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啦。

連日來的降溫, 終於在大年二十八下了大雪。

這一場雪，一直下到了臘月三十的晚上。

冬雪漫漫, 雪花紛紛，蒼茫大地上躺著厚厚的積雪，將窗戶都映襯得雪白。

宋福澤跟嘀嗒之前就買了過年的食材, 此刻，他們在溫暖的房間裏, 一個包餃子，一個搟面皮，搭配著幹活, 倒也別有趣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電視裏, 春晚主持人正在亢奮地數著秒。

“三……”

“二……”

“一！”

春晚正式拉開了帷幕。

宋福澤耳朵裏都是小品的聲音, 不時地擡頭看著電視屏幕，她的心底一片平靜：這個春節, 她雖說依舊是一個人, 但是多了一個學生陪她度過，也算是不孤單了。

包完了餃子，嘀嗒站起身來，“啪啪”拍了手，“終於包完了！就咱們兩個人，你怎麽包這麽多餃子！”

“要吃幾天呢！你去洗手去！”

宋福澤讓嘀嗒去洗手，她站起身來將餃子帶到廚房。

燒著水，宋福澤看著水滾了就下餃子。

她剛下好了餃子, 喊了嘀嗒來端飯，忽然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宋福澤：？？

都這個時間了，有誰會敲門？

宋福澤的腦子裏頓時閃過了多種猜測，恐怖片的場景都已經出現在腦海裏了！

她甚至有些不敢看貓眼，就害怕看到了什麽不該看到的……

就在糾結的時候，敲門聲還在繼續，嘀嗒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溜煙地跑過去看了貓眼，震驚地說，“顧隊長怎麽來了？”

“啊？是人啊？”

宋小慫這才恢覆理智，“啊，我去開門！”

她已經呆滯一分鐘沒有開門了。

打開門，身姿筆挺的顧隊長凝視著宋福澤，他的肩頭眉梢隱約有著白色的雪花，“宋校長，新年好。”

宋福澤：“……新年好。”

顧隊長進門，換鞋。

宋福澤湊上來問，“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不回去過年嗎？”

“我正準備回妖界，我還有任務。不過想到了嘀嗒的戴罪立功證明，就想在回去前給你送過來，下次我出差到人界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也不知道過段時間能不能碰面，別耽誤了嘀嗒入妖界的事情。有了它，就可以無憂了。”

“顧隊長”，宋福澤站起身來，抓起來他的手猛烈的搖晃起來，“顧同志，好同志啊！！在這麽大雪裏，還一心惦記著群眾，群眾感激你！”

顧隊長：“……”

嘀嗒：“……”宋校長就是一個戲精！！

女孩子的手軟綿綿的，顧隊長仿佛被蜇了一樣縮回來手，輕咳一聲，摸了摸自己的發梢，“……為人民服務？”

宋福澤繼續演起來，她陰森森地說：“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

顧隊長在燈光下，擰眉看向她。這個宋福澤，還演上癮了？

兩個人眼神一對視，宋福澤驟然覺著有些尷尬，她揉了揉鼻子，“那個啥，過年了，留下來一起吃頓餃子吧。”

她展顏笑起來。

顧隊長在大年三十的夜晚依舊在人界游離，在這個城市裏，他們都是孤單人。

顧隊長半晌才輕輕“嗯”了一聲。

宋福澤跑去廚房給顧隊長下餃子，嘀嗒機靈地去拿了一雙新的碗筷。

在吃飯的時候，宋福澤問起來她寄給學生們的箱子，“顧隊長是不是還沒有回妖界，等下我再給大家打包點東西吧……”

怎麽想都覺著於心不忍，太不人道了！宋福澤說著準備再拿點其他的東西。

沒有想到顧隊長淡定地說，“已經寄出去了。”

“啊？”

“這段時間我已經出入妖界兩次了，回妖界的時候就寄給未來小學了。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那……謝謝顧隊長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宋福澤準備過幾天回妖界的時候再給小妖精們發禮物。她想著這事兒，忽然發現顧隊長頻頻扭頭，看向窗戶。

宋福澤關心地問，“怎麽，難道等會兒還有事兒嗎？”

“沒有。”他沒有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還是不經意地看向了窗戶。

宋福澤納悶了。

她吃了一碗餃子，躺在沙發上看春晚的時候，這才發現……

窗戶反光，將夜晚他們吃飯的場景都投射在了玻璃上，清晰可見。

所以……難道剛才顧隊長在照鏡子嗎！

在城市的天空炸滿了絢爛的煙花時候，在妖界，未來小學的師生們也在歡度春節。

學校裏到處是用靈力布置起來的裝扮，充滿了妖界風情。陸開明特意讓小妖精們在學校的上空制作了自己原形的虛擬形象，加上煙花不停地綻放，五光十色的彩燈閃耀，格外有過年的氣氛。

所以已經過了淩晨，他們依舊精力旺盛，一點都不困。

每個學生都換上了宋校長提前準備好的新衣服，從頭到腳都是嶄新的，看上去既神氣又大方。

幾個學生都開始臭美起來。

“老師老師，你覺著我好看嗎？”

“老師老師，我覺著我的這身外套才好看，是不是最好看的？”

“老師老師，你的衣服也好看，也是宋老師給買的嗎？”

學生們亂哄哄的，卻格外的溫馨。

這也是小學生的特點，只有當老師的才明白，他們連聲的呼喚是什麽狀況，爭前恐後的尖叫讓耳朵又疼腦子又懵，可是卻又覺著格外的可貴。

“女生可愛，男生帥氣。”這個回答讓大家勉強滿意，開始湊在一起放鞭炮。

狻猊跟陸開明站在空地上，遙望著學生們閑話起來。

他感慨說，“宋校長挑的衣服還都挺合學生們的氣質。”

“是啊……也不知道宋校長有沒有想我們。”陸開明有些微微的惆悵。過年了，宋校長在人界怎麽樣了？會有什麽樣的遭遇？

聽宋校長說了這麽多人界的故事，又看了這麽多人界的書，對於人界，總有一種莫名的向往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可以去人界一趟。

這個時候，防禦大陣一陣波動，信號自動發射到了狻猊這裏，位置是快遞員休息房，這是有新的快遞到了。

“我去拿吧。”說著，他還摸出來了一個小紅包，準備給大年三十還在辛苦送快遞的快遞員。

十分鐘後，狻猊拿了快遞回來。

他興奮地喊，“宋校長給大家寄回來了這麽大的一個箱子！”

興奮的聲音很快吸引了大家的圍觀，狻猊被擠得幾乎不能呼吸，在這種壓力下，艱難地將箱子護住了：“這是宋校長給大家的愛心春節禮物，大家慢慢來，慢慢來啊！”

按照以往的經驗，宋福澤一定會給大家帶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這個時候一定要守住秩序，不然就要打起來了！狻猊對於這種事情很有經驗，於是先維持好了秩序。

“排排隊，吃果果。”狻猊堅決地說。

每個同學都非常配合，望眼欲穿地看著大箱子。

這麽大的箱子裏，肯定又非常多的好東西！

排好隊了，在眾人期待的眼神裏，狻猊打開了箱子。

就連陸開明，也格外的期待！

畢竟過年了，誰都想有個好兆頭。

那麽這個禮物，會有什麽好兆頭呢？

箱子打開了。

眾人看去。

然後，頭一低，就看到了厚厚的作文書。

“能不能不要啊……”

“啊……宋老師！！為什麽！”

學生們的哀嚎聲響徹了未來小學！

“怎麽回事兒？”

陸開明與狻猊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

一番詢問之後，這才知道，原來學生們竟然偷偷地給宋福澤寄了信！

他們抓到了夏耕屍這個罪魁禍首。

夏耕屍哭喪著臉。

陸開明身為他的半道語文老師，讓夏耕屍將他寫的信重新默寫一遍。

當他們倆看到夏耕屍默寫的信之後，都沈默了……

其他的學生則是默默地盯著夏耕屍。半晌，貔貅才說，“夏耕屍，我們是信任你，才讓你主筆的！你還說你寫的最好了，那你想好怎麽辦了嗎？”

“……想好了嗎？”其他同學面帶微笑，仿佛恐怖片的怪獸一樣慢慢地逼近了夏耕屍。

夏耕屍原地打了幾個哆嗦，“我……錯……了……”

他的聲音仿佛被扔進了冰窖裏，只有緩慢冰凍留下來的回聲。

半晌，陸開明主動說，“寒假沒有開學的這段時間，我每天教一首詩歌吧。”

狻猊摸了摸自己的長發，“我不能認輸，那我每天多教一個法訣吧！”

眾學生：“……”

這年的大年三十，妖界的未來小學學生們朗聲吟誦著陸老師教的《九九歌》，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校園裏。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開，八九雁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陣陣吟誦聲，飽含著對於夏耕屍的控訴，以及對於宋福澤的控訴……

此刻，在人界的宋福澤家中。

《難忘今宵》在客廳中響起，嘀嗒與宋福澤窩在沙發中，已經睡著了。

他們的身上，各自披著一條毛毯，而顧隊長，則是在淩晨就離開了。

妖界與人界，明明是不相交的平行線，卻在不知名的時間，已經悄悄建立起了一絲飄渺的聯系。

……

十天後，宋福澤將家裏的東西全都收拾好，跟嘀嗒一起進行了最後一次搬家。

說是搬家，也不過是對於原來家裏的緬懷。

宋福澤用手機給家裏錄了最後一次像，給自己留下紀念。他們一起去了”新的老房子“，宋福澤提前繳納了一年的物業費，以及水費、電費、天然氣費用等。

嘀嗒吐槽，“你看你，這個時候還是有錢的，但是真的需要你的時候，就沒錢了，這種想有錢就有錢，想沒錢就沒錢的特質，你是怎麽煉成的？我以後長大了也想有，實在是太有用了。”

說到這個，是因為嘀嗒過年的時候想要買各種東西，都被宋福澤給拒絕了。就是有的東西嘀嗒真的想買，也被宋福澤問是不是要用勞動力來抵扣。他這才有了這樣的吐槽。

宋福澤搖了搖頭，“你不會有。”

嘀嗒：“為什麽？”

“沒辦法，天生的。”宋福澤微笑臉。

嘀嗒：“……”

兩個人說著話，一起上了公交車。車上人山人海，嘀嗒一個小男孩，被擠得幾乎不透氣。

忽然，一股大力襲來，嘀嗒驟然撞在了座椅上。他的膝蓋被碰到，鉆心的疼，“哎呦”一聲，“疼死我了！”

宋福澤確認嘀嗒沒事兒之後，鼓勵他說，“揉一揉，男子漢大丈夫，不怕。”

嘀嗒委屈，“啊，多麽痛的領悟~”

別說，簡單一句話，唱的還挺好聽的。

宋福澤再次鼓勵，“他說 風雨中 ~ 這點痛算什麽 ~擦幹淚 不要怕 ~ 至少我們還有夢！”

嘀嗒聳拉著頭：

——我唱歌是想聽你的安慰，不是想讓你跟我拉歌的！

“哦，知道了。不對啊，這會兒怎麽這麽擠啊？”

說著，他的眼睛看向前方，微微一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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