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東巖頓了頓。

測謊暫停十餘秒，圖譜儀上的線條起起伏伏，繪印機在紙上畫出上下跳躍的曲線。

測謊繼續。

“你今年34歲？”

“是。”

“你認為自己很漂亮？”

“是。”

“你去了賈菁菁公寓？”

“不是！”

“你殺了她？”

“不是！”

“你想殺了她？”

“……不是。”楊一涵神色僵硬。

“你因賈菁菁怨恨你的丈夫？”

“不是。”楊一涵皺眉。

“你不愛你的丈夫？”

楊一涵頓了頓，說：“……不是。”

“你丈夫是你的初戀嗎？”

楊一涵瞇眼，“不是。”

“你的初戀是於浩霖？”

圖譜儀上的幾條線陡然一震。

楊一涵呼吸急促，胸口起伏，顫聲說：“是。”

“你現在還對於浩霖念念不忘？”

“不是。”楊一涵垂眸。

“至今為止，於浩霖還糾纏過你？”

“不是！”楊一涵捏緊拳頭！

“於浩謙知道你和於浩霖的關系？”

“這根這起案子有關系嗎？”楊一涵強烈排斥這個問題。

池東巖直視她：“請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楊一涵偏開臉，冷哼道：“知道。”

“於浩謙很介意你和於浩霖曾經的關系？”

楊一涵沈默一瞬，“……是。”

“你們因此感情不和？”

楊一涵眨眼，“不是。”

池東巖挑眉，加強語氣：“於浩謙為此和你吵過架？”

楊一涵擡眼，怒視他：“沒有！”

呼吸、心電、皮膚電阻幾條曲線劇烈跳動！

池東巖不為所動，依舊問：“於浩謙為此打過你？”

楊一涵怒笑，“你愛怎麽說怎麽說。”

“請回答！”池東巖追問，眼神凝沈逼迫，“他打過你？”換了個說法。

楊一涵翻了個白眼，“這跟案子有關嗎？”

“請回答！”

楊一涵深吸一口氣，“……是。”

“於浩謙家暴過你嗎？”

楊一涵雙眼泛紅，“……是。”

“他強·奸過你嗎？”

楊一涵臉色發白，圖譜儀上的跳線劇烈跳動！

“請正面回答，”池東巖追問，“他有沒有！婚內強·奸？”

楊一涵豁然起身，胡亂地扯下感應器，不耐又憤怒地尖叫：“我不測了！我不懂你們為什麽要問這個，這是我的私事，為什麽要問！？”

圖譜儀上，血壓和呼吸兩條線瘋狂上下竄動，測謊儀打印紙飛快打印！

宋蕎立刻上前，輕輕地按住楊一涵，快速安撫。

“楊小姐，請不要激動。”

楊一涵渾身微微顫抖，潸然淚下，“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為什麽要問這些！？”

宋蕎連忙給她地上紙巾，“抱歉，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可以暫停一會兒。”

池東巖蹙了蹙眉，輕和的說：“楊小姐，無意冒犯，只是說實話對你有利，還請你配合。”

宋蕎又給她倒了水，安撫她的情緒。

楊一涵灌了幾口水，沒說話，肩膀、指尖、雙腿顫抖得厲害，胸口劇烈起伏。

池東巖走出審訊室，葉青立即看向他。

“暫停半個小時，半小時後，我再繼續。”

葉青看了看裏面的楊一涵，點了點頭。

“如何？”

池東巖蹙眉，輕輕搖頭。

半小時後，測謊繼續。

這一輪，池東巖的問題比較溫和。

“你叫楊一涵？”

“是。”

“你今年34歲。”

“是。”

“你畢業於B市醫科大學？”

“是。”

“你學的是護理專業？”

“你在東仁醫院做過護士？”

“是。”

“你和於浩霖同校？”

“是。”

“你們曾經談過校園戀愛？”

“是。”

“你懂得醫理和藥理？”

“是。”

“你知道如何使用異丙酚？”

“是。”

“你使用過異丙酚？”

“是。”

“你對他人使用過異丙酚？”

“是。”

“你對賈菁菁使用過異丙酚？”

“不是！”

“你對自己使用過異丙酚？”

楊一涵雙眼赤紅，瞳孔顫抖，“……是。”

“於浩謙給你註射過異丙酚？”

楊一涵全身微微蜷縮，聲音低不可聞：“是。”

池東巖稍微緩了緩，聲音十分輕柔，低醇而催眠，“他是在跟你性.交時註射的？”

楊一涵情緒低沈，輕輕點頭，“是。”

“是你自己要求註射的？”

“是。”

“因為你不享受。”

“是。”

“你覺得很痛苦？”

“是。”

……

三個半小時之後，測謊結束。

所有的人仿佛打了一場硬仗，都有些疲憊。

池東巖在葉青辦公室坐了會兒。

“怎樣？”葉青問。

“八.九不離十，”池東巖收好測謊儀打印出的圖紙，“我會寫一份報告給你，和宋蕎溝通後，再給你。”

葉青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池東巖擡手看了看手表，“累了嗎？一起去吃飯？”

葉青蹙眉，有些猶豫，“待會兒要審訊於浩霖和李麗瓊。”

池東巖輕笑，“交給宋蕎和閆小崧就好了。他們都是很專業的。”

葉青轉頭看向窗外，城市天盡頭已染上暮色。怎麽說已經是下班時間了。她對池東巖搖頭，“這樣不好，我是他們老大，卻把他們留這兒加班，自己去吃喝玩樂，傳出去人家會說我作風有問題。”

池東巖無奈，他知道葉青的父母去世之後，留下一大筆遺產，包括一幢別墅。

可葉青怕這些財富影響她作為人民警察的形象，甚至影響整個公安團隊，所以就幹脆把別墅賣了，其他的財產都也做了處理，要麽捐獻了，要麽就用在了工作上。

他不再勉強，“請我吃頓飯不過分吧？”

“好，”葉青誠懇地點頭，“一定請。”

池東巖起身，從門邊提出兩個紙箱子，“這個是給你的。”

“這是什麽？”葉青看了看，“你不會是想賄賂我吧？”

池東巖把箱子放在桌上，“的確想賄賂你，美食賄賂。”

“是小魚幹？還有魷魚絲，還有小龍蝦……”葉青抿了抿唇，有些饞。

“跟貓一樣，就愛吃這些，”池東巖說，“剛才有人在，我不好給你。”

“謝了，”葉青笑瞇瞇的。

恰在這時，池東巖手機響了，他看了看時間，說：“我先走了，得回去準備資料。”

“又有病人了？”葉青隨口關心一句。

“嗯，”池東巖輕笑，“也不是什麽嚴重的心理疾病，就是一個童年陰影，想讓我用催眠的辦法幫忙找出根源。”

葉青點頭。

池東巖正準備離開，忽然回頭，沈靜地凝視她，“葉青。”

“嗯？”

池東巖正色說：“如果心裏不舒服，記得要告訴我。”

葉青楞了楞，說：“好。”

忙碌了一整天，葉青癱倒在椅子上，瞇了會兒，桌上的手機振動起來。

她接聽。

“老大，於曉婕和她男朋友回來了。”

葉青一個激靈坐直身，說：“馬上把他們帶到警局。”

她理了理衣裳，去審訊室。

閆小崧和宋蕎已經在審問於浩霖了，葉青去了聆訊室，隔著玻璃觀察。

於浩霖衣裳整齊講究，面容清俊，看身影，倒像個二十幾歲的男人。他始終保持著幾分警惕，態度疏冷。

宋蕎問：“你知道李麗瓊和楊一涵偷走醫院的藥物拿去賣嗎？”

於浩霖神色自若，“知道。”

宋蕎：“為什麽沒有阻止？”

於浩霖平靜地說：“李麗瓊有困難，能幫一把是一把。”

宋蕎：“你和楊一涵曾經是情侶？”

於浩霖目光微微一沈，“是。”

“現在還和她有關系嗎？”

於浩霖抿緊唇，帶著薄怒，“你指的什麽關系？”

宋蕎直言不諱，“男女關系。”

於浩霖咬牙，“她現在是我嫂子，是我哥的女人。”

“所以你和她現在沒有任何關系？”

“是。”

……

接下來審問李麗瓊。

李麗瓊沈默地走進來，坐下。頭頂的光筆直地照下來，映得她的頭發泛出銀色。

她還不到四十歲，兒子才九歲，可已蒼老頹靡，頭發花白了。

當問到關於轉賣藥物時，她僵硬木訥的臉孔微微顫抖，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許久之後，她才結結巴巴地承認，的確和楊一涵勾結，轉賣從醫院裏偷出的藥物。這麽多年下來，轉賣得到的錢，已經數不清了，大部分都給她得尿毒癥的兒子治病了。

李麗瓊絕望不已，撲在桌上痛哭。

“你們為什麽要查這個……為什麽？你們知道我兒子有多可憐嗎？七年了，七年了啊……我等不到腎.源，就算等到了腎.源，或許也沒有錢給他醫治……你們查這個做什麽？你們害我兒子的命……”

宋蕎悲憫地蹙眉，又輕聲問：“你和楊一涵轉賣過異丙酚嗎？”

李麗瓊只是嗚咽，不說話。

宋蕎頓了頓，說：“這關系到一起命案，還請你說實話。這對你，對你的孩子也有利。”

李麗瓊抹了臉上的淚，呆怔了半晌，才點頭，“有異丙酚，因為好賣，價格不錯。”

她說，一些私人診所，和鄉村醫院，想為病人做點兒小手術的，會買異丙酚之類的麻醉劑，轉賣的價格會比市場上要低一些。

審訊結束後，宋蕎和閆小崧走出來。

閆小崧輕嘆一聲，“都說養兒防老，你看看李麗瓊的兒子，那是她上輩子欠下的債啊。”

宋蕎不置可否，直接把審訊結果告訴葉青。

“老大，目前來看，楊一涵和李麗瓊所說的基本能對得上。”

葉青沈思，“即使這樣，也不能保證，楊一涵沒有把異丙酚用到別的地方去。”

正好有警察帶著於曉婕和她男友過來，葉青說：“接下來再辛苦些，先問問於曉婕。”

閆小崧說：“我去買飯，老大你要吃什麽？”

葉青和宋蕎各自點了餐，休息一會兒，把於曉婕帶進審訊室。

作者有話要說：

嫌疑人都出現了，猜猜誰是兇手啊……

沒申請到榜單，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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