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拋下幾個人就往橋上跑，柳楊她們一楞，倒是江奉鈞很快反應過來，跟著她跑到了橋上。橋邊圍了一群人，顧南也顧不得其他，推開人群就擠了進去。

前段時間才下過雨，眼下江水湍急，人剛跳下去就沒了蹤影，顧南的腦子轟一下炸開，江奉鈞眼疾手快的把她攔腰抱住，厲聲道：“別做傻事，你會游泳嗎？”

顧南打算往下跳的動作一頓，江奉鈞連忙放緩了語氣，道：“剛才跳下去的那個人，他會游泳。”

他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就從江水中冒出頭，四下看了看，然後劃動手臂朝河水中心游過去。

“哎這是怎麽了？怎麽兩個人都跳下去了？”

“那個姑娘怎麽說跳就跳啊？”

“剛才看那個小姑娘蹲這兒哭了好一陣，好像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那姑娘就是跟男朋友置氣，一跳下去就後悔了，立馬喊了救命。”

“男孩子是路過的，看有人跳河，直接跟著跳下去了！”

“那男孩看起來年紀不大，這麽急的水，能救得上來嗎？”

“今天有些風大，這麽下去兩個人都難上來啊！”

……

身旁的圍觀群眾三言兩語的說些什麽，顧南焦急地趴在橋欄桿上往下看，一陣微弱的呼救聲傳來，她這才發現距離姜維不遠處還有一個身影在水中上下浮動，而姜維正是朝那個方向去。

江險水急，再加上起了風，水勢更加兇險。那個一開始跳下去的女生已經被水流沖出去好遠，而姜維只能用力的劃動手臂往她身邊游過去。

風浪之下，江面上的水上下翻湧，姜維瘦弱的身體在水中上下起伏，終於漸漸靠近了那個女生。

“快報警，叫救護車！”顧南回過神來，急忙道：“能找到繩子和長木棍嗎？”

柳楊她們也跑了過來，擠開人群和顧南粘到一起，她們還記得姜維，對這個歷史系的國寶級小學弟印象深刻，一見眼前的場景就立馬報了警，聽到顧南的話，柳楊看了看不遠處的商鋪，道：“那邊有商鋪，或許會有繩子”

事不宜遲，四個人分頭朝不同的方向跑去，而江奉鈞看到不遠處河面上的觀賞游船，轉身下了大橋。

河水中跳下去的那個輕生女子已經被越沖越遠，大概已經沒了力氣，連呼救聲都微弱了很多，眼下只剩下胳膊和雙手在江面上揮舞，在她馬上沈下去的前一秒，姜維終於游到那個她身邊，一把抓住了她伸出的胳膊。

但凡溺水的人，在遇到有人要把自己救上去的時候，都會拼命地死死纏住那個人，這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但這樣做的後果卻是救人者和被救者都會因為體力透支而遇險。

姜維本就快要沒有力氣，當他好不容易抓住這個女生的胳膊的時候，已經嚇得魂不守舍的女生立馬用足力氣絆住了他的手腳。一時間，姜維只剩下一只胳膊可以劃動。

“你……你先松手。”水浪迎面拍來，姜維斷斷續續的說完這句話，抱住他的女生卻全然沒有動作。

又是一陣水浪拍來，兩個人瞬間被帶出去十幾米。岸上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顧南先帶著一截繩子回來，看到這一幕後雙手緊緊握住欄桿，手指尖微微發白。

江奉鈞回來，皺眉道：“船是壞的。”

因為長時間不用，他下去後連船的主人都沒有找到，更不用說開去救人了。

水中的局勢兇險萬分，江奉鈞突然把自己腕上的手表取下來，又把自己的錢包和手機交給顧南，道：“拿著，站在這裏別動。”

顧南不明所以的擡頭看向他，“你要做什麽？”

“救人。”

丟下這兩個字，江奉鈞單手撐著欄桿躍起，徑直從橋上跳了下去。水面驚起一朵水花，顧南俯身往下看，只見江奉鈞從水下鉆出來，動作敏捷的朝河水中心的兩個人游去。

“小舅！”

找來繩子的江楹剛剛回來，正好看到江奉鈞跳下去的那一瞬間，撲到欄桿上往下看了看，江楹喃喃道：“我小舅他會游泳，不會有事的。”

顧南知道她現在肯定害怕極了，拿過她手裏的繩子，顧南擠開人群往外走，“走，我們去河堤上。”

等下江奉鈞他們肯定是從河邊上來，她們站在橋上只能看著，還不如等在岸邊，等他們快到的時候把繩子拋過去。

正午時分，這個地方又偏僻，街上的人三三兩兩，可等顧南她們趕到河堤上，已經有人在那裏準備好了繩子和救生衣。

江奉鈞剛跳下去，就覺得右手手臂瞬間失去了知覺，剛才跟顧南對練時手肘磕在地板上，本來沒有什麽大概，只是剛才往下跳的時候又閃了一下。

用力在水中劃動幾下，江奉鈞深吸一口氣，徑直朝河中心的兩個人游過去。

在上面看著的時候不怎麽覺得，到了水裏才知道有多麽困難。水面上看起來只是普通的浪花，實際上水下阻力很大。

跳河輕生的女孩已經徹底脫力，連姜維都有些面色發白，江奉鈞游到他們身邊，先把女生從他身上扯下來，然後和姜維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人一起把女生翻過來，讓她仰面躺著，然後一人抓著她的一直胳膊往岸邊游。

回去時是逆水而行，水勢加上風向，還有手上拖著的人，令他們的動作受限很多。感受到姜維的動作愈發沈重，江奉鈞看了他一眼，道：“再堅持一會兒。”

距離岸邊已經很近，姜維咬了咬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往岸邊游。這時間顧南她們已經用繩子綁著救生圈，把救生圈拋了出去，岸邊的圍觀群眾大叫：“快抓住！快抓住！”

因為只有一個救生圈，江奉鈞拉住後只能先給不會游泳的輕生女子套上，然後由岸邊的人把她拉回去。

今天的天氣本來就陰沈沈的，在經過一陣大風之後，天空中忽然嘩啦啦的下起大雨，岸上的人趕緊把人拽回來，而江奉鈞和姜維還呆在水裏，一陣大浪襲來，顧南嘴裏的“小心”還沒喊出來，落在後面的姜維就被卷了出去。

“姜維！回來！”

顧南拽著救生圈就打算下去，被江楹和柳楊死死抱住，江奉鈞本來已經游到岸邊，見狀立馬折回，朝姜維的方向游過去。

這場大雨來的又急又猛，天邊不時傳來一聲炸雷。被救上來的年輕女孩不多時清醒過來，正抱著腿哭個不停。趕來救援的幾個警察把她扶到河堤邊的亭子裏，還有兩個人穿上帶來的救生衣下去救人。

顧南她們四個人站在一起，傾盆大雨把她們淋了個透徹，江楹死死咬著下嘴唇，一雙手絞的死緊，而顧南也好不到哪裏去，臉色慘白，連嘴唇都失去了顏色。

水中的姜維已經被江奉鈞拽住，但是她看得分明，姜維已經沒有了動作，江奉鈞駝著他的頭面朝上，後下去的兩個警察也上去幫忙，幾個人一起把人帶了回來。

上岸後江奉鈞立馬跪倒在地上喘氣，圍觀群眾裏有人拿了幾個大毛巾，趕忙披了一條在他身上。

江楹這時候才“哇”的一聲哭出來，立馬撲倒他懷裏。實際上她也已經被淋得渾身濕透，江奉鈞把自己身上的毛巾扯下來給她擦了擦哭花的臉，安慰道：“別哭了，我沒事。”

救護車已經到了，姜維剛剛被帶上來，就有醫護人員對他實施搶救。大雨傾盆而下，還是有人在商戶那裏借來了遮陽的大傘，才給醫護人員開辟出一塊搶救的地方。

姜維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如雪，醫護人員的雙手按在他胸前，不停的做著按壓。顧南站在雨裏，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那個被救上來的輕生女孩現在已經徹底緩了過來，吵架的男朋友也趕了過來，兩個人正抱在一起說話。

江楹扶著江奉鈞也站到亭子裏，女生連忙站起身，對江奉鈞鞠了一躬，道：“謝謝，謝謝你們救我。”

聽到聲音的顧南轉過身，雙眼赤紅，柳楊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事情不對，連忙撲上來抱住她，“冷靜，冷靜顧南，姜維會沒事的！”

顧南用力推開她，沖到亭子裏，一把把正在和男朋友說話的女生拎起來，“你不是要死嗎？現在沒人攔著你，你去死啊！”

那姑娘被她拽起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拽到了外面，冰涼的雨水澆下來，她驚恐的抱著跑出來的男朋友，大喊道：“你做什麽？”

顧南也被柳楊和徐嘉嘉抱住往後拖，“顧南你別激動，冷靜！”

她們兩個加起來乘以十都不是顧南的對手，顧南掙開她們兩個，還是江奉鈞及時從亭子裏站出來，將她護在懷裏。

顧南被攔著，朝女生喊道：“你要是真的想死，就一個人在家裏，上吊、割腕、吃藥，沒人會管你，等你爛了都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連累別人！”

大約是覺得她的話過分，那女孩的男朋友一邊護著自己的女朋友，一邊朝顧南喊：“你這個人有沒有愛心，怎麽盼著人死！”

“愛心？”顧南冷笑一聲，雨水從臉上滑下，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是她自己要死，腿在她自己身上，命在她自己手裏，沒人逼著她往下跳！”

那男生張了張嘴，“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嗎？”

“她的命就是命，別人的就不是了嗎？她是自己尋死，那他呢？”顧南揮手，指向身後還在搶救中的姜維，看著那個女生道：“你想死，所以跳河，你也知道跳下去會死。你輕輕松松的跳下去，卻要別人用命去救你！是你自己想死，和別人有什麽關系，為什麽要拖累別人！”

女生不停的鞠躬，對顧南哭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顧南仰了仰頭，顫聲道：“你自己坐的選擇，和別人沒有關系，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義務為你的命買單！”

周圍一片靜默，身後的急救醫生忽然道：“好了，上呼吸機，去醫院！”

顧南猛地轉過頭去，正好護士朝人群道：“有沒有患者家屬？”

姜維似乎是自己一個人出來的，顧南連忙跑過去道：“我是，我跟他一起。”

江奉鈞也把身上的毛巾扯下來交給江楹，道：“你們自己坐車回去，到學校後給我打電話。”

江楹知道他是要和顧南一起去，點點頭道：“我們知道。”

姜維被擡上救護車，顧南轉頭看著那個女生，目光陰狠，“如果他有什麽事，你的命就是他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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