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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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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袁書儀李明熙周玄等人在徐程域的帳篷裏議事。說是議事,但實則是在喝酒,徐程域和他們坐在一起,只是手上拿的是杯茶,他打仗時從不喝酒。

周玄呷了口酒,“東征軍的進展不順,請求朝廷支援是遲早的事。你們說皇帝陛下會不會讓我們去支援?”

李明熙:“可能吧,現在北方打得這樣不上不下,東方戰場至少要全力以赴吧,大趙建國不久,國不強民不富,除去防衛永安的兵力,朝廷已經沒有可以支援東部的援兵了,除了我們應該就別無選擇了。”

袁書儀一直在喝酒沒說話,徐程域沖他擡擡下巴,“你呢?你怎麽看?”

袁書儀在生悶氣,當然也不是對域王有氣,他知道域王也是沒有辦法,聖命難違,可就是氣不順。他們冰天雪地好不容易行軍至此,接連打了幾個大勝仗,士兵士氣正盛,此刻正是進攻的好時候。中原自前朝起就一直飽受胡人威脅,現在終於有了把他們一網打盡的機會,卻要放手不幹了……他想不通,怎麽也想不通!

徐程域笑了一下,“怎麽搞得跟沈密一個德行,你少喝點,喝酒能解決問題嗎?”

袁書儀:“域王,我、我……唉!”

徐程域把他的杯子奪過來,“你的胃不好,少喝點。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大家都不痛快,我也是,但也沒必要這樣喝悶酒糟蹋自己的身體。”

袁書儀:“域王,你、你就讓我喝吧。”

徐程域不理他,把他的杯子攥在手裏,也嘆了口氣,“這次如果退兵,下次再來就又是從頭開始了,若是能自己做主……”

徐程域話還沒說完,只見袁書儀突然跪下,臉上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還是激動的,通紅一片,他拱手道:“域王當真有自己做主的念頭?那臣定當誓死追隨!”

李明熙和周玄對視一眼,也隨即跪下,“誓死追隨,死不旋踵!”

徐程域沈下臉,輕斥一聲,“起來!坐好!”

袁書儀幾個面面相覷,又坐回了原位。

徐程域站起來,雙手撐在桌面俯下身,看著他們三個,沈聲道:“當今陛下乃真龍天子,太子殿下也有才有德,是當之無愧的儲君,我為人臣,各司其職各安其位,已是定理。這樣的話——不要再讓我聽到第二遍。”

徐程域轉過身,驀地看見角落裏窩在火盆邊的童雪正驚恐地看著他,眨著眼睛還“咕咚”咽下一口口水,聲音清晰可聞。

“你們都回去吧。”

“是!”童雪答得最積極,迅速收拾好膝蓋上的書本,起身就跑,但還是慢了一步。

“童雪留下。”

“……是。”

“你什麽時候來的?”

“我、我一直都在的。”

看徐程域的眼神有疑惑,童雪趕緊解釋,“那個、那個我的帳篷裏沒有火盆,我太冷了受不了、哦不是,是手太冷了就沒法翻書。”說著還舉了舉手中的書,以示自己所言非虛,末了又補充道:“我、我問過見微了,他、說我可以來的。”

“你都聽到了?”

童雪尬笑擺手,“沒有沒有,我什麽都沒有聽到。”

徐程域冷眼看她。

“聽、聽到了一點點。”童雪舉起小拇指,“真的只有一點點。”

徐程域還是同樣的眼神。

童雪認命,放棄掙紮,“好吧,我是、是都、都聽到了,但是我這個人記性很差的,真的,出了這個門我就什麽都不記得了,不是,我現在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見徐程域還是這麽看著她,童雪感覺後背心一涼,嗯,流汗了。

徐程域又坐回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還順手給童雪倒了一杯,“給,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童雪楞楞接過茶杯,“我、我……”她難道不應該緊張嗎?這好像是聽到就要被滅口的事情吧……

徐程域的茶沒喝,他把杯子放在桌面,“我還有點事,你在這接著看書吧。”

“欸,欸?”

“對了,”行至門口的徐程域又轉過身,“你剛剛什麽都沒聽到,懂了嗎?”

童雪點頭如搗蒜,“懂懂懂!”

徐程域一出來就繃不住笑了,這個童雪看起來穩重端莊,原來這麽逗這麽不經嚇,見微說得沒錯,他的土克她的水,她童雪果然被他吃得死死的,這下徐程域終於覺得到心裏的氣順了點。看到有士兵擡著火盆走過,又想到在他那蹭火的童雪,他心裏突然一陣不悅,見微是怎麽辦事的,這麽冷的天居然連火盆都沒有給她準備。

徐程域一走,童雪整個人都垮了下來,捂住“砰砰”直跳的小心臟,她一仰頭,咕咚兩口幹了徐程域剛剛遞給她的那杯茶。我天,好苦!這茶是拿苦瓜腌的吧!瞟了眼放在桌上的書,讓她接著在這裏看書?她看得下去才有鬼!又過了會兒,確定徐程域走遠了,童雪立刻抱著書往自己的帳篷跑,一掀開簾子,就看到她的床鋪旁放著一個燒得紅紅的火盆。她楞了一下,然後當即就決定以後去哪兒都要帶著這個火盆,省得再聽到什麽不該聽的,太折壽了,不過兩日後搬到汾城府衙的童雪就昧著良心假裝忘了這個誓言。有地龍的地方還要什麽火盆嘛!

哥巢明得了便宜還賣乖,派人來要求徐程域只身去談。

這個要求又惹得全軍大怒,尤其是沈密,沈將軍氣得恨不得把來使給斬了,徐程域倒是沒說什麽,只是也沒搭理來使,每天該練兵練兵該看書看書。

來使每天在趙軍大營裏被好吃好喝地供著,起初還覺得很滋潤,覺得人家域王這邊就得這麽奉承著他,可時間一長他也待不住了。他來了這麽多天除了第一天跟域王打了個照面,剩下的幾天連域王的聲音都沒聽到過,每次差人問域王什麽時候去找他們的可汗談判,得到的總是域王很忙域王沒空的回覆。

就這樣過了半個月,來使終於等不住了,大鬧著要見域王。

要見就見唄。

來使被帶到了域王面前,才看一眼,來使就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每日都說很忙的域王,居然在哄一個女人作畫!?這簡直是不把他們可汗放在眼裏!來使立刻就嚷嚷著上告大趙的皇帝陛下。

徐程域看了他一眼,“那你先去告吧,本王等你告完再談。”說完又低頭看童雪畫畫。

童雪飽覽群書走過山水腦中有溝壑,但奈何不能用直觀的方式呈現出來,這著實是一個不小的遺憾。於是他就琢磨著看看能不能趁現在抓緊培養一下她的畫功,哪怕是畫座山像山也好,光會畫鳥有個鳥用,正好程摯工於書畫,又正好他們最近也閑來無事。結果就是他給他們安排了一對一教學。今天就是檢驗教學成果的日子。

“二哥,有句古話說‘孺子不可教也’,你也懂的,反正我是真盡力了。”這是徐程摯先生送童雪學生上考場時說的話。

徐程域拍拍程摯的肩膀,表示了解,畢竟他親臨過教學現場,深知他的不容易。但測試還是要做的,人無壓力輕飄飄,童雪這個問題學生需要點壓力。

徐程域的戰略是對的,童雪就是知道要測試後心裏才開始有點不安的,但不安歸不安,每天學畫時她還是一邊應付一邊開小差,然後就更不安。能不能學成畫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這回應該是徹底得罪徐程摯,摯王爺了。

“我剛剛是不是沒有講清楚?”

“你是不是沒有用心?”

“你今天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

徐程摯一開始還比較客氣,說得都比較委婉,到後來——

“你是豬腦子嗎?豬都比你聰明!”

“你是雞腦子嗎?雞都比你聰明!”

“你是牛腦子嗎?我對牛彈琴都比對你強!”

“……”

童雪一邊畫一邊想,再學下去,她應該都能集齊十二生肖了,不過徐程摯應該不會罵她是龍腦子吧……畢竟還是龍還是不妥的,嗯,十二生肖湊不齊了……

“童雪!!”徐程摯一回頭居然發現童某人正攥著筆發呆,頓時怒火攻心,“你居然還在開小差?!”

這一嗓子來得太突然,給童雪嚇得一激靈,筆也順勢在紙上一劃拉——好了,本來也不會多成功的畫作徹底毀了。

徐程摯看著那道墨跡,咬牙切齒,“童雪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想把本王氣死,然後繼承本王的的王位?”

童雪:“……”

“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是。”

這裏是徐程摯的院子,她除了學畫的房間無處可去,而且現在學畫的時間還沒結束,她怕被徐程域看見也不敢回去。正愁著該怎麽消磨時間時,恰好看見徐程摯的侍衛之秋正在院裏的石凳上曬太陽,遂也走了過去,總比一個人傻站著要強。

之秋見童雪來了,站起來行禮,“童先生。”

童雪擺擺手,“你叫我童雪就好了。”

之秋遞給童雪一個烤紅薯,“又被王爺趕出來了?”

童雪尷尬一笑,接過紅薯,“謝謝啊,我在繪畫方面確實沒什麽造詣,見笑了。”

之秋確實笑了,還向童雪豎了大拇指,“童姑娘您真是這個,我們王爺平時很少發脾氣的,這些天發的火都頂得上過去一年的了。”

“……”

“不過那什麽,童姑娘您也別怪我們王爺,您這學生得誰都得發火。”

“……”她倒是不怪徐程摯,就是怕他自己氣壞了身子,她昨天還看見他在喝藥來著。

“我們王爺不僅仗打得好,他的畫啊,那也是真好,永安城都千金難求的,想讓他教那更是連門都沒有的,連我們皇帝陛下的書房裏都掛著我們王爺的字畫。這還不算,童姑娘您知道的,我們大趙雖是前朝末帝禪的位,但確實是將軍府起的家,那就有很多人不服啊,說什麽是武夫治不了天下,後來還是看了我們四爺的字畫,那群酸不溜秋的文人才勉強說什麽原來武將也有文才之類的話。”

童雪剝著紅薯點頭,“原來他這麽厲害啊,欸,我聽說永安的最有名的畫家是程執,摯王爺比程執還要厲害嗎?”

之秋一臉“我終於明白你為何能把王爺氣成這樣”的表情,“我們王爺就是程執,程執就我們王爺。”說著還把剩的最後一個地瓜推到童雪旁邊,“人都說地瓜是土人參,童姑娘你多吃點。”

“……”這是讓她補腦嗎?

作者有話要說: 童雪:為什麽我師父不用學畫畫?

徐程域:他說他志不在此。

童雪:我也是啊。

徐程域:那好,讓他一起學,就說是你要求的。

童雪:……算你狠。

嘻嘻,看文愉快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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