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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奪魂歸體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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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夷大營。

簡空侯將一名白袍子的年輕男子請進了帳中,態度恭敬有加,“巫神師,她這一路經過了一些顛簸,恐怕有些異狀,還請盡力挽救。”

白袍男子雋秀的臉轉了過來,神情嚴肅又摻雜著一絲絲的冷漠,“我不是說過,不能讓她受到外界的侵擾?你還帶她到那麽遠的地方。”

“是我的錯,”簡空侯低下了頭,“但請你這次一定要救救她。”

“救?怎麽救?她早已氣絕身亡,現在不過是維持著表面的肉體罷,早和你說過,不能再留,否則對你的壽命有減……你……”

“請巫神師救救她,只要能夠成就那個大法,我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

男子簡直要被他的話給氣死。

“這就是我不遲遲不肯動手的原因,一旦你的壽陽被吸走,你隨時可能沒命。同樣,如果她不接納你的給予,就會功虧一簣。”是男子恨鐵不成鋼,卻對他幾年來的執著無可奈何。

走到帳內,裏頭只有他們二人。

墨緘女兒身的事,目前也只有他們兩個知情者。

簡空侯道:“先替我看看她吧。”

白袍男子無法,只能掀開棺蓋,看著裏頭安詳靜躺的屍體,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每次看到這張臉,總有一種違合感。

太過耀眼吸人了。

做為女人,這個人應該會長命,可做為男子而活,她也絕活不過二十五歲。

“怎麽樣。”

“她沒有什麽大礙,”白袍男子蓋上棺,“逆天而行,對你我都有損害,七皇子再想想吧。”

“我想救她。”簡空侯手扶著棺沿,對白袍男子說。

白袍男子見他仍舊執意如此,眉皺得更深。

“我聽說她的父親要奪屍,你沒權力阻止,”白袍男子試圖說服他將屍體歸還,“以我的能力,恐怕是沒有辦法替她完成最後的大法,我需要再找幾個人。犧牲實在太大,我也不會輕易讓你冒險。”

這個大法,只有史記,沒有現實實現過。

那太過神化。

鬼神說法,雖然他們信賴過,但那樣一個王朝早就在幾百年前被顛覆了,只留紙上談論的字眼說法。

無法證實。

“巫神師,我是自願的,天也阻不了我。時機一到,還請巫神師替我和她動大法,扭轉乾坤,奪魂歸體。”

“和閻王搶魂,是要付出慘重代價的。”巫神師說,仍舊想要勸他放棄這樣的機會。

簡空侯說:“我這一生,只追求這麽一個人,皇位,父母的疼愛……我一無所有,只有在面對這個人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活得有意義的。當年我一度頹廢,以越姓進了北夷大軍,一心求死。是這個人,喚醒了我的鬥志。”

“你……她到底是做了什麽讓你變成這樣?”巫神師實在不知道,這個死去的人,到底是有什麽魔力,竟讓他如此犧牲自己也要救活她。

簡空侯回過身來,眼神沈沈,不見一絲傷絕,卻有種讓人心揪的氣息環繞著他。

還是少年的簡空侯,被自己的母妃利用,被自己的父皇如此狠絕的對待,他心灰意冷,遠走他鄉。

曾一度想要放棄自己,偶然的機會進入了北夷大軍,從一個小兵做到了統領將軍的位置。

巫神師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麽。

發生了那樣的事,他的心應該是尖冷無情。

不想被這麽一個人影響如此,到底是天意還是孽緣。

“人死不能覆生,你強求只會遭報應。”

“我並不怕。”

死都不怕的人,哪裏會怕這些。

巫神師沈聲說道:“我會想辦法盡快找到物色的人選,給她奉命者,若非自願是無法給予。達不到共鳴,你會造其反噬,又或者,她不肯回來享你分享的十幾年壽命,一樣會對你的有所損傷……”

“巫神師的這些話我已經聽了不下數百次,自然知曉自己在做什麽危險事。”簡空侯手一擺,神色堅硬道。

“既然你仍舊沒有改變初衷,那我也只有盡力而為。”

“有勞了。”

“先讓我替她換藥,”巫神師說。

簡空侯退出幾步,全程看著。

“墨緘還有許多心願未了,她定會願意接受……”簡空侯對著棺中人說。

……

還不知簡空侯計劃著要奪魂歸體的舒錦意,此時正坐在屋內寫書信送回皇都。

現在,她不是什麽墨將軍,而只是思念兒女的母親。

做為父親的褚肆正坐在帥帳之內,聽著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吼著要奪屍的話。

跟隨過墨緘出生入死的李仸應和聲最大,最烈,“大將軍,這個姓越的實在是太過分了,也不知道他會對將軍的屍體做什麽,唐戟做得沒錯……”

“夠了。”

墨蕭沈著臉,冷聲說:“你們的作用就是拿來奪屍的?一具屍體比國之安危更重要?”

眾將不發聲了,死捏著雙拳悶聲不哼。

“此次他們北夷拿屍體來引誘你們入關,無非就是想要一舉絞殺我們,攻破了天峽谷口,整個龍安關就會陷入困境。北夷大軍一旦破了這裏,就會直取皇都大城。”墨蕭聲音漸冷:“那個時個候,乾國天下就會變成北夷之地!”

墨蕭的聲音像一口鼓一樣,一聲跟著一聲擊進了眾將的耳內。

“難道我們眼睜睜的看著,什麽也不做?”李仸不服地悶聲說。

“大局為重。”

眾人又是一陣的沈默。

墨大將軍總是這樣,家人的生死比不過國之大。

他做為父親,比他們更想要奪回女兒屍體,但他得忍,不能因為一具屍體而亂了分寸。

大家都明白。

但仍舊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會議一散,褚肆就長身一起,墨大將軍卻叫住了他:“褚相且先留一步。”

還沒走出帳營的人無不回頭看了過來,奇怪的視線在褚肆的身上來回投視。

等人走全,墨蕭一擺手,示意褚肆坐下。

褚肆重新坐了下來,等著墨蕭的下文。

墨蕭將人留下了,卻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這個口,一時沈默。

“墨大將軍有什麽話且請直言,褚肆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也罷,”墨蕭嘆道:“阿緘的屍體,你也莫要再有什麽想法了……”

褚肆說道:“楚大將軍為何這麽說?”

“你與阿緘時常不和,可阿緘她……”

褚肆在等著後話,墨蕭卻住了。

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褚肆也似乎明白他想要試探自己對墨緘的想法。

褚肆主動承認了,“不瞞大將軍,我心悅阿緘。”

“……”做為墨緘父親的墨蕭一時無言以對,又試探著道:“阿緘可知你的心意?”

褚肆一怔。

本來還小心翼翼的,話說出來也並不見墨蕭惱怒,卻是問出這樣的話,褚肆眸色漸深,總覺得有些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難道大將軍知道阿緘變作了另外一個人?

“以前的阿緘……是不知。”

以前?

墨蕭挑眉。

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何時的事。”

“太久了……記不清了。”對岳丈大人的話,褚肆果然十分的誠實。

墨蕭嘆道:“只可惜阿緘沒有這個福份,早知如此,我當初也就該早早替她選好了人,也不至於到了眼下陰陽相隔的地步。”

褚肆心一緊。

大將軍早有要替墨緘選妻子的打算?

褚肆無法想像墨緘擁著別的女人的畫面。

幸好,現在的阿緘就在他的身邊。

是他的妻。

“褚相?”

“阿緘泉下有知,必不會怪罪於大將軍。雖然阿緘一生未能娶妻,替墨家延續香火,但他也為了乾國百姓做了他應該做的。”

褚肆這話說出來,墨蕭心中就有數了。

看褚肆的眼神更是古怪了,以前怎麽沒瞧出來,這褚小子還有這等斷袖之癖……

想到舒錦意這個人,墨大將軍又是一波古怪湧上心頭。

總覺得不太對。

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岳婿兩人在營帳中說了許久的話才散去,一直盯著這邊動靜的將士飛快的跑回自己的上級處說了情況。

李仸聽了屬下的匯報,眉頭皺得死緊,“這個褚肆竟敢對我們將軍生了那等不恥之心,大將軍竟然也沒有拔劍,奇了!”

“可不是,大夥兒都等著看大將軍斬褚相人頭,人家楞是活蹦亂跳的從主帳出來了。將軍您說這奇不奇怪?莫不是,這個褚相對大將軍說了什麽,使得大將軍改變了主意!”小將胡亂猜測著這其中的關系。

李仸也納悶,大搖其頭。

褚肆從前面的帥帳離開,回到了城內處的屋子。

舒錦意送了兩封書信回皇都,趴在案桌上等得睡著了。

褚肆給她蓋上披風的時候,舒錦意就醒了。

“說完了?”

“嗯。”

“父親都和你說什麽了?”舒錦意拿過披風,回頭問。

褚肆坐到了她的身邊,說:“說起當年後悔沒有及時給你娶個美嬌娘,給墨家傳宗接代。”

這話酸氣重得三裏外都能聞到。

舒錦意一聽這話就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了,似笑非笑的瞅著褚肆,“我老爹真的這麽說的?”

褚肆頷首。

“……”還敢騙她。

“如果沒有這些意外,或許大將軍就在那一役之後讓你回皇都娶妻生子,從此平安過完此生,就算是這樣,我也會看著你這麽幸福下去,從此不打擾……”

舒錦意:“……”

她到是想讓人給她生,可她沒這能耐。

“阿緘,我並非說虛話。”

“我知道。”

這人能隱忍這麽多年不給自己發現,也是夠能讓人佩服的了。

所以他說的話,她絕對的相信。

“那個簡空侯對阿緘而言,又是什麽?”

這,才是正題!

舒錦意側目看過來,冷不防對上褚肆冷幽幽的黑眸,此時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

舒錦意:“……”

“阿緘,是什麽,”褚肆摟著她的腰,逼視而來,還犯規的在她的耳邊吹氣。

舒錦意道:“對手。”

“可他似乎沒拿你當成對手,這些,你可知?”

她知道個屁!

她一直將對方當成難得對手,一心想要打敗對方,哪裏會想到這層!

她從出生一刻起,就一直混跡在男人堆裏,情愫這種東西向來遲鈍,哪裏會往這方面想。

而且,她也沒有那個空閑去想。

唯一有點小想法的人,如今已經成了廢人在宗人府喘著口氣過活。

能扼殺掉的湧動感情,那根本就不算作是真正的感情,那只是一種平凡的喜歡而已,而非特別的。

“我不知。”

“當真的不知?”

又逼來一寸。

舒錦意迎上他,反客為主的逼上他:“是,我不知,如果我知道,必會要求他將我丟進萬丈深涯,從此做個孤魂野鬼,徘徊在北夷之地,做成鬼也擾得他們北夷不能安寧。”

“阿緘,”褚肆摟著她腰身的手收緊:“我不許你有這樣的想法。”

“阿肆,屍體真的不重要。”

“即使是屍體也是屬於你的,那個人無權擁有。”靈魂罷,身體也罷,也是屬於他一人的。

感覺到褚肆身上強烈的變化,舒錦意很是無奈。

“你非要較勁?徐青和郭遠被你派走了?”褚肆的話讓舒錦意想起了這兩個人從回到天峽谷口後就不見了,似乎在背後運作著什麽大事件。

難道,他還真的打算奪屍!

舒錦意按了按腦仁:“阿肆,你可真是讓我說什麽好呢。”

“那就什麽也不要說,交給我就好。即使是付出些代價,也要讓你的屍體歸回國土。”

“阿肆。”

舒錦意抱緊他的腦袋,一室靜寂。

她有些後悔了。

後悔和他一起前往天峽谷口,更後悔讓他進北夷之地。

……

既便舒錦意如何後悔,褚肆已經在背後行動了。

褚肆調齊了最後的人手,喬裝進入北夷地。

跟隨著大軍混進去的困難可想而知,他們必須有極強的生存能力和應變能力,這些都是不簡單。

而龍安關大城上,正是殺聲震天。

梟王和太子主持大局,與乾國大將撕殺對決。

李仸和餘慶躒領著一支軍隊急趕回去支援江朔。

因為聽聞大將軍的消息,江朔就將他們兩人調派了過來確認。

江朔帶著大軍在城關口下與北夷大軍撕殺,血氣漫天騰升,撕殺聲震得這天與地瑟瑟發抖。

“將軍。”

軍師商恒酩也跟著一起在城外迎敵,此時前方殺氣濤濤,兵器相擊的聲音一波跟著一波傳過來。

商恒酩指著地形圖,指點上下,商議決策。

“各路軍隊已經準備好,就等著將軍的調配。”

有帥印在,天下軍隊聽從號令。

虎符,在舒錦意拿到後就直接命令人分派了出去,送回各地鎮守軍的手中,以作調配使用。

關乎虎符的事,還是讓舒錦意瞞過了眾多的人,不知不覺的撐握在手,又無聲無息的送回各將手中。

“報!李將軍和餘將軍回來了!”

有人從龍安關內的大營出來,將此快報送上。

來報的人話音剛落,江朔就迫不及待的掀簾而出,外面皆是血腥撲面的殘忍場面。

可江朔卻一路無阻的走到的前方空位,李仸和餘慶躒長身一跪。

“將軍!”

“起來,墨大將軍可安好!”

“回將軍,墨大將軍一切都好!天峽谷口已經安全,請將軍放心!”李仸爽聲道。

江朔連道:“好,好……”

聽到墨蕭還活著的消息,他恨不得馬上奔向天峽谷口親自確認。

可他不能離開。

眼下大戰必須由他坐陣。

北夷軍想要侵占他們乾國的領土,實在難以容忍。

李仸咬了咬牙道:“將軍!墨將軍的屍體還在北夷人手中,我們此次定殺得他北夷軍片甲不留,好替墨將軍他們報仇血恨!”

“什麽!”

江朔一驚:“墨將軍的屍體還在。”

“也不知姓越的是如何保存了墨將軍的屍體不腐,當著我等的面言語汙辱。唐戟也就是被這個人用計引進了北夷黃沙關口,若不是他們命大,早就跟著命喪黃泉了。”

聽著李仸咬牙切齒的憤言,江朔眼神閃過一抹古怪,“褚相夫婦二人可是同行前往。”

“他們二人確實是在……”李仸想了想,奇怪的道:“說來也奇怪,中途我們兵分兩路行動,留下的兩百餘人,竟能在那種情況下擊退北夷的鐵騎兵!而這個丞相夫人似乎也不是那麽的簡單。”

越說越更覺得當時的情況不對,因為溫子行那小子看那個女人的眼神怎麽看都像極了看一塊大肥肉。

想到溫子行回到天峽谷口的表現,渾身就起雞皮疙瘩!

江朔心說,墨將軍自然是不簡單,即使是變成了女人又如何,她依舊有那個實力。

“將……呃,我是說丞相夫人當時是如何說。”

“啊?什麽如何說?”李仸有點傻的沒反應過來。

“關於墨將軍屍體一事。”

“哼!那婦人竟然還意圖毀屍,勸我等不必理會。”李仸一想起這個就來氣。

江朔沈下了臉,教訓道:“丞相夫人無錯,以當時的情況,確實是該做那樣明智的選擇。卻是爾等,理智全失,不顧大局。”

李仸有點傻眼:“將軍!”

“將軍說得沒錯,”軍師商恒酩附和了一句。

李仸正欲要罵出一聲,就聽前方來報說已經擊退了一波敵軍。

江朔冷笑一聲:“北夷大軍想要試水,那就讓他們進來。”

“將軍是想要請君入甕!”

“應該是請賊入室。”李仸冷笑,“然後等他們放松警惕,再一舉絞殺了!”

幾人對視一眼,都露出了冰寒的殺氣。

“可對方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輕易上當,既然他們退了,今夜就想出個法子來,”江朔看向商恒酩。

商恒酩重重點頭。

江朔他們在商議如何請君入甕,北夷帥帳內的太子簡空悠和梟王簡翀在議著接下來的打算。

“皇弟與乾國大軍對峙了這麽多年,一直未能取勝,父皇為此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現在由我二人坐陣,必然能勢如破竹。乾國遲早是我們北夷的口中肉,皇叔,你說我們接下來該是抄襲還是直接突破這個大口,直取龍安關。”

“我們必須有些東西吸引他們的註意力,”梟王眸光一轉,計上心頭。

“皇叔的意思是說再利用那具屍體?”簡空悠不讚成的道:“第一次或許可以,但這第二次恐怕是不可行,一具屍體罷了。”

乾國的人根本就不會在意,犧牲掉百萬雄師來換取一具屍體,實在不值。

只要不傻,都會選擇忽視。

“那若是具活屍呢?”梟王勾起薄唇,邪氣迸發。

簡空悠皺眉:“活屍?皇叔是想要用盅控屍!”

“倘若墨緘坐陣我們北夷大軍之中,也不知他們乾國將士下得來手否!”簡翀笑得玩味又邪惡。

“妙!皇叔此計實在妙,簡直不費吹毫之力就能擊潰他們的大軍。”

簡空悠覺得此計可行。

但。

“屍體要如何偷出?”有了前面一次,簡空侯恐怕是要日夜守在那具屍體身邊了。

“如何偷出來就看太子殿下了。”

“我?”太子不解。

“太子只需要找到巫神師,一切都好辦!”梟王提點一句,“就以本王的名義請巫神師。”

簡空悠笑了,“皇叔果然高明。”

巫神師曾經被梟王救過一命,但凡梟王有事相求,他必應。

太子以梟王的名義去請人,想必巫神師一定不會拒絕。

簡空悠從帥帳出來,就帶著人直奔後方鎮守大營。

……

乾國南部。

沈淳兒打坐對著天中月,一道聲響從後面傳了過來。

沈淳兒睜開眼,問來人,“姐姐夜半不眠,來此處可是有什麽事。”

賢王妃沈渺站到了沈淳兒的面前,聲中帶著不悅:“我到底要在這裏呆到什麽時候?”

“姐姐想要做什麽。”

話語間,一絲感情也沒有,像塊無情的冰。

沈渺恨聲說:“你明明有那個能耐,卻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得程,沈淳兒,我真是錯看了你。”

“姐姐說的什麽話。”

“你到底要不要帶我們回皇都。”沈渺聲音加重。

沈淳兒說:“姐姐能死裏逃生,難道還想要往火坑裏跳?皇都已經不是沈家的棲身之所了,姐姐又何必執著。”

“乾國不行,那就去北夷!”沈渺大聲說。

沈淳兒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沈渺,聲音低沈冷漠:“姐姐與北夷人有接觸?”

“那又如何?你姐夫還在皇都中受苦,我知道他沒死。只要他沒死,就有可能有翻身的可能。”沈渺起初還能享受一下這樣的寧靜生活,可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突然降下嬌貴的身份來這種依山水而活的村落生活,長久了,她就受不了。

她還有孩子,不能因為一輩子窩在這裏碌碌無為,無所成。

“姐姐忘記了當初是如何答應我的?”

“我忘了,全忘了。”

“那好,我現在再次提醒姐姐,有些事情並非你想像中的那樣輕而易舉。我們活著不容易,還請姐姐銘記。”說完這句話,沈淳兒又重新打坐,憑沈渺說得再多也不理會。

沈渺憤然離去。

因為不甘心,所以怨念重生。

一旦怨念茲深,惹來的只有無盡的禍端。

沈淳兒兩手拈著蓮花印,擡頭凝視著這片明凈的夜空。

“劈啪!”

樹枝斷裂的聲音從左側面傳來,沈淳兒轉頭看過去,一條黑影無聲息的落到了她的身後,揖手道:“主子,賢王妃確實是還與北夷之地的人有聯系。”

“是誰。”

“當時賢王恐怕是與北夷的梟王有些書信往來,其中包括了不少的大小行動,後來賢王這棋子無用處,被北夷梟王棄之。自然,對方也和譽王有過一些關系。”

沈淳兒聞言眸子瞇成一線。

“這是他們的事情,我們南部沒必要插手。看好家姐,不要讓她再犯錯事。”沈淳兒閉上眼,嘴唇輕啟:“我答應過他們不會再插手京都事宜。”

“主子只是說不插手京都事宜,並未曾說過,永遠不會插手京都以外的事。其實主子大可以替沈家做些什麽,或者說替自己做點什麽。”

身後的男子,垂首說。

沈淳兒慢慢的回頭看著男子,“你這是在教唆我覆仇。”

“不敢。”

“下去吧,北夷方向血色蔓延得太快,別讓這把血灑到了南部來。”沈淳兒重新閉上了眼,將身後的人揮退。

男子神色閃了閃,“是。”

男子一走,沈淳兒的心卻已經無法沈靜,擡頭看著龍安關的方向,凝視久久也沒收回來。

天生異象,有人要作亂。

沈淳兒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這一趟。

她的修行不夠,怕是難以應付。

希望那個人能撐得住這一時,待她事成,必往龍安關走一遭!

……

舒錦意夜裏難眠,從噩夢中驚醒,身邊的位置已經涼透,明顯是一直沒有回來。

舒錦意拭了拭額汗,走出屋外,看著西沈的彎月,舒錦意柳眉皺緊了起來。

“丞相夫人!”

巡視的人中突然走出一道身影,彼為激動的上來打招呼。

定眼一看,舒錦意笑道:“是你啊。”

“丞相夫人還記得在下!”溫子行呵呵的傻笑。

“我在這裏站一會,你們先下去巡視,不用理會我這裏。”

“好!”溫子行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自從那一戰後,溫子行就對這個丞相夫人崇拜得不得了。

沒想到一個嬌滴滴的女人家,還有這樣的好本事。

就好像是……墨將軍……

溫子行走遠,不由搖頭失笑。

他怎麽能將墨將軍比作女人,他真是該死!

舒錦意並不知這個溫子行心中的想法,她沿著天峽谷口的小路一直往前走,月色深深,路況已經不太清楚。

她走在小路上,跟著巡視部隊的身後過去。

前面的人並沒有發現身後跟著走的舒錦意,走到一條奇崛的小路,舒錦意就改了一條路往裏深入。

從這裏往前走,能夠站到更高的地方,遠望整個天峽谷口的前後左右,將這片大地盡收眼底。

舒錦意站在頂端,迎風凝視著這片寒風冽冽的關卡口。

卻不知,辦完事回到屋中看不到人的褚肆找她找瘋了。

直到天明,舒錦意才從山路下來。

回到這邊就察覺氣氛的壓抑,迎面就看到陰著臉色出來的褚肆。

身邊緊隨著的是墨蕭。

看到舒錦意,褚肆一怔就大步朝她走過來:“你去了何處?可知道我以為你……”

“以為我走了?”舒錦意笑了笑:“我不過是在外面走動走動,你這又是在做什麽?”

“既然人無事就好,”墨蕭看了兩人一眼,帶著人走了。

“你怎麽把父親驚動了?”等只有兩人時,舒錦意無奈的道。

褚肆半攬著她往屋裏走,“你出門怎麽沒和我說一聲!我以為你又一個人沖動跑了出去。”

“是誰先跑出去沒和我說的?”舒錦意番了他一眼。

褚肆道:“我見你難得熟睡,不敢叫醒你。是岳父大人讓人找我過去有事相商,我豈敢不從。”

“……”還有理了。

“阿緘,以後不要輕易的離開我的身邊。”

“我只是出去走走,”舒錦意解釋。

“走走也不行,這裏不比皇都,你身邊隨時都有可能有危險,我需得時時刻刻與你在一起。”褚肆在黃沙關口放她一個人時就已經非常的後悔了。

如果不是在來的時候有了一個先見之明,先讓人替舒錦意打通的筋脈,給她輸送了內力,只怕當時她無法挨得過來。

那陣的後怕仍舊未消,褚肆就不敢放舒錦意一個人。

“是誰一人入敵方主營區奪屍的?”舒錦意算起了舊賬來。

褚肆連忙解釋:“我只是不想讓你的身體落到那個無恥之徒手中。”

“……”真有理!

“父親找你,可是有什麽行動。”

舒錦意言歸正題。

“岳父大人的意思是要主動出擊,這一次北夷軍打得我們措手不及。不能再讓他們的陰謀得逞,阿緘,岳父大人是擔心有人再利用你的身體再做別的打算。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就先出擊攻下他們的黃沙關口。”

聞言,舒錦意直皺眉:“父親要攻打北夷,奪他們土地!”

“是我的意思,”褚肆看著她的眼睛說:“為何只允他們北夷侵我乾國,而我們卻只能防守不攻。既然他們要來侵犯,那我們就以牙還牙。”

從褚肆眼中,看到了陰絕的計算。

還有一絲野心的滋生。

褚肆一直是個有野心的人,只是自從和舒錦意坦誠相待後,就一度以舒錦意為先,不再談及這些野心勃勃的東西。

眼前這種情況,正好可以激發褚肆心裏的黑暗。

和褚肆作對,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簡空侯即使是想要占有墨緘的身體,不曾傷害,可褚肆就是不允許有這樣的一個人窺視著墨緘的屍體。還意圖長留在身邊,對墨緘有著絕對占有欲的褚肆,心裏很不爽。

這是褚肆第一次,想要幹這麽一件大事。

占北夷為己有!

如果可以,他完全可以占國為帝!

給北夷一個教訓。

只是這些想法湧起,就被他壓了下去。

他最終的目的還是奪屍。

只要是對奪屍有利的,他都幹!

不擇手段的幹下去!

捕捉褚肆眼中陰森冷戾的光芒,舒錦意有些擔心的握緊他的手:“阿緘,我們沒必要做那些犧牲,墨家軍因為我犧牲太多了……”

她不想再因此對不起他們。

“阿緘,放心吧,我不會那麽做。”褚肆將人帶到懷裏,輕聲說:“只要你說的話,我都遵命。”

唯有涉及你的事,不能!

褚肆眼中殺意一閃而爍。

計劃已經提上來了,已無法阻擋他的計謀。

他的人,已經成功的深入北夷,只等待時機就能將屍體帶回來。

倘若簡空侯不知好歹,那他也就無法了。

唯有殺之而後快!

南部,他已經派人前往。

一切的力量皆驟然動了起來,他的人全為奪屍而戰。

“大將軍,真的要依褚相的計行事?”唐戟的傷勢看著重,實則並無其他的大礙,此時正坐在營中和墨蕭商量著褚肆的提議可不可取。

褚肆實在太過大膽了,竟然連這種事情也敢做。

“等他的人發出信號,我們就行動。”

“大將軍!”

墨蕭沈吟了半晌說:“如果他的人有那個能耐深入敵營,又能順利混進北夷皇城,對我們的行動相當有利,同時也說明,這個人有本事。”

唐戟有些著急,聽大將軍這話是同意了褚肆計劃,“大將軍,這個奸臣曾就害過墨家軍。”

墨蕭奇怪的看了過來:“是誰和你們說這個人傷害過墨家軍?”

唐戟語噎。

“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可是這個人狡猾得很,心裏的彎彎道道又忒重,我們不得不防,萬一他是想要害大將軍您……”

“好了,這些事我心裏都有數。我能活下來,還全靠著褚肆,他不會害我。”

後一句話讓唐戟閉嘴了。

“以後不可在他的面前如此說話,他畢竟是一國丞相,手中的權在你我之上。”墨蕭說的是褚肆在朝中的權柄。

一代權相,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

唐戟再次語塞。

因為這個人除去那些不好的名聲,還真的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人都說慧及必傷,可也沒見這個人傷及什麽。

難道真的是好人不長命,壞人禍害遺千年?

“待此戰結束,大將軍重歸軍營主持大局,天下安平。大將軍的墨府,陛下已重賜。大將軍此次,還請保重自己。”

唐戟是害怕墨蕭再次拋下他們,獨自一人爭戰沙場。

家裏有掛念,好讓大將軍心裏有個數,不至於讓自己身陷泥沼中。

墨蕭好笑不已:“你這小子。”

“屬下還不是怕大將軍您心裏有別的想法,又像當初那樣只身涉險,不肯讓我們相陪。”唐戟忍不住抱怨。

墨蕭搖頭無聲而笑:“這次不會了,等此役告捷,我還要回去與我的兩個女兒團聚!”

“大將軍能有如此想法就好,要是墨將軍還在……”說到這,唐戟連忙住嘴,改道:“勝利後,我們龍安關將士也能歸家了。”

墨蕭神色黯然:“你們也有許多年未曾回歸故鄉探望親人了。”

想到倒下的千千萬萬將士,墨蕭黯然神傷。

“唐戟是孤兒,當年多得將軍栽培!”

對墨蕭,唐戟是感激的。

後來讓他跟著小將軍一起,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墨蕭擺擺手:“卻是我耽誤了你們。”

“大將軍……”唐戟還想再說什麽,被墨蕭制止。

迎立在颶風口,墨蕭陷入了長久的沈默。

唐戟不敢打擾,一樣沈默的站在身後。

休養生息,等待消息,每日操練著士兵的進度。

現在正是他們需要做的,也就是這些。

褚肆出動了他自己能調動的力量,目標對準了北夷。

這事他早就想這麽幹了,只是因為以前他怕有人起疑心,又給墨家招來禍湍,所以一直沒有調動皇都內外的力量。

褚肆手中的勢力,遠比他人想像中的要強悍。

舒錦意每日就是加練自己,再陪著醫師到山邊采集藥物。

褚肆則是和墨蕭等人往帳營裏鉆,研究著下一步的動作和後面的運作等等。

大家都在忙著提升自己,沒有閑暇的功夫去想別的事情。

舒錦意每日最享受的就是看著自己的父親能夠再次沙場上練兵,朝氣蓬勃,令人心神曠達!

“阿緘!”

褚肆從石壁的方向悄然過來,轉瞬就站在她的身邊,一同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人頭,前方,正是訓練將士的墨蕭。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墨家軍又重新活了過來!

一切都昭示著美好!

“阿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不對。”

“會!”

褚肆擁著人,親吻著她的額發。

“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面對所有的事情,阿肆,我很高興身邊有你。”以前,她總是一個人撐著,其中的辛苦根本就不為外人知道。

褚肆啞聲喚著她:“阿緘。”

“江朔那裏可傳來消息?”舒錦意從他的懷裏仰目問。

“北夷大軍突然退後三裏地,江朔懷疑他們在計劃著什麽陰謀。本想請君入甕,北夷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停止了前攻,說沒有鬼,誰也是不信的。”褚肆如實將龍安關那邊的消息透露了出來。

舒錦意聞言皺皺眉:“梟王這個人向來好戰,以侵略他國領土的快感為己樂,他會這麽輕易放過這樣的機會?”

正因為北夷有了這個好戰侵略人國土的梟王在,北夷皇帝也深受影響。

好戰,喜歡掌控一切權利。

野心在他們的心中瘋狂的滋長,誰也阻止不了他們。

野心一旦超出了他們自己控制的範圍,就會蔓延出來,燒著周邊的人。

所以才會北夷一次又一次的侵犯領土,一次不成,就兩次……北夷人永遠不知何為和平相處,只有蠻橫的侵略才能滿足他們的好戰和野心。

“江朔心裏也很清楚,所以不得不緊防他們展開計劃。”

舒錦意皺眉,“你的人還沒有消息回來?”

“深入敵營並不容易,”褚肆的人是有本事,但也是需要時間去解決的。

舒錦意道:“不會是中途出了問題了?”

“不會,我信他們的能力。”褚肆安撫著她,“阿肆,你這樣操心,不如操心一下我。”

“你怎麽了?”

“最近,你少有註意我了,”褚肆輕嘆,捧上她的臉,傾身親吻上她的唇,“別分心在別人身上,我也需要你。”

舒錦意大大方方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送上自己的唇,“好!那今晚我就好好關心關心你!”

褚肆被她吃人的眼神看得一楞,“阿緘。”

“不過,現在我們還是繼續看大將軍練兵!”舒錦意退了出來,拉過他的手要坐到石塊邊看下面的大將軍練兵。

剛走了兩步就被褚肆扯了回來,撲上來的氣息有些沈重,看她的眼神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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