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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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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楚回到臥室關門反鎖。

臉朝下趴在床上,不過半分鐘,他就滿頭大汗渾身濕透從床上跌落下來。他爬起來背靠床沿坐在地板上,擡手擼了把臉上的汗。

黑血上面一灘白色腦漿。

黑如棋子的黑,白如棋子的白。

還是不行。

好在,安冉回來了。

既想靠近她,又怕誤了她,放下成見以旁觀者角度來看,對安冉來講,章浩銘是個絕佳的人選。

他睜眼坐到天亮,認清一個讓他幾乎崩潰的事實:他離不開安冉。

恨不得一天24小時都和她黏在一起,少一秒都不行。她什麽都不用做,什麽也不用說,只陪著他就好。

……

輸掉比賽的事情,安冉本來還傷透了腦筋怎麽去安慰開導他,幾天過去,她覺得是她多慮。

商楚這位爺比誰都要輕松自若,釣魚澆菜做飯和肥貓打架,日子過得那叫一個逍遙自在。就連她一直賴在他家裏住下不走,他也懶得和她計較。

商楚基本不去棋院,剛開始趙樹三天兩頭往家裏跑,後來見他心情明顯沒受什麽外面輿論影響,加上隊裏沒了商楚這員大將,簡直亂了套,事情多且雜,他也就不怎麽往這裏來,商楚樂得安靜。

這天,安冉拉著商楚和外婆三人一起玩了一上午的鬥地主。中午,商楚做飯,安冉洗碗,分工異常的和諧。

安冉洗過碗出來,看到商楚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午睡,臉上蓋著一本攤開的棋譜。

別管是在哪裏,睡覺永遠是臉朝上再蓋本書,七年了,習慣還是沒變啊。安冉摘下一片葡萄葉,拿開他臉上的書,彎腰用葡萄葉戳他的臉。

商楚掀了好幾次眼皮,才緩緩睜開眼。

安冉彎起雙眼說:“商~楚~~呀~~~你晚上睡覺的時候,臉上也會蓋本書嗎?”

“你猜。”

“我不想猜,我想看。”

“……”商楚伸手蓋在她腦袋上,把她從臉前推開,“我直接告訴你,不會。白天有光線,睡覺不舒服。”

安冉搬來一個小凳子坐在他腿邊,拿著棋譜翻了幾頁:“商楚,有個事情,我想問你一下。”

“說。”

“你輸掉的那三局,你現在能覆盤給我看看嗎?”

商楚楞住。

許久,他淡淡說:“我不記得了。”

“以前不管多麽覆雜的棋局,你比賽結束就能立馬覆盤,這三局,你統共就沒下多少手,怎麽會不記得?”

商楚聳肩坦蕩蕩說:“這麽丟人的事情,記住它做什麽?成心給自己添堵?我沒這癖好。”

安冉見他這麽隨心無所謂,索性也就放開了說:“這三局我來回看了好幾遍,楞是沒找到你布局的規律……”

商楚瞇起眼笑了起來:“這就對了,因為我壓根還沒開始布局,就敗了。”

“你居然還笑?你知不知道網上輿論是什麽?”

“我雖然沒看,但是大概能猜得出來,無非就是被罵被群嘲唄,據我觀察,網民的記性都差到不行,沒過幾天準忘了這茬事。”

“……”

“等他們把這事忘得快差不多時,我再發微博喚醒一下吃瓜群眾的記憶。”

“你這種瘋癲的行為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

“舍己為人?”

“神經兮兮。”

“隨你怎麽說,我這都是為了圍棋圈著想,草流量。”

“哎,商楚,有傳言,說你之所以輸,是因為有資本參與了賭棋,故意押你輸,事後分你錢。”安冉盯著他,開玩笑語氣說。

“趙樹那裏還有一堆合同,推也推不掉,毀約又要賠一大筆錢。有這種好事麻溜告訴我,我再去讓趙樹多簽幾份合同,分給我的錢到時候跟你五五分,怎麽樣?”商楚笑著說。

“……”安冉看著他的笑,有種毛骨悚然的詭異感,她摸著發涼的後脖頸,“你意思是說,接下來的比賽你還會輸?”

“嗯哼~~~”商楚伸了個懶腰,懶懶說,“流年不利,正值水逆,我這是孔夫子搬家----盡是輸(書)。”

“……”安冉啞然。

她看著商楚,心底沒來由隱隱不安。

很快就到月底,商楚生日。

是夜,商楚把醉醺醺的安冉抱到床上,伺候她睡著後,他回到自己臥室反鎖門,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拆她送的圍棋。

榧木棋盤,黃花梨棋罐,最後是雲子。

一如當初模樣。

商楚深呼吸,顫抖著手去摸棋子。

手感不對。

他再深呼吸,擺棋子,隨著棋盤上的棋子越來越多,他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眼前開始重影,白子點綴在黑子中,就像黑血裏的腦漿。

頭疼欲裂,手背青筋直跳。

他丟下棋子,仰躺在地上。

半小時後,他呼吸恢覆均勻,重新坐起來開始擺棋子,將將擺了五個字,尖銳的疼痛感再次襲來,像是有人拿著電鉆在鉆他的太陽穴,手似千斤重根本擡不起來……幾次三番,直到後半夜,腦仁一次比一次疼。

棋子摔了一地,商楚大汗淋漓躺在上面,肥貓趴在窗戶上撓抓。

他們彼此對視著,耗到天亮。

生日後的沒幾天,章浩銘給安冉打電話,說是有重要的事和她說,安冉推辭後就要掛電話。章浩銘在電話那頭急急道:“安冉,你先別掛電話,是商楚,我要跟你說的是商楚的事情。”

“商楚?商楚怎麽了?”

“商楚輸掉比賽的原因,我大概知道了。”

“是什麽?”安冉神經緊繃,急忙問。

“電話裏說不清,要不這樣,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嚴重嗎?商楚的事情嚴重嗎?”安冉追問。

章浩銘沈默了一會兒,說:“嚴重。”

“……”安冉猛地站起來,要不是及時扶住葡萄架,就會腦部充血一頭栽倒在地,“我去找你,商楚出去有一會兒了,我怕他回來。”

“也好,我在公司辦公室,我把地址發給你,你……不要開車,打車過來吧。”

“好,你等我。”安冉匆忙掛斷電話,顧不得換衣服拎包,拿著手機就往院門口跑,“外婆,我有點兒事,要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冉冉,你慢點兒。”外婆摘著菜地的小油菜,“這孩子,鬧騰又性急,不過也好,正好和商楚互補。”

出門急沒顧得上拿錢包,好在現在出租車都有微信支付,方便之極。

安冉付過車費直奔章浩銘公司大樓,因章浩銘提前打過招呼,在秘書的引領下,她很快就見到了辦公室內的章浩銘。

秘書倒了兩杯茶後離開,辦公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安冉開門見山問:“商楚怎麽了?”

“你先喝口水緩一緩。”章浩銘從辦公桌後繞出來,“熱嗎?能不能喝冰鎮飲料?”

“我什麽也不想喝,我也喝不下,你就直說,商楚怎麽了?”

安冉焦急的架勢,在章浩銘看來,如果他再兜圈子,安冉能把他的嘴掰開扯爛。

他看著安冉嘆了口氣,踱步到窗前擼了把臉,開口問:“高一的時候,你是不是送過商楚一幅圍棋?”

安冉楞了楞,僵硬地點了點頭,跟著他走到窗前,皺眉:“是送過,不過這件事和商楚輸掉比賽有什麽關系?”

章浩銘面色不是太好:“我聽來一個消息,七年來,商楚在所有比賽中,只用一幅棋子。這次海城的圍棋峰會,有人換走了他的棋子。”

安冉僵住。

“換句話來說,他只會用那副棋子下棋。雖然很匪夷所思,但是事實就是這樣。”章浩銘看著她繼續,“我記得高一下學期,你們一起參加了一場圍棋比賽。商楚得了冠軍,你當時在班裏炫耀說,商楚比賽時用的是你送他的棋子,所以他才贏了個冠軍,是你給了他福氣。哦,原話好像是你說你有旺夫相。”

章浩銘笑了笑:“那次圍棋比賽,規定只準高中以下的業餘棋手參加,說是有家房地產商高層是個圍棋迷,為了慶祝開盤舉辦了一場圍棋賽,冠軍獎金二十萬,當場給錢。其實,這場比賽,是你求著你爸牽線督促辦的吧……所以我就想,七年來商楚參賽只用一幅棋子,應該就是當初你送他的那副……”

如同一場暴雨傾頭而倒,安冉呼吸不上來。她記得那場比賽,賽前,商楚突然說,他想用自己的棋子。

海城圍棋峰會他輸掉比賽的當晚,商楚給她打電話說,讓她送一幅棋子當生日禮物,她當時還奇怪,他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主動向她提自己生日……

“安冉,安冉……”章浩銘叫了她兩聲。

安冉臉色發白:“你從哪兒聽來的消息?”

“你知道,我家公司是今年圍甲聯賽的主讚助商,所以我對這種賽事比較重視,當然,主要是格外關註商楚。上個月的圍棋峰會在海城舉行,主讚助商是海城宋公子的企業,當時比賽他在現場。宋公子路子廣,消息來源多,他當天就知道了這個事情。”

“如果這則新聞被爆出來,輿論先不要說,商楚以後的職業生涯也就毀了,當時情況相當的亂,也很棘手,然後不知是處於什麽原因,宋公子花大價錢買下了這個新聞。所以,直到現在,網上沒有一點兒風聲。”

“你說的這些可靠嗎?”

“百分百可靠。”

長久沈默。

“我不知道為什麽商楚離不開那副棋子,但是我想,肯定和你有關。”章浩銘看著她嘆了一會兒氣,“你當時突然出國,看得出來,他受影響很大。你走後一個月,他就退學去做了職業棋手。”

安冉咬住唇努力忍,還是沒能忍住,淚流個不停。

章浩銘扯了幾張紙巾遞給她,欲言又止好幾次,終於下定決心說:“安冉,你有沒有發現商楚和以前不太一樣?”

安冉接過紙巾胡亂抹了把淚,抽噎道:“你什麽意思?”

“你有follow過他這些年的采訪視頻嗎?”

安冉點頭。

“畢竟這麽多年過去,每個人的性格都會多多少少跟著變化,但是商楚,怎麽說,反正給我的感覺,有點兒怪。公眾面前的商楚就和以前的你一模一樣……淡小銀開玩笑時說,商楚整個人就好像被你附了身,她還說……還說……”

“說什麽?”

“說商楚有可能有……人格……分裂。”章浩銘吞吞吐吐,“當然,依我看,沒那麽嚴重,商楚是圍棋天才嘛,天才總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章浩銘再說了些什麽,安冉全然聽不到。

商楚只能用她送的那副棋子,商楚被她附身,商楚人格分裂……

“安冉,我今天和你說這些,主要是想讓你……可以……幸福,你知道我……”

“謝謝你告訴我,無論商楚怎麽樣,我都會和他在一起。”安冉擦幹淚吸了口氣,平穩情緒往門口走,“商楚應該到家了,我們說好了一起吃午飯。”

她走到門口回頭:“章浩銘,高中時年齡小不懂事,以前的事情……抱歉。”

章浩銘撓頭露齒笑:“你不知道,我到現在都對辣椒水過敏。”

安冉不好意思地扯了個笑:“總之,抱歉。”

章浩銘笑著嘆氣:“真是年齡小不懂事就好了,你對商楚也不至於……”

“不一樣。”安冉想起那時的商楚,眼睛裏都是亮光,“那個時候,我眼裏只有商楚,樂意去研究他,他的事情我都懂。現在也一樣,還是只想研究他一個人。”

“……”章浩銘靠著窗滿臉頹色。

兩分鐘後,章浩銘追出辦公室:“安冉。”

安冉回頭,一只腳從電梯間退出來:“還有事?”

章浩銘氣喘籲籲跑過來:“還有一句話。”

“說。”

章浩銘看著她眼睛,吐出一口長氣,說:“我不知道這些年是不是,但是我知道當年,你有很多朋友,而商楚他,只有你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安冉:聽說你有人格分裂,精分出了另外一個我。

商楚:你意思是我自攻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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