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悅汐在案發當晚的行蹤，很快就查了出來。

“跟安悅汐自述的出入不大，”季陽查了監控，“她在九點半左右，去了超市，十點四十六分時，她的車出現在通往南安縣影視城的高速公路上。十一點二十分，到達劇組。”

葉青問：“是高速公路，不是城南公路？”

“是高速公路，”季陽揉了揉眼下的黑青，“監控拍得很清楚。”

葉青：“這麽說，安悅汐不是拋屍的人。”

閆小崧：“我們推測，周成旭的死亡時間是9月13日晚上22:30至24:00之間。在這段時間內，安悅汐是沒有辦法作案的。”

葉青點點頭，“監控之中最後進入別墅的男人身份還不明確，不如去周成旭投資的電視劇片場看看。”

正打算出發，葉青被張新偉叫到辦公室。

葉青突然發現張新偉這幾天有些清閑，要不然怎麽會天天找她嘮嗑？

而且嘮嗑的內容與孫應月有關。

張新偉語重心長：“葉青啊，孫應月是新人，你對她包容點兒。”

葉青冷眼看著某處，眼神失焦，不言不語。

張新偉繼續說：“你看我給你安排的特案組，有刑警、有微表情分析員，刑偵技術員，還有林法醫，宋教授偶爾來關照關照，池醫生也會來給你們做心理疏導，現在如果培養出個犯罪心理方面的人才，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

葉青眨了眨眼，態度疏淡，不知可否。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要的，肯定是經驗豐富、德高望重的專家。可是專家很貴啊，架子大啊，何況專家也看不上咱們這小小的特案組，你說是不是？”張新偉循循善誘，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葉青梗了梗脖子，雙眼沈靜。

張新偉：“更何況，你把孫應月帶出來了，那是你的功勞，對你評職稱有好處的。”

葉青輕輕蹙眉。

“就算你真的不喜歡她，可你說話做事要委婉一些嘛，”張新偉重重地放下手裏的茶杯，“我現在是夾在你和宋教授之間，裏外不是人。”

葉青擡眼看著他，“宋教授？”

“對，”張新偉說，“宋教授打電話來問過，想知道孫應月和你相處的情況，你讓我怎麽說？”

葉青撇撇嘴，“可是我並不能在犯罪心理學方面給她幫助。”

張新偉很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宋蕎是微表情分析員，不也是你帶出來的嗎？閆小松難道不是嗎？”

葉青緩緩吐出一口氣，“局長，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孫應月沒有在真本事，我不會留她的。”

張新偉臉色微微緩和，“有沒有真本事你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葉青咬牙，“難道宋教授就沒推薦過其他學生嗎？”

“有啊，”張新偉說，“曾經有，但是人家選擇了出國……”

“我知道了，”葉青點點頭。

她走出辦公室，宋蕎迎了過來。

見她臉色不虞，宋蕎問：“怎麽了老大？局長說你了？”

葉青擡手遮擋窗外刺眼的光，說：“沒什麽。”又瞇了瞇眼，說：“有空的時候幫我查查孫應月，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聖，連宋教授和局長都護著她。”

宋蕎和季陽等人相視幾眼，驀地了然。

……

葉青隱約記得今天好像是個特殊的日子，可腦子太亂，又想不起來。

直到收到池東巖的電話。

“你出警了？”

“對，”葉青問，“你回來了？”

“早回了，”池東巖輕嘆，“我在你心裏的存在感就這麽低？這麽久都不聯系我？”

葉青抿唇，“存在感高了，我怕你驕傲。”

“我不介意再驕傲些，”池東巖輕笑。

葉青望著窗外，時尚繁華的街道，一一閃退。

季陽認真開車，眼觀鼻，鼻觀心。

“沒事我就掛了，我還得……”

“有事，”池東巖凝聲，說：“沒事就不能找你了？”他的嗓音沈下去，說：“今天要給你們做心理檢測和疏導，你早些回來吧。我在警局等你。”

“你先給其他人測試吧，”葉青說。

“無論如何，你盡量早點回來吧。”池東巖難得強硬，“孩子們給你帶了禮物，你不看看嗎？”

葉青說：“好吧。”

……

南安縣影視城，某劇組片場。

葉青和季陽穿著警服，走在宋朝皇宮裏，絲毫不引人註目。

這裏的人都見慣了各種扮相的演員，即使有兩個穿警服的人，也見怪不怪。

周成旭投資的某部古裝劇，還算是大制作，即使制片人已經去世了，可拍攝卻絲毫不受影響。

到達片場，葉青和季陽被攔在了場外。

“想要探星，等會兒吧，現在正拍著呢。”場外的工作人員對葉青說道。

葉青出示了□□，工作人員驚疑地看她一眼，不做聲了。

一個鏡頭拍攝完畢後，導演喊：“休息休息，辛苦了。”又轉身對人說：“準備下一場！”

早就等在場外的探星粉絲和記者們這才沖進去，拍照的拍照，采訪的采訪。

葉青和季陽直奔正在查看拍攝鏡頭的導演。

圍著導演一起說戲討論的，還有這部戲的女主安悅汐。

安悅汐臉色僵了僵，緩緩起身，看了看葉青和季陽，又看了看在旁邊等待的粉絲和記者。

這時導演也擡起頭來，看見葉青和季陽，卻是蹙眉，“誰讓你們進來的？”他以為葉青和季陽是演員，“是不是走錯片場了？”

導演脾氣也挺大。

一旁的工作人員立即上前低聲解釋，導演這才緩了臉色。

這裏畢竟是媒體集中的地方，更有幾位娛樂圈大牌，和警方扯上關系，媒體一定會抓著不放，甚至捕風捉影。所以劇組清了場，以拍戲為由，將閑雜人等請了出去。

葉青問導演，“周成旭死了，對片方沒有影響嗎？”

導演臉色有些沈，“總不能停拍吧？多拍一天，就多花百十來萬，劇組耗不起。”

“據我們所知，周成旭和片方的人，相處得並不好。”葉青說，“他和你有過爭執嗎？”

導演下頜微微咬緊，說：“有是有，但你說這話的意思，好像是我殺了他一樣。”

葉青眉尖隱隱跳了跳。

“周成旭這個人，比較急功近利，”導演說，“他總是將賺錢和利益、成功放在第一位，絲毫不考慮拍攝的實際情況和影視劇的藝術，有時還嫌劇組花費太高。所以我和他有過沖突，但都是工作上的。”

說著，他臉色又是一沈，“他現在死了，後期的投資也沒到位，也不知道這戲到最後會拍成什麽樣子，真是……”

他憤懣得不知所言。

“後期的投資沒到位嗎？”葉青凝神。

“周成旭是投了錢，但只投了前期，”導演輕嘆，“和他合作的上部戲就虧損了，我早知道他沒錢，就不接這活兒了，可是都簽約了，有什麽辦法？”

周成旭很缺錢，而且欠了巨債。

但他是樂華影視的人，難道樂華沒出資嗎？

“公司是出資了，但是不看好他，所以出資很少。”導演說。

又問了幾句，導演就趕時間地重回片場拍戲了。

葉青和季陽慢慢地走出去。

影視城裏，有無數等待拍戲的群演，他們在街上穿梭著，一旦有人找拍戲，立刻蜂擁而上。

還有的蹲在街角吃盒飯，廉價簡單的盒飯在他們手裏仿佛珍饈，也不知味道如何。

也有年輕好看的男女，等待著試戲的機會，渴望在這裏混出一番天地。

這小縣城裏的一隅，無聲的承載著人情百態。

少數人如安悅汐一樣，一炮而紅，實現了夢想，得到了名利。

還有人依舊在洪流裏奔波奮鬥，而有的人早已放棄，黯然離開。

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縣城本地人，有的在基地裏開了小店，生意火紅。

葉青對季陽說：“去吃點東西吧。”

兩人就近找了一家飯館，點了飯菜，坐下開吃。

葉青正有些嫌棄菜裏的味精放多了，突然就聽到身旁飄來一道好聽的聲音。

“警察叔叔……”

葉青險些咬到舌頭，擡頭看向季陽。

季陽轉頭，循聲看過去。

有個漂亮可人，穿著古裝的蘿莉怯生生地站在一旁，殷切地望著他。

季陽是葉青隊裏年紀最大的，但也不算太老。只不過幹這行久了，臉上的滄桑和沈定就掩不住。也難怪人家總叫他“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古裝小蘿莉上前一步，問：“你們是負責周制片案子的警察嗎？”

季陽正襟危坐，見小蘿莉長得嬌軟可愛，聲音也不由得柔和下去，輕輕地說：“是。”

笑了笑，又問：“你有什麽事嗎？”

古裝小蘿莉眨了眨眼，問：“周制片真的死了嗎？”

“是的，”季陽說。

古裝小蘿莉面露哀色，“是真的啊，我還以為是緋聞。”她搖頭，“那真是太遺憾了。”

葉青和季陽對視一眼。

季陽問：“你認識周成旭？”

古裝小蘿莉搖頭，呆了呆，又點頭。

她沈吟一會兒，說：“我沒和他接觸過，但是……他承諾過，要投資我們工作室的。他現在死了，我們工作室豈不是沒辦法得到投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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