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就近在眼前，葉青微微屏了口氣。

林北樾沈吟，說：“為什麽，你會認為周成旭死了？”

彭彥顫聲說：“我……我一開始去找他理論……”

他說話困難，說出這句，停了一會兒。

葉青問：“因為他換了你的角色的事情？”

“是，”彭彥說，“可是我才說了幾句，他就變得很激動，很憤怒。他……他甚至出言羞辱我，我就和他爭吵了起來。”

“你們動手了？”葉青問。

“是……”彭彥說，“他當時力氣很大，有些瘋狂，我打不過他，就……就用道具簪子刺了他……”

林北樾：“你刺到他哪裏？”

“脖子……”彭彥眼底泛起淚，“我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刺進去了，當時他脖子就流血了……然後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我嚇壞了，沒多想，就……就逃了。”

“你離開時，他死了嗎？”葉青問。

“我不知道，”彭彥說，“我摸他鼻子，沒感受到呼吸，摸他的手腕，也沒摸到脈搏……”

“你把他刺死了？！”孫應月突然厲聲質問，“你怎麽不立刻施救或者叫救護車，說不定他還有救！”

“我……”彭彥的淚水一下子滾出來，渾身顫抖著。

監測器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葉青起身，抓住孫應月的手，想把她帶出門。

可就在這時，彭彥昏過去了。

守在一旁的護士立刻按了警報，“快叫醫生！”

一時間，病房裏陷入混亂。

葉青等人被醫生“請”了出去。

宋蕎一腳踢在醫院走廊的墻上，輕笑，“這下好了，原本都快知道真相了，有人嘴巴沒把門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葉青和林北樾就當沒聽見，孫應月卻是楞了一瞬，豁然走到宋蕎面前，問：“你說誰呢？”

宋蕎擡了擡眼皮，“有人連自知之明都沒有嗎？說的是誰都不清楚。”

孫應月臉色一白，狠狠地跺腳，“我有錯嗎？我問他為什麽不施救，我有錯嗎？”

葉青和林北樾看著病房內，沒空理她。

孫應月狠狠咬牙，“憑什麽你們問什麽都是對的，我不過是問了一句，就要受你們白眼？”

葉青轉身，說：“誰給你白眼了？”她雙手環胸，輕笑，“就你？我怕我給你白眼，你都承受不起。”

“你……”孫應月氣憤不已，“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隊長而已！你有什麽資格對我這樣？”

葉青正欲說話，林北樾伸手輕輕攬住她的肩膀。

他搖頭，說：“不要浪費你的情緒。”

葉青眨了眨眼，深以為然。

孫應月無助地看著林北樾，眼睛頓時一紅。

好在彭彥只是因情緒激動暫時昏厥了，醫生診治之後，又醒轉。

但作為醫者，他的主治醫生卻不再同意葉青立即進入審問了。

醫生說：“病人需要再觀察兩三個小時，等穩定之後，再進去看望吧。”

迎著醫生責備的眼神，葉青有些無地自容。

孫應月被葉青請回了警局，葉青和林北樾暫時留在醫院中。

“是彭彥刺傷了周成旭，”葉青說，“那麽，砸了他頭部的人，可能是安悅溪或者韓昀。”

林北樾與她不謀而合，說：“但是刺傷和砸傷，都不足以致死。但最後，周成旭還是死了，韓昀還煮頭拋屍。”

葉青沈思，說：“彭彥說，他刺傷周成旭後，以為他死了。會不會，他當時真的死了，所以韓昀看見了，以為是安悅汐砸死了他，就幫安悅汐處理了屍體。這也能說明，為什麽他只煮爛了周成旭頭部的傷痕，卻沒有毀壞頸部的。”

林北樾搖頭，“照你說來，現在要弄清楚的，是為什麽韓昀會認為，周成旭是安悅汐殺死了。”

葉青說：“去見見安悅汐吧。”

……

葉青進入安悅汐病房時，安悅汐明顯有些惶恐。

“安小姐，感覺好些了嗎？”葉青問。

安悅汐點頭，說：“好多了，只是……還是想不起來……”

葉青瞇了瞇眼，輕笑，“我要告訴安小姐一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安悅汐問。

葉青盯著還在假裝失憶的安悅汐，心裏感嘆，也難怪她會成為收視保證，這演技，也沒誰了。

她笑著說：“彭彥醒了。”

安悅汐嘴角噙著的笑容瞬間塌了下去。

就算演技再好，也抵不住真實的心理反應。安悅汐似乎有些亂，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葉青揚著唇角，“彭彥雖然傷到了頭，可沒有失憶。他告訴我，他親眼看見，韓昀去了周成旭的別墅，搬出了他的屍體，放到你的車上。”頓了頓，她又說：“他還告訴我，在劇組那晚，想用榔頭殺他的人，就是韓昀。而你，當時也在。”

安悅汐臉色慘白，“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沒關系，你可以繼續失憶，”葉青無所謂地挑了挑眉，“反正我們警方，已經掌握了所有的證據。”

安悅汐避開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倉皇地四處看著。

在她掃過林北樾時，林北樾冷而沈的眼神，瞬間擒住了她，他說：“9月13號那晚，你去見周成旭時，與他發生爭執，憤怒之下，你用他放在茶幾上的獎杯，砸了他的頭。”

安悅汐蜷縮起身體，像躲瘟疫一樣，躲開他的眼神。

葉青側首，說：“安悅汐，如果是你殺了周成旭，你就直接承認。不要讓韓昀替你頂罪。”

安悅汐搖頭，“我沒有！不是我……”她抓緊被單，“我……我只是輕輕地砸了他兩下……我……誰知道他就暈過去了……我當時很亂，很害怕，我想救他，可是……他已經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了……”

葉青一怔！

她疑惑地看向林北樾。她相信，這個時候，只有他知道原因。

如果安悅汐把周成旭砸死了，彭彥又怎麽會找他理論？又怎麽和他發生爭執，還無意間刺傷了他？

但相同的情況是……兩人和周成旭發生爭執後，周成旭都倒地不起，像死了一樣。

“警官，我和韓昀都沒有殺人！”安悅汐從床上下來，踉蹌了幾步，“是彭彥殺的，一定是彭彥……”

……

雖然真相就擺在了眼前，可是依舊沒有證據。

彭彥的確是看見了韓昀搬運屍體，可這就能證明韓昀殺了人嗎？

何況，周成旭生前，並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

出了醫院，林北樾驅車回法醫實驗室，順便帶葉青回警局。

“我推測，周成旭可能出現過假死的情況。”他說。

“假死？”葉青有些驚訝。

“簡單地說，就是深度昏迷，呼吸脈搏和心跳都十分微弱，所以讓人誤以為死亡了。”林北樾專註認真地開車，條理十分清晰地說：“安悅汐用獎杯砸了周成旭的頭，周成旭昏迷了，進入假死狀態。所以安悅汐認為他死了。但其實，周成旭昏迷不久後，就清醒了。”

“陷入了深度昏迷，也會很快清醒嗎？”葉青不解。

林北樾說：“人因外力重傷而昏迷，最多三十秒就能醒來。你看過拳擊比賽嗎？”

“當然看過，”葉青說。

“當拳擊手被打倒昏迷後，三十秒左右，就能醒過來。”林北樾說，“當然，這只是一般情況。”

葉青擡手揉了揉額頭，“周成旭醒來之後，又和彭彥發生了爭執，被彭彥刺傷後，也昏迷了嗎？”

林北樾思索片刻，說：“應該是……但是，他最後有沒有清醒，就不得而知了。”

葉青眨眨眼，“如果他沒有清醒，那麽彭彥就是導致他死亡的最後真兇，如果他醒了……韓昀就是兇手……”

林北樾蹙眉，若有所思。

片刻後，他說：“周成旭身上，有生活反應的傷，只有頭部的砸傷和頸部的刺傷。這說明，在此之後，在他活著的情況下，沒有人傷過他。”

“難道他被彭彥刺傷了後，就死了？”葉青喃喃地問，“可是被刺一下就死了……也太弱不禁風了吧？”

“你忘了，周成旭有心臟病。”林北樾說。

葉青恍然，睜大眼睛，“難道是，因為周成旭和彭彥爭吵，情緒激動之下，心臟病發作而死？”

林北樾正想說話，突然有個電話打了進來，來電顯示是何珺。

他接聽，“餵？”

何珺說：“老師，層析儀檢測出結果了。”

林北樾掛了電話，說：“周成旭的死因到底如何，很快就見分曉了。”

……

回到法醫實驗室，何珺將檢測結果遞到林北樾眼前。

葉青比他還急，湊到他身前去看。

但是那頁報告上密密麻麻的字體，還有一大片她看不懂的英文，讓她犯難。

林北樾瞇了瞇眼，拿出一支筆，圈了一個單詞——Amphetamine！

葉青一驚，“什麽？”

林北樾說：“安非他命。”

葉青楞了楞。

這種物質，她並不陌生。在上學時，課堂上也講過。

安非他命能讓人上癮，卻又是治療氣喘、睡眠失常與抑郁的藥劑，它甚至能治療肥胖，許多減肥藥之中，也含有這種成分。

但是，安非他命，卻是心臟病患者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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