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隨著自己對同族隱隱的感覺走著，一路上見到屍體大多是身首分離的，有老人，也有小孩，手段實在是令人發指。

那濃烈的血腥味熏得蘭若發暈，原來這就是同門平時接觸的妖——殘忍嗜殺，視生命為無物。

他在一處院落的木門前止住了腳步，他感覺自己要找的那個妖就在裏面，躊躇了一下後，他輕輕地推開了那扇木門。

這處院落不同於別處的鮮血橫流，十分的整潔幹凈，一片死寂襯得這裏有幾分詭異。

蘭若屏息，盡可能地放輕了腳步朝偏屋走去——那裏的妖氣最為濃烈。

蘭若推開木門，只見一個女子坐在搖籃邊，邊做著小孩子的布鞋邊呢喃著歌謠。

女子忽然止住了歌聲，對著搖籃中的“嬰兒”柔聲說道：“錦兒乖乖睡覺，娘親會保護你的。任何傷害你的人，娘親都不會放過的。”

女子擡眼望著蘭若，目光中存在著濃濃的警惕，開口道：“你是何人？明明是妖，為何穿著清陽門的服飾？”

蘭若被那眼神盯得有些發怵，見她對清陽門有很深的敵意，解釋道：“我是清陽門的弟子，但你別怕，清陽門從不是見妖就殺的荒唐門派。”

“清陽門會收一只妖為門中弟子？”女子不可置信地說道。

“那你也不是嫁與人為妻？”

“呵。”女子輕蔑地笑了一聲，“那是我此生做過的最愚蠢的事。所以你是來幫那些人類來殺我的，嗯？我的同族。”

“不是的！我想著有些話，你可能不願意跟人類說，但是可以和我講。我相信妖和人之間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為何要殺光這個村子裏的人？”蘭若想起了一路上看到的慘況，簡直與人間地獄無異，“裏面還有不少老人和小孩，你為何要遷怒於無辜的他們？”

“無辜？他們人類死了就是無辜的受害者，那我的孩子呢？她又何嘗不無辜？難道因為她是妖的女兒，所以就死不足惜嗎？”女子被戳到了痛處，絕望地吼叫道。

蘭若聞言，不動聲色地走近了幾步，仔細望向搖籃。只見裏面躺著一具被燒焦的嬰兒的屍體，忍不住幹嘔了幾下。

“這是你的孩子？究竟發生了什麽？”蘭若皺著眉問道。

女子看著蘭若，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還有你相信但並不意味著你是對的。妖與人之間的恨已經在我們兩個族群的血液裏流淌了上萬年了，我們終究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任何想跨越那條鴻溝的妖或者是人，都會自食惡果。”

她不想講自己與那個男人曾經相濡以沫的愛情；她不想提那些平日和氣的鄰裏在知道她是妖之後，瘋狂地想要處死她與她的孩子的行徑；她更不想回憶起丈夫為了自己能在這個村子裏繼續立足而親手交出親生骨肉的噩夢。她這一生的荒唐自知便足夠了。

正當蘭若還在思索女子的那句話的意思時，一個身影從外迅疾地閃進，淩厲的劍鋒直指女子，“蘭若，你真是讓人失望。今天若非我趕到，你是不是要放走這妖怪？”來者正是葉楨。

女子輕易地便避開了葉楨的攻勢，出招攻守兼備、不露出任何破綻。

“哼，道貌岸然的清陽門弟子。把妖族盡數趕到深山野林裏，讓自己的族群享受著最好的領地還自封為維護妖、人兩界正道的使者，真是虛偽、惡心。”女子與葉楨過招完全有餘力，語調平緩，毫無起伏。

“不是的，她好像另有苦衷。”蘭若解釋道。

“殺了這麽多人，管她苦衷不苦衷，就是該死。”

葉楨一面用內力傳音讓其他人趕緊趕來，一面用劍招盡力拖住女子，不讓她逃走。

女子似是被他剛才的話所激怒，出手變得越發狠辣起來。

“叛徒。”葉楨漸漸支撐不住，咬牙罵道。

蘭若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劍，卻不知該如何出手，他認為這女子並不是以屠殺人類為樂的妖怪，其中似有隱情，殺了她，做不到，放了她，也做不到。

“在你們人類眼裏，是不是只有人的命是命，妖的命就賤如螻蟻了？”葉楨閃躲不及，女子一掌正好狠狠地打在他的心口上，他被打倒在地，吐了好幾口血，再無招架之力。

血刺激了女子的神經，她恍惚間似是又回到了那個肆意屠殺的清晨，殺意也被一點點激起。

她一步步地走近葉楨，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宛如奪命的修羅。

葉楨驚恐地望向她，對於死亡的恐懼使他握劍的手抖個不停。

是了，那些殺死她孩子的兇手們臨時前也是這副神情，而且還不停地哭泣、求饒。人類果真是很惡心的種族，好心相待時，他便欺你，但當你淩駕於他之上時，他便比誰都敬畏。

蘭若看情況不妙，葉楨恐有性命之憂，趕緊擋在了他的面前，將他護在了身後。

“他似乎很討厭妖呢，你也沒少被他羞辱吧？不如讓開，我替你解決了他，嗯？我們妖向來可是有仇必報的。”女子勾唇笑著說道。

“他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他，雖然他平日裏總是欺侮我，但是還沒到了要殺了他的地步。並且這次行動的負責人是我師姐昔懷，若是有人出了事，她不僅會覺得自責、內疚，更會被師傅責罰。我不想她受傷害。”蘭若抽出了劍，以示他保護葉楨的決心。

“用歸一劍陣。”話音剛落，一群人便沖進屋來，手持利劍，圍住了女子，為首的正是昔懷。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小郁結的故事，這個女妖真的是……誒，自己妖術不敵讓丈夫帶著孩子先逃走，被道士擒住將施以火刑時，離開的丈夫卻帶著孩子返回了村子，親手交出了自己的骨肉，跪下向全村人懺悔，大罵她“妖女”。因為他不想要過流浪的生活，他想繼續在村子裏過活……

日常求收藏，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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