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東巖凝神，片刻之後，才輕緩地說：“人格分裂，大致可分為主動分裂與被動分裂兩種。研究表明，大部分女性，都屬於自我分裂，也就是主動分裂的一種。而根源，往往是某種創傷，這種創傷是深刻且持久的，使人不得不選擇自我決裂。而趙奕純屬於嵌合體，這種人，的確比平常人更容易分裂。我在對她進行第一次測謊時，發現她的記憶出現斷片、異常，就懷疑她可能患有人格分裂癥，所以，我才會建議你詳查她的過往，尤其是她人生中的重大變故。”

葉青含著吸管，輕輕地嘬著蜂蜜柚子水。

林北樾若有所思，“那個重大的變故，可能使她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和創傷，所以選擇自我分裂？”

池東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頷首說：“是。”

葉青放下水杯，“我們該怎麽接觸或者了解她的另一重人格？”她沈吟，“可以采用催眠，喚醒她所有的人格嗎？”

“可以，”池東巖輕輕點頭，“但是喚醒其他人格的前提是了解。如果我不知道她的另一重人格是誰，就算讓我催眠，我也無從下手。”

葉青臉色有些凝重。

林北樾握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說：“趙奕純的一生順風順水，她成績優異，家庭良好，唯一的挫折和創傷，是她在中學時遭受過校園暴力。”他提醒葉青，“那次欺淩、對她施暴的人，是三男兩女，按常理來說，她應該無法抵抗和還手才對。可趙父卻說，趙奕純把其中一個男的打成重傷……”

葉青心頭一蹙，“你的意思是，她在那時，很可能……”她欲言又止，探尋地看著池東巖。

池東巖點頭，“不妨讓人去調查一下，這三男兩女。”

葉青心下大定，端起杯和他碰了碰，“老池，多謝。”

池東巖輕笑，“客氣。”

……

葉青立即讓人去查趙奕純中學時，對她施暴欺淩的人。

有學校的檔案，查起來很快，當天晚上，三男兩女的資料傳到了葉青的手裏。

其中有一男兩女，是趙奕純的同班同學。如今都在首都工作。

葉青最先找到了其中一男的家中。

男人叫做齊正弘，如今是一個高級程序員，在一家游戲公司做項目經理。

他如今家庭美滿，有妻有女，住在一處中高檔小區裏。

開門時，他看見葉青和林北樾，非常驚訝。

葉青說明了來意，齊正弘連忙開門，請他們進去，並讓妻子準備飲料茶點。

“不用麻煩，”葉青坐在沙發上，“只是來向你了解一些關於趙奕純的事情。”

齊正弘臉色一僵，連忙把在沙發上打滾的女兒抱到臥室裏，並讓月嫂看著。

關於中學時那場校園暴力，齊正弘十分的愧疚懊悔。

他說：“當時也是一時糊塗，不懂事，覺得攔著女孩兒，打一打罵一罵是一件很牛的事情。”他瞥了瞥葉青，說：“古惑仔看過吧？我當時就覺得自己就像裏面的角色一樣，很帥很牛，現在想一想，覺得當時自己很傻逼。”

葉青和林北樾不置可否，既然他自己願意吐露，就不用她循循善誘了。

“這些年，開同學會，我都害怕遇見趙奕純，我總覺得對不起她，更沒臉見她。”齊正弘搓了搓手，欲言又止。

葉青問：“當時你們對趙奕純做了什麽？”

齊正弘面帶愧色，說：“我記得是放學後，我們把她堵在她回家的一條偏僻街道上。”他頓了頓，說：“就是扇她耳光，拳打腳踢、逼……逼她下跪，有個女生甚至踢了她的□□，扒她的衣服……學電視裏那樣，用針紮她……我們打了她大約二十多分鐘，最後她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他臉色青白交加，每一個字都說得非常艱難，難以啟齒。

葉青蹙眉，沈聲問：“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齊正弘說：“我和幾個男生，是想要點兒錢，順便學學古惑仔，覺得自己很英雄，就像為民除害了一樣，一起打，兄弟義氣……那兩個女生，是因為看不慣趙奕純是好學生，嫉妒她受老師喜歡，討厭她成績好，厭惡她高高在上，恨她總是打小報告。”

“但最後受處分的，是趙奕然？”葉青瞇了瞇眼。

“……是，”齊正弘點頭，“因為她把李毅的胳膊打斷了……還打傷了一個女生。他們的家長鬧得厲害，讓學校賠償……”

葉青問：“你不是說，趙奕純當時已經被打得起不來了嗎？”

齊正弘皺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時我們打完了，拿了她的錢，都走了兩條街了，她突然追了上來。我們沒有防備，沒想到她揮起拳頭就打，幾個人都打不過她，她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變了個人？”葉青挑眉。

“是，”齊正弘點點頭，“變成了一個男人。打完之後，他還踩著另一個男生的臉，說她叫趙奕然，是趙奕純的弟弟。誰以後敢欺負她，她就打殘誰。我當時都以為她瘋了……”

“趙奕然……”葉青挑眉。

“不錯，”齊正弘臉色青白，“我記得很清楚，因為他自稱是趙奕純的弟弟……”

……

接下來，葉青見到了另外兩個女生的家裏。

其中一個女生，如今在一家超市做營業員，見到葉青十分緊張，更不願透露當時的任何細節。

直到葉青問她，是否知道趙奕然，她才楞了楞，說：“沒什麽趙奕然，一直都是趙奕純，每次她被欺負時，都說她自己是趙奕然。後來她轉校了，據說是得了神經病……”

最後一個女人，聯系不上，或者不願意配合，葉青沒見到人。

但基本能推測出，趙奕純的另一重人格叫做趙奕然，或許是她的雙胞胎弟弟。

是與她活在同一個身體裏的人，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那麽，與容采交往，殺害王靖雲、囚禁唐檸和張又晴的人，是否就是他呢？

……

夜已深，葉青帶人，前往趙奕純家。

小區內的草木參差錯落，雅致安靜的居民樓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一兩扇窗口亮著燈，很微弱。

葉青敲響趙奕純家的門，五六分鐘後，門開了。

門半掩著，趙奕純警惕地站在屋內，冰涼地看著葉青，又看了看葉青背後的閆小崧和季陽。

“葉警官，”趙奕純蹙著眉頭，“我想，我那天在警局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葉青笑了笑，“趙小姐，不如請我進去坐坐，我們談一談？”

趙奕純神色疏冷，警戒地看著季陽和閆小崧，說：“你可以，但是其他人不行。”

閆小崧立即說：“不行！不能讓老大和你單獨在一起。”趙奕然的人格或許很危險。

“可以，”葉青打斷他，又對其餘人說：“你們在門口守著。”

她推門進去，趙奕純帶著她進了客廳，坐在沙發上。

這是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裝修簡單，整潔幹凈。很符合趙奕純安靜疏冷的風格。

葉青將一份法醫實驗室的DNA鑒定書放到茶幾上，“這是法醫的鑒定書，我想趙小姐，應該看得懂。”

趙奕純不動聲色，說：“葉警官，我不管你掌握了什麽證據，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清者自清，我和容采不熟，也不認識她的室友或者同學。我更沒有做過犯法的事情！”

葉青環視客廳。

客廳貼墻是沙發，前方有一臺茶幾，對面墻上，掛著一臺電視，落地窗旁，有一排書櫃，櫃子裏擺滿了書，放得很整齊。

再沒有多餘的東西了。

葉青看了看DNA鑒定書，看向趙奕純，問：“你清楚你的身體情況嗎？”

趙奕純的眼睛輕輕顫了顫。

“你知道什麽是嵌合體嗎？”葉青的聲音很輕，仿佛害怕打破這溫和的沈靜。

趙奕純抿著唇，一言不發。

葉青輕聲說：“我聽說，嵌合體有兩套DNA，或許還有兩套免疫系統，真的有些神奇。”

趙奕純握緊手，看向葉青，“我的確知道我自己體內有兩套DNA……但是，這有什麽問題嗎？”

“哦？”葉青挑眉，“你是怎麽知道的？”

趙奕純深吸一口氣，說：“大學時，總愛生病，就去醫院查了免疫系統。”

醫生告訴她，她真的很特殊，因為她體內有兩套完全不同的免疫系統，讓她做一次詳細的檢查。結果她得知，自己體內有兩套完全不同的DNA，這簡直猶如天方夜譚。

她查了許多資料，看了國內外的不少論著，才知道自己應該就是嵌合體。

葉青點點頭，“我們采集了你的血樣，進行DNA檢測，結果卻是不吻合。但是，用你皮膚上的DNA進行比對，卻完全吻合。”她停了停，審視著她，“趙小姐，你懂我的意思嗎？”

趙奕純如遭雷擊，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搖頭：“不可能！我自己做過什麽，我清清楚楚！我怎麽可能殺人犯罪？”

“趙小姐，那你如何解釋學校監控拍到的畫面呢？”葉青說，“監控不會造假，你的確和容采走得很近，而且非常親密。我現在很確定，容采日記中的人，就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腦子一團漿糊……可能寫得滿地BUG……

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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