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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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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師傅的做事效率很高,三天時間還沒到,他們便將湯家祖屋修葺的煥然一新,屋子已經被湯妧他們打掃幹凈,院裏的雜草也被他們拔盡,只剩院角的一株枇杷樹。

湯妧看著這屋子,心想,這以後就是她的家了!雖不比京城的精美寬大,卻也別有一番農家風味。

黃昏將夜的時候,天邊的晚霞漸漸由紅變紫,晝伏夜出的蝙蝠們時不時從天空飛過,蛐蛐又開始了一天的歌唱,出去覓食的小母雞們都回了籠準備睡覺。

段楓搬著自家的大桌子擺在了小院正中,又從村頭王家沽了一壇子酒,喚錦娘炒了幾個菜,便拉著湯新臺兩個人一起對飲。

他們之間的憶古傷今湯妧一向是不耐煩聽的,在現代逢年過節的時候她的老爸也喜歡同他那些狐朋狗友們在廚房一起喝點小酒,吃點小菜,高談闊論,談國家大事,談政治經濟。她的老媽則跟著她的牌友們在客廳高喊著“碰,碰,胡!”

那時候她在做什麽呢?她躲在自己房裏不是打游戲便是忙著抄作業,只有她老爸老媽喊她去添菜洗水果的時候才不耐煩的離開了房門,若是那時候她多點耐心與他們多待會兒該有多好?也不知她在現代是死了還是還活著,若死了,他們該有多傷心,可若還活著,那又是誰替她活著呢?可總歸,還是活著好,她家就她一個孩子,不管是誰,好過於讓她爸媽痛苦!

想著想著,湯妧頓覺傷心不已,她趁他們不註意,偷偷的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嘗竟覺得清甜可口,忍不住又倒了一杯,三四杯喝下來,她忽然覺得頭腦發暈,這酒居然喝了上頭?湯妧搖了搖腦袋試圖清醒清醒,卻只覺得更暈了。

完了,完了,要是被她爹知道自己喝醉了酒還不得說死她,湯妧見他們正談著話,偷偷起了身,走出了院子,到院墻外的一塊大石上坐下,村莊夜晚的涼風能讓她醒醒酒。

“我爹就喜歡拉著人喝酒,每次喝完還會發酒瘋,還到處亂吐!”段錦氣呼呼的坐到了湯妧旁邊,碎碎念的數落著他爹的不是。

湯妧醉意上頭,瞇著眼沒有吭聲,段錦說了許久,見湯妧都不搭理他,惱道:“湯妧,你怎麽不說話?”

小屁孩居然敢這麽跟她說話,湯妧睜開眼,伸手一把揪著段錦的臉頰,惡狠狠道:“小屁孩,居然敢直呼你姑姑姓名,懂不懂的尊敬長輩啊!”

“你,你才多大,居然就敢說我是小屁孩了!你還是小丫頭片子呢!”段錦被揪著說話不說不通順,惱的也伸出手揪著她的臉。

湯妧“呦呵”了一聲,不想活了,居然敢揪她?手上更加用力,“你放不放手!”

段錦只覺得腮幫子疼的厲害,憋著氣也用力一捏,“你放手我便放手!”

湯妧被捏的疼的眼淚瞬時便流了出來,她忽然覺得心裏一直堵著的氣有了發洩的出口,面上的淚便越流越多。

段錦見她如此,頓時慌了,忙松開了手,“妧,妧妧,你怎麽了?你哭什麽啊?”

“我怎麽知道!”湯妧想嚎啕大哭,可又怕被湯新臺發現,只得捂著嘴,忙將面上的淚擦掉。

可是兩個眼眶就像壞了的水龍頭般怎麽也止不住地往外淌著淚珠,湯妧擦了幾次都不管用,索性便任它流,盯著路邊的一株野花楞神。

段錦見她這一副失了神的樣子忽覺得有些害怕,這些天來,她一直都是活潑靈動,灑脫隨性的性子,說話時也讓人覺得她好似個大人,何曾見過現在這個落寞悲痛的模樣。

“你,是想你娘了嗎?”段錦想了許久終於想出來這個原因。

湯妧聽了這話回過神來,她是在想她娘嗎?是吧,在想她的老爸老媽。自從三年前她認清了現實,接受了現在的一切不再想回現代後,她便決定將以前的事情深埋在心底,不再回想,沒想到今天,以前的記憶突然被翻了出來。

“別哭了!”段錦不知何時從哪裏摘了一枝小野花伸到了她面前,是路邊常見的小雛菊,潔白的花瓣迎風招展,嫩黃的花蕊散發著淡香。

“送我的?”湯妧伸手接過,手捏著它的花枝轉動。

段錦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斷斷續續道:“我見我娘以前傷心的時候我爹也是這樣做的,你收了花就別傷心了好嗎?”

他又接著道:“你既然想念娘親了,那你以後可以將我娘當成你娘,我看她也挺喜歡你的!”

湯妧揉了揉有些發暈的頭笑道:“那可不行,你娘算起來是我嫂子,我要是把她當成我娘了,那我豈不是白白掉了一個輩分,還成了你妹妹了?”

段錦“哼”了一聲,“好心當成驢肝肺!”

湯妧將花別在發上,伸手揉著他的頭笑道:“謝謝!我很喜歡!”

這時院子裏傳來了錦娘叫喊他們的聲音,湯妧應了一聲,她站起來剛要進小院,想了想低頭看著段錦道:“不許將我剛才哭的事說出去!”

說完見他點頭便走進了小院。

段錦看著她的背影,想起她別著花沖著自己笑的樣子,忽然覺得面上有些燥熱,心撲通撲通的跳得有些快,他想了想也想不明白這是什麽感覺,錦娘的聲音再次傳來,他應了一聲,便將這一切拋之腦後,不再思索。

***

湯家父女的行李並沒有多少,將祖屋修葺一新後,他們便住了進去,

祖屋的格局進行了修改,空出來一間大屋,被用來做湯新臺授課的課室,但打造的桌椅還需要過兩天才能送來,因而還空著。旁邊有間小屋子,那是他的書房,擺放著他那幾大箱子的書。父女兩人的屋子在大屋的後面,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並之廚房跟雜屋也在後面,湯妧還特意讓陳師傅在後院修了個阻風隔雨的馬棚,好讓疾風住的舒適些。

前些日子讓疾風借宿在段錦家的豬棚裏,它還有些小脾氣了,跟那幾頭豬還時不時鬥架。

雖說他們現在住了進去,但屋子大多還是空著的,還有許多東西要置辦,所謂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樣也離不了。恰逢明日鎮上集市,湯妧特意列了一張單子,打算拉著她爹一起去買,之前與段錦一起在集市逛了許久她早已將大致的行市摸清楚了。

他們回來的低調,加之湯新臺被罷官的身份,以及十二年的時間能夠改變太多,因而並沒有多少人來與他們寒暄。

湯妧覺得這樣倒好,現在他們自己還沒安置好,還要招待一大群十二年都沒見過,也不知以前關系好不好的人,真是麻煩!

不過湯妧這話一講出來,直接招了湯新臺一個響亮的腦門兒,湯妧不服氣的沖他“哼”了一聲,回屋氣呼呼地給自己鋪床。

錦娘見她鋪床的動作笨拙,便上前幫忙,見湯妧鼓著腮幫子的模樣笑道:“伯娘也覺得你剛剛說的話對!”

“當真?”湯妧亮著一雙杏眼看她,“還是伯娘理解我!”

“小丫頭!”錦娘將她頭上的兩個總角綁緊了些,“你都不知道他們當初是怎麽對你爹的,現在不來尋他,也還算有些自知之明!”

“他們怎麽對我爹的?”

錦娘聞言,思緒飛回了二十多年前。

當年她才十四,那時候阿臺也就三歲,住在她們家隔壁,阿臺的母親生了重病,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也沒能治好,他父親便只好四處借錢,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叔伯姑姨竟無一人肯借,最後還是村長還有她父母借了些,只是阿臺母親已是藥石罔效,回天無力。最終早早的沒了,徒留一對孤苦的父子。

從那以後,阿臺他爹便像換了一個人般,整日渾渾噩噩,以酒買醉,就連阿臺也不管了,還是她照顧了阿臺兩年。

後來他爹突然醒悟,在外闖了幾年,掙下一份家業,才有了現在的屋子,只不過卻在某一日尋了短見。那時候阿臺不過將將十歲,與現在的段錦一般大,她那時也已經嫁給了段楓。

那麽大一份家業自然惹了旁人的眼紅,一時間所有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冒了出來,爭著搶著要照顧阿臺,可阿臺也是果決的性子,直接將房契地契拿去當鋪抵了十年,抵成了現銀,又將現銀存入了錢莊,將票據整日帶在身上,用時再取。然後硬是向他們夫妻倆租了間小屋子,一租便是六年,六年後他上京趕考,一去十二載,從此再沒有相見。

後來十年之期已到,他贖回了祖屋並田地。這也是她後來才知道的。

錦娘唏噓完,忽覺得時間流逝飛快,當年她帶大的阿臺,現如今也有了個討人喜的小丫頭,只是可憐丫頭也早早的沒了娘,她還沒見過她娘長什麽樣子呢!

“我爹可真厲害!”湯妧一想到那些個場景便覺得有趣,滿心盤算將她爹的家業收入囊中,卻發現早被抵給了別人,想要還得自己花錢贖,真是有趣。而且想不到她爹居然還是個有田有地的小地主。

“那是自然,不然你爹怎麽能考上狀元呢!”

湯妧點了點頭,又接著與錦娘一起收拾屋子。段錦又帶著他的小跟班們上山摘果子去了,預備明天拿去集市上賣,昨晚湯妧醉酒,清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發酒瘋在一個小屁孩面前哭的不成樣子,想想都覺得丟臉,現在還是不要見他的好。

忽的聽見湯新臺在屋外喊她,湯妧忙走出去,到了供奉牌位的屋子裏,便見他手裏正捧著於氏的牌位擦拭著。

他眼裏的悲痛之色濃郁,唇角卻似因為回憶起了什麽美好的事情而微微勾起,見湯妧進來,他忙伸手擦了下眼角,將牌位放置好,然後燃了三柱香遞給她。

“來拜見一下你祖父祖母!”

湯妧接過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湯新臺在旁邊亦行了個大禮,湯妧頓時覺得自己好不恭敬,湯新臺拜完起身,向湯妧道:“妧妧先出去一會兒,我與你祖父祖母們說會兒話!”

湯妧應了聲,向旁邊娘親的牌位亦拜了三拜,便走了出去。

出去後隱約能聽見她父親說話的聲音,“不孝兒回來了……”

湯妧站在屋外,回想起之前錦娘說的那些,心裏暗自立誓,她再也不要讓她爹受這些苦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段錦:喝醉酒的妧妧比平時更野蠻,(不過……也更可愛)

湯妧:???

各位可以猜猜小雛菊的花語是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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