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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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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中徐程慕感到已經有人接過皇後,他的精神也松懈下來,最後一絲力氣用盡,接著就是眼前一黑,不再有意識了。

仁明宮被燒成灰燼,容姑等其他宮女太監也沒有大礙,皇後雖被困的時間略長但所幸佛室較為偏僻,也沒有大礙,受傷最嚴重的是太子。太子身上有多處傷口,最嚴重的兩處是後背和左臂,後背被橫梁砸傷,左臂也被大火燒傷,傷口猙獰。

失火的原因已經查出來了,是一個宮女在值夜時打了瞌睡不小心帶倒了蠟燭,蠟燭又點燃了屋子裏的帷幕,再加上仁明宮是木質結構的建築,當晚的風又大,等宮女醒來時火勢已經無法控制了。

太子重傷昏迷未醒,隆平帝為了給太子祈福沒有處死那個引起火災的宮女,只是貶去了宮裏的反省堂。宮裏犯了事的人一般都會被關在那裏,做宮裏最臟最累的活。

徐程域現在雖然和太子的關系變得微妙,但他要來東宮也是沒人敢阻擋的,只是但凡他一來,寢室內必定會多出幾個人。徐程域當然也有所察覺,這是怕他對太子做什麽嗎?呵……

他與父皇議完事又來了東宮,母後還是和之前一樣守在太子的床邊,他也坐在一邊握住母後的手,“母後,去歇一下吧,太、大哥這兒,我守著。”

皇後搖頭,“程慕不醒,我睡不著。”

徐程域知道勸不動她,也只能陪著她一起等。

太醫說太子身上的傷靠今後吃藥調理靜養能好全,只是手臂上的疤痕卻是很難去掉了,即使是上好的膏藥也不能恢覆如初了,但是卻解釋不清為何一直未醒。

童雪咬著糯米飯團道,“多半是在補覺吧,太子的侍衛不是說太子這段時間一直睡不著嗎?現在正好嘛,省掉了前頭艱難的入睡環節,就順便補個覺。”說完還點了下頭,“嗯,我覺得就是這樣的。”

徐程摯也咬了口飯團,“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啊,一睡睡那麽久。”

“……”鐵證如山,童雪無法反駁,只憤憤地咬了口飯團。

“這個玩意兒這麽好吃嗎?”童雪來這兒的一會兒功夫已經吃了三個包滿了各種菜的飯團了。

童雪瞟瞟徐程摯手裏的飯團,意思很明顯,不好吃你吃什麽?

“我府裏的我吃怎麽了?”

童雪抿嘴翹起嘴角,“不怎麽,您府裏您多吃!”她今天來摯王府是為了給徐程摯送藥的,呃,也不能說是送吧,就是來看他的具體恢覆情況然後跟他說要用什麽樣的補藥。他長期服毒,即使是解了毒,身體裏肯定還是殘留著毒性,如果不加以調理,不說老年就是到了中年,怕也是難熬的。徐程摯大概是因為從小習武身體底子好,恢覆得不錯,童雪根據他的狀態給他推薦了幾種藥材。

今天的陽光很好,他們是在室外談的話。童雪環顧一圈,“今天安全了?”

徐程摯一笑,眉眼全部舒展開,“最棘手的問題解決了,本王難道還能對付不了一個太醫?”之前之所以不動他,是因因為動了也沒意義。

童雪也笑了,又伸手去拿第四個,“看出來了,都有心情坐這兒曬太陽吃飯團了。”她剛到的時候,徐程摯就坐在院裏曬太陽,旁邊的小幾上還擺了一個食盒,裏面就是裹了各種餡兒的飯團。

徐程摯清了清嗓子,“其實吧,這個飯團不是給我自己吃的,是給,嗯,小豬吃的。”

童雪咀嚼的動作頓住,“你快告訴我,小豬其實不是一頭豬。”

“嗯,”徐程摯很給面子的點頭,“小豬不是豬。”

童雪放下心來,繼續嚼。

“小豬是一只狗。”

“……?!”來不及了,童雪已經咽下去了,但是好端端的一只狗為什麽要叫小豬?!你有考慮過狗的感受嗎?!

童雪的表情凝重,“你們府給狗做飯的話,那個用料上沒什麽特別的吧?沒有用什麽特殊的什麽東西吧?”比如用什麽老鼠肉啊爛菜葉之類的。

“放心吧,本王養條狗還不至於養得寒酸。”

童雪點點頭,放下心來,但是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呢?

雖然徐程摯再三保證,他們家小豬吃的和他們人吃的是一樣的食材,但是童雪還是失去了再來一個的欲望。徐程摯見她飯團吃得也不算少,便不再勸了,畢竟也還得給小豬留點兒。

“走吧,帶你去走走,消消食。”

“真把我當狗了啊?”吃完了,還管溜?

“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你才這麽想。

“那到底要不要去?”

“走著唄。”一下子四個飯團,她還真有點撐。

王府的格局大同小異,王府的花園更是如此,這些園藝花卉大概都是出自同一套班子。不過和域王府不同,這兒有一個巨大的池塘,雖已經是深秋了,但還有朵荷花頑強地立在水裏,即使是唯一的一朵也為這滿塘的枯葉殘花添了點生機。

童雪在池塘邊站定,看著那朵荷花。

徐程摯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你也註意到那朵花了嗎?”

“嗯,你說它是花長期還是開得晚?”

“開得晚。”

童雪看向他,這麽肯定?

徐程摯笑笑,“盛夏那會兒我常在這裏曬太陽,覺得無聊時就會盯著這些荷花看,滿塘的花開的時候我倒還真沒有註意到它,後來其他的開始敗了,它冷不丁就冒出了花骨朵,最後等其他的徹底敗了,它就完全綻放了,就是你看到的模樣了,滿塘枯敗,它一支獨秀。”

童雪轉頭又盯著荷花,盡量說得不那麽刻意,“以後你都不需要再在盛夏裏曬太陽了。”

徐程摯又笑了,這是到達眼底的笑,他突然想摸摸她的腦袋,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你放心,我還沒那麽脆弱。”

童雪依舊看著荷花,假裝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聽到,這種安慰人的事做起來真不順手。

過了會兒,徐程摯突然聞道:“太子與域王的事,你確定要摻和嗎?”

換了話題,童雪就自然多了,她想也不想道:“我現在退出也來不及了,不是嗎?”

徐程摯思考了會兒, “可是形式明顯是往太子那邊靠的。” 徐想說他可以讓她來的及,可是想了想還是換了個說法。

童雪臉上掛起笑,“你這個‘可是’可能是對的,可是的可是,很多事情看形式是看不準的,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到底誰能贏。你看這荷花,早開的必然就會早衰。你怎麽看?”

“我啊?”徐程摯在池塘邊的一塊大石頭坐了下來,“我怎麽看?肉食者謀之的事情,我一個病秧子就坐著看唄。”

童雪也在對面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你不也是肉食者嗎?”

放佛童雪是說了什麽笑話,徐程摯笑了會才道:“我?肉食者?你看看我,像嗎?我是被肉食者。”

童雪一時無言,她看出來了,他那是在嘲笑,笑自己笑她也笑所有人。認識他這麽久,她真的見識過他各式各樣的笑,只是極少有真正開懷的,她不知道一個人要經歷多少才能學會用笑來掩飾所有的喜怒哀樂,但她理解他。欸?這麽一想——那他當初教她作畫時的暴躁怒吼倒是罕見的性情流露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這些年她在外闖蕩多少也學了些看人的本事,她看得出來徐程摯是個好人,或許人不能簡單的用好壞來定義,那她換個說法,他絕對不是一個陰暗的人。這對於徐程摯來說,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一個長期被變態似的病痛折磨的人真的很難保證內心不扭曲,尤其是他還被人控制還看不到希望。

徐程慕醒來時意識清明,若不是手臂和後背處傳來的痛感他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是從睡夢中醒來,而不是在火海裏死裏逃生……等等,火海?皇後!!徐程慕猛地坐起身,可是後背和左臂處迅速侵襲地疼痛又讓他倒了回去。

“嘶……”因疼痛而出的冷汗迅速布滿全身。

“程慕!你醒了!快躺好別動!”一直守在床邊的皇後驚喜地叫出聲。

“太醫!太醫!快去叫太醫!”

太醫就留守在太子的寢室外,幾乎是一聽到聲音立刻就出現了。

太醫在給徐程慕把脈檢查時,他的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皇後。在最初的巨痛過去後,一股巨大的幸福籠罩著他。上一次她守在他床邊是什麽時候?是他八歲那年發高燒吧。還有,多好啊,她沒事。

太醫檢查完了,醫囑仍舊是靜養加湯藥調養。

皇後用手絹擦掉徐程慕頭上的冷汗,給他餵水,“傻孩子,你怎麽那麽傻……萬一你有個好歹,你讓娘怎麽辦?”

徐程慕因吸入了太多的煙,暫時說不了話,只能伸出沒受傷的手擦掉皇後臉上的眼淚,閉上眼,輕輕搖了搖頭,別哭,母後。

“好好,母後不哭。”

徐程慕眨眨眼睛。

喝過水,徐程慕的嗓子稍微好了一點,至少沒有之前那種窒息感了,得知皇後這幾日都在這照顧他後,他以不喝藥作為要挾逼著皇後回去休息。

皇後無奈,“那好,母後晚點再來。”

太子蘇醒的消息傳到頤神殿時,隆平帝正在和徐程域討論政事,聽到消息父子二人均松了一口氣。

隆平帝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搭在扶手上手腕放松垂下,他嘆了口氣,閉上眼喃喃道:“祖宗保佑。”

聽到這四個字,徐程域猛然意識到,隆平帝——他的父皇他的父親,也老了。火災的那天晚上,他得到消息快馬加鞭趕到時,正好聽到了隆平帝喊破了音的“快去救人,”那種悲愴和焦灼震得他心顫,那一刻他不是皇帝不是父皇,只是丈夫和父親。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你先過去看看你大哥吧,朕把這些奏折批完再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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