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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血脈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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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身處何方, 也不知道時間流逝多久,宋福澤抱緊著顧修澤, 她心底默默地祈禱,顧修澤能夠挺過來。

這裏什麽東西都沒有,一切只能靠著顧修澤自己撐下來。

“咚!”

不遠處, 一塊巨石又落下來,將空間又變得逼仄一些, 宋福澤抱著顧修澤,直嘆氣:“顧隊長,我對不起你, 我不該說你自戀……早知道你可能醒不過來就要被埋在這裏了, 我應該說我真的是太愛你了!”

……起碼不會留下什麽遺憾。

想到顧隊長一直在喊著阿澤, 宋福澤就更是愧疚了……

她怎麽能這麽對待驕傲傲嬌的顧隊長呢?

宋福澤的心底已然充滿了悲觀的情緒。

按照巨大的冰塊落下的速度, 不出一個時辰,他們就要被壓死了。就是日後有人將它們挖出來, 也是成冰棍了。

宋福澤又嘆了一口氣。

忽然,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抓住了宋福澤的胳膊,她一怔,連忙扭頭,就看到顧修澤重重地咳嗽著:“扶我一下……”

她連忙去扶顧修澤,就看到他白如紙的臉上浮現出了不正常的紅暈。

“咳咳……”

宋福澤長呼一口氣:“顧隊,你總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這裏坍塌, 我們就做成冰棍了。”

顧修澤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發著高熱:“如果我們不能被救出去,我的傷勢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兩個人頓時陷入到了沈默中。

死亡的威脅下,他們一直沒說話,更加顯得可怖無比。

宋福澤為了排解內心的驚懼,開始沒話找話:“你下水的時候是怎麽掙脫繩子的啊?”

顧修澤解釋說,在孟槐綁他的時候,他忽然明白,這是他們曾經使用過的玲瓏扣。

不管綁的怎麽覆雜,只要找到方法,就可以順利地抽開繩索。顧修澤明白之後,不動聲色。

宋福澤恍然大悟:“所以赤烏沒有檢查出來!要不是孟槐放水,我們倆就糟糕了!不過……孟槐不是叛變妖界了麽?為什麽要救你?”

顧修澤沈默了一會兒:“誰知道。”

“他難道是打入黑妖的內奸?”

“不是。”

話題又結束了,宋福澤繼續說:“咱們倆要被埋這裏了。不過,顧隊長……你之前一直單身,追求者漫布整個妖界,為什麽會因為我……好吧,因為誤會而同意我啊?”

顧修澤眼睫微垂,他看著宋福澤用自己瘦弱的身板支撐著他,他扭過去臉:“我開個玩笑而已,你不會當真了吧。”

宋福澤:“……”

顧修澤又開始傲嬌了!

好吧,你說是就是吧。

宋福澤沒說話,顧修澤忽然開口了,他似是陷入到了回憶中,帶著些微的遲疑。

“其實,我一直想要找到一個小女孩。十三年前,我曾經在人界答應過一個女孩子,要回來找她。我將她當做妹妹,想要報答救命之恩,這件事一直橫亙在我心頭,沒有完成這件事之前,成家這件事,被我拋在了腦後。”

生命在進行倒計時,兩個人卻似乎將威脅置之腦後。

顧修澤用略帶沙啞的聲音,緩緩講述著十三年前的故事。

他說起來十三年前,他被設計離開妖界,趕赴人界出任務。在人界,妖精的靈氣只有平常的百分之二十,一般來說他都非常謹慎,卻被在郊區團團包圍了。

圍剿他的黑妖實力強悍,帶頭的又是妖界二公子,他即便是有神器指天劍,奈何二公子也有昊天塔。

當正在酣戰時候,二公子拿出來了鳳凰琴。

鳳凰琴一向是黑妖王,也就是顧修澤的大哥所使用的神器,輕易不離身,這裏出現了鳳凰琴,那麽就意味著……

顧修澤不可置信,二公子輕飄飄地說,黑妖王下了命令,殺了顧修澤,取走指天劍!

顧修澤當時情願以獸丹爆為代價,拖著殘破的身體逃跑,他寧願死都不願意將指天劍落到黑妖手中。

黑妖們猖狂無比,在整個城市裏展開了搜索。顧修澤將相貌化成男孩的模樣,躲在了破舊的城中村裏。

饒是他功力深厚,可是他獸丹已經碎裂,可謂是回天乏術,神器造成的傷口幾乎無法治愈,這種重創之下,整日渾渾噩噩,不出幾日,他必定會死去。

但是饒是他死,神器指天劍卻不能落在黑妖手中……

他想要在臨死前,交給一個他信任的人。

宋福澤聽的入神:“那現在你還活著,指天劍也在,那就是有人救了你了?如果你日後想去找你的救命恩人,豈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為什麽直到現在也找不到?”

顧修澤強忍著身體的痛苦,嘶啞地說:“因為在後面,還發生了一些波折,我們都忘記了所有的事情。”

十三年前,人界,雨城市。

顧俢躺在城郊的這處垃圾場內。

這裏屬於待拆遷區域,平常根本不會有人來。他這幾天見到最多的,不是野貓就是野狗,那些野狗似乎感覺到顧俢即將死去的氣息,包圍著他,發出低低的吼聲。

顧俢艱難地拿起來指天劍,遙遙指著它們,眸子裏全都是兇厲。

他的獸丹已經破碎,再也沒有活路,為了躲避黑妖的追殺,他不得不散盡僅存的靈氣,變成小孩子狀態。雖然活不久了,但是對於這些野狗,他還是可以殺了!

野狗們呲牙,最終緩緩地後退了。

顧俢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他一咽氣,這些野狗一定會將他撕扯成碎片。

指天劍……指天劍的最終歸宿,難道就是埋葬於這垃圾場裏嗎?他難道要將指天劍交給這些野狗野貓嗎?

丹田處,似是火燒,那是碎裂的獸丹在侵蝕著他的骨血。

妖精苦心修煉不知年歲,練出一枚獸丹,每個妖精僅有這一枚,如果獸丹碎裂,妖精不會再凝練出獸丹,反而會吞噬主人的身體,再無活路。

他當著黑妖的面自爆獸丹,才能求得一線生機逃跑,他知道,那些黑妖們……他的大哥,也不過是在找他的屍體,以及屍體隨身的指天劍。

夜色緩緩降臨,整個城中村垃圾場裏散發著種種異味。

顧俢抱著指天劍,蜷縮著小小的身體,昏昏沈沈、渾渾噩噩,似是下一秒就要死去。

然而,一陣亂七八糟的口琴聲傳來,驚醒了顧俢。

擡眼,頭頂是一輪格外明亮的月。

他艱難地撐著身體,遠遠的,看到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在路邊走著,她瞎起勁地吹著口琴,偏偏不懂怎麽吹,各種刺耳音調。

他不知道怎麽,明明這麽難聽,卻偏偏想要聽的更清楚一點。

想撐起身體站起身,卻重重地摔在垃圾上。他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站起來的這種事情,身體已經不能配合了。

顧俢緊緊抿著唇,幹脆躺了下來。

算了吧……

死就死了……反正這條命是大哥給的,他要是想要,就盡管拿去。

只是指天劍,卻不能讓誤入歧途的大哥繼續作惡。

迷迷糊糊想著,他陷入到了昏迷中。

第二天,是熱辣辣的太陽將他曬醒的,顧修兩日沒有進水進飯,嘴唇上早就裂開,他舔了舔嘴唇,卻更加幹裂了。

太陽就在眼前,讓他的眼睛都要花了,甚至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撐不了多久了。

他開始盼望著……夜晚到來吧。

有明月、有露珠,還有那個小女孩毫無章法的口琴聲。

想必隨著朝露幻滅時死去,也不算是太糟吧。

顧修醒來的時候,又是一個清晨,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生命力正在流逝,他蜷縮在垃圾場黑暗中喘息。

突然,一只雪白的兔子蹦到了他的懷中,他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甚至無法推開它。

一個小女孩彎著腰,仔細尋找她的兔子,兩個人見面了。

小女孩約莫十歲左右,留著齊劉海,頭發紮成一個高高的馬尾,穿著花裙子,看上去可愛極了。她小心翼翼地從他懷中抱起來兔子,“哥哥,你受傷了嗎?我去打120。”

顧俢倒抽一口氣,黑妖的人勢必在醫院留下了人手,只要他暴露就會殺了他,他不能出去。

顧俢想了想,將指天劍扔給了小女孩,“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人類,我快死了,這把劍送給你,好好藏好。”

小女孩似是呆住了,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抱著劍蹲下來,查看著他身上的血跡。

他受傷太嚴重了,小女孩半晌,才悄聲說:“你是九色鹿嗎?”

“啊?”

小女孩認真地說,“我們上學期學習了一篇課文,叫做《九色鹿》,九色鹿是神獸,她會說話,卻被人追殺,你是不是也被人追殺了?”

顧修:“……是吧。”

小女孩將劍還給顧修,信誓旦旦地表示要照顧他,並且不讓任何人發現他。顧修本以為是小孩子的天真漫語,隨後卻發現,這小丫頭雷打不動地來了。

她現在跟爺爺居住在附近的大院子裏,爺爺整天出去忙,只有早上跟晚上回來,她放了暑假,一個人在家中,她會做簡單的飯菜,便經常過來給他送吃的。她甚至打了一桶水,給他洗了澡。

可是,顧修受傷很嚴重,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油盡燈枯。

“哥哥,你是不是快死了?”

顧修喘氣,他的傷勢越來越重。獸丹已經破碎,快要活不久了。

“是的吧。等我死了,你把指天劍拿走,不要讓它落在壞人的手中。”

阿澤咬咬嘴唇,小聲說:“那怎麽樣才能救你?”

顧修抱著他的劍,神志又漸漸模糊:“我的性命,在自爆內丹的時候,就已經沒了。”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她抱著小兔子,渾身沈浸在悲傷中。

“或者……”

他躺在地上,看著遙遠的星空,“大哥曾經說,神器是雙面刃,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妖甚至可以與神器共存。啊,我已經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聽大哥說的了……或許,只要以全身一半的骨血獻祭,就可以讓我與指天劍共存,融為一體。只不過……”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這意味著,獻祭人的壽命也要少一半,並且少了七情六欲,並不知道會少什麽……”

阿澤附在他身上才能聽到他最後的叮囑:“阿澤,等我死後,把我埋在附近的樹林吧。你把劍拿走,不要落在他們手上……”

他的聲音消失了,他的手指無力地垂下,阿澤抓進顧修的手,她甚至能感覺到生機正在飛速的流逝。

遠處,隱隱傳來野狗的吠聲。

夜色濃郁,她身邊的小男孩正在飛速地走向死亡,阿修的小手緊緊攥成拳頭。

她低著頭看著顧修懷中抱著的指天劍,沈默許久,她暗暗下定了決心。

阿修拿起來指天劍,用劍刃割開了手指,手指頓時流出來娟娟的血流,然而這血跡卻沒有落在地上。

指天劍恍如嗜血的魔鬼,貪婪地吞噬著女孩的血,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阿澤小聲地說:“救他……”

她暈倒過去。

而顧修此刻,他處在一片溫暖當中,他的靈魂似乎被牽引,從無數的景色中驟然回來。

身體痛苦,卻漸漸多了一些力氣。

指尖麻木,卻微微蜷動。

不知何時,他睜開雙眼,已然覺著再也不是瀕死狀態。

顧修站起身來,指天劍以比以前更為親密的狀態迎接他的新生。

一個小女孩,臉色蒼白,軟軟地躺在地上。顧修重新坐了下來,他的心底全都是懊惱……

這輩子,他都欠著她,這種恩情,如何去補償?

……

顧修第二天就可以站起來自由走動了,阿澤很高興,邀請她去自己家中。

那是一處格外寬闊的小庭院,小女孩興高采烈地讓顧修坐下來,她去給他做飯。

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顧修的手頓住了。

阿澤小心地問:“怎麽樣?不好吃嗎?”

顧修遲疑地擡頭看她,就看到阿澤泰然自若地吃著飯,仿佛與之前的飯菜沒有什麽區別。

他的眼眶一熱,淚水滴落在碗中。

不著痕跡地擦了擦眼淚,顧修小聲說:“很好吃,你做的飯……我很喜歡。”

阿澤給他生命的一半,後遺癥漸漸開始顯露出來。

最開始,她失去了味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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