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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君說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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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大人,”褚肆幽眸微擡,“你覺得本相是以什麽身份來管?”

對上褚肆威壓的眼神,錢君顯挑了挑眉,“褚相既然當初拒絕了在下的靠攏,又為何今日來好心提醒?”

之前錢君顯有意要朝他靠近,可褚肆卻拒絕了,之後才有錢君顯真正的替太子效力。

到了現在,錢君顯已然成為了太子身邊的紅人。

雖然官位不大,可在眾人的眼裏,錢君顯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讓皇上的人查到,墨家姐妹恐怕不能安生,錢大人自己想清楚了。”褚肆往前走幾步,站在他的身後幾步停住,又補上一句話,“墨家,本相會還個公道。”

言下之意,墨家的事他接手了。

而剛才的那些話,就是要勸錢君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自保。

現在這種時候離開,是最明智的。

太子就算和墨家沒有仇怨,可將來他會坐上帝位,對錢君顯這樣心思深沈的人恐怕是留不得。

雖然太子答應錢君顯會替墨家討公道,他也可能會做到,但錢君顯的安危,太子可從來沒有答應過任何一句話。

褚肆的話中意思,錢君顯哪裏不明白。

只是他早就做好了這個準備。

沒有什麽可怕的。

……

褚肆告誡錢君顯後,就沒有再追問他的決定。

回到府中,等舒錦意從劉氏那邊回來,他就從書房走了出來,兩人迎面而視。

“阿緘,宮裏的那位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兩人相對沈默了好半晌,只聽褚肆輕聲對她說了一句。

舒錦意抿緊了唇,隨即嘆息道:“是你救了他。”

“是我。”

“為什麽。”

“太子利用了二姐夫帶來的人,總得給太子一些教訓。”或者說麻煩。

皇帝一醒,有很多事情,要不容太子做主。

“其實你是並不想讓太子這麽順利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再來一點,你是為了我才會那樣做的對不對?”舒錦意輕笑,“其實你不必那麽做,這只會讓你和太子之間的關系愈演愈烈,對你沒半點的好處。”

“好處?阿緘,我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想讓你如願以償,以前不能,現在我不能讓你錯失。”

“我沒有錯失任何的東西,”舒錦意從他的懷裏坐了起來,看著他認真的說:“阿肆,我只是希望你也能對自己好一些,別只顧著我。”

褚肆只是深深看著她。

“你打算如何安置無闕?你們之間畢竟有一絲羈絆。有些話,你還是適當的和他透露一二。”舒錦意是指他身世的事實。

“我會。”

褚肆將人按到懷裏,輕吻著她的額頭。

“阿緘,我送你進宮。”

“好。”

……

半月後。

醒來兩天的皇帝精神愈發的好了,只是仍舊無法下榻。

一切事務皆由人到榻前匯報處理。

皇帝知道太子近段時日來的所做所為,險些沒再吐一口老血。

姬無墉對他這個父皇早就沒了半點的親情,帝王家無親情。

“皇上,褚相求見。”

李公公挑著珠簾子進來,繞到屏風前匯報道。

皇帝自醒來後,對太子的所為甚為不滿,又幾次宣見褚肆,可褚肆都以忙活公務為由拒了再拒。

皇上醒來兩天,他才主動進宮。

躺在榻上動彈不能的皇帝喘了一口氣,擡起手,虛弱的道:“讓他進來,”話罷,又喘上了幾口。

雖然比昨天精神了不少,仍舊虛弱得要死了般。

說幾句話都要喘上幾喘。

褚肆帶著舒錦意進殿門,朝榻間的人行了大禮。

皇帝以為只有褚肆一人前來,正欲要說話就瞥見了站在一邊的舒錦意,這個女人皇帝自然記得。

當初在狩獵場時,她的表現讓皇帝印象深刻。

想不記住都難。

“是你們啊。”

皇帝閉了閉眼,抖著略蒼白的嘴唇,“褚相,你好大的膽子。”

褚肆往前兩步,躬身:“請皇上恕罪。”

“太子之舉,你可知……”

“太子乃正統,此舉並無錯。”褚肆擡起淡漠的眸子,看著前面虛弱躺著的皇帝,一字一頓道:“如今太子監國,所言所行皆代表著陛下。”

“嘩啦”一聲,皇帝憤力的將邊上的東西拍打落地。

一雙布滿血絲的鷹眸死盯著褚肆。

褚肆帶著舒錦意進宮門,在前面大殿批折子,處理朝事的太子就得到了消息。

聽到底下的人匯報,太子輕聲哦了一下,擱下手中的筆,修長的手輕放在案上,眸光朝殿門投出去。

“為何是帶著舒錦意。”

太子很想知道褚肆到底是打什麽主意。

沒過一會兒,一道身影匆匆走了進來,在太子的面前跪下,匯報道:“太子殿下,褚相屏退了左右,他們夫妻二人單獨與皇上說話。”

意思是說,沒有人知道褚肆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太子黑眸瞇成一線。

嘴角慢慢勾起一道弧度,長身一起,將手邊的折子推到中央位置,頓了一刻才大步朝皇帝所在的宮殿走去。

身後,隨行的人就有不少。

褚肆和皇帝並沒有說幾句話就不顧皇帝的反對,作主將左右屏退得幹幹凈凈。

“你幹什麽……”皇帝氣怒得血氣上湧,漲著臉,怒道:“褚肆,你竟然敢弒君!”

“皇上,臣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褚肆退後兩步,在屏退別人時,連他自己也一並屏了。

朝皇帝一揖,道:“臣在外面等著。”

說罷,他退到了外殿去。

內殿裏,只有垂死掙紮的皇帝和舒錦意。

皇帝看著退得一幹二凈的人,再看看站在前面面色淡然的舒錦意,眉宇擰作一團,褚肆這又是在幹什麽。

舒錦意慢慢的朝前靠近,朝皇上一禮,“臣婦見過陛下。”

“褚肆到底想要幹什麽。”

舒錦意朝殿中掃了一眼,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在皇帝的懷疑下,舒錦意很快就搬過來一個棋盤,擱到皇帝的面前。

看著這棋盤,皇帝的黑眸一瞇。

舒錦意執起黑子,將白子遞給了皇帝,“皇上要和臣婦下一盤嗎?”

以皇帝現在的體力,完全可以下幾盤。

皇帝眼目沈了沈,最後還是執起了白子,和舒錦意下了起來。

心裏邊卻是不斷的猜測著褚肆的打算,或者說,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幹什麽來了。

順著她的布陣法走動,不過多會兒,皇帝就徹底的輸了。

皇帝一楞,死盯著棋盤。

“再來?”

舒錦意歪了歪腦袋問。

皇帝沈了臉重新來一盤。

兩人一直下到了第五盤,皇帝的臉色從慘白變成了鐵青,再從鐵青到刷白。

前前後後變幻了好幾種顏色。

第六盤的時候,皇帝已經喘上了。

一口接著一口。

不上不下。

舒錦意看著他的反應,眼中無波瀾。

兩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嘩啦!”

皇帝將手中的子掃到地上,一臉陰郁的盯著舒錦意,低喝,“你是誰。”

那雙眼,仿佛要透過舒錦意眼睛看到深底的秘密。

可惜,他什麽也沒有看到。

舒錦意慢慢的將白黑子拾了起來,對皇帝的問話,並無回答的意思。

等舒錦意將地上的黑白子都拾得幹凈了,重新搬好了棋盤後,舒錦意才擡起黑眸,看著皇帝略有驚恐的眼對上,慢聲說:“我是褚肆的正妻。”

“你到底是誰!”

心中的猜測讓皇帝感覺到恐懼。

不是的。

一定不是。

兩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人,怎麽可能會有那種事發生。

南部!

難道是南部的報覆?

皇帝也聽說過了,舒錦意和沈淳兒一直都很走近,南部的那種神秘力量皇帝並非沒有見識過。

所以他就懷疑,這其中必然與南部有關系,並非他所想像的那樣。

“是誰派你來的?又是誰查了他的愛好?說。”

皇帝怒得滿臉漲紅,死盯著舒錦意。

舒錦意淡淡道:“是我自己要來,沒有誰指使。皇上,難道忘了當初怎麽答應墨緘的?”

“什麽?”

皇帝瞪大了眼。

“皇上和墨緘曾經說過了很多很多,或許陛下早已忘得一幹二凈了,可是墨緘卻一直很清楚的記得。”舒錦意慢聲說著,一邊重新執起白子落下。

皇帝黑眸瞇成了一線,危險又陰森。

“你是誰……咳……”皇帝氣得拍棋盤。

嘩嘩響的黑子子混在一起,那樣的黑白分明。

舒錦意手中的動作稍頓,然後繼續。

“皇上切勿動氣,小心保重龍體。姬無舟進宗人府的時候,我去見過了一面,以前,我和他是形影不離的好友,我一直以為我們可以一直長此下去。可天意弄人,我們走到了這般的結局。就如同我和皇上也是一樣,墨家和皇家一般。皇上,墨家有哪裏對不住您了?您只要和墨大將軍說一聲,他一定會改。”

舒錦意嘴裏不停,手中的動作也繼續。

白黑子同時落下,她兩手執子。

慢慢的放入棋盤,每一顆棋子到了她的手中,仿佛是要活了起來般。

皇帝死死的盯著她,再重新落在棋盤上,那雙眼幾乎要凸了出來,“你……”

看著這棋局,皇帝的臉色更加的難看。

出征前的一幕,再一次自眼前重現。

皇帝不可置信的盯著舒錦意,眼中的驚恐越來越濃烈,身體也隨著舒錦意的棋局明顯也越來越冷。

“你是誰……不,不可能的。”

皇帝連咳了好幾下。

太子從前殿匆匆過來,看到殿外守著的諸眾,眼眸一瞇,推開了殿門,就看到了站在外殿守著的褚肆。

太子瞬間就楞住了。

跟著進來的人也楞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

“褚相?這是?”

太子指了指他身後的門,想起下人來匯報說褚肆是和舒錦意一起進宮的,太子黑眸睜開,訝道:“在裏面的人是丞相夫人?”

這又是為何?

對於太子的闖入,褚肆並沒有給予好臉色。

冷淡的朝太子作揖:“太子殿下。”

太子一擺手,指著殿門問道:“褚相,這是怎麽回事?”

“皇上留了內子在殿中敘話。”

“敘話?”

太子挑眉。

父皇和舒錦意有什麽話可敘的?

太子的好奇和懷疑,褚肆並沒有給任何的解釋,重新轉回身看著緊閉的殿門。

太子皺緊了眉,“父皇的情況不太好,褚相這番折騰,恐怕是不妥,”這是要讓他讓開的意思。

褚肆站在門前,對太子的話無動於衷。

太子再次挑眉,朝身邊的李公公看去,李公公被太子這雙眼盯得渾身一哆嗦,他什麽也不知道啊。

見李公公的反應,太子心裏就有數了。

“褚相。”

“太子殿下,這是皇上自己的意思,還是不要隨意闖殿為好,”褚肆冰冷的話阻止了姬無墉要闖殿的打算。

周圍的人聽到褚肆這話,不由朝後退了兩步。

太子眉心一跳。

這些人……

眸色沈了沈,太子就抿著唇安靜的站在褚肆身後。

等著!

……

“皇上可還記得最後一次下棋時對墨緘說過的後一句承諾?”舒錦意話音一落,手中的棋局已成。

儼然是墨緘最後一次和他下棋的棋局,一子不差。

那次,仍舊是皇帝輸了。

“你……”皇帝徒然大瞪眼目。

“皇上,墨家有何對不起您的?”舒錦意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說不出話來的皇帝。

緩了好久,皇帝才捂著嘴,將一口腥甜生生咽了回去,才口含腥味的驚懼道:“墨,墨緘……”

聲音仍舊是不可置信。

“皇上,墨緘為乾國而活,為乾國而戰,為乾國犧牲。您,還有什麽不滿?”舒錦意眼目深深,聲音微啞。

皇帝瞪著眼,已經反應不來了。

“墨緘只是想要回來問個清楚,墨家到底哪裏對不住您,以至於讓您如此趕盡殺絕。”

對於皇帝一副活見鬼的驚恐表情,舒錦意視而不見,繼續說:“龍安關的將士何其無辜,皇上因為要滅掉墨家,卻讓這麽多人跟著犧牲……皇上,墨緘想問問,您當初所說的話,可都是偏墨緘的?都說君無戲言,然而,皇上對墨緘說過的話,全是戲言。”

皇帝終於有了些反應,一張臉卻慘白慘白……

“朕……”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楚,眼睛死盯著舒錦意,就是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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