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結束, 司煦領了一堆零零碎碎的暑期作業回家，還有小女生送給他的小折扇和貼紙。

童渺給他整理書包的時候，翻出來不少卡片，雖然是小玩意，但都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最喜歡的。

她平時工作忙，其實對司煦在學校的事情不怎麽了解, 都是司湛費心管著。

這個年紀的孩子對異性有懵懵懂懂的喜歡太正常，雖然不成熟, 卻也值得尊重。

童渺把司煦受到的所有禮物都收在了一個小盒子裏，然後放進他的床頭櫃。

司湛穿著一身絲綢睡衣, 靠在門邊皺著眉頭，嘟囔道：“這小子這麽受女孩喜歡麽？”

他記得他小時候, 好像只知道抱著籃球瘋跑，男女生之間涇渭分明, 幾乎沒什麽交集, 大家玩的東西也不一樣，直到上了初中, 班裏才漸漸有了早戀的苗頭。

童渺輕輕搖了搖頭, 示意司湛小聲一點, 別讓兒子聽到。

童安魚捧著一塊西瓜路過, 咬了一大口, 含糊不清道：“現在的小姐姐都喜歡長得漂亮秀氣的男生, 就是哥哥這樣的。”

哥哥漂亮這件事, 童安魚一直都有明確的認知。

姜謠阿姨每次來她家玩, 都致力於給哥哥戴個長發，扮成女孩子。

哥哥一臉無奈的眨巴著大眼睛，的確比她這個真女孩子還好看。

幸好，那些照片她都有留在自己的小相冊裏面，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以後能用得著。

司湛“哼”了一聲，懶洋洋道：“一群小孩，能知道什麽叫喜歡。”

童安魚已經啃完了一塊西瓜，從哥哥的學習桌上抽了張紙巾，擦擦嘴，隨意道：“前兩天哥哥沖一個小姐姐笑了，然後另一個小姐姐跟那個小姐姐打起來了，抓的胳膊上全是道道。”

司湛：“？”

童渺原本沒當回事，這麽一聽竟然有些擔憂，她趕緊問：“這麽會這樣？”

童安魚鼓鼓嘴，擡起眼睛猶豫了片刻，老老實實道：“因為哥哥不經常笑啊，所以才很珍貴啊。”

童渺和司湛面面相覷，繼而童渺凝了凝眉。

哥哥不經常笑這種現象，連小女兒都看出來了，她果然是對兒子有點疏忽了。

司湛攤了攤手：“你別皺眉，真跟我沒關系，我管他又不嚴，況且我小時候也不愛笑。”

這他倒是實話實話，不管是家庭環境影響還是性格使然，他一直是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就連當初剛認識他的童渺，也會覺得這個人冷漠疏離。

“性格也能遺傳的？”童渺持懷疑態度，她雖然學醫多年，但是還對遺傳學的造詣還真的不高。

“孩子要麽像爸爸，要麽像媽媽，他跟我在一起時間長，估計潛移默化的效仿我。”司湛坦然道。

他其實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甚至還有意鍛煉司煦的這種氣質。

公司裏的決策會議，部門匯報，甚至是司啟山公司的大型活動，他都帶著司煦去歷練。

哪怕現在的司煦根本聽不懂會議上在說什麽東西，但是卻能感受到成人世界的氣場，冷靜又果斷，夾雜著博弈和協作，仿佛無形之中有一只手，推著人去深思熟慮，三思後行。

男孩越早成熟，對將來的發展越有利，想要爭取什麽的時候，才有更多的主動權。

但他對童安魚就沒那麽多的要求，因為以女兒的天賦，將來無論她想學什麽，都會學的非常快非常頂尖，這是得天獨厚的優勢，別人羨慕不來。

“我怎麽覺得你們仨在議論我？”司煦穿著長領毛衣，從書房出來，手裏還夾著本《飄》，目光在父母和妹妹之間環視，略有思量。

司湛胡亂揉了揉他的頭發：“你媽擔心喜歡你的小姑娘太多。”

司煦的頭發也跟童渺似的，微微有些卷曲，尤其是留長一點，就顯得更加明顯，經常被新來的老師誤會燙過頭。

司煦疑惑的仰起頭，睜著大大的眼睛問：“媽媽不擔心喜歡爸爸的小姑娘多，為什麽擔心我？”

司湛被堵了一下，下意識的轉頭看童渺的臉色。

童渺笑瞇瞇的走過來，蹲下身拉住司煦：“公司裏喜歡你爸的小姑娘很多？”

她只是想開個玩笑，反正司湛的異性緣好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誰料司煦卻伸出手，輕柔的拍了拍童渺的肩，鄭重其事道：“媽媽放心，有我在。”

童安魚在一旁補充道：“哥哥在公司喊得爸爸比我在家裏聽到的多十倍，生怕別人不知道爸爸結婚了。”

這話一說出來，連司湛都有幾分驚訝。

他倒是有感覺，在公司的時候，兒子格外黏著他，還當司煦是不習慣那種快節奏的場合，需要他的陪伴。

沒想到這小子的心思竟然這麽深，懂得默不作聲的維系他和童渺的感情。

關鍵童安魚一個小學生，竟然隨便去兩次就看出司煦的意圖了。

“哥，我還想吃西瓜，客廳沒有了。”童安魚補充完，也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麽讓父母驚訝的東西，轉過頭來沖司煦撒嬌。

“我去冰箱拿，但你等會兒再吃，太涼了拉肚子。”司煦把書放在一邊的書架上，做好書簽，轉身去廚房給童安魚拿西瓜。

他比童安魚大五歲，平時比較寵妹妹，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

童安魚年紀還小，一副小孩子心性，樂顛顛的跟著司煦往廚房跑。

她光著腳丫，站在廚房門邊上，眼巴巴的看著司煦把西瓜盤取出來，蹬掉廚房拖鞋，把盤子遞給她。

童安魚上去就想咬，被司煦一把捏住了下巴，警告道：“說好了放一會兒再吃。”

“那我舔一口。”童安魚吐了吐舌尖，可憐兮兮的望著司煦。

司煦一皺眉，還是妥協了：“那你就舔舔。”

童安魚湊上前去，努力果著西瓜，把裏面的西瓜汁擠出來。

房間裏，童渺把司煦的書包掛在墻上，感嘆道：“兒子越長大越像你了。”

前幾年還經常叨念要賽車要機器人，不給就默默生氣，現在他已經很少主動管父母要什麽東西了。

在司湛的影響下，司煦形成了一種意識，想要什麽，就自己想辦法得到。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司煦漸漸變得不可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標，並且輕易不說出來。

這跟當初司啟山對司湛的認知一樣，甚至司煦的這種變化要更早一點。

成為父母之後，司湛和童渺反倒更能理解司啟山當初的心情了。

既欣慰又擔憂。

“現在就有小姑娘為了他打架了，這到了高中還不更瘋了。”

司湛在高中的時候，喜歡他的姑娘就不少，什麽貼吧告白的，托人送信的，制造偶遇的，其實挺困擾的。

他從來不想當什麽風雲人物，但架不住總被別人提到，亂七八糟的謠言傳的飛起，還害的童渺對他的印象一度不怎麽樣。

“唔有他妹妹在身邊，還好吧？”童渺遲疑道。

就憑童安魚黏哥哥的這股勁頭，大概別人也很難有機會湊近了。

司湛挑了挑眉：“你又要給她跳級了？”倆人本來差著五歲，怎麽也不可能一個時期上高中的，但架不住童安魚學東西太快，輕輕松松就能考過跳級考試，已經連跳了三級了。

童渺無辜的眨眨眼：“她自己想跳，說現在學的都太簡單了，同學都幼稚。”

“幸好你當初不這麽想。”司湛略感欣慰，要是童渺也熱衷於跳級，大概他見到童渺的時候，還要叫一聲學姐。

“也是啊，再跳跳，安魚都要跟小煦一個年級了。”童渺感嘆道。

一語成讖。

三年後，剛上高一的司煦看到同班的童安魚，心裏沈痛了幾分，這時候童安魚已經沒那麽黏他了，班裏同學甚至都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兄妹關系。

對於天才跳級選手，大家都保持著一定的好奇心，所以一下課就都圍著童安魚問東問西。

童安魚也老實，問什麽說什麽。

“對啊，我十一歲。”

“還好，跳級是因為媽媽都教過我了。”

“也不算我媽媽厲害吧，我還有個哥哥，他就沒有跳級。”

“唔他跟我一樣，都讀高一。”

“我哥哥不笨，他只是沒有遺傳媽媽的記憶力。”

“別鬧，我哥哥真不笨。”

司煦繃著一張秀氣的臉，默默把那幾個篤定他笨的同學記在了心裏。

回到家，他言辭懇切的跟童渺說：“妹妹不能再跳級了，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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