年時的那一點溫暖。

周儀緊緊地抱住周棋,像是在冬日裏抱住了一堆火似的,溫暖卻要自己將燃燒殆盡。

病梅跌跌撞撞地在空無一人的雪地裏行走,十數年前的事情在她的腦海中回旋。

她的心臟在跳動,撲通撲通的。

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這時的她才有了一絲活著的感覺。

漫天的雪下著,冷意浸透人心,病梅不覺得冷。

還有什麽比那天淹沒頭頂的冷水更冷的東西嗎?

沒有。

她繼續前行著,在漆黑的夜裏摸索著回江州府的方向,她還不能死,她還有事沒完成。

病梅深吸一口冷氣,雪花飄進自己的肺中,讓她有些茫然。

她在厚厚的雪地間行走,仿佛是失了魂一般,跌倒在雪地上,任由著白雪將自己的身軀覆蓋。

“哈”一口熱氣呼出,迷糊了她的視線。

她看著漫天的雪落,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被一個人背在了背上。

“黎貝。”

“我擔心你,出來找你了,你躺在雪地裏,”黎貝開玩笑地對她說道,“雖然我知道你不怕冷,可是這在雪地裏睡大覺也不像個事兒。”她指了指掛在腰間的一把傘,“麻煩夫人,為本王撐傘。”

病梅點頭,一句話也沒說,撐起了傘。

兩個人在雪地中,一雙腳印一把傘。

周儀去了江南與他皇叔遠走高飛,苦的是留在京城裏的人。

寧國公班曦昭至今被蒙騙在鼓裏。

他很簡單的以為小皇帝不肯見他怕他奪/權/篡/位,殊不知小皇帝早就已經收拾包袱與他親愛的皇叔隱居江南了。

他已經連續一個多月沒有得到小皇帝召見,他到底還是怕了,拉下面子準備自行進宮面聖。

還沒有進入到宮中,卻被侍衛攔下,“皇上身體有恙,不便見客。”

有恙?

他在腦中把最後一次見周儀的畫面細細地回想了一遍,暗道不好,推開侍衛,騎馬就要闖入宮中。

此時李誠走了出來。

班曦昭騎在馬上,問道,“定國公,你,為何在宮中?”

“這是皇上對我的信任,他身體抱恙,希望本公能在宮中保護他。”

“拙劣的借口!”

侍衛看著二人劍拔弩張,大氣不敢出一口。

寧國公拔出劍,指向李誠,“皇上最好是真的身體抱恙,不然我這把劍將取你項上人頭!明日我要見到皇上!”

他說完,把劍插回劍鞘,一拉馬頭,轉身而去。

李誠冷哼一聲,朝著相反的方向往宮中走去。

皇帝的寢宮中坐著一個人,他的身量與小皇帝倒是差不多,只是轉過來一看,他的相貌與小皇帝完全不同。

李誠問到,“太清,班曦昭要進宮面聖了怎麽辦?”

“跟他坦白吧,談的攏就罷,談不攏,我們回荊州從頭開始。”

李誠點頭,他燃起一陣熏香,安撫自己焦躁的神經。

說來也怪,這小皇帝怎麽能說不見就不見呢,前一日還能見到他的人影的,後一日再去找他時滿皇宮的人都找不到他,他強硬地按下了宮中的流言,讓安游虛進宮假裝一下皇帝,可是這麽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他扶著額頭想,這個小皇帝也不簡單。

班曦昭宮中也有人,雖然很長時間他懶得去動宮中的眼線,可是現下的情況讓他不得不啟用他安插在宮中的人。

他派人前去探聽消息,自己雖然靜坐在榻上,可是內心中的那股焦躁不安卻是怎麽也壓不下去。

許久,他派出去的人才傳回消息,“報!主人,我們安插在宮中的眼線全部莫名其妙的身亡!”

這下班曦昭怎麽也坐不住了,他口中罵道,“我就知道李誠狼子野心,想要謀害皇上!現在皇上必然是兇多吉少!”

他來回走動,內心的想法卻不是保護小皇帝的安危,他想的是再扶持一位新帝。

既然小皇帝不聽話,那麽——就放棄他吧!

為了大寧朝的安危,周儀啊周儀,你就犧牲一回吧。

此時的江州,還是城外的那間小屋,周儀抱著昏睡著的周棋,口中念著另一個人的名字,“病梅姐姐,這份禮物,你可喜歡?”說著不禁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禮物,周儀殺了班曦昭的人嫁禍李誠,挑撥他們的關系,讓李誠滾回荊州,不得不找黎貝合作,這就是周儀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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