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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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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爾斯那雙藍眸在去世之前, 也依舊笑得很溫柔,他伸出那雙滿是皺眉,如樹皮的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長發。

眼眸中有著惋惜和傷感。

還是舍不得富江啊, 還是想要她。

“富江, 等我好不好?”

“等我來找你。”

老人躺在床上費力地說著這些話,呼吸已經很困難了, 喉嚨中也發出嗬嗬的聲音,語氣卻依舊輕柔, 像是在哄著她一樣。旁邊的小輩已經偷偷摸摸撇過頭在掉眼淚了。

富江趴在病床旁, “好。”

她說。

她似乎隱隱感覺到了什麽, 並沒有以前那般的傲慢和漫不經心,而是很認真地看著他,回答了這句話。

他眼帶笑意, 摸了摸她的頭發,很溫柔的動作,做了無數遍的動作,但是摸著她長發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真是, 不希望,讓富江看到我老成這個樣子啊……”

這是他最後一句話。

然後就沒有了呼吸,心電圖的儀器發出了很刺耳的聲音。

周圍的哭聲一下子就崩潰了。

美人卻安靜地趴在他身邊, 笨拙地握著他已經放開的手,然後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任由自己的意識被帶離了這個世界。

查爾斯,盡管查爾斯總不帶著江江出去玩, 但是江江還是蠻喜歡查爾斯的。就算說謊話又怎麽樣?惡魔本來就是個騙子呀。

然而再次睜眼。

富江卻懵了————

這個畫面,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的樣子。

不是任何的高等位面,眼前也沒有高位神明的影子,反而是一個街道。

一個下著雨的,無比熟悉的街道。

熟悉的幹凈整潔的街道,熟悉的各種各樣的衣服,街邊的奶茶店,服裝店,以及道路上形色匆匆的人們,穿著整齊的職業裝,面色麻木。

富江站在原地,她顯然沒有回過神來。

一位美人,孤零零地站在雨滴淅淅瀝瀝的街道上,盡管雨勢不大,雨滴順著那張動人的臉滑落,也足夠讓一部人蠢蠢欲動了。

富江的魅力在這個世界顯然沒有任何的壓制,一個靡麗鬼魅的美人茫然震驚地站在街道中央,也足夠讓人腦補出各種各樣的故事了。

“小姐,你需要幫助嗎?”

路邊的車輛穩穩地停在在街道旁,裏面的年輕男人語氣有些結結巴巴道,“我可以,幫助你。”

放在方向盤的手都有些微的顫抖。

在那雙純黑的眼眸的註視下,幾乎沒有人能夠表現的足夠沈穩。

“給我把傘。”美人環顧了四周,擡起下顎,命令般的語氣。

富江撐著傘。

終於確認了不是錯覺,她是真的回到了她的失樂園,準確來說是……

是成為失樂園的幾年前的這個世界。

時間倒回了。

她看見了報亭處的報紙,上邊的年月停留在一個熟悉的數字上,這個世界的這個時候,還是正常的,還沒有變成她的失樂園。

旁邊不斷有人上前搭訕,美人顯然沒有這個心情。

有點懵逼。

所以,她這是被高位神明耍了嗎?

江江:一個好不容易打通關的游戲一下子又回到了原點。

真的是太過分了!

就算是惡魔,她也沒有高位神明的那種操縱時間的能力。真的是……

好歹幹完活給點工資吧!

簡直是吸血的資本主義家。

氣呼呼的江江簡直想要投訴。

沒感情了沒感情了。果斷分手。

不過這個時候,美人歪頭,或許還有個地方可以去。

……………………

日式的建築。

很平常的一家人。

只是在桌上擺著一個蛋糕,看上去是有人要過生日了,可是坐在桌旁的三個人臉上都沒有快樂的笑意,媽媽抹著眼淚,抽抽搭搭地道:“要是富江還活著的話,就就是她成年後的第一個生日了。”

父親在旁,一言不發,只是抽著悶煙。

月子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了,一個漂亮至極的妹妹,和一個長相普通的妹妹,想想就知道父母到底偏心哪邊了。

蛋糕前相框裏面的美人穿著高中制服,笑靨如花,但卻始終透著一股傲慢惡劣的感覺,即使這樣也不可否認她的美貌,尤其是那眼角的一滴淚痣。

富江,她的姐姐,已經去世一年了。

門鈴響了,很突兀。

月子看了看還沈浸在悲傷中的父母,只得站起身,走到門口,很是謹慎地問了一句:“是誰?”

她看著門上印著的影子有些熟悉的感覺,熟悉到讓她汗毛倒立,月子扶著玄關處的櫃子,身體輕微地顫抖了起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扇門。黑暗的恐懼不斷地在心裏發酵。只覺得口幹舌燥,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是我,富江。”

門口的聲音傲慢如初,很是好聽。

但是卻詭異地讓她恐懼異常。

富江,她死去一年的姐姐,她親眼看著埋入土裏的姐姐覆活了,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就在門口。

那對剛剛還一臉麻木的父母聽到聲音,踉踉蹌蹌地跑了過來,跑來的速度極快,父親甚至激動地推開了站在門口的二女兒,絲毫不在意是不是會傷到她。

母親一把拉開門,門口果然站著的是位美人,母親激動地把富江抱入懷中,滿臉的慈愛,喜極而泣,“我的富江,我的富江……我的富江……你終於回來了。”

滿是找尋到丟失珍寶的喜悅。

父親也在一旁笑的很欣慰。然後轉眸就看到了呆楞一臉恐懼的月子,直接伸手拍在她的頭上,語氣憤怒極了:“你是怎麽搞的,看到你姐姐,為什麽不開門!讓我的富江淋到雨了怎麽辦?要是生病了怎麽辦?”

月子沒有理會父親,而是看著富江。

她被母親抱了滿懷,但漆黑的眼睛卻滿是厭惡。

富江還是這麽漂亮,甚至多了幾分不真實的魅惑,她笑著看著她,眼角的淚痣生動極了:“月子好像很怕我?”

月子:……

一個死掉快一年的人,出現在她面前,就算知道很有可能是那個惡劣的姐姐,但是這件事無論怎麽看都很詭異,更加詭異的父母的態度,他們一點都沒有任何異樣的反應,甚至還一副失而覆得的表情,分明富江是他們看著入殮的。

而且就算之前他們偏愛長相美麗的姐姐,但也絕對不是這個樣子,這樣醜陋黑暗的表情。

她迫於父親的壓力,吶吶地開口道,“姐姐。”

江江:沒錯,這就是江江的便宜妹妹。

在這個世界唯一能抵抗江江魅力的小家夥。

富江身為惡魔自然是不可能有妹妹的,這個妹妹是這具身體的妹妹而已。被那樣的怨念喚醒的惡魔,不僅僅占用了這具軀殼,也同樣繼承了川上富江的名字。

同樣,多了一個便宜妹妹。

“有吃的嗎?我很餓。”

“有有有。”母親依依不舍地放開她的雙臂,連忙牽著富江的手,卻又被傲慢的美人甩開。

中年婦人的眼眸暗了暗,但還是一臉喜悅地切下桌上擺放的蛋糕,“來來來,富江,快來吃。”

“這是什麽東西啊,好惡心。”美人擡眸,一臉厭惡。“我不要吃這些垃圾,我要吃魚子醬。”

父親一臉為難,看了看外面的天氣,小心翼翼地問道,“富江,現在外面下著大雨,實在是沒有辦法幫富江卻買東西,等到明天好不好,等到明天我一定幫富江買回來。”他的語氣急了,生怕她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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