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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迷宮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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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初接觸案件時,所有的刑偵人員,都仿佛站在一個偌大覆雜的迷宮路口。他們只能站在一端,看著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卻找不到出口。

林北樾再一次走進實驗室,鑒識科的同事們給出了關鍵性的證據。

“在容采的褲腳,發現了沐浴露的成分,”鑒識科的同事說,“與宿舍洗手間中的一瓶成分相同。”

林北樾面色平靜。

“除此之外,我們拆了容采當天穿著衣服的衣袖邊緣,一共568條纖維,在這些纖維中,發現卸妝水成分,可以推測,是在卸妝水瓶口蹭到的。”

“辛苦了,”林北樾感激地看著鑒識科的人,說:“我需要最終的結論和報告。”

“最遲今天下午交給你。”

林北樾回到辦公室,將掌握的所有物證整理好,並完善最終的檢驗報告。他平靜地面對電腦,敲下一個個黑色的字。此時此刻,他終於可以確認,他已經走出覆雜的迷宮,不再遙望出口,而是已經找出了真相。

……

警局,審訊室。

張又晴得知王靖雲供出了自己,情緒激動又憤怒。她不敢在警局發洩,只能瑟縮著身軀,隱忍著崩潰。

“張又晴,”宋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緩緩地問:“你為什麽會拍攝容采的裸.照?”

張又晴搖頭,“我沒有!不是我拍的。”

宋蕎睨著她,“你將□□賣給王靖雲,他從容采那裏得到了錢,分了幾百塊給你,”她擺出王靖雲的口供,出示微信轉賬記錄,“鐵證如山,你還想怎麽狡辯?”

“我……”張又晴臉色蒼白,“真的不是我拍的……是劉芮瑩拍的!”她握緊拳頭,“你可以查我的賬號,照片是劉芮瑩發給我,我轉發給王靖雲的。”

宋蕎沈默,一旁的季陽臉色陰沈。

“真的,”張又晴雙眼泛紅,“劉芮瑩拍了容采的裸.照,發給我,她還說了容采很多難聽的話。我當時沒多想……可是,可是後來,後來我缺錢用,就和王靖雲……想了威脅容采的方法……”

宋蕎深深地沈了一口氣,“劉芮瑩為什麽要拍容采的裸.照?”

張又晴低著頭,死死咬著牙,“我……我也不知道。”

宋蕎立刻擺出容采屍體的照片,張又晴瞪大了眼睛,嚇得慘叫一聲,用手捂住雙眼,連連後退,險些摔到地上。

“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容采身上傷痕累累,”宋蕎將一張傷痕特寫照放到她面前,說:“這是被高跟鞋踢傷的傷痕,傷痕比對顯示,跟你一雙高跟鞋十分吻合。”

“不!”張又晴搖頭,“不是我!是唐檸和劉芮瑩!是她們,是她們!”

她哆嗦地指了指自己的手機,說:“我手機裏有一些加密的視頻……都在雲相冊裏……那是劉芮瑩等人毆打容采的證據!”

季陽立即戴上手套,將手機交給周時雨。

視頻很快導了出來——

宿舍一片黑暗,只有幾只手機的手電光在晃動,鏡頭也晃動顫抖著,接著,移動到宿舍一角——容采的床上。

一個女生將容采死死地按在床上,猛扇耳光,拳打腳踢,時不時罵出幾句難堪的詞語。

晦暗中,容采瑟縮著,抱著頭,蹲在角落,不動,也不出聲,沈默地承受著一切。

宋蕎問:“打人的是誰?”

張又晴說:“劉芮瑩。”

宋蕎:“為什麽?”

“她懷疑容采偷了她的包包和珍珠項鏈……”張又晴埋著頭,不敢去看。

“其餘的人呢?”宋蕎強忍憤怒。

張又晴木訥地說:“要麽睡覺,要麽在用手機拍照。”

從宿舍其他人的反應來看,只怕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宋蕎坐下,深吸一口氣,手指輕輕地叩擊著桌面,飛快地分析著322宿舍之中的每一個人。

劉芮瑩自私、驕傲、任性,看不起貧窮的容采,懷疑容采偷盜她的東西,對容采施暴,欺淩。

何詩,典型的三好學生,但愛貪小便宜,經常不經允許,使用他人的貴重物品。在容采遭遇的一切暴力事件中,她始終置之度外,漠不關心。

秋若丹,膽小怕事,遇事躲避,怕被宿舍的人排擠,怕被欺負,就算同情容采,怯懦的性格,也只會讓她選擇逃避。

張又晴,虛榮、愛面子,家境一般,卻能用名貴的物品,為得到幾百塊錢,和同班同學設計威脅容采。

唐檸,千金脾氣,喜歡成為眾人關註的焦點,好強、性格不成熟,幼稚。對於男友曾經追求過容采一事耿耿於懷。

接下來受審的,是秋若丹。

宋蕎直接把容采屍體的照片放到她面前,她立刻崩潰了,嚎啕大哭。

“警官,容采太可憐了……”秋若丹捂著臉,“事到如今,我們宿舍也散了,再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了。”

她懺悔一般,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事情:“她們讓容采幫她們打飯、打熱水、洗衣服……一開始的時候,容采很樂意的,總說同一宿舍,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可是到後來,室友們的關系越來越糟糕,她們對待容采也越來越糟糕了……其實,王靖雲威脅容采的事情,她向輔導員反映過,我也幫她說過話,可是……輔導員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班上出了這樣的醜事,會影響班級評分,還會影響輔導員的業績,所以輔導員就私底下讓王靖雲道歉了事。但是王靖雲和沒把錢還給容采……我還知道,上上個星期……”她頓時一梗。

“上上星期發生了什麽?”宋蕎問。

秋若丹咬唇,豁出去一樣,說:“我在宿舍時,聽唐檸罵容采,揚言要找人打她。”

宋蕎問:“為什麽?”

“好像是,因為唐檸的男友和容采勾搭不清……”秋若丹小聲說。

宋蕎神色一凜,“星期幾的事情?”

秋若丹思索一會兒,說:“星期三還是四,我記不得了。”

……

審訊結束後,宋蕎和季陽等人,回到會議室。

“唐檸到底有沒有找人打容采?”宋蕎自言自語。

“如果真的打了,”季陽點了根煙,說:“這可能就是壓垮容采的最後一根稻草。”

宋蕎:“在容采的大學生活裏,的確充滿痛苦和壓抑,再加上她性格內向、軟弱、自卑,很容易就成為被經常欺淩的對象。”

“宿舍裏所有的人,家境都不錯,有的甚至是豪門千金,她下意識的,就把自己看得卑微些。”季陽將煙掐滅,“你有沒有了解過農村裏的留守兒童,容采就是這樣的孩子。從小父母不在身邊,跟著年邁的祖父母,或者不冷不淡的親戚,過得小心翼翼、低眉順眼。遇到事情,沒有傾訴的對象,沒有可以保護她安慰她的人,沒有父母的關愛,所以缺乏安全感,更是缺乏自我保護的意識。”

宋蕎狠狠揉了揉眉心,“我倒是跟老大去鄉下看過留守兒童,一個個面黃肌瘦、又小又矮,看到我還挺害怕,不敢說話。”

“林法醫來了,”閆小崧從門外探進個腦袋,又把門打開,請林北樾進來。

幾個人把會議室的凳子擺好,林北樾直接進入正題,講述實驗室的證據。

“容采在功能樓勤工儉學,覆雜打掃的樓層,有化學實驗室。正好,化學實驗室的學生用過氰.化.物。而在實驗室中,試驗臺上發現大量與容采的針織衫相符的纖維。在實驗室垃圾桶的試管上,也發現容采了的指紋。”

他出示證據,照片一一擺放在桌上。

“其次,在容采的衣服上,發現了沐浴露和卸妝水的痕跡,與被害者所用的相符。”林北樾說,“推測這是容采在註入□□時,不小心蹭到的。”

季陽和閆小崧眉頭未展。

“最後,”林北樾回頭看了看何珺,何珺立即將容采的日記本拿出來,同時將一張照片貼在了白板上。

林北樾說:“我用靜電偵測器,恢覆了這一頁紙上的筆記壓痕,能夠清晰地看清,這上面寫了什麽。”

“為什麽她們要逼我?

為什麽她們要這樣折磨我?

為什麽沒人來救我?

我太壓抑了,太痛苦了,太卑微了。我總覺得自己就像一個任人踐踏的泥,我曾經以為,我終於看到了陽光,終於有了希望,可是都毀了。她們竟然要把那些照片給她看,她們要毀了我最後的生機,毀了我唯一活下去的勇氣!

我想要結束這一切,徹底結束這一切。

可是我多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就我一個人卑微可憐的死去。

如果死了也會痛苦,我要帶著她們一起下地獄!

爸爸媽媽,如果你們看到了這段話,請不要難過,因為我走得很快,沒有什麽痛苦……

因為我就要去天堂了,天堂沒有痛苦。

2017年10月18日。”

最後一排字,寫得歪歪扭扭,潦草不堪。

沒人能夠明白,為什麽容采會在寫完這一段話之後,又將其撕毀。

或許心如死灰,又或許心情糾結痛苦,想不帶牽掛的離開吧。

“日期是死亡前兩天,”宋蕎說,“或許她在這之前,就已經決定要自殺了。”

“10月20日,也就是周五那天,她可以進入洗手間,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沐浴露中下毒,秋若丹去自習室覆習,唐檸去聽老大的宣講,張又晴和劉芮瑩,總得吃飯,總得離開宿舍,只要等宿舍沒人時,她就能下毒了。”季陽沈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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