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裏，傳來一聲槍響。

葉青立即出了帳篷，尋找聲音的來源。

四周一片寂靜，黑沈的天壓著周圍厚重的山，壓抑而寒冷。

“好像是從南邊兒的山上傳來的。”警察說。

葉青想了想，說：“你們在這兒守著，我去看看。”

“葉警官！”其中一個警察叫住她，遞給她一把手電，說：“帶上這個吧，備用。”

“多謝，”葉青收過來，放進褲兜裏。

離開吊腳樓，葉青踏上通往南山的路。眼睛漸漸適應黑暗，能勉強看清東西。她將槍上了膛，握在手裏，直奔而去。

出了寨子，越往山上走，道路越是覆雜崎嶇，樹林越是茂密。

風在吹，樹林在震顫，交織的聲音極其詭異。

風聲林濤中，有腳步聲快速靠近。

葉青閃身隱入一片灌木從裏，躲避起來。幾分鐘後，腳步聲竟消失了。

她豎起耳朵聽了很久，也沒聽到什麽動靜，於是打算起身繼續往前走，卻不想，身後突然伸出一只手來，按住她的她肩膀。

她當即轉身，舉槍指過去，“不許動！”

“葉警官，是我。”對方的聲音很輕，很低沈。

葉青一手舉槍，一手開了手電，看清了對方的臉，依舊沒放下槍，“莊延？你怎麽在這兒？”

莊延沒動，神色平靜地看著葉青，說：“我聽到了槍聲。”

葉青關了手電，放下槍，“我也聽到了，所以想去看看。”

“我估計是警察和村民們動手了。”莊延說。

葉青驚了驚，“村民？”

莊延說：“張子明和肖強這些人，是有武器的。他們會自制武器。”

葉青立即想到那個叫峰哥的人。

莊延說：“如果你相信我，可以和我一起上山，我對山路比較熟悉。”靜了靜，又說：“而且，我大致知道，他們把受害人安置在了什麽地方。”

恰在此時，山上又傳來幾道槍聲，葉青心頭一顫。

季陽就在山上，他到底什麽情況？

定了會兒，她說：“上山吧。”

……

山林再次沈寂，黑暗中，草木怪石的影子猙獰而詭異，風也透著寒意。

葉青走在莊延身後，踩著濕軟的地面，往前走。水芙寨所處位置緯度較低，常年高溫多雨，山上植被茂密高大，且種類繁多。這一路走上去，許多怪異罕見的植物令人發怵。高大的樹林遮蔽了陽光，地面潮濕松軟，結了一層厚厚的青苔和落葉，行走有些困難。但這種地方，絕對是躲避藏身的絕佳之地。

季陽帶著近百人的警隊，在這周圍的山中分散開來搜索，可遇到這樣覆雜的地形和山林，只怕也會徒勞無功。

葉青仔細觀察腳下的路，發現莊延帶她走的地方，並不是完全被植物覆蓋，看起來像是有人走過的。高低落錯的灌木叢裏，隱約有一道掩藏起來的小徑，不知通往何處。

莊延走過去，將兩旁的灌木扒開一些，回頭對葉青說：“小心些，這樣的灌木裏可能有蛇。”

為避免被人發現，葉青沒有開手電，她跟上莊延，說：“這些山，平時有人上來嗎？”

“有，”莊延沒有回頭，“寨子裏的人，會上山來砍柴，挖野菜和蘑菇。”

這麽說，腳下這條模糊的道路，或許是寨子裏的人走出來的？

越走越深，越走越黑，漸漸地，似乎翻過了山頂，竟開始往低處走。

山林中再沒有聽到槍聲，反而有琮琮的水澗聲，玲玲地傳來。

山中地勢起伏，葉青感覺自己走到了一處低窪之處。她拿出手機，查看一番後，發現沒有信號，也無法定位。

“砰！”山谷裏再次傳來槍聲。

這一回，槍聲非常近，且非常清晰。

葉青聽聲辨位，立即執起槍，飛快地朝槍聲傳來的地方沖刺。

莊延緊隨其後。

不久後，葉青停下來，奔跑中，她似乎被什麽沈重的東西絆了一下。

而腳下，則是濕溺一片，帶著血腥。她擡頭，發現不知何時，手上竟染了血。

“怎麽了？”莊延問。

葉青打開手電，往後照過去，身後的灌木叢上，掛著斑駁的血跡。她當即將草木翻開，在底下發現一個人。

“張子明？”莊延有些驚愕。

手電光照亮張子明蒼白的臉，也照得他染滿鮮血的身體觸目驚心。

葉青用手摸摸他的頸動脈，搖頭說：“死了。”她立即查看屍體上的痕跡，發現他胸口有兩處槍傷，但無法判斷是被誰槍殺的。“屍體還有餘溫，他才剛死。”

她關了手電，說：“先離開這個地方。”

這一路，都沒有發現季陽。

莊延帶著她折回，沿著方才的路繼續往前走。

季陽來這裏的目的，是找到被害人藏匿的地點，說不定這樣走下去，早晚會遇到他。

水聲越來越大，葉青問：“這是瀾江的水嗎？”

“是，”莊延說，“這一帶也屬於邊境。”

葉青心頭沈了沈。

這麽說，那些被拐的受害人，的確可能被藏在這座山裏。若是被警方發現，他們可以順著瀾江，立刻出境。

江水沖刷的地方，地勢稍微平坦些。葉青遙望過去，竟發現黑暗裏，有三兩點火光。

起初她以為是幻覺，但眨眼再看後，發現不是。

火光來自江面，此處江面開闊，水流較緩，江邊灌木，山巖掩映重疊。

江上有一艘船，船體不大，船上守著兩三個帶槍的人。

葉青和莊延停下來，躲在灌木中，遠遠地觀望。

“江邊有個山洞，”莊延說，“被害人都被關在裏面，有人把守著。等時機一到，他們就會躲開邊防警察，帶著被害人離開。”

葉青蹙眉，“看來他們很熟悉邊防警察的巡邏特點和關卡設置。”

莊延面色微沈，“每當他們把被害人帶到這裏時，就會很快離開了。”

葉青問：“他們用船把人帶走？”

“是。”莊延點頭，“船只不大，一回能帶十個人左右。是他們特意改良過的船。”

葉青緩緩靠近了些，果然看見了山洞。

山洞洞口不大，洞裏有微弱的火光。不一會兒，有個男人走了出來，伸了個懶腰，到江邊放水。

葉青一眼就認出那是阿河口中的峰哥！

“你知道這回他們會帶走多少人嗎？”葉青問。

莊延說：“大概十五個，多數是男性，年紀不大。少部分是女性。看守的人，有些是他們出錢雇傭的，有些是村寨中的壯年，大約十幾個。”

敵眾我寡，不能貿然行動。

葉青正準備撤退，突然聽到灌木叢外傳來一聲怒喝：“誰！”

她身體猛地一僵，正想拿槍，莊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躲好。

莊延往一旁挪了幾步，才站起身，說：“是我。”

灌木外巡邏的村民松了口氣，“莊延啊，你不是在寨子裏嗎？怎麽來了？”

莊延走了出去，一把摟過他的脖子，說：“這不是不放心嗎，過來看看。”

兩人走遠了，葉青才匍匐著離開。

走遠了，她才再次拿出手機查看，信號斷斷續續，定位依舊無法精準。

這片山林太過覆雜，稍不註意就會走失。她順著那條模糊的小道往回走，又想起張子明的屍體。

她並不清楚季陽是如何分配隊伍的，但她非常清楚，季陽是一個非常有紀律性的警察，絕對不會貿然開槍。張子明身上有兩處槍傷，且都傷在致命之處。警方就算要開槍，不到危機關頭，也不會開槍殺人。

難道季陽已經身處危險……

想到這裏，她心頭生出一股戰栗。

她立即轉身往回走，一轉身，看到一支槍管。

這支冰冷、漆黑的槍，對準了她的額頭。

……

兩小時前。

戎縣警局，林北樾安靜地坐在審訊室內。

墻上一只掛鐘悄無聲息地走著，時間過得非常緩慢。

陸威在外面抽煙，透過玻璃看了他一眼，走進來，遞給他一支煙，問：“抽嗎？”

“不用，謝謝，”林北樾非常客氣得體地拒絕了他。

陸威輕笑，扔了嘴裏的煙蒂，自己把煙點上，“你要不要先睡一覺？”

林北樾看向墻上的掛鐘，時針指向淩晨四點，他搖頭，說：“不用。”

陸威把椅子拖出來，坐在他對面，沈默半晌之後，才說：“我總感覺這次口人拐賣案，不是那麽簡單。你們是不是掌握了更多的線索，到現在沒還沒有告訴我。”

林北樾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陸威握緊拳頭，“你們這樣做不太好吧？案子可是發生在我的地盤！”

林北樾沒說話，陸威焦躁地狠抓自己的頭發。

他正欲起身，手機突然響了。

電話是省法醫實驗室打過來的。他當著林北樾的面接聽，“金法醫。”

手機那頭的金辰面色有些冷，他盯著剛檢測出來的血液成分結果，說：“錯了，我們都錯了。”

陸威說：“哪裏錯了？”你倒是說清楚啊！

金辰說：“林法醫或許不是兇手，我在他的血液中發現了防腐劑。”

手機裏的聲音清楚地傳到林北樾的耳朵裏，他緩緩地看向陸威，目光沈而黑。

陸威掛了電話，狠狠地揉太陽穴，說：“你可以回去了，金法醫說，在現場發現的你的血液裏，含有防腐劑。”

林北樾緩緩地起身，身形修長挺拔，他理了理因為久坐而有些褶皺的衣裳，說：“替我感謝金法醫。”

陸威癟了癟嘴，也松了一口氣。

打從心底，他也不希望林北樾是兇手。

他掐了煙，扔進垃圾桶，打算出去透氣。剛開門，值班的警察立即走過來，說：“陸隊，首都來了緊急文件！”

“什麽文件？”陸威一怔。打從當上警察起，還沒收到過直接從首都傳來的文件。

值班警察說：“文件在局長那兒，他正在趕來的路上，通知我們所有的人，立刻召開緊急會議！”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腦子很不清楚，很肯有bug……

大家一起來找bug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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