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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三章 空出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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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三章 空出來一塊

夏秀才從來不在口頭上跟田氏爭長短,因此只是笑了笑,並不言語。而往往這種時候,田氏口頭上發洩幾句,心氣兒也就平了。她就是這樣爭強好勝的人,越是理虧,越是心虛的時候,就越要在口舌上占上風。????可今不巧的很,田氏這話的時候偏偏讓黑魚兒給聽見了。????黑魚兒跑出來跟夥伴們玩藏貓貓。他躲在柴禾垛的一個縫隙裏頭,偽裝的衣無縫的,誰都沒發現他。????所以,當黑魚兒從柴禾垛裏蹦出來的時候,夏秀才和田氏都嚇了一跳。黑魚兒的頭上和身上還粘著柴禾葉子。????黑魚兒叉著腰就沖田氏嚷開了:“你誰各色。我爹誰有理就幫誰。誰能有你們老田家人各色,就靠著賣閨女過日子,還攛掇閨女賣閨女給他們蓋房子。自己家的孫女扔給別人家養……你還有臉別人!”????黑魚兒嗓門高,他這一嚷嚷先是跟他玩的一群半大孩子圍攏了過來,然後就是好事兒的姑娘、媳婦、老少爺們。????過年,大家都閑。而且夏家剛剛聘了大丫,本來就是大興莊莊戶人家的關註點。????田氏臉色就變了。她實在沒有勇氣,也沒有底氣跟黑魚兒吵,只是臉色煞白地看向夏秀才。????“龍啊,你大嫂沒啥,她沒啥啊。龍你自己玩去吧。哥給你買糖。”夏秀才忙就哄著黑魚兒,然後拉著田氏一溜煙地回了前院。????黑魚兒還算給夏秀才面子。他沒有追田氏,而是抱著胳膊站在那兒幽幽地了一句:“你啥時候給我買過東西了。”????夏秀才這個做哥的,連孝敬夏老爺子都顧及不上,更別提照顧兄弟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在後院上房都聽到街上的動靜了,老兩口子都沒出來,夏老太太只在堂屋的門口喊黑魚兒,讓黑魚兒趕緊回家。????黑魚兒撅了撅嘴,跟夥伴們交代一聲不玩了,就跑回家了。當事的雙方都走了,看熱鬧的人沒了熱鬧可看,也就都散了。大家都明白,夏家這是家醜不可外揚。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夏家肯定是要關起門來解決的。????黑魚兒回到後院上房,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就問他是怎麼回事。黑魚兒自然都照實了。????夏老爺子就嘆了一口氣:“大過年的……”????“大過年咋啦,”黑魚兒立刻就不高興了,“大過年她胡八道,就不許我她!”????夏老爺子對兒子總是多幾分耐心的,當下也沒別人,他就沈思了一下,然後就無奈地笑了。????夏老太太在旁邊瞧著,心中明白夏老爺子也有他自己的難處,所以就黑魚兒:“得了,你還非得跟你爹爭個高低!”????夏老爺子笑著不言語,那就是對黑魚兒讓步,默認了黑魚兒的話。????黑魚兒哼了一聲,當即就不理會這件事了。她拉著夏老太太的衣袖:“娘,我要吃桃罐頭。”????“晌午你還沒吃飽啊?這一會就又吃飯了。”????“我就想吃罐頭,晌午吃膩了。”黑魚兒就。????夏老太太就顛顛地去給兒子拿罐頭,結果外頭沒有桃罐頭了。夏老太太就跟夏老爺子了。

“地窖裏不還有嗎?”夏老爺子就。????地窖裏是有,可那不還得下去拿嗎。????夏老爺子就穿鞋下了炕:“我去拿去。”????夏老太太眉開眼笑的:“還是我去吧。”????“我腿腳比你利索。”夏老爺子上就,穩穩當當地在前頭走了。????夏老太太笑著跟在後頭,還嗔了黑魚兒一眼:“就為你想吃罐頭……”????夏老爺子這並不是溺愛兒子,而是變相地給兒子賠禮道歉了。????這邊田氏跟著夏秀才回到前院,兩個人在東屋炕上坐下來,田氏的心還在蹦蹦亂跳。她剛才真是被黑魚兒給嚇到了。????“就像從地裏冒出來似的。你家咋就出了這麼個魔星!”田氏埋怨夏秀才,心中暗暗後悔,不該在外頭就忍不住出那些話來。如果她回到家裏再,應該就沒事了。不過黑魚兒在她這裏也是來去自如的,在家裏其實也並不完全保險。????“這家裏真沒法待了!”????田氏心中百般的心思,唯獨沒有悔過的。????夏至走開一會,就錯過了這件事。她回到後院上房的時候,黑魚兒正鼓著腮幫子在吃桃罐頭。成~人拳頭大的黃桃去皮果肉切成兩半,熬出來的罐頭不僅味道甜美口感也非常好。黑魚兒一張~嘴一次根本就吃不下那半片桃肉,所以他吃的非常有滿足感。????看見夏至來了,黑魚兒百忙中還能抽空出來招呼夏至,讓夏至跟他一起吃,不過聲音就有些含糊不清。????夏至忍俊不禁:“我也正好想吃,晌午吃的有點兒膩。”????結果,最後就是夏老爺子、夏老太太、夏至和黑魚兒一人一個碗,一起吃這桃罐頭。????黑魚兒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就跟夏至告狀。他不僅了田氏,還夏老爺子袒護田氏。????“我那哪兒是護著她……”夏老爺子為自己辯解。????“爺,這件事我來句公道話吧。”夏至微笑。????“嗯,嗯,十六你。”黑魚兒忙就催促夏至。????“爺,我知道你的意思。這老些年了,我娘是啥脾氣你肯定知道。不管啥事,她都沒理辯三份,顛倒黑白。你肯定覺得,大過年的,是非黑白大家夥都知道,沒必要跟她吵吵,讓大家夥看笑話是吧……”????“十六明白我呀。”夏老爺子頓時對夏至生出知己之感來。????“爺,書上有一句話,叫做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就是我爹和你總這樣,才助長了我娘的脾氣。要是每回都有人跟我老叔這樣,她錯了就把她懟回去,她下次再的時候肯定得多想想。慢慢的,她就不敢隨便了。現在她就是順嘴了。”????田氏不僅順嘴了,可能因為沒人反駁她,她漸漸地還就覺得自己是光榮偉大正確的了。????這多可怕呀。????“在家裏,還沒有啥大事。可以後她跟著我爹去了府城,在外頭也不註意,啥時候順嘴點兒啥,那要是闖了禍可就糟了。”夏至又。

起先夏老爺子還覺得夏至的不錯,真是這個道理。等夏至到後頭,夏老爺子也覺察出問題的嚴重性來了。????“十六的沒錯啊。哎,等會我還得多囑咐囑咐你爹。真讓人不省心……”????黑魚兒沒有夏老爺子想的那麼深遠,他只是高興,無論什麼時候夏至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不等夏老爺子去找夏秀才,夏秀才在傍晚的時候就過來找夏老爺子話。夏秀才替田氏解釋,田氏是有口無心。????“……她一個婦道人家,就是嘴上痛快痛快。她心裏其實也明白。”????“但願她明白。”夏老爺子就把擔心田氏出去惹禍的話了,“你一定要帶她去府城,那你可多留心。”????“爹,你放心吧。咱也不是為官作宰的人家,到了書院,交往的也就是書院裏的先生和學生。你媳婦她,她是個有眼色的人。到了外頭,她不能跟家裏一樣。”????“你的前程要緊。她要是在那兒待不得,你立即送她回來。”夏老爺子叮囑夏秀才。????叮囑過夏秀才,夏老爺子還不放心。他又將夏至叫到跟前來絮絮地囑咐了一番,不過是讓夏至以後多操心些,罩著夏秀才和田氏。????當然了,夏老爺子不會用這樣的詞。但他要夏至心在意,大體也就是這個意思了。????夏至自然點頭應承了。????轉,田氏就帶著二丫包袱款款地跟著夏秀才離開大興莊去了府城。一大家子都來送他們,田氏沒有表露出絲毫的留戀來,她似乎非常期待府城的生活。????夏至心裏知道一些田氏為什麼一定要跟著夏秀才去府城。她只是靜靜地看著田氏。府城的生活絕對沒有田氏想象的那般美好。如果田氏不肯改變,還像過去那樣,府城對她絕不會比大興莊更加友善。????田氏最後還試圖勸樹兒跟著自己,她還向樹兒許諾了許多的好處,比如到了府城會給樹兒買很多好吃的,還打算讓樹兒上學之類的。????不過樹兒對這些根本就不敢興趣。田氏未必會履行自己的承諾,可夏至歷來話算數。什麼好吃的,上學之類的不跟著田氏他一樣會有。????夏至不會因為他姥家發句話,就把他給扔到腦後,一切都以老田家的人和事為先。????他姐夏至是對他老叔更好一些,可卻從來都不會讓他吃虧。而且,拋開這些東西不,他就是更樂意跟著夏至。????不知道田氏有沒有傷心,反正她是一點兒都沒表現出來。????送走了夏秀才、田氏和二丫,前院就好像空出一大塊來。不過夏至、夏橋和樹兒都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夏橋當即就把行李從後院搬了回來,往後,夏秀才不在的日子裏,他就是夏家前院頂門立戶的男人了。????倒是夏老爺子有些不舍,覺得心裏頭空出一塊來。當然了,他不舍的不是田氏,而是他大兒子的夏秀才。????雖然每年都聚少離多,都有幾次這樣的分別,但每一次夏老爺子都得緩上幾才能緩過來。年紀越大,越是如此。

夏老爺子嚴肅古板的外表下,還有著心思很細膩的一面。????因為田氏去了府城,夏老爺子就讓夏橋和樹兒往後都到後院吃飯。“你奶多下一碗米就夠了,省的你們還得自己燒火做飯。”????夏老太太也是這樣。對於照顧夏橋和樹兒的衣食這件事,她並沒有任何的不情願和不得已,她很樂意這麼做。????不過夏橋卻堅決地拒絕了,他年紀也不了,完全能照顧好弟弟妹妹。????“大橋啊,你別多心。你上後院來吃飯,我也不讓你白吃。你跟樹兒你們倆把口糧拿過來,就是讓你奶多燒把火的事兒。”夏老爺子當著夏二叔、夏二嬸、還有夏三叔和夏三嬸的面這樣跟夏橋。????夏老爺子很了解自己的大孫子。夏橋為人處世多為別人著想。他不想到後院來吃飯,很可能顧忌著兩個叔叔,尤其是夏二叔。????夏二叔和夏二嬸是沒便宜創造便宜也要占的人。如果夏橋和樹兒總到後院吃飯,慢慢地,恐怕他們一家子也得到上房去吃。同樣的兒女,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不能供著夏橋和樹兒的吃喝,就把他們給攆走吧。????所以,夏老爺子才故意在夏二叔面前有這樣的一番話。????他這樣,夏橋就想了想,覺得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盛情難卻。但夏橋還是沒有答應。他只跟夏老爺子現在是閑時候,等以後忙了,顧不上了,再麻煩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我奶也挺大歲數的了,沒享著我們啥福,就伺候我們了。”????他這樣孝順貼心,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更心疼他了。????夏二叔見夏橋竟不來後院吃飯,本來想趁機跟著占便宜的打算就成了空。他就陰陽怪氣起來:“大橋這是打算自己個燒火做飯啊。我看十六挺忙,肯定不能頓頓給你們兄弟倆做飯吧。咱大橋在家裏上竈,這也算是十裏八村獨一份了,嘿嘿……”????這個年代的男人,於那些富貴人家就是君子遠庖廚,於莊戶人家那就是水瓢不摸飯瓢不拿。主動燒火做飯的男人很多時候是被人嘲笑的。即便是最沒用的男人,大多寧願仰躺在炕上數檁子,也不會去幫家裏的女人燒火做飯。????夏二叔這番話也算是一石二鳥。一方面暗指夏至不操勞家務、伺候兄弟們,一方面嘲諷夏橋男人家自己燒火做飯。????反正,他就是唯恐下不亂。????“不就是燒火做飯嘛,我們幾個誰有空誰做。這有啥,我是大哥,我照看弟弟妹妹,合該我多幹點兒活。我樂意,也沒人因為這個笑話我。再,我也不耽誤別的事。”夏橋認真地跟夏二叔。????夏老爺子方才還真被二兒子的心裏有點兒不自在,不過夏橋這麼一,他老人家頓時豁然開朗了。????“幹啥也比好吃懶做強。老二,你有這功夫在這閑話,你還不如琢磨琢磨你那烤肉的生意接下來咋做。本錢你啥時候能還上?”????夏二叔頓時就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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