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有關那件事的夢啊。”蘭若望著從窗戶透進來的月色深深地嘆了口氣，突然間一個奇怪的想法竄進了他的心裏，那柄劍會不會有朝一日指向自己，或者指向全天下所有的妖呢？

“吱呀”一聲微弱的開門聲在寂靜的夜裏突兀地響起，來者盡量放輕腳步走了進來。

蘭若下意識地急忙躺下裝睡，而後又自覺好笑，自己裝睡的用意何在啊，完全不必要的嘛，許是在清陽門的夜禁門規所養成的習慣使然，不過既然都裝了那就繼續吧。

蘭若感覺來人坐在了他的床邊，身上帶著一股好聞的淡淡的草藥香氣，不是顧白還能是誰呢？

顧白替蘭若掖了掖被子，許久都未出聲，最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柔聲問道：“蘭若，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回答他的是一室寂寥的清冷月光。

他停了一下，繼續用溫潤的聲音輕輕訴說：“看見她，我就莫名地歡喜、莫名地緊張，讓我想起了第一次替人問診時的感覺。”

“這是什麽比喻啊……”蘭若在心裏默默汗顏。

“有時翻著藥書、寫著藥方時也總是不經意間想起她。我好像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後日她便要走了，她有著自己餘生要做的事。明明知道不可能的，可還是想讓她知道，也想知道她——是如何看待我的。真是無理取鬧的孩子氣的想法啊。”顧白的聲音隱隱有了點哭腔，因為這份情感他不會在人前輕易顯露出來，只有趁著夜色才能流露幾分。

蘭若聽到顧白略帶哭腔的聲音，心下覺得有幾分心疼。但幽蘭那個女子背後隱藏的怕是剪不斷的人世紛繁，他實在不想單純的顧白牽涉進去，只好忍耐著繼續裝睡。

“跟你一樣。”顧白語氣中透著無奈。

“無理取鬧？孩子氣？跟我一樣？顧白，你肯定對我有什麽誤解，而且很深！”蘭若氣得眼角抽搐了幾下。

“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吧，就像是一場空歡喜。”顧白自嘲道。

這句話卻深深地擊中了蘭若的內心。是啊，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就像是一場空歡喜。他只能陪伴著顧白度過相對於妖而言短暫的一生，看著他成家，看著他青絲變白發，最後由一冢黃土給一切都畫上句號。下輩子，他再也找不到了那個善良可愛的言淩了。這樣的無奈、這樣的痛苦由他一個人來體會就夠了，他不要顧白也這般。

“才不要以後都不能再相見！”蘭若放棄了繼續裝睡，起身緊緊地抓住了顧白的手臂。

顧白被這突然的一幕驚到了，一時間又羞又惱，默默無言。

“既然如此，那就把她留下吧。”皎潔的月光映在蘭若的眼睛裏，透著絲絲天真。幾百年來在清陽門所經歷的不願回憶的往事讓蘭若也學會了動動小心思，玩玩小心機，但是一碰到有關顧白的事時，他的做事風格就變得如同剛修煉成人形時那般單純而固執。

顧白看著他的眼睛，感覺那眸子像是林間不谙世事的小鹿般清澈。

蘭若打定了主意，繼續說道：“你喜歡的女人，我也會盡力保護她的。據我這陣子的觀察，她是有仇尚未得報，雖然師傅不允許清陽門的弟子涉入凡塵裏恩怨情仇的紛爭，不過我已經打算破例了。這件事呢，就先擱後，反正保證她跟你在一起後啊，毫無後顧之憂。首先要解決的還是，還是……怎麽追女孩子啊？”蘭若用手輕輕地叩擊著腦袋，“真是愁死人了。要不你給她寫一封情書吧，我感覺你的字還是挺好看的。”蘭若猛地湊近顧白，一臉認真地說道。

“啊？”顧白被蘭若的一席話繞得暈暈的。

“哎，不太好。讓你寫本醫書，我是放心的，讓你寫封情書，我還真是有點擔心。”蘭若又想到了顧白將與幽蘭相見時的感覺跟第一次出診時的感覺相比較得出的體會。

“嗯。”顧白暈乎乎的腦子裏準確地抓住了“醫書”二字，“在下編纂的那本醫書已經快過半了，不日便能完成了。不過近來在下察覺有些地方解釋得還不夠詳細，得重新修改一下。”

蘭若此刻對於到底誰想留下幽蘭這個問題產生了懷疑。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甜的情節要來啦！emmmmmm前面的那個情節有點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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