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悅汐一共有三個助理。

可令人驚疑的是，三個助理當時都不在她身邊。

助理羅莎說：“安姐說她餓了，讓我去大排檔給她打包點兒東西回來。”

葉青問：“她平時吃過大排檔嗎？”

助理羅莎搖頭，“安姐的經紀人管得很嚴，入夜後都不讓她進食。”她抿唇，“我只是個小小的助理，如果我不按她說的做的話，我怕會被開除。”

助理艾詩說：“安姐讓我回酒店幫她拿劇本……她說想趁著休息看一看另外一部戲的本子。”

宋蕎蹙眉，與葉青對視一眼，說：“好巧，所有的助理，都好像是被安悅汐給支走了。”

葉青緩緩吐出一口氣，“你覺得這是巧合？”

宋蕎聳聳肩，“我也不能確定，畢竟沒有證據。”

審訊結束後不久，安悅汐的經紀人到了。

經紀人陸娟倒是經歷過不少場面的，比較鎮靜。

“陸小姐，據你所知，安悅汐平時跟人結過仇嗎？”

陸娟搖頭，“我們悅汐是出了名的人好戲好，哪兒會和人結仇？警官，你不信就去打聽打聽，圈子內和悅汐交好的人數都數不過來，誰不說她一句好話？”

葉青坐直，身體向前傾了傾，“安悅汐和彭彥關系如何？”

陸娟怔了怔，說：“只能算是認識，畢竟他們是一個劇組的。但是……”她勾了勾唇，“像彭彥這樣的人我見多了，長了張好看的臉，就以為自己會火。所以他經常傍著悅汐，想和她鬧出緋聞，蹭熱度蹭知名度。”

“他以前糾纏過安悅汐嗎？”葉青問。

“被我看見過，”陸娟說，“可我問過悅汐，悅汐否認了。她說彭彥只是和她討論戲而已，並不是糾纏。”她輕笑，“一個小角色，有幾場戲啊？還需要和悅汐討論？”

說著，她神色一凜，“警官，那歹徒不會是彭彥的仇人吧？只因為他行兇時，悅汐剛好撞見，所以他就挾持了悅汐，想順利地脫身？”

“這個我們會去查的。”葉青說。

審訊結束後，葉青走出審訊室。

問：“韓時工作室的人來了嗎？”

閆小崧說：“已經通知了……可是只能聯系上方雯雯，他們的老板韓昀的手機一直打不通。”

葉青靜默片刻，點點頭，“我知道了。”又說：“如果他們來了，就通知我一聲。”

“好。”

室內有些沈悶，葉青走到外面透氣。

遠遠的，看見無數敬業的媒體人還在警局門口守著，葉青不由得蹙眉。

這些媒體人，工作壓力不比做警察的小吧？

有人見到葉青出來，端起鏡頭一陣猛拍，隔著老遠就開始喊：“警官，能說一說安悅汐的情況嗎？“

“請問她現在傷情怎樣？是誰傷了她？”

“兇手抓到了嗎？”

……

葉青趕緊回辦公室。

宋蕎給她沖了一杯速溶咖啡，辦公室裏充斥著濃烈的咖啡香味。

每次加班，就少不了要喝幾杯又濃又苦的速溶。這種味道葉青已經聞習慣了。

“那些記者真是沒完沒了了，”宋蕎苦笑，“咱們警局平時還沒來過這麽多新聞媒體。老大，咱們警局是不是要火了啊？”

“火？”葉青淡笑，“如果不盡快破案，安悅汐的那些粉絲會把警局噴死。”

宋蕎點點頭，“也對，警局也怕媒體輿論和壓力啊，說不定張局長又要焦頭爛額了。”

她說著，打開微博。不出所料，安悅汐早就上了熱搜。

她微博下面那些粉絲，已經在開始譴責警方無能，竟連個兇手都抓不住。

宋蕎啐了口，“這些粉絲，就是鍵盤俠，簡直一點口德都沒有！”

葉青躺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宋蕎看了幾條微博評論，心頭窩火，還想再說幾句，一轉眼，就發現葉青已經睡著了。

她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憑什麽最辛苦最勞累的事情是警方的人做，而那些最難聽的話，卻還是由警方扛著？

憤懣歸憤懣，可案子沒破，包括葉青和宋蕎在內的每一個人，誰也不會因為情緒而忘記本職。

她輕手輕腳地走出辦公室，關上門。

剛走出去，就見季陽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外，狠狠地吸著煙。

“老大睡著了，”宋蕎說，“讓她休息會兒吧。”

季陽掐了煙，重重地搓了搓臉。

“兇器找到了？”宋蕎問。

“找到了，”季陽說，“已經交給林法醫，連夜帶回法醫實驗室檢驗了。”

“那就好，”宋蕎稍稍松了口氣，“你也去睡一會兒吧。”

季陽點點頭，轉身往辦公區走，看見沙發，往上一趟，不過一會兒，就打起了呼。

……

法醫實驗室內。

林北樾戴上手套，將封存在證物袋裏的獎杯拿出來。

首先觀察獎杯底座，有半個角破損，底座琉璃出現細細的裂縫。

接著從獎杯上成功提取到幾個指紋。

再往獎杯底座上噴了點兒魯米諾，用紫外線光照射，底座上，泛出極淡極細的藍光。

有血跡反應！

魯米諾試劑十分敏感，即使只有少量血跡，也能測試得出來，而且不會影響血型檢測和DNA檢測。

底座上的血量極少，但是，在林北樾的信念裏，哪怕只在犯罪現場或兇器上找到一個細胞，他也要循著這個細胞的線索，找到真相！

所有的痕跡提取完畢後，他將獎杯交給何珺，說：“明天交給徐冉，讓她檢測折射率、做光譜分析。”

物質與輻射能產生作用，內部會發生能級躍遷，記錄有能級躍遷所產生的輻射能強度隨波長的變化，所得的圖譜就是光譜。

每種物質都具有特性，所以會有不同的折射率和光譜。

這個獎杯，到底是不是兇器，並不是一點破損和血跡能夠確定的。

最終，還是要確認，這座獎杯，到底是不是砸中死者周成旭頭部的獎杯。

何珺小心翼翼地點點頭，將獎杯放回物證袋中，裝好。

“老師，死者肝、腎、肺、大腸小腸的病理分析都有結果了，”何珺說，“一切正常。”

林北樾蹙眉。

“從案發現場的血跡可以推斷死者的出血量，”林北樾輕聲說，“出血量並不多。”

“頸部的刺傷也比較淺，沒有傷到血管。”何珺說，“頭部也沒有出現顱內出血和擴散的情況，頸部的切口，也沒有生活反應，頭顱是在死後被切割下來的。”他斟詢地看著林北樾，說：“老師，其實我認為，不管是獎杯的擊打，還是簪子的刺傷，都不足以置周成旭於死地。”

“是，”林北樾早就有懷疑，“所以，病理分析要抓緊。”他在顯微鏡前坐下，“把死者心臟和腦的檢體給我。”

這麽說，林北樾要連夜親自做病理分析了？

何珺不敢怠慢，取出心臟和腦部的檢體，遞給林北樾。

林北樾問：“化學實驗室對□□的檢測結果出來了嗎？”

何珺說：“徐法醫不在，明天她來了我就去問。”

林北樾輕輕蹙眉，沒再說什麽。

……

葉青是被餓醒的。

辦公室中安安靜靜的，窗簾輕闔著，只有細細的光從輕垂的縫隙裏溜進來。

門外有輕微的走動聲，路過的人明顯放輕了腳步。葉青坐起身，擡頭看墻上的時鐘，竟然已經過了八點。

起身拉開窗簾，迎著陽光做了幾個伸展運動，剛一轉身，見門開了。

林北樾提著早餐走進來，放在辦公桌上，說：“聽見聲音，就知道你醒了。”

葉青正饑腸轆轆，也沒客氣，拿了碗筷，和他一起吃。

他買的是白粥，味道清淡，但剛睡醒的葉青口中有些寡淡。她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包榨菜，倒了半包在旁邊，就白粥吃。

榨菜麻辣的香味撲鼻而來，林北樾蹙了蹙眉。

並不是不喜歡榨菜的味道，而是勞累過後的人，應該吃清淡些，尤其是早上空腹時，更不該吃辛辣的食物刺激腸胃。

但見葉青吃得津津有味，他就將阻止的話咽了先去。

“昨晚，讓那人逃掉了。”葉青輕聲說。

林北樾擡頭，靜靜地看著她。

背著光，她平時帶著英氣的五官有些柔和，垂著眼，看不清情緒。

默了會兒，他說：“他逃不了多久的。”

“是，”葉青肯定，“他對片場十分熟悉，甚至能進入劇組的拍攝場地。”

林北樾知道她想說什麽。

她說：“他熟悉安悅汐、熟悉彭彥，甚至熟悉劇組。”她擡起頭來，惺忪的睡顏已經熠熠清明，“我這就讓人調監控和視頻……”

她頓了頓，“劇組的場地是臨時搭建的，不一定會有監控……但是劇組一定會拍花絮！”她起身，“我這就讓人去調劇組的花絮視頻過來查看！我就不信，找不出蛛絲馬跡。”

她堅定的倔強的模樣讓林北樾心神微微一震。

眼看她要出辦公室，他抓住她的手腕，說：“先把粥喝了。”頓了頓，又說：“還有，出去見人之前，先擦擦臉。”他用手指了指她的唇，“你唇邊有顆飯粒。”

嘴邊掛著顆飯粒，還做出一副堅定倔強的模樣來，倒是挺……可愛。

葉青靜了靜，扯了指擦唇。

果然有一粒米，她抿唇，“有飯粒你不早告訴我。”

林北樾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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